变故发生的太快,周显惊愕异常,不可置信地望着神色冷戾的傅之曜,双手撑在桌上想起身逃离,却只觉得一阵剧烈的晕眩感袭来,立马便意识到茶水被动了手脚,最终只能无力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本欲呼救的声音化成了低低的一句质问:
“为……何?”
不是说,不介怀吗?
傅之曜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显,眸光阴森,没有作答。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点桌面,点了三下。
刹那间,周显整个身子轰然倒地,至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傅之曜蹲下身子,拽起周显的衣服,慢条斯理地将染血的杯盏擦拭干净,重新放回桌上。
“为何?”
他眼尾泛红,从怀中掏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珠子,轻轻摩挲了一下,扬手扔到周显的尸身上,低低笑着,笑声愉悦至极,“你又为何要当着……”
砰地一下,雅间的门猛地被人推开。
傅之曜抬眸,便看见了突然出现的沈琉璃,笑容骤然敛去,黑眸也变得沉戾。
沈琉璃站在门口,捂嘴,惊怒地瞪大了双眸。
傅之曜的神情阴森可怖,浑身带着暴虐之气,仿若死神降临。
而地上,满脸是血的周显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转瞬尸骨无存,连血水都不曾留下。
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空气中只残留了一股怪异的气味。
“你……你都做了什么?”沈琉璃嘴唇哆嗦,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第41章 刺激(二更合一)……
“我……”
傅之曜似没料到竟会被沈琉璃亲眼目睹, 幽沉的眸底暗涌翻滚,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惊慌,但转瞬便恢复如常。
如平日那般勾起一抹温润的浅笑, 云淡风轻道:“如你所见, 人没了。”
他虽然在笑,但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 反而透着渗入骨髓的寒意以及杀意。
可能因为沈琉璃不是周显这种文弱书生,也不像周显对他全不设防, 没办法杀掉一个武力值比自己强太多的人, 傅之曜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快得沈琉璃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然, 她却再次动了杀心。
自己加诸在傅之曜身上的屈辱,比之周显, 只多不少。自己何曾没有践踏过他的尊严,周显只踩踏过他一次,他就要赶尽杀绝, 让他尸骨无存。
难怪日后他才会百般凌/辱她,让她求生不能、求死无路, 连个痛快死法的机会都不给她?原是她没资格痛快死去!
不论梦境, 还是现实, 傅之曜本质上都是个凶残狠绝的大暴君, 视人命如草芥, 但凡负了他的人, 他都会千百倍的报复回来。
无人能例外, 无人能例外!
沈琉璃胸中气血翻腾,红着眼睛怒视着傅之曜,一字一顿道:“他的家没了, 腿瘸了,难道这个代价还不够吗?”
傅之曜眸光闪烁,唇角笑意缓缓消散,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沈琉璃:“你在意他的死?”
沈琉璃被他气笑了。
她是在意周显的死吗?错!
她在意的是周显死这件事,死在傅之曜手上这件事,这让她觉得自己就算做再多的努力,就算绞尽脑汁地想对傅之曜好,都显得那么可笑。
傅之曜不可能放过自己,不可能。
一直坚持的信念一夕之间就崩塌了,周显对他明明白白的忏悔和道歉都没用,自己暗戳戳地刷好感,又有什么用。
他怎么可能会绕过自己,他恨她都还来不及,就算伪装的太好,恨就是恨,掩埋在内心深处不被人窥视,那也是恨,变不成喜欢,变不成爱,也变不成感恩。
她就想让他能记着点她的好,记得他对她并非全然都是恶意,她也释放过善意,她是真的想弥补,真的想悔过……
沈琉璃眼神倏然一冷,反手抽出腰间长鞭,鞭子顿如灵活的蛇般直朝傅之曜脖子缠去。
鞭风凌厉,满是杀机。
刹那间,由心口升起的痛楚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沈琉璃浑身疼的近乎脱力,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鞭子,而原本能取人性命的利鞭刚席卷上傅之曜脆弱的脖颈,突然间被卸去了力道,软嗒嗒地垂落在地,再难被催动。
她抬手紧紧地捂住胸口,将身体靠在门上,才不至于疼的瘫倒在地。
傅之曜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双脚如被钉在地上,难以挪动半分。
当鞭子袭颈的刹那,他根本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有那么一瞬间,他真觉得自己会命丧于此,死在沈琉璃的鞭刃下。
仇未报完,想要的都没得到,如何能死?
