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杪说完,收回视线的那一刻,看了眼李茵叶,嘴角一扬,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她一走,嫔妃们便相继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岁杪,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有个人说了句,“我感觉这个后宫她才是最大的,肆无忌惮,什么都不怕。”
这句话一说出口,李茵叶的视线便立刻看了过去,那个嫔妃吓得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而李茵叶的视线收回,下一刻便一直看着岁杪的倩影往承天宫那边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了视线内,李茵叶方才回神,旋即又看了几眼方才说错话的那两个嫔妃,任安嬷嬷搀扶着往恩玉宫走去。
只是在路上的时候,李茵叶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哪怕强壮的再淡淡然,可那紧紧抿着的朱唇却出卖了她的情绪,安嬷嬷不敢吱声,手抬起,扶着李茵叶的手,默默的踏过恩玉宫的宫门口。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岁杪有些不同,”李茵叶的声音轻轻的,可却不难听出其中咬牙切齿的意思。
“奴婢也觉着了,”安嬷嬷道:“似乎变得更伶牙俐齿了。”
李茵叶之后便一路沉默,直到进了主殿里,门阖上,不久后,里面发出了花瓶碎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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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恩玉宫那般热闹,岁杪走在御花园的路上心情别提多好了,一路走到了承天宫。
王福出来吩咐下人做事,大老远的便瞧见了岁杪,于是赶忙弯着腰便上前笑着道:“奴才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奴才方才听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呢,原来是报喜来了。”
“报什么喜,”岁杪不解。
“您来了承天宫,可不就是一桩大喜事嘛,”王福笑呵呵道:“老奴领贵妃娘娘进去,皇上刚下朝,方才还在说等换了衣裳便去愿合宫瞧您呢。”
岁杪笑了笑,跟在王福的身后进了承天宫的偏殿,严翊换衣裳的时候不喜人伺候,身边就跟着两个小太监拿衣裳,岁杪进去的时候隔着屏风可以看见严翊的背影。
身侧便是烛火,火光映照下来,身影照在了屏风上,系带和衣,宽肩窄腰的身材一览无遗,王福和两个小太监悄悄地退了出去,殿门啪的一声阖上,声音惊扰到了岁杪。
岁杪后知后觉看见了什么,感觉脸上一热,像是被火烧了那般,捂着自己的小脸立刻转过身去,只差蹲下去企图让男人发现不了她,可晚了,屏风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有胆子偷看,怎么还捂着眼睛呢。”
嗓音带着淡淡的揶揄和调侃,说话的人似乎心情极好,脚步放的很轻很轻,旋即从屏风那处走出来,伫立在岁杪面前。
她蹲着,哪怕捂着脸,可眼睛却没捂着,视线所及之处便是他的一双暗金丝龙靴,少顷,衣袖摆动的声音响起,男人屈膝,单个膝盖触在地板,眼瞧着她红透了的脸颊,轻而又轻的叹息一声。
伸出手,一直手捂住了她的眼,嗓音温润道:“好了,别闹了,朕不去计较你看朕身子的事便是。”
岁杪低着头,他越是这样她便越是觉着脸上热的慌,还好,门口响起了王福的声音,“皇上,姬嫔求见。”
第39章 . 联姻 边疆太子
承天宫的主殿内, 两边放置了两个小香炉,龙涎香的香味溢出,充斥在鼻尖, 外面的日头直射进主殿内, 将主殿照的明晃刺眼,岁杪站在龙案旁, 葱白的小手一下一下的研着墨。
一双桃花眼垂落, 纤细翘卷的睫毛微颤, 视线似有若无的扫了一下殿中跪着的那个女子,墨水洒了一些出来,她却浑然不觉, 直到男人的声音响起,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来找朕, 所谓何事?”严翊看着殿中的女子, 眉目似乎没有往常那般冷淡, 不难看出这个姬嫔对于他而言似乎有那么些的不同。
岁杪的小手已经满是墨水了,可她的耳朵和注意力还是全部放在结下来姬嫔要说的话,毕竟上次在御花园偶遇, 她过问了几句关于她进了承天宫的事,她转头便告诉了严翊,可若是存了什么坏心思, 一般都会添油加醋几句, 所以姬嫔到底心底是怎么想的,她也不清楚。
紧接着, 便是姬嫔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她说话轻轻软软的,听上去像是哄人那般, 道:“皇上,父亲这几日病重,说是身子不适,不知可不可以让嫔妾出宫去瞧一瞧,这几日嫔妾睡不安稳,夜里都梦见父亲,还望皇上恩准。”
岁杪不知她的父亲是谁,她也没有刻意去打探过姬嫔的家世,按理说位分没有太高,父亲病重除非皇上主动说,不然都不可以提及这个要求,岁杪瞧姬嫔的样子也不似不懂事儿的,可她的确是犯了这个错,她抬眸去看严翊,只见他在奏折上写了几个字,一眼都没往殿内看。
