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位于你之上,按宫规,你册封皇贵妃的日子,是应该向本宫行礼的,”李茵叶条条是理的道来,“其次,本宫来了你这里,你没行礼,主位是给本宫坐的,而不是你。”
这些话换做任何人听了都得觉得是这个理,更何况李茵叶也没说错,可偏偏,岁杪也不是好惹的主,李茵叶说的越在理,表现的越在意,岁杪便越觉得开心,越觉得好玩。
等李茵叶说完了,岁杪才掩唇笑了笑,然后毫不客气的道:“皇后娘娘说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岁杪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自幼我就被先皇免于礼数,连太后都没行礼跪过几次,你觉得,是我不懂规矩,还是你觉得你区区一个皇后,能和先太后以及先皇比呢?”
李茵叶顿时语塞了。
岁杪又笑了笑,“再者,主位?”
“你不知道么,当年慈宁宫的时候,连先太后都没斥责我坐主位,哪里轮的到你?”岁杪一双眼眸弯了弯,“今日我高兴,话就说到这里,你若是还在说,我可就拿出太后给的令牌了。”
太后给的令牌,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懂。
见牌如见人,到时候别说要岁杪给她让座了,李茵叶见了令牌还得下跪行礼。
李茵叶是个聪明人,她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只是到底是有些难堪,毕竟想找茬的也是她,如今被岁杪一句话噎到语塞的也是她,大约一会儿后她便缓和了些,一双眼直直的盯着岁杪,“岁杪,年轻有朝气是好事,你要珍惜这个日子。”
岁杪不是特别理解这句话,她眼眸微动,头隐隐有些作痛,恰好这时,清荷和沉儿端着方才冲泡好的花茶上来,岁杪淡淡道:“给皇后娘娘也奉一杯。”
原本正欲想走的李茵叶这会儿停住了脚步,她心下只觉得岁杪的心肝是黑的,她方才的话就是摆明了若是她走了就是她小肚鸡肠,毕竟她都已经想好了要奉茶了。
这时候离开,倒显得是她自己的错。
第78章 . 十八层地狱 黑心肝的岁杪
愿合宫内少有这样的热闹。
长廊上, 宫人端着糕点花茶走上走下,往主殿内走去,踏入主殿, 宫人们将糕点放在各宫嫔妃的桌子前, 旋即欠身行礼后,退了下去。
岁杪坐在主位上, 莞尔一笑道:“这个糕点和花茶大家尝尝, 味道是极好的。”
众嫔妃们拿起花茶, 举起杯子看了眼岁杪又看了眼李茵叶,紧接着才喝了下去。
“这个花茶可真好喝。”
“是啊,大家都说愿合宫宝物多, 如今一瞧,连花茶都是与我们宫里的不同。”
“可不是嘛, 哎呀, 嫔妾可真羡慕, 若是能有皇贵妃的一点点恩宠,嫔妾都觉得满足了。”
众人一口一个夸赞,李茵叶眉头微动, 余光看了眼杯中的花茶。
她垂眸,手正欲端起这杯茶喝一口,耳边便响起黑心肝岁杪的话。
“皇后娘娘是不是不喜欢喝啊, ”岁杪语气无辜, 她认认真真的道:“也对,皇后娘娘哪里喝得惯这里的茶叶, 既如此,清荷,你将这茶端走, 给皇后娘娘泡一壶龙井吧。”
李茵叶垂落在衣袖的手握紧,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岁杪。
后者倒是笑得很坦荡,似乎方才的那些坏心思,说换茶的那个人不是她。
“妹妹果真贴心,”李茵叶淡淡道:“本宫先谢过了。”
“原来皇后娘娘真的不喜欢喝花茶啊,”岁杪恍然大悟的捂住嘴,“清荷,还不赶紧帮皇后娘娘的茶给换了。”
李茵叶这会儿是差点绷不住了,她克制的呼吸了会儿后,任由清荷端走了花茶,换了一壶新的龙井上来,她端起来喝了口,龙井的香气沁入喉间,她心口的那堵气终于散去了些。
岁杪端着花茶喝了口,一双桃花眼笑意淡淡,将手中的茶放了下来,她耳边又响起了众人称赞糕点的声音,岁杪带笑的视线看向了李茵叶,这会儿她倒是学聪明了,会先说一句,“这般好吃,本宫也尝尝是什么味道。”
说着,她拿起一块糕点吃进了嘴里。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糕点,无非就是御膳房常做的那几样,”岁杪也跟着吃了一快糕点,像是和李茵叶对上了,语气带笑道:“不过这个花茶是真的好喝,可惜了,皇后娘娘看不上。”
李茵叶在心里声嘶力竭的想说自己根本没有看不上,而是岁杪在暗中使坏罢了,可她面上还是得端着,一脸笑意的看着岁杪,道:“瞧你今日似乎心情好了些,前两日听下人说你都不出宫殿,本宫还以为你怎么了,正准备差人来探探你呢。”
李茵叶口中的前两日,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哪日,无非就是在恩玉宫闹起来的那次,李茵叶如今在这里提起,众嫔妃都有些慌,生怕这两个人又在这里闹起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敢去看岁杪。
若是换做旁人,听见这句话早就脸黑了,可是岁杪不同,今日是她主动寻李茵叶不开心的,她自然也知道她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的人,她会说出这句话,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毕竟她能想到的,让她不开心的话,也就只有这些了。
“劳烦皇后娘娘惦记了,我本不想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可今日你这般提起,我便只能告诉你了,”岁杪一双桃花眼紧紧的盯着李茵叶,眼底有种阴森森的恐怖感,少许后,她终于开口道:“那两日总觉得小姿回来寻我说话,哭着喊我,我心疼她,就安慰了她几句,这件事太玄乎了,我就不想提起,皇后娘娘,你知道小姿还说了什么嘛?”
