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星——一只甜兔
时间:2021-03-05 10:45:39

  车内。
  盛星静悄悄地拿着小镜子卸妆,时不时用余光往边上瞄两眼, 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擦拭的力道,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粗粝的触感带出两道红印,
  “...抱歉, 三哥没控制住。”
  男人嗓音微涩, 带着点儿哑意。
  盛星抿抿唇,小声应:“不疼。三哥,你没事吗?”
  江予迟的模样看起来比她狼狈许多, 黑发乱了,额间覆着汗意, 脸上灰一道黑一道, 衬衫皱得不成模样, 外套湿哒哒的,被随手丢在后座。
  他整个人似乎都紧绷着,像根弦。
  江予迟加速往家里开, 心跳仍未平稳:“没事,回去洗个澡。睡前,陪三哥说会儿话?不用太久。”
  盛星乖乖应了。
  这时候江予迟说什么, 她都会应好。
  ...
  落星山上。
  松球从它的小房子里探出脑袋, 看它的爸爸妈妈各自回房,过了段时间, 又从房里出来,朝它走来。
  “你倒是舒服。”盛星蹲在松球边上,拿了块切好的小番茄放在它脑袋边, 嘀咕道,“你爸爸一路上都没理我,好像被吓着了。”
  她托腮瞧着松球慢吞吞地啃番茄,还有点儿忧愁。
  这样的事儿,在她初中也发生过一次。
  她初一那会儿,江予迟总来接她。
  那天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小组上课,她和组员闹了别扭,去器材室还垫子的时候被人关在里面。小孩儿总是成群结队的,她年少成名,又少在学校,学校里没什么人和她玩儿,大部分人对她敬而远之。
  当器材室的门被狠狠撞开的时候,盛星吓了一跳,室内有灯,她不怎么怕,可江予迟的却脸色吓到她了,就和今晚一模一样。那次他发了很大的火,所有牵扯进这件事的人都被叫了家长,这次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怎么哄哄他呢?”盛星苦闷。
  正心烦,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她忙收敛神色,哒哒哒往他身边跑:“三哥!我给你做夜宵吃!”
  穿着短袖的男人看她一眼,神色稍霁,问:“做什么?”
  盛星想了想:“年糕汤!我记得上次阿姨拿了很多年糕过来,她女儿住在南方,常寄吃的过来。”
  盛星说做就做,看架势是认真的,但的的确确是第一次做,江予迟还得给她打下手,盯着看火候。
  厨房里。
  锅里的清水还安稳着,底下冒出几个泡泡,奶白的年糕躺在砧板上,盛星切起来还有点儿费劲。
  江予迟垂眸,视线落在她的手间,道:“这年糕是用晚粳稻米舂出来的,软糯细腻,是你喜欢的那种,加几片笋,一勺猪油,丢几片菜叶,煮出来又鲜又香。”
  盛星忍不住问:“三哥,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做饭的?明明以前不怎么做,也没见你对这些感兴趣。”
  “各地饮食习惯不同,头两个月阿霈难以适应,我正好有心思。”江予迟神情淡淡地说起过往,“那些年辗转很多地方,到处都有背井离乡的人,一点儿熟悉的味道就能让他们想起家乡。你小时候也一样,在外面拍戏那么久,一回来就钻到家里去吃饭。”
  “家里”指的是江家,而不是盛家。
  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水渐渐沸腾,厨房内氤氲出热气。
  女人柔软的声音盖过嘟嘟作响的水声,像一双手,抱着他,缓慢抚平所有他焦躁不耐的情绪。
  他注视着她。
  许是提起以前,她眉梢挂了点儿柔和的笑意,侧头看他:“年糕汤也不难,我一学就会,一定好吃。”
  隔着淡淡的水雾,江予迟神情松弛下来,夸道:“星星很聪明。”
  锅里的汤散发出香气,咕嘟咕嘟的声响里含着独属于家的温情。
  盛星盖上锅盖,转身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起左手,靠近他,掌心倾斜,轻声说:“三哥,我没事。”
  江予迟低眸,看着她小小的掌心,缓慢伸手,又合拢,将她的手包裹住。
  都说十指连心。
  盛星红着耳尖想,如果指尖上有心跳,她十根手指上的心跳都会往江予迟手里跑,压根不听她使唤。
  盛星第一次做年糕汤,还挺有成就感,拍照美滋滋地发了朋友圈。自从她和江予迟的婚事宣布,两人的共同群都炸了,那段时间盛星的手机就没消停过,她安分了一阵,没在朋友圈出现。
  [Paidax:给三哥做的年糕汤:)]
  .