过了许久,严翊写完了,方才开了口,嗓音淡淡的,似乎没有任何的不悦,“允了,你只看哪日出宫,告知王福一声,最近边疆不太平,你记得万事小心。”
“嫔妾知道,谢皇上恩典。”姬嫔跪地磕头,再次起身的时候,眼眸和岁杪的视线对上了,两两相望,姬嫔微微莞尔一笑,旋即便转身离开了。
身影消失在了承天宫的主殿,岁杪的视线收回,复而重新开始研磨,只是这会儿子她才瞧见自个儿的手心沾满了墨水,黑乎乎的左一块右一块,她愣了一会儿,下意识地瞥了严翊一眼,发现他正低着头看奏折。
外面的日头重新照在了屏风上,岁杪忽然想起方才在偏殿的囧事,自幼受了欺负便会还回去的她,这次也不例外,方才的囧事让她心中像是挠痒痒似的,她心中的小心思作祟,倏地有了一个想法。
“三哥,你脸上有个小东西,”一双桃花眼睁大,说的极其认真,似乎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就在你的左手边,你可以瞧瞧,不是不是,不是那。”
岁杪摇摇头,看上去似乎有些急,“我帮你吧,三哥。”
严翊修长的手抬起,温润的指腹放在自己的左脸,听见这话,眉微挑,似乎是不知她为何忽然这么体贴,“你今日,似乎对朕格外的好。”
“又是来瞧朕,”严翊说着,顿了顿,“又是替朕擦脸,你这样,朕有些吃不消。”
倒不是没被人如此对待过,而是没被岁杪如此对待过,且他也不屑于要别人这样的对待,只有眼前人如此,方才能让他觉着欢心,他将自己的手从左脸上收回,眉眼低垂,便听见那娇气包道:“三哥不识好人心,那岁杪便不弄了。”
“朕又没说不让,”严翊舔了舔唇,喉结滚动,将自己的头微抬,半边侧脸露出往岁杪那靠,嗓音温润,“来,劳烦贵妃娘娘帮朕将脸上的东西给弄掉。”
他这么温柔这么信任她,岁杪只觉有些愧疚,可方才都把话放出来了,如今再否认他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东西也说不过去,于是为了减轻一些自己的负罪感,她便闭着眼,随便将自己沾了墨水的手往严翊的脸上擦了擦。
心跳的有些快,像是要震碎耳膜,岁杪忽然感觉自己喉间干涩的不行,这是做了亏心事的表现,她睁开眼后甚至都不敢去看自己的“恶作剧”,更不敢去看严翊的脸,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眨着,她似乎忘了自个儿来这是要陪严翊用午膳的,装模作样的咳了咳,道:“三哥,我.......我才想起愿合宫里还有一本游记没写完,我先回去,岁杪告退。”
说完她便打算往殿门口跑去,可几乎是刚抬脚的一瞬间,她的手便被严翊狠狠的抓住,旋即背抵着桌案,细腰被他双手圈住,她被迫仰起头,惊恐的道:“三哥、你、你干嘛!”
甚少有靠的这么近的时候,此刻贴合在一起,她甚至都可以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有些不适应这般亲密的姿势,岁杪想转身的那一瞬间,下巴却被男人捏住,而她的眼眸也迫使和他的双眼对上。
四目相对,映入眼帘的是他左半边沾了墨水的脸,可奇怪的是却不难看,那一道墨水就在他的脸颊靠近眼尾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闭着眼瞎抹上去的地方,能抹出一条又细又长的一条直线,像是唱曲儿刻意化出来的那种看淡俗世的感觉。
不得不说,给他往日冷漠惯了的脸上平添了几丝不一样的味道,看上去似乎更好看了。
岁杪一时半会儿看的有点儿入迷,盯着他发呆,少顷,眼前的男人终于开了口,只是说出的话加上如今的氛围,让岁杪瞬间脸色绯红。
只见男人低垂着眉眼,眉目温柔,嗓音温润道:“朕有一事想问你,你如实回答。”
岁杪如今还能犟什么嘴,只能乖巧的被他圈在身前,不敢去直视男人那天生宛如妖孽勾人的脸庞,只能点点头,道:“三、三哥问、问就是了。”
“朕问你,”严翊忽然俯身愈发的靠近她,呼吸一深一浅,在她只能看见嘴角的范围内勾起了唇,嗓音淡淡带着一股子倦怠的感觉,一字一句道:“朕之前给你过时间考虑的,可你直到现在都未曾给朕一个准确的回信。”
岁杪忽然想起他说的回信是什么了,是那日元宵节的时候,他说的话,他说,他也要她的回应,让她好好想一下,不急,岁杪瞪大了眼,一本正经的道:“三哥你当时不是说、不是说不急的吗——”
“朕反悔了,”严翊看着她急得红红的小脸,嘴角愈发勾起,视线盯着她紧紧咬着的朱唇看,喉结滚动半晌后,那双素来清冷无比的眼眸此刻幽暗些许,“朕今日便想要你的答案,不——”
男人似乎想起什么,又否决了自己说的话,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只道:“朕只当你的回复就是默认了。”
岁杪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是没想到严翊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皱着小脸,秀气的眉头蹙起,少顷,她伸出了小手,勾住了严翊龙袍的袖口,语气软软的,带着控诉道:“三哥,你怎么、你怎么欺负人呀。”
见小家伙憋了半天只能说出这几个字眼儿,严翊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舔了舔唇,终于开始将钓鱼的线往回收,“你若是,不愿,朕也不强求,朕给你选择。”
岁杪有些不解的抬眸,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魂,低低的道:“什么选择?”
