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叫这个,招牌上就画着条大鲨鱼呢。”
小助理笃定道。
盛星想了想,掏出手机,啪嗒啪嗒摁着键盘给江予迟发短信:[三哥,和剧组一块儿去吃宵夜,地方正好在鲨鱼那儿。]
[江予迟:我过去方便吗?]
这条过后,他又补了一条。
[江予迟:顺便把录音笔带过来。]
[Paidax:带着我的两个故事还是一个?]
[江予迟:听了就知道了。]
盛星应了好,瞧着他的头像和名字情绪高涨。他的微信名一直是本名,头像多年没换,最近却换了。
换成了亮闪闪的星星。
整片天空只有一颗星星。
提起鲨鱼,盛星想起周年纪念日。
那晚,在她说完话后。
江予迟盯着她半晌,眸光掩在昏暗的视线里,许久许久,久到她以为他会做什么,但最后,他只抬手,克制地顺了顺她微乱的发,低声说:“谢谢星星。”
除此之外,江予迟说起六月杀青后带她去西鹭的事儿。
他猜得没错,盛星听说鲨鱼也要去西鹭,压根就没考虑拒绝这个选项。但理由和他想的天差地别,她压根不是为了了解他的过去,而是有外人在,江予迟不会和她分房睡。
摇扇带来清凉的夜风。
盛星脸颊发烫,脑中旖旎的想法还没过一圈又冷下来,杀青后不光这一件事等着她,李疾匀那儿还等着她的答复。
想起这事儿盛星又没那么高兴了。
蔫了吧唧地耷拉下脑袋。
步行十几分钟后,他们到达夜市。
夜市热闹喧嚣,灯光里都掺着烟火气,街道上的味道令人食欲高涨。鲨鱼烧烤店在比较热闹的地带,占地面积还挺大。
剧组人多,他们提前包下了烧烤店。
盛星没刻意去找鲨鱼,免得给人家带来麻烦。
她在露天花园里角落里随便找了个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和小助理说着话。梁愽生探着脑袋凑过来,笑着问:“姐,四个位置,给我和陈漱留两个?”
盛星头也没抬:“我老公要来。”
梁愽生:“......”
梁愽生默默地看向小助理,认真道:“你看我们这么多天打游戏积累下来的兄弟情,是不是得在这时候派上点用场?”
小助理没好气道:“也就这时候有兄弟情。”
说着,她起身,对盛星说:“姐,我和她们一块儿玩去。”
转眼,小助理就溜了。
从听到江予迟要来她就想溜,她还不是很习惯盛星忽然多了一个老公,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半小时后。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进入烧烤店。
先进来的是陈漱,梁愽生一直昂着脑袋等,见他来了忙招手:“漱啊,这儿呢!坐我边上来。”
梁愽生起身,把陈漱拉到自己边上坐下,压低声音飞快道:“你姐夫也要来,对面的位置留给他。”
陈漱微顿,看向盛星:“姐...”
他欲言又止。
“咳,那个我去拿几罐饮料。”
梁愽生这会儿极其自觉,给这姐弟俩留点说私密话的空间,毕竟那么些日子没见了。
盛星咬着玉米粒,懒懒地“嗯”了一声,瞧他一眼,含糊道:“出道什么感觉?看着瘦了点儿。”
陈漱眼底带着浅浅的青黑,看精神倒是还行。
他如实道:“很辛苦,大家都很努力。有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我、喜欢我,有时候会有压力,但想到你就好了。”
盛星轻哼:“油嘴滑舌。”
陈漱笑了一下,平日里冷漠的面庞瞬间生动起来:“真的。姐,姐夫对你好吗?我看了视频,你们是一起长大的,那他...”
“他不知道以前的事。”盛星抬眼,轻舒一口气,“别在他面前说漏嘴。我...暂时没有和他说的打算,这不仅关于我,还有你。”
过往对于盛星和陈漱,多是伤痛。
这样的伤痛,她不确定是不是该让自己爱的人知晓。
江予迟踏入露天花园,下意识朝角落里看去。
他的视线穿过夜空,静静落在盛星身上。
她总是习惯坐在角落里,不论这儿还是在片场,或是小时候,这个习惯一直没变过。坐在角落里,不用顾及背后,能观察全场,这样的位置让她觉得安全。
江予迟注视着盛星和陈漱。
他们低声说着话,盛星神态自然,身体松弛,在他面前整个人很放松。她这样的状态少见,只有亲近的人会让她完全放松下来。
小时候,或许发生过别的事。
他有私心,不希望陈漱出现在盛星的生活中,希望盛星和过去完全划开界限。可这不现实,他们曾生活在一起六年。
灰暗又破败的日子里,只有彼此。
“江先生?”梁愽生拿着几罐饮料从背后冒出来,熟络地和他打招呼,“姐坐在那儿呢,我们一块儿过去?”
