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很快便收到了白茶发来的短信:大姐,今天家里有点事,我出门了,过几天我去云城拜访你。
终于与家人恢复联络,既然有了她的联系方式,不愁弟弟妹妹到云城找不到她,白荷对覃小津说道:“我们回吧。”
覃小津点头,于是二人回到了白家,进了铁门就听见白如新和明月争吵的声音。说是争吵,居多是明月一个人的声音,又高亢又嘹亮,而白如新只是适时地嘟囔着简单的词汇,算是插嘴。
白荷在心里摇了摇头,父亲还说要帮他们要回聘礼,意料之中会落败,但听明月义正辞严说道:“这聘礼不能退,因为我得替白荷先攒着先,当作她以后的私房钱养老钱,你看那新女婿生得人模人样,又那么年轻——”
丈母娘竟然在夸他,覃小津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但接下来的话令他脸色一僵。
“白荷结过婚,还养着两个孩子,他娶白荷图什么?他迟早有一天会抛弃白荷的,他那样子就是花花公子,不缺女人缘的——”
他哪里像花花公子了?哪里像是不缺女人缘的?覃小津只能理解为明月女士是在夸他帅吧。
只听明月女士继续说道:“咱们白荷一直是没脑子的,在婚姻大事上一直是昏头的,咱们当父母的能不替她把关吗?人把不住,至少钱得把住啊……”
明月女士夸了覃小津却踩了她,这让白荷心里难受,而明月女士却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把自己的贪财还美化成了一颗爱女儿为女儿好的慈母心,这让白荷不适。
覃小津给了白荷一个安慰的眼神,白荷虽然郁闷,也只能深呼吸。她本来可以不回来的,既然要回来,这些就都是她要面对的,明月女士的性格、脾气一向如此,怎么可能改变呢?
“我看新女婿是个可靠的。”白如新嘟哝了一声。换来明月女士更高调的声音,“长成那样能可靠?钱必须在我手上才可靠!”
覃小津又笑了,这是真的在夸他好看啊。
白荷无语地看了覃小津一眼,耳边又传来白如新的声音:“白茶结婚的时候,你不也没要人家聘礼吗?”
“我要了,姚家给了二十万哪!”明月女士不服气,嫁女儿没有拿到聘礼对明月女士来说是属于娘家人的奇耻大辱。
“可你花了三十万,不但还了二十万聘礼,还把白茶的十万私房钱贴过去了……”白如新不解为什么明月对两个女儿要这样区别对待。
明月觉得自己是良苦用心:“白茶和白荷能一样吗?姚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亲家公是煤老板,亲家母又不在了,白茶嫁过去有吃有喝,日子过得好,又没有讨厌多事的婆婆,最关键的,姚昶不可能和白茶离婚,亲家公也不可能把白茶赶回娘家,白茶是保险的啊!”
门外的白荷心里疑团越发多了,为什么姚昶不可能和白茶离婚,煤老板为什么不可能将白茶扫地出门?姚昶那么嚣张高傲的公子哥儿对老实敦厚的白茶为什么可以死心塌地?从明月的言语里,白荷还听到一个信息:煤老板的老婆,姚昶的母亲,白茶的婆婆已经死了。
屋子里,明月的声音突然又激动起来:“不是让你去看着白荷和新女婿,别让他们去白茶家吗?你怎么跑回来跟我说退聘礼的事,白荷和新女婿人呢?是不是已经去白茶家了?”
明月抡着拳头对着白如新一顿猛捶,白荷和覃小津觉得再不进屋解救一下白如新,老头子要被明月女士揍扁了。
主要还有他们在室外站太久了,而室外太热了。
“爸妈你们在干嘛呢?”
听到白荷的声音,明月女士一顿,白如新缩在沙发上长出一口气。
“妈你真是女中豪杰啊,都说女儿像妈,白荷你以后不会也这样对我吧?”覃小津扭头看着白荷,玩笑话开得认真至极。
这还是初识时那个不苟言笑的覃小津吗?白荷有时候觉得这样贫嘴的覃小津真烦,但此刻却爱极了覃小津的嘴贱,因为覃小津的直白显然让明月女士感到羞惭。
“不不不不会的,覃女婿你可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担心,白荷她绝对不会,她就是个受气包!”明月女士这样说的时候,嫌弃地看了白荷一眼。
对这眼神的含义,白荷心领神会。在上一顿婚姻里她被刘峥嵘压迫惨了,不是遭受残酷的家暴就是遭遇冷暴力,从未被好好对待过,但也从未反抗过。
那时候,明月女士常恨铁不成钢表示,如果白荷的性子像她,刘峥嵘怎么敢?现实是白荷的性格随了懦弱无用的白如新。不但遗传了父亲懦弱的性子,还在成长过程里承受了母亲的强势,白荷不长成一个受气包,真的很难。
她和白茶都是受气包。
刚想到白茶,白描就回来了。
“你不是送二姐回家吗?”白荷问白描。
“我送了啊,我把二姐送到家了啊。”白描精气神没有了先前的活泼,他一直是个开朗好动的男孩子,但此刻有点忧伤。
“可是我们去姚家找二姐,家里却没有人。”或许不是没有人,只是屋里的人不方便出来见客而已。
明月抢在白描跟前说道:“你怎么知道姚家在哪儿啊,你肯定找错地方了。”
就当她找错地方了吧,“那你现在重新带我去二姐家一趟吧,我们既然回来了,总该去走走亲戚,拜访一下。”白荷对白描说道。
明月女士又是抢先拒绝了,并岔开了话题,她对着白如新喊道:“白荷和覃女婿既然回来了,家里总要给他们收拾一间房间出来,不然他们睡哪儿?”
