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迟抬手,轻揉了揉她的发,道:“星星长大了。有的话很重,有的话很轻。人的生命轨迹可能会因此改变,变好变坏都是未知数。或许,某天你回想这一天,会后悔没和她说那句话。”
“三哥是个凡人。”
“只能在已知的条件下,抓住想要的人。”
男人斜靠在椅子上,眉眼舒展,懒散地笑着,眸光里润着点点温柔,丝毫不掩对她的爱意。
盛星:“......”
这人,安慰人还不忘夹带私货。
这么一打岔,车里尴尬的气氛也没了,盛星自如很多,两人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去找盛掬月。
盛星有话和盛掬月说,江予迟也没打扰,孤零零地在车边等,松球在车盖上爬着玩儿,一人一龟瞧着还有点儿可怜巴巴的意味。
盛掬月看了一眼无聊的江予迟,又看向满脸神秘的妹妹,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又说什么悄悄话?”
“姐。”盛星压低声音,“我要和三哥表白了!”
盛掬月神情镇定,硬是没往江予迟那边看一眼:“这两天?”
盛星“嗯”了声,可怜兮兮地眨眨眼:“姐,我有点儿害怕,不知道怎么办,表白这事儿你有经验吗?”
“......”
沉默半晌。
盛掬月喉间干涩,缓慢说:“...有的。”
盛星一怔,真有啊?
她收敛了语气,小心翼翼地说:“姐,我也不是非要知道的,你可以不告诉我。我们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
盛掬月眼睫微动,低声道:“你看着他的眼睛,看他在你说话的时候,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这样,即便他拒绝你,你也会知道,他喜欢你。”
盛星一瘪嘴巴,不满地嘀咕:“臭男人。”
因着盛星这句话,盛掬月脸上露了点儿笑,弯着唇摸摸妹妹的脑袋:“别怕,世上没人能拒绝我们星星。”
盛星哼哼唧唧的,又和盛掬月抱抱才朝江予迟招手:“三哥,松球!”
江予迟拿起松球和它的小别墅,一块儿给了盛掬月,盛星还在叭叭:“妈妈出去玩两周,你乖点儿!”
松球用尾巴对着她,好奇地打量着暂时收留它的主人。
盛掬月垂眸,和一双黑豆似的眼珠子对视两秒,有点儿喜欢这个安静的小家伙。
盛星恋恋不舍地告别松球和姐姐,失落的情绪只持续一瞬,便又兴奋起来,她可以和江予迟出去玩啦!
两人离开盛掬月的小区,又去了趟老宅,奶奶瞧着他们眉来眼去的模样,掩下欢喜,没说几句就把人赶走了。回到落星山,盛星蹦跶着跑进衣帽间,继续检查自己的行李,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睡衣。
以前他们同睡,她夏天也不穿睡裙,中规中矩的,但现在不一样,睡衣的选择,忽然重要了起来。盛星歪着脑袋,左看右看,打算性感可爱的都带上几件,根据状态随时调整。书上说了,无形的勾引最为致命。
整理完箱子,盛星陷入沉思。
下午她想的那玩意儿要不要带呢,进度会不会有点儿快,但她都想,江予迟怎么会不想。这么想着,盛星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Paidax:商量件事儿。]
[小助理:姐,不用商量,你说。]
盛星噼里啪啦打字,打完就把手机丢了,和小助理说这些事还怪羞耻的,但总比和别人说好。
.
隔天一早,他们开车出发。
盛星趴在窗前,仰头看今日的晴光,笑眯眯地瞧了一会儿,转头说:“三哥,接上鲨鱼后,在工作室的路口停一下,我和小助理说点儿事。”
江予迟懒懒地应了声。
此时已是六月下旬。
洛京热得早,颤巍巍的花苞都绽放,穿着短袖的路人匆匆走过,避开日光,挤在阴影里头。
车在路口停下。
江予迟侧眸,注视带着草编帽的盛星往路边跑,她怕热又怕冷,这会儿穿着吊带和热裤,细胳膊、细腿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她像一株向日葵,向阳热烈生长。
行色匆匆的路人因此而驻足。
后座的鲨鱼探头,朝江予迟挤眉弄眼:“哥,嫂子性格真好,对我还挺热情,一点儿看不出来是大明星。”
江予迟道:“把她当普通人就好。”
鲨鱼挠挠头:“我明白的。”
路边。
盛星跟做贼似的把盒子塞进小包里,还有点儿郁闷:“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大,还那么多盒。”
小助理悄声应:“这不是不知道尺寸吗,都先备上。”
天知道,昨晚她知道星星连江先生尺寸都不清楚的时候有多震惊,又只能憋着,都快难受死她了。
原本小巧的小包,一下变得鼓鼓囊囊的。
盛星叹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机会把它们藏起来,放在明面上总有不方便的地方,她拿个东西都得提心吊胆。
“回吧,我走了。”
她朝助理摆摆手,小跑着回了车上。
洛京繁华喧闹,出了市区便冷清下来,路变得宽阔,鲨鱼叨叨着:“嫂子,你没走过这条线吧,我们先到沅江,摆渡过江,约莫一夜,早上出发经过乌川,那儿有个很漂亮的湖,晚上在湖边上搭帐篷过夜,隔天整天都在公路上,沿途都是些村庄,晚上住在公路旅舍,再过一个叫沙驹的小镇,就到了西鹭。”
原先盛星是直接坐飞机,换乘大巴去的西鹭,自由行还真是头一回,听鲨鱼这么说,心生向往,不由问:“你们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
鲨鱼道:“差不多都走遍了,哪儿需要我们就去哪儿。大部分时间还是在西北呆着,那里的天最美。”
盛星眨眨眼,用余光瞄一眼江予迟,好奇问:“以前你们那儿,追三哥的人多吗?你别看他,别想着糊弄我。”
鲨鱼:“......”
