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星——一只甜兔
时间:2021-03-05 10:45:39

  盛掬月没理她,自顾自牵着盛星下楼。
  听到动静,江予迟侧目看去,盛星红唇微动,小声和盛掬月说着话,看神情还有点儿郁闷。而盛掬月,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牵着盛星。
  盛星看到江予迟时,已收起小情绪,换上了乖巧的模样:“三哥,我和姐姐去吃饭,结束给你电话。”
  江予迟起身把姐妹俩送到门口,没多说,拍了拍盛星的脑袋,低声道:“有事给三哥打电话。”
  盛掬月瞥了江予迟一眼,视线左移,落到盛星面上,自她回洛京,少能看到这样乖顺的盛星。
  “走了。”
  盛掬月揽过妹妹,没留给江予迟一个眼神。
  江予迟:“......”
  .
  车离盛家越近,盛星越沉默。
  她这些年随心所欲,少有烦心事,但一碰到家事,就成了死结,始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段关系。
  临进家门前,盛掬月低声问:“星星,能进去吗?”
  盛星垂着眼,面上没什么情绪,轻舒了口气,说:“姐,一会儿要是吵架,你别管我,听她说完事我就走。”
  盛掬月凝眸:“你要帮她?”
  盛星嘲讽似地勾了勾唇,看向略显冷漠的姐姐:“不帮,我只是想听听她说什么。我们这样的关系,能让她向我开口的事,让我好奇。”
  盛掬月这些年和家里关系并不好,毕业回洛京后一直住在外面,回盛家的次数寥寥无几,和盛星一起回来更是少见。
  “下午我让佣人熄了香,通风清洁了一次。”盛掬月牵着盛星往门口走,“如果不舒服我们就回去。”
  盛星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儿,弯起小指勾了勾盛掬月微凉的掌心,轻声道:“姐,谢谢你。”
  盛霈和盛掬月与她不同。
  他们是盛家两夫妻的掌上明珠,但因为她和家里的矛盾,两人都家里渐行渐远,她在这个家得到的爱,多数来自于他们。
  盛掬月皱眉,斥她:“傻话。”
  说着,她打开了门。
  盛家夫妻已等了两人许久,见了女儿们,盛妈妈向来温和的神情有了些许变化,在看见盛星时僵硬的唇角因她身边的盛掬月缓和了点儿。
  “月亮回来了,老盛,让厨房上菜。”盛妈妈轻声细语地说着话,而后不得不看向盛星,“阿迟没过来?”
  盛星蹙着眉,冷淡道:“他忙,有事直接找我,别打扰他。”
  盛妈妈张了张唇,似想说什么,被盛掬月打断:“妈,先吃饭,有事吃完饭再说,我饿了。”
  餐桌上。
  佣人上完菜,悄无声息地退下,不去看那气氛冷凝的一家人。一张桌子,盛霈的位置空着,盛掬月和盛星坐在盛爸爸对面,盛妈妈坐在主座。
  一时间,桌上只有碗筷轻细的碰撞声。
  盛爸爸率先用完饭,问盛掬月:“月亮,晚上住家里?”
  盛掬月平静地拒绝:“不过夜了,工作上还有点儿事。”
  盛爸爸轻叹了口气,说:“你们吃,爸爸去佛堂。”
  说这话,也不过为了给三人留点空间说事,他向来这样识相。
  盛爸爸数十年如一日,万事以妻子为重。他年轻时入赘进了盛家,和妻子感情甚笃,即便疼爱子女,但和妻子一比,都得往后排。
  妻子不喜欢的孩子,他便也不喜欢。
  听到佛堂两个字,盛星厌恶地皱起眉,放下筷子,开门见山:“想说什么?我坐在这里,你应该食不下咽。”
  这话很冲,盛妈妈有一瞬的愣神。
  在她记忆里,这个小女儿对她态度多是讨好,平时说话更是小心翼翼,算得上安静又乖巧。
  不过盛星说得没错,她确实如鲠在喉。
  盛妈妈淡声道:“还记得你的养父母吧?”
  话音落下,盛星和盛掬月的脸色顿时变了。
  “啪嗒”一声脆响,盛掬月摔了筷子,冷声道:“养父母?星星没有过养父母,不是什么人都能称得上‘父母’两个字。”
  这话把盛家两夫妻一块儿骂了。
  盛妈妈温和的神情险些绷不住,呵斥道:“月亮,爸爸妈妈是教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吗?我在和你妹妹说话。”
  盛星按住盛掬月的手,不怒反笑,过盛的容貌在灯下竟有逼人之势,她笑问:“妈妈,我该记得还是不记得?”
  盛妈妈压下猛烈的情绪,直言道:“他们联系我,想让你帮个忙,我已经答应他们了,你弟弟...”