“一,要么答应我,”他说着顿了顿,旋即指着自己的眼尾和脸颊链接的那个墨水化到的地方,在岁杪不可思议的眼神下,眉微挑,说了句,“要么你就受这欺君之罪。”
岁杪急了,可声音还是没有底气,“什么欺君之罪呀,你乱说。”
“你方才骗朕脸上有东西,实际上就是想将墨水弄到朕的脸上,你可知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严翊眼眸里荡开了笑意,温热的指腹轻轻的触上她细白的脖颈,见她缩了缩,方才刻意将声音放的很低沉,吓唬她那般,“很痛的。”
当严翊说出最后三个字时,殿内响起了打嗝的声音,他眸光一顿,低头一看,岁杪已经被吓得整个身子往后靠在了桌案上,眼眶包着泪,要掉不掉的样子,看上去好不可怜。
严翊后知后觉方才说的那些话,不免有些懊恼,可就差最后一步了,他也不想在关键的时刻掉了链子,于是声音轻而又轻,威逼利诱道:“所以说,你若是答应了朕,朕便不会要了你的脑袋。”
顿了顿,又加了一个好处,“朕还可以给你写一道圣旨,内容随你填。”
“你所有的心愿,朕都会满足你的。”
一张只盖了印记和严翊签名可内容却是空白的圣旨乃是无上的嘉赏,旁人是费尽心机也拿不到一张,可严翊却将这个送给她,而看着他的那双眼眸,岁杪忽然很不争气的心肝一颤。
时时刻刻想着念着,放在了心上,因他喜因他愁,便是心上人,岁杪在这几日的确是体会到了这个滋味,她素来就不是在做事方面墨迹的人,更不是输不起的人,又加上他的那句话
——“你所有的愿望,朕都会慢足你的。”
她垂眸,眼眸微颤,朱唇轻抿,勾住他袖口的手愈发收紧了,却依旧一言不发。
到底是严翊懂她,见这样,只默默的让她勾住自己的袖口,等了一会儿,他伸出手,将她拥入了怀里,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不习惯的挣扎,他轻声安抚道:“以后,还会天天这样抱的,要习惯。”
岁杪抿了抿唇,有些不解的道:“为何要每天这样抱?”
“日子久了,你自然便知了,”严翊还有些话不敢说,他毕竟是男人,以前多少听过荤段子,可如今他可不敢在她的面前流氓,再者,时间到了,他总会让她知道的。
一直这么安静的抱着,直到怀中的人再次发声才打破了这场僵硬的拥抱,“你方才,怎么这么快的答应了姬嫔允许她出宫,若是被前朝的人知道了,定然是要再说你的。”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问这个,严翊像是吃了她塞给他的蜜枣儿,缓了一会儿甜劲后方才解释道:“朕记得,你见过程知盛,姬嫔便是朕另一个衷心的大臣之女。”
岁杪似乎是没想到有这一层关系,追问道:“所以你让她出宫了?”
“对,”严翊顿了顿道:“待朕稳固了朝纲,把边疆的事情处理好后,朕会放她出宫的。”
放姬嫔出宫,那这么说.......
“她不愿进宫吗?”
“嗯,”严翊道:“当时朕也没想过让她进宫,是陈源,也就是姬嫔的父亲说不想朕刚登基就被大臣们找到参奏的理由,便要姬嫔入宫,只说稳固朝纲之日,便重新给姬嫔许配一门好的亲事便可。”
岁杪这会儿方才彻底的明白为何严翊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姬嫔要出宫的要求,敢情她进宫只是为了皇上在前朝能够好过些,到底是忠臣,连这些事都会替严翊想的明明白白。
岁杪还在沉默,一直没有说话,软香在怀,严翊喉结滚动好几次,后知后觉道:“朕对她,没有半点儿女之情,岁岁放心便可。”
岁杪倒是没有想过这一层,只是主动从他口中说出有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她抿了抿唇,不让嘴角扬的太明显,紧接着又听见男人道:“等朝纲稳固,朕也会给你一个太平盛世的。”
前朝一直不稳,岁杪根本没有了解过,她没心没肺惯了,自然是不知道严翊的压力到底有多大,用完午膳回到了自己宫中的岁杪,便开始留意起了前朝,只稍稍一打探,便听见了一个大事。
边疆有意要和邑朝联姻,而和邑朝联姻的那个人则是边疆太子,边疆太子出了名的花心,妻妾不知多少,居然要和邑朝联姻,而邑朝先帝子嗣不多,大多还都是皇子,细细算下来,便只有一个固合公主——严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