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镇的居民——樱桃煎
时间:2021-03-06 10:33:43

  咖啡的香味比程风和咖啡先一步出来,混在花香中,但安静沉迷于马里奥完全没留意到这香气。
  因为桌面不够大,她怕马里奥再次坠崖,于是将赛车放到草地上,没有赛道的马里奥毫无章法地开在草原上——在掌机里看的确很像草原。
  安静死死盯着屏幕,并不知道马里奥实际身在何处,只觉得跑起来很畅快,然而,畅快了没多久,草原上突然出现异物拦住了马里奥的去路,安静一紧张,马里奥就开车就撞上那巨大的异物,卒。
  她抬头寻觅马里奥的踪影,然后看见端着两只咖啡杯的程风停在花园里,脚边是刚刚撞到他的玩具赛车。
  “……”安静像上课偷玩游戏被发现的初中生,忽然双手放下游戏机,罚站似的起身。
  程风绕过赛车,走来葡萄架下,放下咖啡:“久等了。”
  “不久!”安静否认,“有马里奥在。”
  说到马里奥,她越过他捡起地上的赛车,走回葡萄架下,发现车轮被弄脏,不好意思地烧红耳朵:“对不起,我给你弄脏了。”
  还不小心摔了下它。
  “没关系,车总是要脏的。”
  “……”可人家只是玩具车啊。
  她低着头,程风盯着她红彤彤的耳朵,觉得热气球有些飘:“坐吧。”
  两人面对面坐下,中间是一瓶极有氛围的月季鲜切与两杯极有氛围的咖啡,以及一辆极毁氛围的马里奥赛车。
  马里奥胡子翘得高高的,像是在座的第三位朋友,正在大笑。
  安静因为它的存在自在不少,两手撑着座椅边缘,低头闻了闻还有些烫的咖啡,香味比昨天烤豆子时传来厨房的还要浓郁,她找到话问:“是中午才磨的豆子吗?”
  “嗯。”
  “很香!”
  她笑眼微弯,称赞句,被赞美的程风也露出个笑,安静抬头时刚好看见,眼睛睁大。
  “程风。”
  她忽然叫他的名字,不是程先生,也不是程风先生,程风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似是在问怎么了。
  “……”
  可能是她发疯了吧。
  安静心脏突突跳着,摇头:“没怎么……只是觉得很少看见你笑。”
  程风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跳来这儿,手指勾着咖啡杯,贴着杯壁的指节有些烫了他才淡声说道:“我不太会笑,会很丑。”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黑亮亮的瞳仁里写满“胡说”两个字:“怎么会,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不论是刚刚,还是那个月夜樱花树下的笑,都是让人惊叹的天使一样的笑。
  不过这样的话不能说,很羞耻。
  程风松开杯子,中指的关节被烫得微微发红,也觉得她在胡说。
  “你都没见过怎么会知道?”
  见过他笑的人都知道那是无趣的假笑。
  “谁说的?你刚才就笑了,像马里奥。”
  “……”
  “……我是说你真的笑了,就在我夸咖啡很香的时候。”
  他难道自己都没发现吗?
  程风望着她真诚的眼,很久很久,发现她好像比刚来傻瓜镇的时候黑了点,虽然还是可以用白皙来形容,但的确黑了点。
  他连这么细微的事都发现得了,怎么会发现不了自己笑了呢?
  “你看错了,我不会笑的。”
  安静蹙眉:“你又不是褒姒,为什么不会笑?”
  程风:“……”
  好像也对。
  他端起咖啡抿了口,因为要照顾她的口味,咖啡比从前甜一些,咖啡入口,他决定转过这个话题。
  “有空一起开赛车吗?”
  安静被问得猝不及防,还想说的话都被奇怪地堵了回去,疑问声:“啊?”