  “我杀青啦!”
  盛星拍过最后一场戏,蹦跶着地往江予迟身边跑,头发和脸上虽然脏扑扑的,眼神却晶亮。她仰着脸看他,嘀嘀咕咕的:“三哥,我先去卸妆,和他们切个蛋糕,然后我们就回家。你等我一会儿。”
  江予迟垂眸:“我和你一块儿去。”
  盛星和小助理对视一眼,安静如鸡。
  自火灾意外后,江予迟这两天就跟住在片场似的,盯着他们把所有不合格的地方改了,副导演差点儿以为来了个质检员,导演都有点儿不好意思,没能做好准备工作。这就算了,除了上厕所,他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盛星身边,
  幸而,盛星杀青了。
  盛星卸完妆,和大家伙合照切了蛋糕,美滋滋地收下导演给的大红包,跟着江予迟走了。从今天起,小助理和经纪人又闲下来,两人都松了口气。这段时间这小祖宗上热搜的次数,比去年一整年都多。
  这气才松了一半,在男人身边蹦蹦跳跳、跟个小姑娘似的盛星脚步一转,又跑回来了,凑到经纪人耳边悄声道:“姐,我想和三哥上综艺。”
  经纪人:“......”
  小助理目瞪口呆。
  盛星眨巴眨巴眼,盯着经纪人。
  半晌,经纪人捏了捏眉心,无奈道:“恋爱综艺?上家拍和出去玩儿那种?”
  “嗯。”盛星抿唇笑了一下,“你先别告诉三哥,我去问问他的意见,他不愿意就不上了。要是愿意,嘻嘻。”
  她眉眼弯弯的,眼里浸润着光芒。
  经纪人点头:“知道了。其实年年都有节目递过来,况且你和江先生最近热度很高,我筛选完联系你。”
  盛星摆摆手,又一溜烟跑回了江予迟身边。
  两人往车边走。
  “三哥,你这两天不忙吗?”盛星试探着地问,“不是忙完才能去西鹭吗,你跟着我怎么工作。”
  江予迟斜眼瞧她:“嫌我烦?”
  盛星忙摇头:“没有,就是问问,我想和你出去玩儿。”
  “再过两天。”江予迟打开车门,抬手挡住门沿,懒声问,“三哥陪了你两天,你是不是也得陪陪三哥?”
  盛星忍住要上翘的唇角,矜持道:“也不是不行。”
  ...
  盛星很少去江氏,能陪江予迟上班还觉得挺有意思,她还不忘把松球拎上,陪它爸爸妈妈。但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下午,原因无他,江予迟实在太忙了,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她就像个小学生似的坐在办公室里等他回来,仿佛回到了上学时,等江予迟来接她。那会儿她坐得住,现在却不见得。
  于是,第二天吃完午饭,盛星和江予迟商量:“三哥,下午我能请个假吗?我找李疾匀签合同去。”
  江予迟不意外盛星会接下《钟》,道:“结束我去接你,吃了饭回去,晚上整理完行李,明天接上鲨鱼,我们就上路。”
  这两天盛星在家,大部分时间都在收拾行李,只剩收尾了。
  她点点头,丢下松球快乐地溜走。
  盛星见到李疾匀的时候,他正在工作室里发脾气,一群人见她来了竟还松口气,纷纷撺掇她上前说话,去干扰一下这大魔王。
  “...你干什么呢?”
  盛星纳闷。
  李疾匀在发脾气的间隙回头,冷冷地瞥她一眼,暂且停下,问:“给你做旗袍那家裁缝店,熟吗?”
  盛星一愣:“不怎么熟,我老公熟。”
  李疾匀道:“我托了七八个人去当说客,那个小裁缝还把我拉黑了,见我一面都不肯。你有没有办法?”
  盛星一听,顿时来劲了:“真把你拉黑啦?”
  李疾匀冷哼。
  盛星忍着笑,没忍住,笑道:“你是想人家接你单子,还是就见一面?前面的我可做不到。”
  李疾匀也不为难她:“见一面。”
  盛星点头:“行,我回去问问。”
  盛星和李疾匀不是头回合作,签合同速度很快,签完后盛星开始问正事儿:“你说要和我老公试戏那个剧本,什么时候发给我?”
  李疾匀瞥她一眼:“着急?”
  盛星:“...倒也不是,就是好奇。”
  李疾匀看了眼时间,道:“电影九月开机,你还有近三个月的时候。一周一场,每周一发你邮箱。同样的,每周末,我要收到视频。”
  “还有,表白的事,之前时间不合适。”
  “什么时候合适?”
