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纠结了一会儿,这应该是没醉吧?
她轻咳一声:“你要是没醉,我和你说件事儿。...听到了吗?”
江予迟轻吸了口气,她的味道铺天盖地地砸下来,令他目眩神迷,随口应了声,又把人抱紧了点儿。
“我吧,那个时候,咳。”盛星想起十六岁那会儿,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离家出走那七天,其实一开始,我没想躲到船上去。我...离开家的第一个念头,是去找你,等到了机场,我被这个念头吓到了。不是去找哥哥或是姐姐,而是去找你。于是,我让司机掉头,随便找了个路口下车。我总是不能去很多地方,公共场合、人多的地方,都不能去。”
“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无处可去。”
“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之后,盛星去便利店买了一堆零食和吃的,一个人去了盛家以前的船厂。外公曾牵着小小的她,和她说,船是怎样做成的,怎样乘风破浪。
他说,星星要当个勇敢的姑娘。
盛星躲在船里,没掉一滴眼泪。
饿了就吃,吃饱了继续发呆,累了就睡。日升月落都与她无关,她只想躲在这里,仿佛只要不出去,她的世界就不会崩塌。
“...直到,你来了。”盛星侧头,脸颊贴上江予迟微烫的侧脸,“你从很远的地方过来,很生气,凶我、骂我,还吼我,你从来不会这样的。”
“但我...却不怕你。”
江予迟或许永远都无法理解她那时的感受。
那一瞬间,盛星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心脏开始跳动,眼泪簌簌落下,难过和委屈的情绪涌上来,她却不再无处可去。
她躲到了他的怀里。
说着,盛星眼睛有点儿酸,细声细气地说:“我十六岁就喜欢你了。见不到你,听不到你,但就是喜欢你。”
男人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轻声说:“喜欢我让你难过了。”
盛星抿唇,垂着眼,小声道:“有时候。我就是很爱乱想,又找不到你,不能亲口问你,我就一个人难过。”
江予迟顿了顿,忽而抱着她起身,动作很慢,却很稳,直到两人躺在床上,他才很轻地亲了一下她的眼睛,低声道:“晚安,星星。”
许是他的怀抱温暖,被子柔软。
盛星很快有了困意,意识彻底消失前,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不等再想,睡意席卷,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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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生物钟准时叫醒江予迟。
他微蹙了蹙眉,一向清醒、理智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几分钟后,记忆回笼,他昨晚喝醉了。
盛星呢?
江予迟侧头,边上空着,她不在。
刚想下床去找人,门口传来点儿动静,他一顿,盛星端着碗汤进门,见他醒了也不意外,只是往床上瞧了一眼。
“醒了?”盛星放下汤,戳戳他脑门,“大晚上的,喝这么多干什么?”
江予迟捉住她的手,嗓音带着睡醒后的哑:“你扶我上来的?”
江予迟多年没有宿醉的体验了,回想昨晚,记忆只停留在他独自坐在桌前,喝了一杯又一杯,然后盛星朝他走来。
后面发生什么了?他竟想不起来。
盛星顿了顿,露出点儿古怪的神色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江予迟:“...记得自己喝酒了。”
盛星站直身子,双手环胸,问:“然后呢?”
“......”
江予迟难得有这样的时刻,缓慢回忆着,斟酌着该怎么回答,但任凭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我忘了,星星。”
他如实说。
盛星沉默片刻,严肃道:“然后,我把你睡了。”
第52章 见星52 断片
“我把你睡了。”
盛星一本正经地从嘴里蹦出这五个字, 认真得仿佛在说一个事实,令江予迟也有瞬间的迟疑。
毕竟盛星想睡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若不是他们在这儿录节目,她也不会这么安分。
但也只有一瞬间。
随即, 江予迟身体后倾, 神色松弛,甚至戏谑地笑了一下:“你把我睡了?虽然我不记得, 但应该是挺舒服, 再来一次?”
盛星:“......”
她瞪他一眼:“去刷牙, 然后把汤喝了!不然头疼一整天。”
等江予迟收拾完自己,先逮着盛星亲了口再去喝汤,喝完又等着她来打领带, 这样的日子以前他都不敢想。这些天,盛星天天抓着他打各种领带, 有时候兴致好, 还能翻来覆去打出些花样来, 和起初笨拙的模样大相径庭。
“昨晚...三哥欺负你了?”