刻意忽略掉众嫔妃们被吓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岁杪的视线紧紧的盯着李茵叶,察觉到她细微的不自然,岁杪的笑容愈发的大了起来,然后微微往她这边靠过来,淡淡道:“她说,翠珠在地下都给她坦白了呢,还说,翠珠因为手上沾了血,阎王让她下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啧啧,”岁杪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你说,原来人作恶真的是会下地狱的啊,要不是小姿托梦告诉我,我可还真的不知道呢,太可怕了。”
岁杪点到为止,并没有再说什么,端起一盏茶又喝了一口。
余光看见李茵叶端着茶的手都在抖,岁杪嘴角一勾,垂眸笑了。
可能是今日愿合宫的热闹也传到了严翊的耳朵里。
众嫔妃惊魂未定的时刻,便听见外头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岁杪看向殿外的位置,男人穿着明黄色的华服往这边走来,脸上依旧是那漠然,不屑一顾的神情,可却也足够勾人心魂,至少殿内的嫔妃们都往那边看了去。
李茵叶起先站起了身,然后带头向严翊行了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岁杪依旧还是坐在那里,像是扎了根似的,动也不动。
“平身,”严翊虚抬了抬手,然后抬脚往前走。
清荷抬了一张凳子放在了主位的下面一些,众嫔妃们往那边看去,心想着,方才岁杪如此嚣张,如今应该嚣张不起来了吧,不止是她们如此想,李茵叶倒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想法,众人还没开口,她倒是先开了口,“妹妹,皇上来了,也该将主位,让出来吧。”
“不让给本宫,也应该让给皇上,”李茵叶笑了,“难不成,你还能无视君上?”
李茵叶的话在理。
岁杪也没有反驳,只是她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了,她的视线从李茵叶身上收回,从而看向了严翊,一双桃花眼水灵灵的,像是狐狸一般泛着狡黠的光。
严翊眼皮一跳,心下只觉得这小家伙不知道又要拿谁来当消遣的玩意儿了,几乎是念头刚闪过,严翊便笑了,因为他听见岁杪软糯糯的喊了他一句,“三哥。”
得!敢情即将被消遣的那个人是他!
“唤朕何事?”严翊脚步一顿,眼眸温润的看着岁杪,哪里还有方才的那种漠然疏离感。
岁杪指着方才清荷端来的凳子,一双眼眸弯弯,笑意吟吟的道:“我不想坐那里,三哥你坐,好吗?”
男人眉眼低垂的笑了笑,隐藏住了笑意,他方才就没打算要坐主位,只是如今听她这么一个奉承,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他淡淡的笑了,倒是一如既往的无比宠溺道:“知道了。”
说着,他便坐下了方才清荷端过来的凳子。
堂堂的景渊帝听了皇贵妃的吩咐,毫无怨言的坐在了不属于他的位置上,把主位让给了皇贵妃,还一脸宠溺的笑着,这一幕让不少人大跌眼镜。
众嫔妃们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错过了此刻难得笑一下的皇上。
这会儿倒是轮到李茵叶语塞了,她感觉今日来这里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她正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可谁知,岁杪又给她添了堵,“皇后娘娘,别光站着啊,坐啊。”
李茵叶只觉得自己上气不接下气,可也不能在皇上面前失了分寸,她笑了笑,坐了下来,可谁知,凳子还没坐热呢,黑心肝的岁杪又开始说话了,“三哥,你相信有十八层地狱这回事吗?”
还没等严翊回答,岁杪便笑得眉眼弯弯道:“反正我信,我相信三哥你也一定会信的,是不是?”