这问题简直了,一脚将他送入黄泉口。
盛星一双水灵灵的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直把他盯得脸红,压根编不出谎话来,只好道:“还...还挺多的?”
江予迟:“?”
盛星慢悠悠地哦了一声:“挺多是多少?”
鲨鱼迟疑着道:“...五六七八个?”
第34章 见星34 赌约
“哦?那个小护士天天去看他呀。”
盛星故意提高声音, 眼珠子往左侧瞟,开车的男人神情无奈,却也拿她没办法, 只能受着。
鲨鱼就跟倒豆子似的, 把江予迟卖了个一干二净。起先他还磕磕巴巴,后来说起劲了, 恨不得二倍速把事儿都倒干净。
“对, 天天来, 还送饭!这把我们给羡慕的,但迟哥呢,垮着脸, 都不正眼看人一眼,只知道捏着张照片。迟哥受伤那会儿,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外套, 因为照片搁在里头, 好家伙,还不是在外面口袋里,是藏在内衬里。诶, 嫂子,照片上的人是你吧?”
盛星挑了挑眉:“什么样的照片?”
鲨鱼仔细思索片刻:“是张单人照,好几年了, 被捏得皱巴巴的。每次我们好奇想凑过去看, 迟哥就用眼刀子飞我们。嫂子,你可不知道, 那会儿迟哥脾气可差了,新进来的兄弟们都怕他。”
“鲨鱼。”
江予迟不轻不重地喊了声。
鲨鱼轻咳一声,默默比了个姿势, 示意自己闭嘴。
原本江予迟一直没出声,安静听他们两个人嘀嘀咕咕,直到这会儿才插了一句:“是你高中的毕业照,阿霈寄来的,说是月亮拍的。”
盛星一愣:“我的照片?哥哥给你寄我的照片干什么?”
“打赌输了。”江予迟想起往事,嗤笑一声,“他可不单单只把你的照片输给了我。没事儿,等他回来,三哥替你揍他。”
盛星:“?”
鲨鱼:“......”
这一上午盛星和鲨鱼聊得投机,一路叭叭个不停,眨眼日上中天,途经服务区下去吃了饭,溜达了会儿,继续上路。下午司机换成了鲨鱼,坐在驾驶座倒是老实了点儿,也不往后面看。
盛星浑身晒在暖洋洋的日光里,没坐一会儿就犯困,从车里摸出眼罩戴上,熟练地往江予迟腿上一躺。
这地方,躺过了,就是她的了。
江予迟换了个姿势,好让她躺得舒服,随口问:“三哥帮你把包放到一边?路上磕着不舒服。”
包?
盛星警觉地竖起耳朵,包里可放着宝贝,但又不能做得太显眼,她装作迷迷瞪瞪的模样,含糊道:“抱着舒服。”
江予迟没多想,扯了条披肩,盖住这一身雪白的肌肤。她爱美,早上出门也不知道抹了多少防晒,一点儿角落都不肯放过。
路上平稳,盛星一手捏着包,一手搭着江予迟的腿,眼皮缓慢耷拉下去。隐隐约约间,男人模糊的声音像小小的气泡,缓慢下坠,咕嘟咕嘟钻进耳廓,慢慢地,她似是沉入了海底。
这一觉睡得沉。
盛星再醒来已是落日西沉,她靠着的地方换成了抱枕,车内空无一人。她下意识去寻江予迟的身影,坐起身,一眼瞥见靠在车头边的两个男人。
车外。
鲨鱼咬着烟,敲出一根递给江予迟:“哥,来一根?”