  “够了!”盛星起身打断她,唇线绷紧,“这是你答应的事,不是信奉因果吗?什么是因什么果,你比我更明白。”
  一口一个“养父母”、“你弟弟”,若不是知道她确实是他们亲生的,盛星会以为她是外面抱来的孩子。
  这顿饭不欢而散。
  虽然这不欢而散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入了夜,雪纷纷扬扬,寒意无孔不入。
  车里气氛沉寂,盛掬月紧紧牵着盛星冰冷的手,低声说:“星星,我给三哥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盛星盯着窗外,白雪掩映在暗色中,唯有路灯下的雪随风打着卷儿,彰显着这冬日的凛冽。
  “姐。”盛星的神情有一瞬的恍惚,眉眼间藏着郁结,“六岁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爸妈,是捡来的孩子,所以他们对我肆意打骂。我想快点长大,离开那个小镇,有时候想,逃出去就好了,但我不敢。后来,我知道自己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姐姐,我以为终于有人爱我了,可是...”
  盛掬月听着妹妹的字字句句,心都要碎了,仿佛回到她第一次知道这件事那年。那年,她和盛霈眼里的家支离破碎,他们甚至没有勇气再呆下去,最终却留了毫不知情的盛星一个人在家里。
  这是这些年,盛掬月最后悔的事。
  盛掬月哑声道:“星星,我和盛霈爱你。”
  盛星转头,和盛掬月对视着,美眸里盛着盈盈的泪意,她伸手抱住盛掬月,闷声应:“我知道,我也爱你们。”
  ...
  “三哥,你也老大不小了,家里不着急啊?”
  说话的男人带着酒意,一手搭着江予迟的肩,一手拿着酒瓶,面红耳赤地诉说着自己的苦闷,无非就是家里催得紧,又是结婚又是生孩子。
  每当这时候,这群年纪稍微小点儿的,都会搬出江予迟来,说三哥还没结婚,哪儿轮得到他们。但该着急的人却一点儿不着急,每回他们见江予迟,他身边总是干干净净,一个女人都没有。
  男人醉醺醺的,一时忘了形,怀疑道:“三哥,你不会那儿有问题吧?”说着,视线悄悄江予迟小腹下瞧。
  众人都笑开,但又不敢太过分,都忍着。
  毕竟早些年江予迟的脾气可不是太好,这一年倒是收敛了点儿。
  江予迟轻“啧”一声,把人扣住,笑道:“怎么个不行,展开说说?”
  男人忙求饶,江予迟劲大的很,勒得他喘不过气来,讨好道:“三哥,三哥,说笑呢,都是醉话。”
  这话题一旦开了头,人的好奇心便止不住,有人问:“三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和我们说说。”
  江予迟松开人,懒散地倒回沙发里,眉眼带了点儿笑,难得有兴致回答这个问题:“漂亮,乖点儿,说话轻声细语,孝顺长辈...”
  他想着盛星,想她在面前装模作样的样子,照着她展现出来的模样挨个回答。
  江予迟说着自己都有点儿想笑,他的星星记仇,还倔强,从不让人从她那儿讨到好,爪牙锋利,凶得很。
  边上有人录着小视频,江予迟自己不知道,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眉眼中映着点点温柔,哪儿还看得出平日里漫不经心的模样。
  “三哥形容是不是太具体了?”
  “嘶,我居然觉得有点儿像星星。”
  “还真是。”
  洛京影业的少公子也在,他纳闷地问旁人:“你们说的星星,是盛星吗?”
  那人乐呵呵地应:“那还有谁?演艺圈有几颗星星我不知道,反正我们这圈子里,只有盛星一颗,她打小就乖得不行,那时候好些人看她乖乖软软的,想欺负她,被盛霈和盛掬月揍了还不算,还得挨三哥打。”
  洛京影业的少公子更郁闷了。
  这说的是盛星吗?他是盛星的十年老粉,经常借着身份的便利去剧组偷偷看她,她算不得脾气差,但也和乖没什么关系,多数时间都很冷淡。
  但凡在组里寻她晦气的,从没讨过好。
  江予迟提起盛星,心里还惦念着她回家的事,他今晚坐下滴酒未沾,这会儿说要走这群人哪肯,非说要喝一杯,他也不管,摆摆手走了。
  其他人可不敢真去拦。
  .
  江予迟是在盛掬月家小区楼下接到的盛星,她裹着略显单薄的大衣,风将围巾和她的黑发吹乱,车灯闪亮,映出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盛掬月半搂着盛星,抬手将她吹乱的发拨至耳后,捧着她的侧脸,低声和她说着话,见江予迟来了,才将盛星送到车边。
  待上了车,江予迟才发现。
  她不止脸颊、鼻尖泛红,连眼睛都是红的。
 
 
第7章 见星07   牙印
  “哭过了?”
