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清姐,我不是让你在小先生的房间里睡了吗?你怎么还不睡?”
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正打开冰箱门的向清,常苏皱眉问道。
向清扭头,一看见常苏就咬住了自己的小手指,可怜巴巴说道:“小苏苏,我想吃肌肉!”
常苏走到向清身边去,看了冰箱里一眼,说道:“不好意思,向清姐,因为忙小先生的婚礼,我这几天都没有囤食材,你想吃鸡肉,常苏明天给你做,你喜欢吃乌鸡,还是土鸡?”
向清的目光落在常苏的胸肌上,另一只手的食指也伸到了嘴里,吐出两个含糊的字:“胸肌。”
常苏关上了冰箱门,拉着向清去覃小津的房间,絮絮叨叨道:“凶鸡啊?向清姐,你口味可真毒,凶悍的鸡它的鸡肉比一般的鸡有嚼劲,口感更好,营养价值也更高,那些放养的山鸡就比家养的鸡肉质好,所以,明天我就不去超市买鸡了,咱们去乡下找那些养鸡的农人挑几只山鸡回来吧,我可以给向清姐做各种口味的鸡肉,熬汤,红烧,卤制,酱烧,煎炸……”
常苏突然顿住了。
在覃小津的房间里,向清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肌,醉眼迷离笑道:“小苏苏,胸肌不是用来吃的。”
常苏顿时面红耳赤,捂住自己胸口,幽怨说道:“向清姐,你喝醉了,应该早点睡了。”
常苏说着拔腿就要逃,奈何向清已经扑入他怀里。
她的面颊贴在他的胸肌上,竟咸湿一片。
“向清姐,你哭了?”常苏惊呼。
“小苏苏,我不想呆在小津的房间里睡,我怕触景生情……”向清在常苏怀里呜咽起来。
常苏听着向清的哭声,面色凝重起来:“向清姐,原来你一直对小先生……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向清仰起梨花带雨的面孔,哭到抽泣:“我怕告诉他,我们连事业伙伴都做不成了,小津他并不爱我,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向清模糊的泪眼中含着一丝期待,如果常苏说看不出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直觉是错的,小津对她还是存在爱情的可能。
然而常苏说道:“我看得出来。”
向清只觉心口被插入一把刀,疼得让人要昏过去。
“向清姐,向清姐……”怀里的人突然没了声音,常苏低头去看发现向清已经睡着了。
向清姐说她不想在小先生的房间里睡,因为她怕触景生情。
常苏叹口气横抱起向清走回自己的房间。
将向清安顿在自己的床上,常苏看着向清的睡容,心情有些复杂。
哭泣的向清姐有些让人心疼,这还是认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向清姐哭呢。
常苏心里叹息着,正准备去覃小津的房间睡,刚一迈步,向清突然翻了个身,一只手打在他身上,打掉了他裹在身上的浴巾……
常苏顿时大囧。
第36章 路痴
覃山海睡不着,因为婚礼晚宴上喝了酒,别人喝了酒会嗜睡,覃山海一旦喝酒就会失眠。
还因为被覃小津气到。
他辗转反侧后,便起身披了件外套去花园里走走。
月色凉如水,夜风寒凉。
走在初冬的月夜里,一路闻着花木的气息,覃山海越发清醒了过来。
路的两边是木槿花树,花朵正在凋零,在夜色里成了一个个圆圆的黑影。
木槿花树间有一条扶桑花小道,覃山海习惯性拐了进去,尔后就遇到了李梦瑶,那个他在演奏厅门外邂逅的借琴的女子,那个他在晚宴上寻觅而不见的女子——李梦瑶。
“李梦瑶?”覃山海的语气意外中又有些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覃山海借口问覃湖要了婚礼宴请的宾客名单,很快便找到了李梦瑶的名字:浙江派古筝新生代里的主要代表人物。
看见覃山海,李梦瑶同样又惊又喜,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语气非常温和,说道:“覃先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迷路了,手机又没带……”
覃山海:“……”怪不得晚宴上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他就说要亲自送她去晚宴厅的。
“覃府别墅实在是太大了。”李梦瑶有礼貌地笑道,却让覃山海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她当时是直接穿着准备上台演奏的裙子从会场内走出来的,这衣服在冬天的夜里委实单薄了些。
覃山海脱下身上的外套走过去披在李梦瑶肩上,说道:“李小姐,这外面冷,天又太晚了,今晚就直接住在我们覃家吧。”
覃山海说着已经在前头领路。
李梦瑶跌跌撞撞跟上去,说道:“覃先生,怎么好这么打扰你们?”