这都给他安排好了回答,若是不照着她安排好的走,她估计是会又同他闹小脾气,他眉头舒展,只能淡淡的附和道:“岁岁信,朕便信。”
李茵叶呆不下去了,她也不想给自己添堵。
随便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愿合宫,众嫔妃们也跟着散了,只是再糊涂的人都知道今日皇后娘娘被皇贵妃给玩弄了一遭,大家心知肚明的离开了愿合宫。
李茵叶一路隐忍着怒意回到了恩玉宫,刚进到了殿内就端起一杯茶喝着顺气。
安嬷嬷替李茵叶捏着肩,语气委婉道:“娘娘莫要和那个没有规矩的人计较那么多,她就是想让你不痛快,你若是真的不痛快了,倒是真的如了她的意。”
李茵叶深呼吸顺着气,半晌后才开口道:“我自然是知道她就是让我不痛快。”
“我今日才知道,她没有面上看上去那么好相处,”李茵叶直言不讳,看着殿外,嗓音淡淡道:“她这个人心肝黑的很,你看着吧,她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的。”
安嬷嬷没有说话。
李茵叶将自己的气顺了些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变得很低很低,看着安嬷嬷道:“最近爹爹有没有什么动作?”
“回娘娘的话,老爷最近好像已经开始有动作了,”安嬷嬷如实道:“老爷叫你沉住气,到时候若是得手了,你与皇上就可以永不分离了,再也不会有什么皇贵妃和别的妃子来和你争皇上。”
李茵叶郁闷了一早上的心情顿时得到了慰藉,她看着殿外的蓝天,心情都好了些,叹了口气,她淡淡道:“告诉爹爹,加快速度,再久一些,岁杪都怀上皇长子了,到时候就真的后继有人了!”
安嬷嬷立刻应了。
第79章 . 莫蒿拜见 头疼
愿合宫内的人都散去了, 主殿内只剩下岁杪和严翊两人。
岁杪依旧坐在主位上,一张小脸带着笑意,看着坐在下面的严翊。
后者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眼神。
“可好玩?”
严翊嗓音淡淡, 站起身往岁杪这边走来, 旋即将小家伙一把抱住坐在了自己的脚上,修长的指尖把玩着她的发丝, 殿内的气氛有些缠绵暧昧。
岁杪脸色微红, 自己的这些小把戏自然是没能瞒过严翊的眼睛, 而她倒也没想过要瞒住,她弯着眉眼笑了笑,知道自己拿严翊当了挡箭牌, 于是难得撒娇道:“三哥,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岁杪极少这么撒娇, 也甚少向他服过软, 男人天性就有征服欲, 他也不例外,喉结滚动,他再度觉得自己在岁杪面前就是一个昏君, “既然岁岁都开口了,朕也不好怪罪。”
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太过于好说话,哪里还有一点九五之尊的威严, 于是他趁机谋利, 装模做样的咳了咳,“但是岁岁还是得表示表示。”
说着, 他歪头示意岁杪。
男人神情温润,一双眼眸神情难辨。
岁杪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跟着严翊歪着头道:“三哥, 你要什么表示?”
不知道她是真的糊涂还是装的糊涂,严翊眉微抬,似乎就是和她较起了劲,也不明说自己想要的表示是什么,就这么垂着眼眸看着岁杪,似乎是希望她能看懂他心里的想法。
严翊一直沉默不语,岁杪一双桃花眼轻眨,似乎也是不懂他的意思。
似有若无的叹息一声,严翊似乎放弃了,紧接着,打算岔开话题的他,脸上忽然一亲,软糯的触感,让他有些恍惚。
严翊垂眸,单薄的眼眸轻颤,垂眸看着窝在他怀里一脸窃喜的岁杪,喉结滚动,后知后觉自个儿被占了便宜。
而那个占便宜的人此刻还笑嘻嘻的,似乎一点都不怕他恼。
“三哥,这个表示好吗?”岁杪窝在她怀里笑嘻嘻的,他分明还没说话,她却像是得了嘉赏那般,一双桃花眼像是小狐狸一般狡黠的笑了笑,“三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严翊眼底藏笑意,喉结滚动道:“好。”
说完了那个好字,严翊才觉得自己上了她的当,轻而又轻的叹息一声,捏了捏小家伙的脸后,道:“何时变得这么坏了。”
“还不是同三哥学的,”岁杪说完,乖巧的把玩着他的一双大手,时而将它折起,时而又伸直,全凭她自个儿开心。
过了一会儿,岁杪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了严翊昏沉的嗓音,“莫蒿来找朕,说是要离宫了,朕允了。”
岁杪睡得迷迷糊糊,含糊的回答了一句。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岁杪躺在床上,忽然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痛的明显,她蹙眉,唤了清荷进来,“我记得库房里有一个以前皇祖母赏赐的治头痛的药,你去找找在不在,拿给本宫。”
清荷应了,旋即关切的道:“娘娘可是身子不适?头疼?”
“有些疼,”岁杪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看着清荷着急的脸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不适什么大问题,可能是最近天热的缘故罢了,你放心罢,我吃了药就会好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