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今天洗白了吗/琉璃美人心——谁家团子
时间:2021-03-05 10:45:02

  什么叫噩梦成真?
  每个字都明白其意,可连在一起却无法理解。
  原以为像心疾这种荒诞不羁的事已令他大开眼界, 没想到竟还有更离奇的事。
  她究竟藏了多少他不知晓的隐秘?
  傅之曜抬起她的下巴,一瞬不瞬地审视着她, 看了她很久很久, 久到沈琉璃深感不安, 才听他语调平缓地问道:
  “还有何事?”
  沈琉璃略微犹豫, 轻声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傅之曜说:“你的噩梦,全部。”
  沈琉璃垂了垂眼:“这些噩梦如重石一般压在心头, 我不得片刻喘息,有夫君聆听一二,阿璃自会轻松些。”
  一桩桩, 一件件,几乎和盘托出。
  然而, 虽说要坦诚, 虽说要让这些隐秘宣诸于口, 可沈琉璃也不会蠢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对此仍是有所保留。对于噩梦中她往傅之曜脸上刺青毁容, 在昭阳公主的诗会上差点将他害死, 以及傅之曜弑父弑兄登上皇位的事却没说, 那些他在位期间的暴虐事件亦是挑挑拣拣的说,便是难保他日后秋后算账。
  情意浓烈时,这些都可轻易揭过。万一情怯时, 这些事便可成为穿插她的利刃。
  而她也没提及《帝后天下》这本书,只大概说到萧国灭亡,傅之曜与萧景尚争天下的那八年战乱,一切止于他的死。
  “所以,我早就知道你会逃回陈国,你也会排除万难登上陈国的皇位,我更知道你会挑起天下纷争,也知道萧国会亡于你手,而你最终会死于萧景尚之手。”沈琉璃喉间哽了哽,眼眶涌出泪花,“可我不想你死!”
  “在我的噩梦里,祖父便是死于上京,为了救我而死。而娘被你囚禁在陈国,你用她逼我,我连求死都做不到,这才想方设法让他们去始终偏安一隅的明城。”沈琉璃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正是如此,我对你才会又恨又怕,想着若能除掉你,便可一劳永逸!可你命太硬,我又太无能,杀不死你嘛。”
  分明是生杀取人性命之事,却被她说得委屈不行,眼泪哗啦啦地流淌,划过面颊,滴落在傅之曜手背。
  傅之曜面上相对平静,内心却是暗流汹涌,微凉的指腹拭去沈琉璃眼角的泪滴,漆黑的眸子深得恍若深渊:“为何第一法子不是讨好我……”
  话没说完,他才惊觉她有心疾,又哪里能对他示好。
  沈琉璃抬眸,可怜巴巴地说:“我当然想啊!你都不知道我第一反应便是弃恶从善,痛改前非,真心拿你当我的夫君,想对你送温暖,弥补我以前少不更事犯下的弥天大错,望你看在我知错能改的份上日后放……”
  顿了顿,她抿着唇说:“对我好点,不要像梦境中那般待我。可我发现,一对你好,就会心痛。不仅如此,不按照梦里的场景继续虐你,我也会犯病。”
  说到最后,沈琉璃几乎泣不成声,扒拉到傅之曜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太难了!”
  “我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困境之下,如何才能为自己找到一条生路,只能一边继续犯蠢地打骂你,一边又想尽各种招儿弥补一二。可不管如何做,梦境中该发生的事基本都成真了。”
  没有这可怕的噩梦,焉能有悔悟之心?
  傅之曜看破未说破。
  “也不全然成真!”他的手抚在她颤抖的脊背上,神情深不可测,“有你帮我善后,楚婕妤的陷害没有成功,我的手完好无损。而你不仅做了我的皇后,还怀了我的孩子。”
  “可只有这两件事不一样,其它事都已成真,我怕你会死的事也会成真!”
  沈琉璃以一种极其认真的眼神看着他,说,“我总觉得无形之中有一种神秘力量牵引着这一切,或许细微处有所改变,可大事件的走向几乎不会有任何改变,这种力量可能是天命吧,如何逆得过?萧景尚本就得天命垂青,在我的梦境中,他是天选之子,他得天独厚的运势是你逆不过的。”
  可不就是那可恶的作者推动这一切的吗?
  傅之曜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朕可不信命,朕会让萧国无还手之力,萧景尚无任何崛起的机会。”
  沈琉璃的心沉甸甸的。
  静默片刻,她缓缓地仰起小脸,揉着红通通的眼睛,感慨道:“我对夫君这般不好,夫君竟能喜欢阿璃,阿璃觉得好不可思议!”
  傅之曜薄唇轻勾:“你这般恐惧我的情况下,都能对我坦诚相对,都愿意同我白首偕老,为夫亦觉得不可思议!”
  “夫君,可会怨怪阿璃?”沈琉璃略带不安地问道。
  傅之曜伸手揽住她的细腰,让她坐于他腿上,与她的双手交叠在腹部前,似笑非笑:“自然是怪的,可看在他的份上勉强原谅你!”