江予迟微昂着头,斟酌着问出这句话,盛星早上的神情确有些不对劲, 似乎他忘了很重要的事。
盛星熟练地打了个温莎结,瞥他一眼,慢悠悠道:“昨晚我可都和你坦白了, 高中时候的那点儿事。至于你记不记得, 那是你的问题,我可不会再说第二遍。”
江予迟一顿:“你睡醒后?”
他完全想不起来, 之后发生了什么,甚至连片段都没有。
盛星“嗯”了声,轻松愉悦地转身给自己挑衣服, 准备去工作室和经纪人谈拍照的事。结婚那会儿,江予迟时间有限,两人只象征性地拍了一套婚纱照,连别的衣服都没机会穿。现在有机会,她还挺来劲。
盛星心情明朗,江予迟却截然相反,上班时连小宋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当小宋第三次把文件往江予迟面前推的时候,不由提醒道:“先生,等着您签字处理。先生?”
江予迟回神,快速浏览文件,签了字,继续发呆。
小宋顿了顿,欲言又止,最后默默离开了办公室。
下午开会,江予迟不发一眼,神情冷峻,看着吓人,但小宋知道,他压根就没用心听,神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直到下班,盛星上楼。
小宋见着她松了口气,趁着去办公室那段路,压低声音快速道:“先生今天有点儿奇怪,心不在焉的。”
盛星轻哼一声:“活该!”
小宋这下懂了,默默闭上了嘴。
盛星推门进办公室,男人坐在落地窗前,侧脸蕴着夕阳,眼下一道浅浅的影,神情全然没有往日的松散,他似是陷入沉思,没听到动静。
盛星眨眨眼,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捉弄他,忙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往他身后走,像小时候一样飞快扑到他背上,双手挡住他的眼睛,怪叫一声,在耳边轻哼哼:“吓到没?”
“星星。”江予迟一点儿也没有配合她的自觉,反而有点儿困扰,“我想了一天,都想不起来。”
男人漆黑的眸安静地盯着她,模样竟有几分乖巧无措。
盛星不由生出几分怜爱,伸手摸摸他的脑袋,道:“想不起来就算了。你年纪也大了,又喝了酒,想不起来很正常。”
江予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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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星才不管江予迟有没有想起来,照旧看剧本、喂松球,顺带录节目,周末哼着歌和江予迟出门去拍照。
节目组勤勤恳恳地跟在后面。
“三哥。”盛星熟练地从前边摸出几颗巧克力,含糊着问,“怎么忽然想去拍照了?不是不喜欢拍照吗。”
在盛星的记忆中,江予迟不爱拍照。
有时候一群人出去玩儿,没人敢把摄像头对着他,因而他年少时留下的照片寥寥。但盛星不一样,她几乎是被摄影机包围着长大的。
不论走到哪儿,都有人拍她。
但即便如此,江予迟还是愿意每天来接她。
江予迟瞥她一眼,抬手靠近她的下巴,抚去唇角那一点儿糖渍,懒声道:“和你拍就喜欢。”
盛星翘起唇,嘀咕道:“我这里还有你高中的照片。”
江予迟挑眉:“偷拍我?”
“想得真美。”盛星说起以前,还有点儿拈酸吃醋,“那时候,一开学我就听同学们说了。一中有几个大帅哥,其中一个笑起来特别勾人,还有一个暴躁得像小狗。你是哪个?”
江予迟轻笑了声,放在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应道:“阿霈那时候像小狗?你们也太抬举他了。”
盛星:“......”
她戳戳江予迟,小声道:“节目会播出去的,小心哥哥找你打架!”
“他打不过我。”江予迟微侧着头,语气淡淡的,掩不住话里的轻狂,“等他回来,我们试试。”
盛星瞪他:“几岁的人了,还打架。”
江予迟弯唇:“打着玩儿。高中那时候,学校里没什么特别的记忆。我天天,不是去接你,就是在去接你的路上,我哪有时间对别人笑?”
盛星哼哼:“我可听哥哥说了,你...”