第200章 上药
弓翊原本可以回北京了,可是因为突然的意外又必须滞留下来;四月也原本可以回北京去,却因为同样的意外也在云城滞留下来。
一起牵涉其中的还有李梦瑶。
三个人在警察局、医院奔波了一番,检查、鉴定、笔录好一番折腾,终于将丁复关进了拘留所。
向家,向清、常苏以及覃浪和覃浪花坐在客厅沙发上都显得心神不宁,四人都穿了白衣服,衬得每个人的脸更加惨白。
“向爷爷向奶奶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覃浪花问出了每个人的心声,“梦瑶阿姨没事吧?”
覃山海给覃浪上好课便接到了弓翊打来的电话,梦瑶在警察局,覃山海便火急火燎赶了去,常苏领着覃浪回到向家和向清汇报了个大概,被覃浪花听了一耳朵。
向前和高金娴赶去支援覃山海,其余人就在家里等候消息。
入夜,向前和高金娴终于回来了,两人进门前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急忙从包里掏出白衣裳给自己套上,这才进客厅和大家伙见面。
“怎么样了?”向清关切问道。
客厅里有两个孩子在,向前和高金娴一时不好开口,常苏十分善解人意地将两个孩子领走了,向前欲要开口,发现对着女儿提这种案子难为情,便对高金娴说道:“还是你说吧。”说着,甩手走了。
高金娴这才坐到向清旁边说道:“李梦瑶那个闺蜜四月的老公……前夫,强暴李梦瑶和四月这闺蜜俩,被警察局逮去了!”
向清“啊”的一声,之前常苏可没介绍得这么详细,只说李梦瑶出事了,人在警察局。
“不过还好是未遂。”高金娴舒了一口气。
向清却说道:“未遂也是犯法的,未遂也是犯法的,怎么可以放任这种垃圾人呢?放任了这一次,那他下一次还会继续祸害别人!”
两代人在这件事上态度截然相反,价值观截然不同。
“那就不顾及你覃叔叔的面子?”高金娴在警察局的时候也在纠结这个问题,李梦瑶报了警,这件事成了公诉案,那全天下都知道覃山海的老婆被人差点强暴了,这多难听啊!覃山海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古筝演奏家,覃家是古筝世家,这让覃山海以后的脸往哪搁?
“这和覃叔叔的面子有什么关系?李梦瑶是受害者,大家不去同情受害者,反而要去嘲笑受害者吗?丢面子的不是罪犯,反而是受害者吗?”