  李疾匀步步紧逼,寸步不让。
  盛星幽幽道:“刚签完字你态度就变了,男人呐。表白这事儿吧,总不能跟吃饭喝水似的,起床敲门,和他说,我喜欢你,啪叽一下结束。总得选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比如接下来两周。也是我想和你说的重点。”
  李疾匀一顿,盯着她。
  盛星轻咳一声:“我们俩要出去玩儿,剧本过两周再发我。我保证在两周内,一定和他表白。”
  ...
  和李疾匀谈完离开,盛星身心疲惫。
  她耷拉着脑袋,有点儿后悔,怎么就说出了在两周内表白的决定。该怎么表白呢?这方面她两眼一抹黑,完全没有经验。
  “在想什么?”
  男人漫不经心的话自耳边响起。
  盛星认真地出神,压根没注意江予迟来了,这会儿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应:“再想出门要不要带避...”
  她倏地闭上嘴。
  江予迟微顿,眯了眯眼:“避什么?”
  盛星咽了咽口水:“笔...记本电脑!”
 
 
第33章 见星33   出行
  “三哥, 我去趟洗手间!”
  盛星一逮着机会就溜走。
  从车上到私房菜馆,她一直紧闭着小嘴巴,一声不吭, 可快憋死她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心虚, 觉得江予迟哪里怪怪的,总不能是听懂她的话了吧?
  盛星越想越心虚, 一进洗手间, 反手关门, 懊恼地嘀咕:“说说说,什么都往外说,这种龌龊的心思也能当着人面说出来!”
  嘀咕完, 一抬眼,盛星顿住。
  洗手池倚着一个女人, 还是她认识的女人。
  温边音眼眶微红, 无声地看着她, 一手抵在洗手台上,另一只手里拿着纸巾。空气微微凝滞。
  这样的场面很尴尬。
  毕竟她们两人在一个月之前还是竞争对手,而且互相给彼此都使了不少绊子, 这会儿忽然遇见,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时间没人开口。
  盛星顿了顿, 刚想开口, 却听温边音说:“之前的事很抱歉,我用了很多不光彩的手段, 我确实非常想要这个角色。但技不如人,我服输。”
  “...你怎么了?”
  盛星迟疑着问出这句话。
  温边音一怔,移开视线:“我只是在向你道歉。这圈子里勾心斗角、弯弯绕绕, 但你不一样,我们之前无冤无仇,是我先把你拖到这场浑水里。”
  盛星抿唇:“我是说,你服输这句话,这不是像是温边音会说的话。我以为你这样人,从来不认输。”
  话说到这份上,盛星自然地走到洗手池,打开水,不紧不慢地洗手,瞧一眼镜子里的女人,她也不知道在发什么愣。
  忽然,温边音轻笑了声:“你了解我?”
  盛星慢吞吞地应:“算不上,但多少听梁愽生说了点儿。他很崇拜你,说了很多以前你们拍戏的事儿。”
  温边音唇角的那点儿弧度一点一点往下拉,轻吸一口气,丢了纸巾,轻声道:“他要订婚了。”
  盛星诧异道:“周向淮?”
  “嗯。”温边音嘲讽似的扯了扯唇角,“就是你常在小说里能看到的剧情,他家里不同意,让他和我分手。”
  盛星:“...你们分手了?”
  温边音开始补妆:“暂时没有,他没提过这件事,朋友听说告诉我的。”
  盛星本不欲多说,可想起李疾匀为了能让她出演做的一切,不由道:“我是一个很难信任别人的人,有的话、有的事从来不问、不说,这其实不是个好习惯。最近,我在试着和自己和解,不知道最终结果会怎么样,但这个过程让我受益匪浅。”
  她微顿,接着道:“梁愽生和我说,你曾说过,不同的演员赋予角色不同的生命。其实,同一个演员,也能赋予角色不同的生命。”
  盛星瞧她一眼,摆摆手:“我吃饭去了。”
  说完,不等温边音回应,自顾自地走了。
  独留温边音怔怔留在水池边。
  走出洗手间,盛星默默地叹了口气,她自己的事儿还没理清楚呢,居然关心起别人的感情问题来了。
  回了包间,盛星还发着愣。
  江予迟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盛星愁苦地叹了口气:“在洗手间遇见同事了,多说了两句,有点儿后悔。人家的私事,我掺和什么。”
  “很后悔?”
  江予迟问。
  盛星思索片刻,缓慢摇摇头:“一点点,只是当时想和她说那句话,不是和别人,只是想和她说。”
  不是因为梁愽生,不是因为周向淮。
  只是因为当时在那里的人是温边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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