  沈琉璃:“可我真的好怕,我们一家三口会阴阳相隔。”
  傅之曜黑眸深深:“那就除掉一切让朕死的人和物!”
  沈琉璃:“……”
  *
  近大半个月,沈琉璃收起浑身尖锐的刺,表现得异常温顺乖觉,软绵温柔,俨然一个体贴备至的好妻子。
  对傅之曜事必躬亲,每日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服侍他宽衣解带,甚至伺候他洗浴,帮他搓澡洗背。傅之曜批奏折处理政务时,她便殷勤地研磨,渴了倒水,累了捏肩,虽然那指法着实不敢恭维,但傅之曜似乎乐在其中,颇为享受。
  只是,沈琉璃会时不时在他耳畔念叨战争的诸多利弊,这点,让他很不喜。
  但傅之曜也没多言,由着她。
  军情频频传回东陵,陈军止步于婺镇,一个李政便已是难缠,加上顺利返回萧国的沈茂,让陈军迟迟无法拿下婺镇,甚至折损了不少陈军将士。李政和沈茂,一个擅守,一个擅攻,让陈军连连失利,可婺镇是进入上京的重要塞道,必须攻克,傅之曜几次增派兵力。
  沈琉璃站在桌边研磨,探头瞄了一眼军报,嘀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这还没伤到一千,就损了八百?”
  现在的战场形势与梦境中终是有所差别,傅之曜灭萧的步伐缓滞了不少。
  傅之曜捏了一把沈琉璃腰间的软肉,斜睨道:“朕不该放沈茂!”
  沈琉璃搁了墨锭,扭身坐到他怀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放都放了,还能抓回来不成?”
  傅之曜俯身,贴在她耳边呵气:“怎么,想勾得朕成为昏君?”
  沈琉璃偏头躲过,斜眼觎他,扬手撩了撩自己的发,眸底眼波流转:“美人祸国,不知道阿璃这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可有让夫君止戈止战的魅力,可会让夫君歇了这份攻坚杀伐之心?”
  傅之曜轻佻地勾起她的下颚,轻哂:“不够美。”
  美人在怀,自是一品香唇。
  一吻作罢。
  沈琉璃赖在他怀里,气息微喘:“温柔小意的阿璃,与以前那个恣睢骄纵的沈琉璃,你更喜欢谁?”
  傅之曜勾唇:“都可。”
  她愿意在他面前讨巧卖乖,装大尾巴狼,他配合。
  沈琉璃摇晃着他的胳膊,软声撒娇,清糯的声音像是染了蜜饯一般甜,且媚:“ 我都这般哄着你了,你都不给点回应啊?”
  傅之曜凝着她脸上的绯色,长指轻挑,解开她衣裳上的玉带,探手深入,凝脂雪肤,如上等的凝脂白玉一般。
  他顺着她的腰际游离到小腹,流连反复,而后往下。
  沈琉璃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美眸怒瞪:“不许乱来!”
  傅之曜眸光暗沉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反手捉了她的葇夷把玩,散漫道:“阿璃这些时日对朕可谓关怀备至,温声软语,事事顺从,朕还以为你会这样哄朕一辈子呢!”
  沈琉璃的气势顿时焉了下来,拢好衣衫,坐回到他腿上,幽幽叹气:“我不想同你硬杠嘛,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相敬如宾,你侬我侬。而且,我的梦真会成真,你怎么就不信呢?”
  “阿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这仗必须打,没得任何商量的余地!”傅之曜一顿,说,“你为何不觉得朕会赢?也许朕不会死,最终是朕立于不败之地!”
  沈琉璃蹭的一下起身,脸色不太好:“你都没那么容易死,萧景尚会轻易死掉?”
  傅之曜俊脸蓦地一沉。
  恰在此时,叶风在殿外禀告道:“皇上,萧国有消息传回。”
  沈琉璃微愣,拿起墨锭继续研磨.
  傅之曜却抬手拍了拍她的屁/股:“阿璃累了,先回宫歇着。”
  沈琉璃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哼哼唧唧地走到门外,又狠狠地剜了叶风一眼,伸手就要夺过叶风手上的信件,却被叶风轻易避开,就势躬身请安。
  “属下见过娘娘,恭祝娘娘凤安!”
  讨了个没趣,沈琉璃抚了抚云鬓,便走了。
  傅之曜缓缓地打开秘信,黑眸沉了沉。
  命还真是大!
  几乎动用了埋在萧国皇宫的全部细作,竟然都没成功。
  从来都没有他想杀却杀不了的人,萧景尚算一个。
  曾经的元昭帝都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凭什么萧景尚不能,就凭那荒诞可笑的噩梦,就凭沈琉璃所说如今发生的一切皆被命运牵引,无论如何,他都逆不过天命?