“再往下说亲你了。”
江予迟懒洋洋地接了后半句,一点儿也不顾及车里还装着摄像头,作势要在路边停车,亲个久的。
盛星:“...我不说了。”
这男人向来说到做到,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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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行程,一共要去两个场地。
一个是室内租借的摄影棚,另一个是昆羔戈壁。
租借的摄影棚在一个摄影园区内,整个地方全年无休,随时能租到地方,颇受业内喜爱。不少人都会在这儿拍摄。
车才开进园区,盛星就见着不少眼熟的人,但也仅限眼熟而已。她和近年大火的几个小生和小花来往不深,大多关系只限点头打招呼,反而和老一辈的演员们关系不错,毕竟她入行早,多和前辈们合作。
等盛星下车,不少人注意到他们。
好几个组都懵了一下,盛星开始接杂志了?一时间到处都开始传这个消息,盛星这边还没进棚,经纪人那儿电话已经要爆了。
梁愽生恰好在附近棚里,听到消息,拍完就蹦跶着去找盛星了。他瞧见Alex就知道这消息是怎么回事了,和团队解释了句,呆在人家棚里玩。
盛星的镜头感仿佛是天生的,江予迟在一旁全靠脸和身材撑着,不然很快就会沦为盛星的“道具”。
Alex看着镜头,也有点儿烦恼,整个棚里都听到他的喊声——
“江,你离星太近了!”
“别真的亲上去!”
“太用力了!衣服皱了!”
“江,你忍耐一下!你是小狗吗?”
棚里的工作人员们都憋着笑,他们谁也想不到照片上这么冷清的一个男人,碰上盛星会这么粘人,让人即羡慕又嫉妒。
梁愽生看着还有点儿酸,这恋爱的酸臭味!
一场拍摄结束,连原本对着镜头面不改色的盛星都有点儿脸红,不由嘀咕道:“你才是小狗,那些人都被你骗了。”
江予迟依旧云淡风轻,甚至还能悠悠地接一句:“汪。”
盛星:“.....”
Alex实在无法忍受江予迟的黏腻,怒喊道:“江!过来,我们谈一谈!”
江予迟扯了扯唇角,低头往盛星脑门上亲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朝Alex的方向走,看态度还挺嚣张。
“姐!”梁愽生极其自然地喊了声,见江予迟一走,走到盛星边上问,“还真来拍照片了,一天都呆在这里?”
盛星应:“下午去沙漠。”
两人在边上聊着天,江予迟被Alex喊走,也不知道两人说些什么。
梁愽生有一句没一句的,忽然想起件事,不由道:“姐,我师姐前两天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约陈漱见一面。我以为陈漱那小子会拒绝,没想到居然答应了。”
“他和你说什么事了吗?我都好奇死了。”
“问他也不说,问你那个小助理,她居然也不告诉我。她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吗,怎么到我这儿就不好使?”
盛星斜眼看他:“你怎么这么八卦?”
梁愽生轻咳一声:“姐,你这两天是不是没看热搜?”
“热搜?”
盛星还真没看,她这些天都快被李疾匀折磨死了,这人不但要改作业,还得揪着她耳朵让改。她白天写作业,晚上接老公、陪老公,好不容易空了还得录节目,今儿又被抓来拍照,一丁点儿私人时间都没有。
她曾控诉:“你说玉瑶就是闲的!我得先闲起来!”
结果,李疾匀那个大魔王只轻飘飘地来一句:“信不信我让你试床戏?”
盛星顿时就蔫吧了。
实在不是她不想睡江予迟,可一想到家里有那么多摄像头、收声设备,她哪还有偷偷摸摸做坏事的心情。
梁愽生可不知道盛星脑子里装了十八禁,继续道:“前段时间我师姐团队炒她和另一个演员的cp热搜,事前没和她沟通好,她当时就在微博上翻脸了。这段时间把整个团队都换了,听说是周向淮帮的忙。”
“周向淮回家去了?”
盛星有点儿诧异,她有段时间没关注这些消息了,还停留在周向淮为爱离家出走的阶段上。
梁愽生“嗯”了声,说:“说他回去后一口气接了好几个项目,每天忙得不见人。也不像以前那么爱玩了。我师姐也是,像转了性,一心扑在工作上。”
“姐,都是谈恋爱,怎么差别那么大?”
“你和江先生怎么就能那么好。”
还不识情愁滋味的少年人,不明白不过是谈个恋爱,怎么有的人天翻地覆,有的一直如神仙眷侣。一时间他竟不明白,爱情究竟是□□还是蜜糖。
盛星瞧他真心实意为此烦恼的模样,一会儿想起自己那几年的苦恋,一会儿又想起江予迟在酒醒后把她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不由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爱情嘛,也不见得那么美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