这一整天,顾及着盛星在车内,他愣是一根烟都没抽,可快憋死他了。上次江予迟说戒了,也不知道成功没。
江予迟瞥他一眼:“戒了。”
鲨鱼揶揄地笑:“准备要孩子?”
江予迟没应声,视线落在洒满了金箔的江面上。江面宽阔,水流绵延,船只往来,渡船还未靠岸,夕阳缓缓流动。
良久,江予迟道:“听你嫂子的。”
鲨鱼嘿嘿笑了声,自觉避开这个话题,转而提起这趟去西北的事:“迟哥,上回和你说西北那儿有点儿动静。当时没具体消息,这回倒是有了,我惦记着,放心不下,得亲自去看一眼。”
江予迟眯了眯眼:“蜂鸟还没安分?”
“他哪儿能安分。”鲨鱼吐了口烟圈,“当年我们追了这么久,才抓着他。离出境就那么一步,他不甘心。那头说,这小子还有东西没吐出来。”
江予迟侧头,想说什么,顿住,忽有所感,转头看了一眼。
车内睡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半支着身子,披肩下滑,如玉的肩头掩在夕阳的影里,昏黄的光映着她湿润、朦胧的眼,刚睡醒的模样娇憨又无辜。
她正巴巴地看着他,却不出声。
江予迟的心在此刻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那目光,仿佛浸泡在淌着日光的江水里,又软又涩。叫他的心也变得柔软无比,他转身往车边走。
车门打开。
“醒了很久?”江予迟上车,将微凉的晚风阻挡在外,“喝点儿水,下去醒醒神,就去吃晚饭。”
盛星接过保温杯,轻抿了口水,摇摇头:“刚醒。”
她难得这样乖而安静。
江予迟抬手,动作轻缓地顺了顺她的发,低声道:“别因为鲨鱼的话难过、低落,三哥心里没有过别人。”
盛星脑子还迷糊着,反应片刻,小声道:“我才不难过呢。三哥说了,没见过比我更漂亮的女人”
江予迟轻挑眉:“我看起来在乎这些?”
盛星这会儿倒是清醒过来,不满道:“反正我最美。”
“当然。”江予迟失笑,“出去看看?”
盛星探过脑袋,往渡口看去:“到沅江啦?”
江予迟瞧着她背好小包,裹着披肩,开门想牵她下车,越野底盘高,她倒是不怕,自顾自地往下蹦跶。
清凉的江风拂过黑发。
盛星整个人神清气爽,侧头道:“三哥,我有一回去丰城拍电影,那里也有一条沅江,江水把城市分成江南和江北,有的人上班还能坐船呢。这里,我记得前几年刚通桥,怎么还有渡船?”
“多是运货的,鲨鱼有熟人,顺带捎我们一程。走水路算是抄近路,比陆路近一天,明天一早就能到乌川。”
江予迟和盛星沿着渡口转了一圈,顺带着给她拍了几张照片,鲨鱼趁这会儿抽完烟,三人溜达着去吃晚饭。
挑了家面馆,淡水鱼新鲜得很,熬得汤又鲜又香,边上放着几只油光水亮的猪蹄,芬香扑鼻,鲨鱼忍不住道:“嫂子,你去西北拍戏,吃过手抓肉没?”
盛星摇头:“到那儿也是跟着剧组吃盒饭,有一次倒是自己烤了肉,还有土豆,烤火还挺好玩的。”
鲨鱼悄悄瞄了眼江予迟,心说到现在嫂子还不知道,那会儿他们就在坑底下钻着。他兴致勃勃地说起这手抓肉:“晚上□□点,一群人围着长桌坐,桌上放满了零嘴,馕块、干果、坚果、羊奶,端上来的抓肉烤得又酥又嫩,一入口舌头都要化了,底下铺着一层炒得金灿灿的米饭,沾着油碟,再咬口脆瓜...这滋味,我现在都忘不了。长桌边燃着篝火,篝火边,小伙儿弹琴、唱歌,到处都是欢笑声,热闹得很。”
盛星从未见过鲨鱼说的场面,一时听入了神,筷子上的面可怜地往下滑。江予迟扣了扣桌子,说:“三哥带你去,先吃面。”
“三哥,你见过吗?”
盛星好奇问。
“见过,你要想去,三哥骑马带你进草原,越往里草越深,有些草长得比你都高,所以你得多吃点儿。”江予迟斜眼瞧她,“多吃还能长高。”
盛星:“...骗人。”
不管是骗还是哄,盛星好歹老实把面吃完了。
出门时,天色暗下来,江面轻轻晃动着,盛星吃了个半饱,慢吞吞地跟在江予迟身后,踩他的影子玩儿。
他和鲨鱼说着船上的事儿。
她跟着外公去船厂的时候,也听这些事儿,这会儿没有说话的欲望,就自个儿玩着,江予迟也不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