向清反问高金娴,高金娴并没有被打动到,她忧虑重重道:“这就是社会。”
“这样的社会要改变!”向清斩钉截铁。
……
……
李梦瑶把四月接回了覃家,弓翊也住到了覃家。
经此一事,李梦瑶是自责的,如果她不是顾虑家里有长辈,怕四月住家里不自在,让四月住在覃家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了。四月也是自责的,如果她不嫁给这样的人渣就好了,就不会带累了最好的朋友。
看到挂彩的弓翊,四月更自责了,自己离个婚,不但带累了李梦瑶,还带累了无辜的弓翊,名声和身体都受到损害。
好在弓翊在电话里听到李梦瑶说自己就在四月的酒店房间,及时赶到,否则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弓翊是个弹古筝的艺术家,并不会打架,能和丁复拼命全凭一股子作为男人的责任感。
作为男人,不去保护女人,反而戕害女人,这样的男人是渣滓,丢了所有男人的脸哪!好在他的及时制止,才让这一场犯罪未能最终得逞,两个美好的女性没有受到更进一步的戕害。
这让弓翊很庆幸。
客厅里,弓翊看着看是歉意的四月和李梦瑶笑笑说道:“我那个女学生啊托我转告两位姐姐,她说她向你们道歉,是她的懦弱才放纵了丁复这个恶人,让他有机会去继续伤害别人。”
“所以我们这一次绝不放过丁复。”李梦瑶十分坚定。
四月也坚决表示:“只有将他送进监狱,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才不会有更多女孩子受到伤害,如果这一次我们放过他,以后他会更加变本加厉,伤害更多人。”
“所以,我的女学生她决定和你们一起对抗丁复,希望丁复能够判刑坐牢,受到该有的惩罚。”
的确,丁复对四月和李梦瑶只是未遂,量刑上并不能更重一些,然而如果有那女学生的加入指控,丁复的罪行就会更重,判刑也会更重。
“但是为了让我顺利离婚,你的女学生不是已经用证据去和丁复交换了?”四月此刻很怅惘、惋惜。
弓翊笑道:“丁复销毁了一份,但我们还是保存了一份证据。”
四月和李梦瑶互视一眼,振作笑了起来。
覃湖来了,手里端着药箱,四月和李梦瑶便站了起来离开了。
二人离去,偌大的客厅剩下师徒二人。
覃湖看一眼头脸都是伤的徒弟,再看看单手挂在脖子上的弓翊,心疼责备道:“看看你,这伤了手可怎么办?”
伤了手,可就断了一个演奏家的生涯了。
“医生怎么说啊,你的手能恢复如初吧?好了之后能弹古筝吧?”
老师的忧虑弓翊完全明白,弓翊也只能安慰道:“老师不要担心,我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平常演出活动和教学任务都太多了,我刚好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弓翊乐观又坚强,这也正是他从小就得覃湖喜爱的原因。
“可得好好养,你手没好这段时间就别回北京,就住在这里,一定要等伤全部好了再回去。”覃湖非得亲自帮助弓翊养伤,她才能放心。
老师的关心像母亲一样,弓翊心底里暖暖的。他的母亲去世了,从今往后就老师一个母亲了。弓翊眼里有泪意。
而覃湖已经去打开药箱:“老师帮你脸上的伤也重新上个药吧,伤在脸上也是够呛,演奏家除了靠手,脸也重要啊,一张毁容的脸还怎么上台?”
覃湖真是操碎了心。
“老师您不要担心,不会的……”弓翊乖巧坐着,仰着头让覃湖给他上药。
第201章 百香果啤酒
夏日的夜晚,星疏月朗,凉风习习。
白家小院里摆起了酒席,一张圆桌上酒菜悉数端上。
白描去院子的百香果藤上摘了几个百香果过来放到桌上:“大姐姐夫,我女朋友种的百香果,你们尝一尝。”
白描也有女朋友了,这让白荷很意外又很兴奋,不过细想想白描也已经是二十好几的年龄,这在农村属于大龄青年了,许多人这个岁数已经结婚生子,白描有女朋友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怎么不把女朋友带来给我瞅瞅?”白荷笑着说道,对白描她一直是疼爱的,从小到大姐弟情分深厚,就算明月女士重男轻女思想让人无法接受,但白荷对白描并没有迁怒,只有姐姐对弟弟的怜爱。
而白描对白荷也是依赖得很。
“她这几天出远门了,只能下次再喊过来见大姑姐了。”白描在桌上坐好,给白荷和覃小津倒啤酒。
白荷说道:“见不见我其实无所谓的,反正我弟弟喜欢的女孩儿我都接受,关键是她能入妈的眼吗?”
白描慨叹白荷的精明,在白家,明月女士天天声称白如新是一家之主,不过是谦让之词,实际上大小事做主的只有明月女士一人。
明月女士看不上的女孩子,白描是绝对不可能交往的。
“大姐你放心吧,我这个女朋友啊是妈先相中了再介绍给我的。”白描说起来挺无奈的。
白荷了解地点点头,白描未来的老婆在白家的第一重身份可不是白描的配偶,而是明月女士的儿媳妇,只有明月女士先看对了眼,才轮到白描考虑能不能看对眼。而明月女士已经看对眼的,白描不能不看对眼。
听白描言语里颇多无可奈何,白荷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弟妹有了个大概的印象,能入明月女士的眼的女孩子势必是不一般的。
白描又道出更深一层:“我女朋友的老爸是妈的远房表弟。”
不管这个表弟多远,总之是表弟,这让明月女士内心魔幻地有了安全感,仿佛和她沾亲带故的女孩子便是好女孩的保证似的。
而这个女朋友还是她爹——明月女士的远房表弟求上门来要结这门亲事的,所以明月女士得到了充分的尊重,对这个女孩子,对这门亲事都满意得很。
明月女士满意了,白描满不满意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白荷举杯和白描碰杯:“无论如何先预祝你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