  江予迟定定地瞧着盛星的脸,指尖轻触上她微红的眼角,带着薄茧的指腹和她柔嫩的肌肤相触,带出点儿异样的感觉来。
  盛星不轻易落泪。
  除了工作需求,这是江予迟第二次见她哭,第一次是她十六岁离家出走那年,那次她情绪崩溃,在他面前嚎啕大哭。
  盛星摇摇头,没说话。
  江予迟不紧不慢地收回手,微深的视线仍落在她面庞上,缓声问:“和上一次哭,是一个原因?”
  盛星不似江予迟记得这样清楚,懵了一瞬:“上一次?”
  江予迟移开视线,启动车子,视线落在雪夜里,回忆着那段过往:“你十六岁,盛霈接到电话,说你离家出走,那会儿我和他参加一个项目,在训练营里。他着急上火,可偏偏他在项目里任务繁重,根本脱不了身。”
  那晚,江予迟翻/墙离开训练营,没有通知任何人。他擅自离开,犯了纪律,差点儿被踢出训练营。他不是情绪外露的性子,这些除了盛霈,没人知道。
  等江予迟回到洛京,才知道盛星居然已失踪了六天六夜,盛家居然没人报警,还是经纪人上门找人,才发现人不见了。江予迟从日出找到日落,最后在盛家已搁置的仓库里找到了盛星,那里放着盛家造的第一艘船。
  那也是江予迟头一次冲盛星发那样大的火,他失控了,气她、吼她,小姑娘本就伤心,被他一凶,放声大哭,最后却仍还是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来。
  她哭了一晚,不肯离开。
  那次分别后,他们许久不联系。
  以往的亲密藏在时光中,缝隙间或许会有隔阂,等再见时,他们却结婚了,谁都没有提起当年的事。
  “...你哭得浑身都在抖。”江予迟似是笑了一下,“哄你一会儿还咬我,那牙印在我肩上留了两个月。”
  盛星:“......”
  她一懵,当时她还咬人了?
  江予迟这么一打岔,盛星心里的烦闷竟渐渐散了,生出点儿心虚来,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三哥,我真咬你啦?”
  江予迟斜她一眼,见她情绪缓和,轻嗤:“怎么着,你找找当年的感觉,三哥再让你咬一次,回忆回忆?”
  盛星咽了咽口水,试图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那时的她几乎没有理智,可回忆起来,她甚至不记得自己的泪水,只记得紧紧箍着她腰的手臂和脸侧微烫、急促的气息,那力道似乎可以替她挡住世间所有的危难。
  男人拥着她,低声细语地道歉。
  剧烈争吵之后的平静令人疲惫,可盛星却像只小豹子,张嘴就往江予迟肩头咬去,那是个夏日,他只穿了件短袖。发泄完情绪,她在他怀里流着泪,几近崩溃,后来她睡了过去,再醒来是在经纪人家里,江予迟却已离开。
  十六岁的夏日,对盛星来说很难忘。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
  “...对不起啊三哥。”盛星缩在位置上,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有些可怜,还细声细气地道歉,“我忘了。”
  江予迟瞧了眼腕表,调转车头,问:“和三哥去个地方?”
  盛星乖乖点头,缓过来后她心里舒坦不少,熟练地去储物盒里扒拉巧克力,这盒子里放着品类众多的巧克力,每一块量都很少。
  但凡江予迟出差,每到一个城市,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买巧克力。盛星喜甜,从小就爱吃巧克力,但因为职业关系,她吃得少,有时候想得狠了,干脆连着吃几盒,再花上一周减重,她的瘾能消停半年。
  江予迟见不得她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近段时间管得严,经纪人听说还松了口气,这世上还有能管住盛星的人,她真是谢天谢地。
  “星星。”江予迟喊她,把手机往她身侧一递,“帮三哥发条微信,找到联系人SY,和他说老样子,送两份到昆羔戈壁。”
  “密码是212614。”
  纯黑色的手机,没有壳和膜,买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车窗外变幻移动的光影给这轻薄、漆黑的手机蒙上一层浅淡的光泽,在暗中勾着盛星的心。
  盛星眨巴眨巴眼,这还是头一次能看江予迟的手机,要是不看她就是傻子。她一点儿拒绝的意思都没有,自然地接过来,心里藏着点儿窃喜,随口问:“我们去老宅看奶奶吗?晚上还回家吗?”
  明天是年三十,他们本打算中午过去,在那儿住一周。
  江予迟否认:“不去老宅。”
  盛星“哦”了一声,没多想,注意力都放在江予迟的手机上,输入密码,解锁屏幕,他的锁屏和壁纸都是系统自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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