在洛京拍摄期间,盛星就没吃过盒饭。
一日三餐都是江予迟做好了送来,有时候忙就让助理来,来的次数多了,剧组的人都和他熟了不少,他看着难相处,但意外地好说话。
江予迟和梁愽生往角落里走。
盛星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江予迟,她弯起眼,笑眯眯地喊:“三哥。我没和鲨鱼打招呼,走的时候再说。”
江予迟解开几颗西装扣子,自然在她身边坐下,懒声道:“我和他提了一句,不用惦记这事儿。”
陈漱沉默地看着两人相处的模样。
之前的问题或许已有了答案,江予迟和盛星关系亲近,她在他面前笑得这样开心,眼睛都似乎放着光。
“诶,陈漱,不吃凉了。”
梁愽生开了饮料,催了一句,这小子也不知道又发什么愣。
盛星的余光瞥到对面眼巴巴的小子,介绍道:“三哥,这我同事你认识,边上那个是我弟弟陈漱。我老公你们都见过,江予迟。”
江予迟眸光微顿。
这是第一次他听到盛星喊他“老公”。
但可惜,不是对着他喊的。
陈漱从善如流,喊:“姐夫。”
江予迟略微冷淡的“嗯”了声,没有和他攀谈的欲望,看向盛星:“这两天菜味道怎么样?”
盛星笑眯眯地应:“三哥水平越来越好啦。”
江予迟点头:“明天做鱼,水果记得吃。”
“记得呢。”盛星乖乖应,“每天都吃光的。”
他们这一桌气氛倒没有梁愽生想得尴尬,江予迟善谈,却不多话,多数时间在和盛星说话,偶尔聊起话题,插几句,陈漱反而跟个木头似的,不说话。
吃过一轮,借着上厕所的理由,梁愽生把陈漱拉走,桌上只剩盛星和江予迟。
见人一走,盛星立即摊手朝江予迟要录音笔:“先给我才能专心吃烤串,不然我总是惦记着。”
眼前的掌心小小的。
白皙娇嫩,是他所熟悉的样子。
江予迟垂眸看着她的掌心,忽然想起很多事。
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瘦小的模样,想起每到冬天她的手会变得又红又肿,想起她说没上过幼儿园。
有太多迹象在眼前,他怎么会没注意到。
“可以先给你。”江予迟掀眸,和盛星商量,“但三哥想知道一件事,你得诚实回答我。说了就给你。”
盛星小声叭叭:“我哪里不诚实了?你问吧。”
说这话她还不心虚。
江予迟没急着问,反而先把录音笔放在盛星的掌心上,视线静静地落在她的面庞上,放轻声音:“那年为什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录音笔的触感带着温热,是他掌心残留的温度。
盛星攥紧笔,慢吞吞地收回手,闷声道:“妈妈住楼上,我住楼下,她不喜欢我上楼,但我想见她。我想偷偷溜上去看一眼,怕她发现,下楼梯一着急就摔倒了。”
年幼的盛星以为,妈妈会因此心疼她一点、喜欢她一点,可她看过来的眼神依旧冷淡、疏离,仿佛她是别人的孩子。
江予迟凝视她半晌,大掌落在她的脑袋,轻叹口气:“以后,三哥牵你下楼,就像月亮一样。”
盛星眨眨眼,小声叭叭:“一点儿都不疼,那时候我都没哭。”
江予迟弯了弯唇,疏散的眉眼带上温柔的笑意,低声道:“在三哥这儿,星星可以哭,可以不勇敢,想做什么都行。”
花园的灯光柔和,似给男人清俊的眉眼披上一层浮纱,在夜色里莫名诱人。
盛星舔了舔唇角,问:“真的做什么都行?”
第29章 见星29 跟踪
江予迟轻挑了挑眉, 身体后倾,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搭在盛星的椅背后, 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想做什么, 说来听听?三哥说不定能配合你。”
盛星慌乱地移开眼,睫毛颤动, 含糊道:“我就随便问问。”
“再有半个月杀青了。”江予迟也不和她计较, 自顾自地把她爱吃的串儿都挑出来, 推到对面,随口问,“最后那场火灾戏怎么拍?”