  “马里奥赛车,看你还挺喜欢的,我还有其他款的。”
  是挺喜欢的……
  她矜持两秒,点点头,然后有些害羞地端起咖啡抿了抿,紧接着,眉头一蹙。
  好苦——
  再也不要喝咖啡了。
  ***
  当天夜里,安静吞了两片止痛药才躺下,肚子倒是不痛了,但是翻来覆去到半夜都没睡着,最后抱着被角紧皱眉头。
  她发现了,下午那会儿程风突然转移话题压根就是在逃避——
  逃避他会笑的事实。
  可是这有什么好逃避的?他本来就不是褒姒嘛,就算是真的褒姒,不也是会笑的么,他为什么笃定他不会笑?
  安静被这个问题困扰着,眼睛睁得像黑猫警长,同样,躺在黑暗中的程风也睁着双眼。
  但有两样不同,一是姿势,她侧躺着,他平躺着。
  因为是平躺,所以胸腔里的心跳与热气球统一了方向,空前一致地向外冲,造反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听得格外清晰。
  二是表情,她苦皱着眉头,他面露微笑。
  他真的会笑,只要他一直想着她。
 
 
第29章 小羊   豆角棚与小绵羊。
  Chapter29. 小羊
  新的一天还很年轻, 灰蓝的天空上带着点日出时独有的粉红色,温柔又宁静。
  傻瓜镇里已经有人开始活动,但安静还抱着被角沉睡, 枕边是只玩偶熊, 看起来有点悲伤, 就像是被主人遗弃。
  也是,它竟然输给了一卷被子。
  因为那杯咖啡与那个奇怪的邻居,安静昨晚很晚才睡着,所以今天她并没有早醒的意思,然而就在这时, 书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安静被铃声惊醒, 头脑懵了会儿, 反应过来是手机铃声, 睡眼惺忪走到书桌旁。
  她的手机连同号码都是新换的, 几乎没人知道,连骚扰电话都不会有,并且手机里只存了两个号码,一个是来傻瓜镇之前和镇长先生联系的固话号码,另一个是来傻瓜镇后存下的手册负责人的电话。
  这时的来电是串数字,末四位都是零, 安静虽然不能准确记下这串电话,但看零就能肯定对方是谁——
  那对孪生小公主里的姐姐, 柏灵。
  也就是她的妹妹。
  她带着手机坐到床边, 接通电话, 短暂的电流声后,少女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姐姐吗?”
  百灵鸟一样的声音,活泼灵动, 安静换成盘腿坐的姿势,退到床中间,低声回应:“嗯。”
  “那个……妈妈他们昨天去莫斯科了,今天家里只有我和时巧,你会回来吗?”
  安静低头揪着睡衣边,那点没睡醒的倦怠劲儿散开去,不语。
  “我们都好久没看见你了,”那头的少女分贝变低,不像刚开始那样活泼,“你到底搬去哪儿了呀?我问他们,他们所有人都说不知道。”
  安静听她委屈抱怨,温柔糊弄句:“搬来个很远的地方,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一天时间回不去的。”
  柏灵:“……”
  那头默了默,突然有些低落地问道:“你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安静愣了愣。
  “当然不——”
  她想说当然不是,至少在冬季的某一天她需要回去那里的墓园,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不回来就不回来!”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另一道属于少女的声音,语气要比柏灵霸道娇纵许多。
  “时巧你干什——”
  柏灵的话声中断,听筒里沙沙的声音随之消失,安静将手机从耳边挪开,看了眼屏幕。
  没有电话再拨过来,她猜想是那边的双子在吵架,干脆发了两条信息过去:
  「我是说当然不是。」
  「我该忙了,祝你们周末愉快。」
  发完消息等上会儿,依然没等到回音,便不管她们,放下手机去卫生间。
  因为睡眠不足,她原本黑亮亮的眸子布上些血丝,有些难受,但她懒得再尝试回笼,索性收拾好去浇花园。