他指尖发颤,无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抖着手摸了摸脖颈,又抬手揩掉额头渗出的冷汗。
因惊恐而狂跳的心跳渐渐平复过后,他才敛眸看向地上安静躺着的长鞭,略微停顿了一瞬,视线又移到沈琉璃身上。
呵,心疾发作了。
可真是及时雨。
看着神情痛苦不堪的沈琉璃,傅之曜舔了舔干涸的唇,忽的笑了,不是那种伪装过的温和笑意,而是一种近乎鬼畜邪魅的阴笑。
如罂粟般绽放,很美,也很毒。
他一步步地走向沈琉璃,忽然瞥见外面有人影走动,伸手扶住沈琉璃的肩膀,关切地问道:“娘子,可是身子不舒服?来,为夫扶你坐下,休息片刻,我们再离开。”
沈琉璃脸色煞白,伸手想推开他,却使不出半点劲儿。
而傅之曜却顺势握住她的手,将她半扶半拽到椅上坐下,而后转身掩上门,遮挡了外头张望过来的目光。
傅之曜站在沈琉璃面前,冷冷地睥睨着她,诡谲的眸子幽暗无光,无端教人惊怕。
沈琉璃心口疼的犹如刀割,颤抖着手摸出小包麻沸散,却被傅之曜一把夺走。
“你……还给我。”沈琉璃抖着唇道。
傅之曜随手将麻沸散揣进袖口,欺身而上,一把扼住了沈琉璃的脖子,附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低道:“沈琉璃,你就那么想杀我,为了一个区区不足道的周显就想置我于死地?”
沈琉璃呼吸困难,使劲地掰傅之曜的手,却怎么都掰不开。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我杀不了你,但你……可以杀了我。”
“杀你?”
傅之曜冷冷弯唇,见她憋得满脸通红,下意识松了松力道,冰凉的手指碾压着沈琉璃白皙的脖颈,而后俊脸一沉,钳制住沈琉璃脖颈的大掌,改为捏住她的下颚,阴恻恻道,“想的美!”
下一刻,傅之曜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指腹渗出的鲜血描绘在沈琉璃泛白的唇上,一遍遍顺着她的唇形描摹,直到指尖的血流尽。
空气中,血腥气息弥漫。
沈琉璃气得嘴唇抖动不已,愤怒道:“你倒底想干什么?”
傅之曜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唇,眸光阴戾暗沉,眸底隐约闪过一抹嗜/血的兴奋。
染了鲜血的朱唇,莹润饱满,愈发的娇艳欲滴。
让人……
傅之曜用力捏着她的下巴,低头,重重地吻了下去。
毫无章法,啃咬,厮磨。
沈琉璃猛地睁大了双眼,满眸惊怒交加。
她伸手推他,推不动。
而覆住她的男人,浑身邪气暴虐四溢,如一头凶残至极的饿狼遇到了最喜欢的食物,只想合着鲜血,餍足果腹。
“疯子,你放……唔。”
沈琉璃刚动了动唇,就被男人寻得机会。
长驱直入,肆意缠情。
细白的手指狠狠地攥紧男人的衣襟,沈琉璃的嘴是麻木的,心口是疼的,梦境中被他凌/虐的场景如浮光掠影般闪过,越是如此,自己就越难受,越愤怒,越想杀了他。
可心里杀他的念头越强烈,自己就越疼的死去活来,对于傅之曜加诸到她身上的,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心里也没有泛起丁点涟漪。
她就想杀了这个疯子,他不死,日后就是自己的地狱。
可她动不了手。
沈琉璃缓缓地放慢呼吸,试着回应了傅之曜一下,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愤怒,不要想杀他,揍他就行。
傅之曜似感受到她的回应,目光幽沉地凝了她一眼,她对自己竟没有方才那般抗拒,心神一动,动作不自觉地变得温柔。
他贴着她的唇,嗓音喑哑:“沈琉璃,你想杀我,我从你身上收点东西,不过分!”
沈琉璃睁大美眸瞪他,忽的展颜一笑。
傅之曜一愣,腹部蓦地一疼,整个人瞬间就被沈琉璃踹飞了。
嘭地一声,撞在墙上,又滑落在地。
他捂着腹部,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琉璃,羞恼成怒:“你……这么快就好了?”
沈琉璃愤恨地抹了一把发麻的嘴,捡起地上的鞭子,在手上掂了掂,冷冷笑道:“因为,我想打你呀。所以,就好了!”
傅之曜心中一凛,爬起来,转身就朝门口跑去。
而身后的鞭子如影随形,狠狠地落在他腿上,剧痛之下,身形晃了晃,猛地跪倒在了地上。
沈琉璃又是一鞭子挥下,斥道:“谁给你的狗胆,敢轻/薄本小姐?”