“客房是现成的,你也说了覃家别墅太大,所以房间肯定是不缺的,比起让老张送你去酒店,你直接住下还更不麻烦,这个点,老张应该也睡了。”
覃山海回头笑着对李梦瑶说道。
见李梦瑶走得深一脚浅一脚,他的目光落在李梦瑶的高跟鞋上,想要伸手搀李梦瑶一把,在内心挣扎了一下,却没敢伸出手去,毕竟是一对初遇的男女,不是吗?
好在李梦瑶非常及时地拐了一下,发出一声“啊”的惊呼,覃山海这才得偿所愿。
“谢谢你,覃先生……”李梦瑶道完谢,剩下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小事。”覃山海搀着李梦瑶在木槿花道上走得飞快。
李梦瑶只好说道:“我是说您拉着我走得太快了。”
覃山海一顿,幸好夜色很好地掩藏了他局促的面色。
“谢谢你,覃先生……”
李梦瑶再次道谢,但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覃山海打断了。
“小事。”覃山海心情有些小雀跃,为什么拉着李梦瑶的手走在夜风里,仿佛又回到了青春少艾的时光,这心口里的激荡所为何来?
“我是说您可不可以陪我回会场拿一下我的包?我的手机和包都落在会场了。”李梦瑶温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为情,“我是个路痴……”
覃山海突然笑出声:“路痴?”
笑了两声就赶紧闭嘴,此时笑得这么大声,有幸灾乐祸和歧视“路痴”的嫌疑。
“小事。”覃山海又恢复了做好事没有打算留名的清高的姿态。
“谢谢你,覃先生。”
这一次,覃山海有经验了,没有抢话,而是等着李梦瑶把话说完,然而他等了三秒钟后发现李梦瑶其实已经把话说完了。
于是他说道:“李小姐不用这么客气,咱们都是古筝界人士,虽然你是浙江筝派,我们覃家是云城筝派,但不管什么流派,中华筝亲如一家。”
“早闻覃先生虚怀若谷,谦谦君子,百闻不如一见。”李梦瑶由衷称赞着覃山海,她是声音本就甜美,性格本就温柔,再加上说的又是赞美之词,让覃山海的耳朵产生了从未有过的舒适听觉。
“惭愧惭愧,李小姐谬赞了。”覃山海不好意思说道。
“覃先生,您不要叫我‘李小姐’,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吗?我叫梦瑶。”
这样温柔的请求是个人都无法决绝啊。
覃山海还是矫情了一句:“你也不要叫我覃先生,或者‘您’,我没有大你那么多,所以我们之间说话用平辈人的称呼就可以。”
也就大了个十岁左右吧。
李梦瑶了解点点头,笑道:“那我就直接称呼覃先生‘你’,原来覃先生的名字叫‘你’。”
覃你。
覃山海在心里默默闪过这两个字后皱了皱眉,说道:“李梦瑶,你是弹古筝的,不是说脱口秀的,不要抖机灵!”
这台词姐姐覃湖说过,此刻就这么自然地被覃山海“抄袭”了。
李梦瑶“噗嗤”笑了,她发现这个云筝大家覃山海和人们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并非那么不苟言笑,莫名有一丝可爱呢!
而覃山海的内心活动是:竟然有人可以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吗?仿佛最光洁的珍珠落在最精美的瓷器里,清脆到没有任何一丝杂质,就那么叮叮咚咚,让他的心湖泛起许多涟漪。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会场。
覃山海放开李梦瑶的手,推开会场的门,熟门熟路去摸墙上的开关。
短暂的黑暗里,覃山海的脑子尽可能勤快地思考:他是怎么从搀扶变成牵手的?就这么不知不觉牵了一路的手,此刻手心已经汗津津的。
灯亮了,思绪戛然而止,就像调皮的学生听到上课铃响,从吵吵闹闹立马归位一样。
灯光里,李梦瑶看着覃山海,他已经一脸板正严肃,然而适才一路的交流,让她对这样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孔并未产生疏离的感觉,反而觉得一丝亲切。
“梦瑶,今晚我还没有听到你的筝声呢,”覃山海指了指台上,“喏,台上的古筝还没有撤走,不如你现在弹一曲吧。”
“现在?”李梦瑶惊呼。
覃山海说道:“这里离我们起居的地方有点距离,不会吵到大家的睡眠的。况且,你们浙江派的《高山流水》,有荡尘世浮尘,觅空谷知音的意境,想必还有安眠的效果,今晚,我在晚宴上喝了点酒,失眠了……”
“所以,覃先生是打算听着我的《高山流水》在观众席上睡着吗?如果这样,那只能说明我筝艺欠佳。”李梦瑶笑着说道。
这女子也不是一味地温柔如水,有时也会跳出俏皮的小火花啊!