  可不得不承认,沈琉璃的梦境确实邪门儿。
 
 
第101章 二更
  萧国, 皇宫。
  赵降雪推开殿门,看着伏在案上疲倦不堪的萧景尚,心疼得不行。她端着碗党参鸡汤走过去, 柔声道:“陛下, 如今战事吃紧,宫中又危机四伏, 你多少吃点东西,你可是萧国的主心骨儿, 你若累垮了身体, 陈贼势必直入上京。”
  萧景尚抬头:“朕没胃口。”
  “这是臣妾亲自守着, 亲自熬得, 无人有机会下毒。”赵降雪就着碗口喝了一小口,“臣妾亦亲口尝过, 无毒。”
  短短半月,萧景尚便遭受无数次暗杀,那些阴谋暗害层出不穷, 令人防不胜防。前有战事忧心,后有奸佞小鬼环伺。
  索性, 揪出了后宫不少的细作, 而埋藏最深的竟是先帝生前最宠信的大太监王卯, 谁也没想到此人竟会被收买。抽丝剥茧查下去, 方才发现此王卯非彼王卯, 早已不是当年伺候先帝半生的王卯, 而是王卯的孪生兄弟王寅, 当年忠心于先帝的王卯七年前便已身死,一直隐匿于后宫帝王身边的竟是怀有异心的王寅。
  萧景尚看了看赵降雪满怀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鸡汤, 倒底是没忍心拂她的意,将鸡汤喝了。
  赵降雪赶忙重新盛了碗汤,并放了几块鸡肉,萧景尚什么都没说,一并默默地吃了。
  “陛下,臣妾帮你捏捏肩,松快松快。”赵降雪抬手按在萧景尚肩上,力道适宜地帮他揉捏肩颈。
  赵降雪知道萧景尚压力甚大,朝中大半臣子皆有意求和,屡屡向萧景尚施压,他们认为是萧景尚挑起这场战争,当初沈茂的副将之所以出兵攻伐陈国,便是得了萧景尚秘传的圣旨。而传旨官回京后,便自缢身亡。
  萧景尚不欲辩解此事,不管战争起因如何,终是发生了。
  傅之曜几次增兵,对婺镇势在必得。一旦婺镇失守,邺城和平州十三郡皆落于陈国之手,若陈军再取得关中五州,便可直取上京。
  “降雪,你觉得朕该和吗?割地退让,能和吗?”
  萧景尚甚少问及赵降雪政事,赵降雪明显一愣,旋即回道:“若割地求和能让陈国退兵,方得喘息之机,自是可行。可臣妾以为傅之曜狼子野心,胃口极大,定不会满足于割让的几座小小城池,只能力战!何况,近来陈军在婺镇屡次遭挫,不宜主动求和。”
  “是啊,傅之曜要的是整个萧国。你能明白,为何那些大臣们不能明白呢?”萧景尚捏了捏眉心,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
  近来被朝中两派吵得心烦意燥,不得片刻安静,更有臣子进谏指摘是他这个皇帝不顾百姓安危,不顾萧国的国力,擅自发动不义战争,没讨到半点好处,反而让萧国陷入危机。
  “他们只是一时没看透陈国的野心罢了,陛下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赵降雪温声细语宽慰了几句,见萧景尚心情有所好转,便不欲打扰他处理政务,正打算离去时,身子陡然僵住。
  不经意瞥见层层奏本底下竟藏着一卷展开的画像,隐露的一角依稀可看出是一名女子的眉眼,极其相熟,赵降雪宛若着了魔一般,伸手欲挥开遮挡的奏折,却被萧景尚一把抓住手。
  “降雪,不得干政!”他的眉眼温润,声音依旧温和,只是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倦怠。
  “是,臣妾僭越。”赵降雪恍然回神,福身退了出去。
  萧景尚缓缓地取出画轴,低眉端详着,面上的神情让人分辨不出喜怒哀乐。
  而画上的女子赫然正是沈琉璃,画的是她在太后寿宴上舞剑的身姿,手持长剑,英姿飒爽,眉目恣意。
  渐渐的,萧景尚脑海里不禁浮现大佛寺并肩作战的那一幕,而后像是猛然惊醒似的,一把将画撕成两半。
  他扬声吩咐:“端个火盆进来。”
  没一会儿,便有太监端来一个火盆。
  如烫手洋芋般将画像丢进火盆,萧景尚转身从书架上找出另一幅画像,画的是大佛寺持剑对敌的沈琉璃,一并扔入火盆焚烧。
  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却没发现身后的小太监悄悄地将半毁的画轴拿了出来。
  萧景尚抬头望了一眼无际的天空,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缩紧。
  他喜欢的,爱的从始至终都是赵降雪,他不会负她。
  沈琉璃在他身后缠了将近十年,从稚嫩/女童到豆蔻少女,只会让他生厌,哪怕现在对她没有了厌恶,可也没有欢喜。
  她是傅之曜的皇后,与萧国对立为敌。
  *
  暮色四合。
  傅之曜踏入寝宫,沈琉璃并没雀跃地迎上来,亦没有殷勤地过来帮他宽衣,而是坐在小榻上,随意翻阅着书卷,见他入内,只懒懒地从书上抬眸给了他一个眼神,又垂下头继续看书。
  这是懒得在他面前演了?他还挺享受她的小意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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