盛星侧头, 乌亮的眼盯着他:“用特效,现场可能会亮灯再吹点儿烟雾, 达到着火的效果。不会真的放火。没事儿。”
江予迟曾问经纪人要过剧本。
盛星没想到他真的去翻看了, 不但看了, 还记得她所有场次的拍摄时间,就像小时候一样,记得她每天的课程和放学时间。那时候, 他就像一个小家长。
盛星咬了口鱼片,鼓着腮帮子,提起从前:“三哥, 那时候我总被老师喊家长, 你总去学校替我收拾烂摊子,有没有偷偷嫌我烦?”
那时候, 盛星和父母关系不好的事儿他们都知道。
这小姑娘也倔强,入学填家长联系方式的时候不填家里人,偏偏填江予迟。仿佛这样做了坏事, 盛家便没人知道。她被叫家长,多是因为和同学的摩擦。
江予迟也是在屡次被叫家长的过程中才知道,小姑娘还会在背地里偷偷欺负人,在学校里一点儿也不安分。
想起往事,江予迟含着笑意,道:“我哪敢嫌你烦,阿霈和月亮都跟护眼珠子似的护着你,万一你上他们那儿告我的状,我还能好过?”
盛星小声道:“你才不怕他们,你没有怕的人。”
江予迟不怕任何人。
在盛星眼里,这个哥哥打小就和别人不一样。他似乎从来都无所畏惧,做一切自己想做又能做到的事儿,和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她也曾想成为这样的人。
江予迟垂眸,低声说:“有的。”
盛星“啊”了一声,眼里写着惊奇,好奇地问:“谁啊?我认识吗?也是以前大院里的人吗?现在你们还来往吗?”
黑黢黢的眸盯着她。
狭长的眸边睫毛像一道小阴影,却掩不住眼底蔓延出的情绪,直白到盛星差点儿想躲开。可这双好看的眸,就这么直勾勾地看她。
答案很明显,他怕的人就在他眼前。
盛星抿抿唇,有点儿受宠若惊,试探道:“...谢谢三哥?”
江予迟:“......”
他没忍住,抬手,收着力,敲了敲她的脑门,嗤笑:“认真点儿吃,别往我这儿看,再看揪你耳朵。”
盛星小声哼哼:“哦。”
另一边。
梁愽生和陈漱蹲在厕所门口聊天,就好像他们还在高中一样,也不管边上人经过时看来的眼神。
梁愽生纳闷:“见着你姐不开心呐?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陈漱:“江予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阵子,陈漱将江予迟的资料看了个遍,隔着冷冰冰的文字,他只觉得这个男人运筹帷幄、手段雷霆,并不能从中感受到一丝温情。
这样的人,和盛星合适吗?
“他这段时间常来剧组,挺好说话的,但对人不热切,好像天生就和人隔着点距离。但对你姐是真好,往她身边一坐,就变成凡人了。但你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男人这玩意儿,说变就变。”
梁愽生感叹道。
陈漱顿了顿,问:“她很喜欢他?”
梁愽生满头问号:“人家是夫妻,你想什么呢?”
陈漱没应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对那个男人并不能全然放心,尤其是处于那样的位置上,身边的变数太多了。
...
吃完夜宵,盛星跑去和鲨鱼打了个招呼,准备和剧组一块儿回去。江予迟不急着回家,陪着盛星散了会儿步,一直送她到酒店门口。
“我回去了,早点儿睡。”
江予迟拍了拍她的发,示意她进去。
盛星仗着他看不见,躲在帽沿下的那双眼直溜溜地往他身上瞧,藏在兜里的手也有点儿蠢蠢欲动,她小声嘀咕:“三哥,你会追人吗?”
江予迟一顿,虚心求教:“怎么着,星星有建议给三哥?”
她别开头,不说话,但也不走。
就这么站在他眼前。
江予迟垂眼,颈间的凸起上下滑动了一下,指尖动了动,忽而上前,伸手将面前要抱抱的盛星抱进怀里,手臂隔着薄薄的衬衫,圈住她纤细的腰身,微微收紧,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他低头,看向脑袋埋在他胸前的小姑娘,很轻地笑了一声:“是三哥不好。晚安,星星。”
盛星特别矜持,手攥成拳头,藏在兜里不动。
她就这么顺着他的力道在胸前蹭了两下,他的温热的气息像羽毛一样往下坠,让她鼻尖发痒。
“晚安。”
盛星小声道。
说完“晚安”两个字,盛星跟小鱼一样从他怀里钻出去,飞快地逃走了。夜风顺着她跑动的影,并不温柔地吹翻了她的帽子,无力被地风裹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