覃山海沉吟了一下说道:“主要,我今晚要是听不到你弹筝,我会感到遗憾的,梦瑶……”
覃山海第一次叫出李梦瑶的名字,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
梦瑶,好好听的名字啊。
这么美的名字,这么美的笑容,这么美好的佳人,与古筝多么般配啊!
第37章 小弟你好无赖
伯牙遇子期,千古传知音。
只是,覃山海比伯牙更幸运的是,他的子期不但善听,还善奏;他的子期不是一个砍柴的樵夫,而是一个窈窕的淑女。
李梦瑶一曲《高山流水》,百转千回,依依婉转,在覃山海的梦里回荡了一整夜,将他的梦境装饰得五彩斑斓的。
覃湖一早醒来,打开卧室的门吓了一跳:门外站着覃山海,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印在脸上。
“山海,你昨晚没睡啊?”覃湖关心间,覃山海已经走进了覃湖的卧室。
“睡了,没睡好,”覃山海答,“做了一整个晚上的梦。”
覃湖笑起来:“一把年纪了,还做噩梦呢?”
“那倒不是,梦倒是个美梦。”覃山海说着,板正的脸上赫然闪过一丝甜蜜的羞涩,莫名有些喜感。
“小津结婚,摆出这么大的排场,你又失去了蓝花坞的继承权,‘古筝小镇’的梦想彻底由他不由你了,这么多糟心事,你居然还能做个美梦,那倒是真真奇怪了,”覃湖给覃山海倒了杯热水,“我突然想听听,你这个美梦到底梦了些什么,难不成梦见仙女了?”
亲姐姐一语中的,覃山海抿了口水,掩去脸上的心虚神色。
他的姐姐怕是弹古筝之余,还学会了卜算?
“大姐,那个……李梦瑶昨天晚上住在咱们覃家。”
覃湖正给自己倒了杯水往嘴边送去,听到覃山海的话,刚喝进嘴里的水全部呛了出来。
“山……山海,你们这也太快了!”覃湖一脸不可思议,“你们是初次见面吧,怎么就……滚床单了呢。”
“滚床单”三个字,覃湖教授含在嘴里不好意思说得太清楚,但覃山海耳尖,还是听清楚了。
“大姐,真没想到你平常看着挺古板,脑子里装的东西还挺前卫哈。”
初次见面发展到拉手,在覃山海看来已经是神速了,这还是在他事先向圈内人确认过李梦瑶是单身的前提下。
如果初见就像覃湖说的那样,岂不是光速?
“我古板还能有你古板?我顶多就是脑子前卫思想前卫,你这可是身体前卫行动前卫!哟,我说你几句,你还害臊,你看看,你脸都红了……”覃湖盯着覃山海,觉得有些好笑。
覃山海伸手擦了下自己脸颊。
覃湖又笑道:“敢情,你那两颊酡红是抹了胭脂,用手一擦还能擦掉?”
每次和覃湖说话,覃山海都有跺脚的冲动,想到自己是位须眉,忍住了,只能嗔怪一句:“大姐!”
“好了好了,我不开你玩笑了。”
覃湖带着抹对覃山海的疼爱,说道:“李梦瑶是个好姑娘,在古筝界也是名声在外的,他们浙江派,她可是新生代里的主要代表人物,有才有貌,性格又是出了名的好,她虽然单身,年龄却也不小,已经三十来岁了,与你啊,无论哪方面都是极为相配的,这样一个姑娘来当我的弟妹,我还是顶满意的,我想妈也是满意的。”
覃山海却说道:“大姐既然满意,那就得好好努力啊。”
“啊?”覃湖惊呼,“让我好好努力,是什么道理啊?”
“不是大姐你想要她做你弟妹吗?”覃山海脸上看不出任何无赖的表情,但说出的每个字听在覃湖耳朵里都像是在耍无赖,“大姐想要一个好弟妹,不自己努力,难道还要别人帮你?我可好心给你递个情报,人家李梦瑶昨天晚上住在咱们覃家的客房里,今天要不要留她吃饭,能不能留得住她在家里吃饭,那就看大姐你的本事了。”
覃山海说着向门外走去。
看着覃山海的背影,覃湖哭笑不得。
她算是听明白了,李梦瑶昨晚睡的是客房,并不是睡在覃山海的卧室,也就是两个人八字没一撇,但是她这位已过不惑之年,将到知天命年纪的弟弟大抵对人家姑娘动了春心了,所以一大早就来向她这位姐姐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