下手毫不留情,但仍旧刻意收了些力道,也没有往傅之曜的致命处招呼。
傅之曜忍痛再次爬起来,慌不择路地躲闪,可鞭子如长了眼睛似的紧追着不放。
须臾间,又是几鞭子落在他肩上、背上、手上,却避开了他的脸,虽然沈琉璃最想抽的就是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以及那张脸上的臭嘴。
下不去手抽脸,屋里的桌椅茶具便被沈琉璃迁怒砸了个稀巴烂。
太气了。
傅之曜不够她抽的,对付这些死物,她不需要留半点力道。
如果可以的话,沈琉璃真想当场抽得傅之曜七魂归西,去见如来佛祖。
听到打斗的动静,茶楼的蔡老板带着伙计赶了过来。
一推门就看到满室狼藉,烂椅子碎瓷器砸得到处都是,这可都是上等的茶具桌椅,他才新买了没多久,正准备让伙计抄家伙将闹事者拿下,哪知还没开口,一鞭子就朝他头顶削去,吓得男人抱头蹲下,方才险险地躲了过去。
“谁敢闹事?信不信拿你见官!”
蔡老板气得大吼一声,随即定眼一看,发现挥鞭闹事的人正是承恩侯府的大小姐,那位十足十的女霸王,立时瑟缩了一下,底气不足道,“沈大小姐,东西砸烂了,要赔……”
“砸烂的东西,清点清楚,来侯府找我。”沈琉璃恨恨地瞪了一眼缩到墙角的傅之曜,干净利落地收起鞭子,大步朝门外走去。
“这……”
蔡老板欲伸手拦住沈琉璃,想说你不认账怎么办,可伸了伸手,见这位小祖宗满脸杀气,愣是怂得没敢真拦。
蔡老板看向墙角的年轻公子,看到他手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好心地上前去扶:“公子,你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招惹上沈大小姐?”
但傅之曜只是淡漠地摸了把嘴角的血迹,便冷冷地将蔡老板挥开了。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知……”
蔡老板喋喋不休,猛地触及傅之曜锐利冷戾的眼神,不自觉抖了抖,怎么被打得惨状百出的男人会有这般可怕的眼神,比打人的沈琉璃还可怕,喉/咙咕噜一下,顿时就将‘好歹’二字咽了下去。
傅之曜踉踉跄跄地起身,看一眼地上一并被砸碎的胖头娃娃面具,蹒跚着脚步,往沈琉璃的方向追去。
蔡老板无语:“怎么还去追?嫌命不够长!”
旁边有见过沈琉璃和傅之曜大婚的伙计,说道:“老板,这被打的男人就是沈大小姐的夫君,陈国来的质子,他不乖乖地跟着沈大小姐回家,还能去哪里?”
“是他?传闻被三天两头毒打的陈国质子就是他?”蔡老板想到这般俊俏的男子,境遇却是如此凄惨,忍不住叹道,“惨哪!”
一路过的客人道:“惨什么惨,以前陈国发动战争,也不知打杀了我们多少百姓,活该。”
“不过,一个男人混成他那样,被妻子肆意打骂,也是没谁了?”
围聚过来看热闹的人中有知道内情的,说道:“老兄,你也别这么说,其实这陈国质子怪可怜的。听说是沈琉璃肖想景王殿下,不知怎么就染指了他,才倒霉催地同沈琉璃同了亲。”
……
一路上,沈琉璃狠狠地擦拭着嘴巴,可那股子血腥味怎么也拭不去,气得她恨不得掉头再去抽傅之曜一顿,哪知一回头就发现傅之曜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
见她回头,傅之曜居然冲着她一笑。
带着一丝乖顺的讨好之意。
知道自己除了承恩侯府,哪儿都去不了,这么快就选择性失忆了。
还真是能屈能伸,能忍能装。
沈琉璃甩手抖了抖鞭子,鞭柄都被她攥出了水,忍了又忍,眼睛闭了又闭,依旧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能当街打人,只得恨恨扭头,继续往前走。
傅之曜顿了顿,咬牙跟上。
“景尚,我还是觉得这支步摇太艳了。”街上,赵降雪抬手抚了抚鬓发,微蹙着眉头问萧景尚。
然,萧景尚没有回她,而是看向别处。
赵降雪侧眸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沈琉璃和傅之曜一前一后从他们眼前走过去,两人神情都不太对劲儿。
沈琉璃提拎着鞭子,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而傅之曜身上带伤,满脸隐忍,却始终跌跌撞撞地跟在沈琉璃后边。
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傅之曜肯定又被沈琉璃虐打了。
她还没出嫁前,沈琉璃便经常找傅之曜的不痛快,将不顺的气儿全撒在他身上。
萧景尚拧眉,正欲上前,却被赵降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景尚,你干什么?”
“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妥!”赵降雪拉着萧景尚的手,柔声劝道,“这一看就是表妹动了手,你去了如何说,劝他们夫妻和睦相处,劝表妹对傅之曜客气些,凡事留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