  早晨的风有些许凉意,安静一只手端着热水喝,另只手提着水壶慢吞吞浇花,悠闲得像个小老太太。
  从小池塘看出去,林荫道下刚好有对夫妻手挽着手走过,安静模模糊糊听见他们讨论着什么公车,知道他们是在期待夏天的到来,也跟着憧憬起来。
  不知道傻瓜镇的公交车会是什么样,会是彩虹色的吗?像办公大楼。
  说到公车,安静不免想起她在心愿卡片上写下的愿望,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实现……
  浇完屋前屋后的花苗,安静又给其中一些植株喷了肥,而后带着牛奶回屋,随意做了份吐司煎蛋当早餐,填了填有些空的肚子,打空手出门去。
  太阳已经从云层下钻出,花园里铺着薄薄的光,安静出来时发现程风在葡萄架下浇花,停住脚步。
  “早上好。”
  这一次她抢在他前面说早安。
  程风听见意料中的声音,将浇花壶握得更紧,指节与手柄接触的地方微微泛白,像弯白色的月牙。
  “早。”
  他果然如他所料,心跳很快,既然这样,那他还是不去菜地比较好,不然……
  “我要去菜地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不用。”
  “……”
  干嘛回答这么快,就好像他很嫌弃她。
  安静弱弱腹诽句,知道他还要浇花,并不介意地点点头:“那再见。”
  “……再见。”
  来例假的第二天,她的状态比前一天好很多,脚步轻快走到花园外,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木棉街。
  程风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放下胖胖的翡翠绿园艺壶,表情紧绷。
  她到了那儿一定会感到奇怪吧,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吓到,或者,怀疑他的动机?
  还有——
  他捂住跳得扑通扑通的胸口。
  再这样跳下去……
  他可能接下来一周都不会去菜地了,而是去医院。
  ***
  春日的碎片差不多被万物集齐,渐渐地显露出它的全貌,安静的菜园里绿意蓬勃,远远看去一点也不输给其他菜地,甚至更加青春。
  安静从山坡上的农屋院落走出,在镇长先生的介绍下,她认识了农屋的主人,并且从农屋主人这里免费拿到捆干竹条,她抬着竹条走到14号地。
  这些干竹条是她拿来搭架用的,鉴于豆角长势喜人,她决定先为它们搭起架子,等过些天再给西红柿和黄瓜搭棚。
  她在书上学到几种搭架的方法,最终选定了“帐篷法”,即按照帐篷的样式,将四根竹条分成一组,分别插在四株豆角苗旁边,然后将支架顶端聚拢,系上绳子,等豆角攀长上来,就像一座绿叶做的帐篷,还是带流苏的帐篷。
  安静浇完地,将竹条一根一根插结实,然后才慢慢系绳子。
  出于贪心本色,她总是想把绳子系到最高处,那样长出来的豆角帐篷也会高很多。刚开始两架是她踮脚完成的,准备绑第三架时她才想起她还有个小板凳,于是端来小板凳,放在豆苗地没有植株的空地,踩着它继续系绳。
  忙碌到豆角地中间位置,余光忽然瞥见道急遽移动的影子,她转过头,眼才一晃,影子就飘过她的菜地。
  安静扭回头,换了个方向看。
  她的邻居已经停下车,动作快到就像是他一直在这儿,她站在板凳上看着他,心底默默算了算时间。
  嗯,她已经有六天没见过他了,无论是在菜地,还是在花园,都见不到他的影子。
  上一次和他见面的那个早上,她到菜地时发现件让人吃惊的事——他的休息区竟然被挪到右边,也就是说,夹在月季中间,与她的休息区紧紧相邻。
  那天她懵懵的,想等人来问问原因,结果他压根没来菜园。
  于是她又等第二天、第三天,也都没等来,只等到帮他浇菜园的敬桐。
  到了今天,她看他的休息区时已经不会感到奇怪,甚至觉得挺习惯时,他总算露了面。
  安静没有转回视线,程风被盯得极不自在,僵声问好:“早。”
  “你也早。”
  听起来没什么异常,程风看向她的位置,停在菜园外,问道:“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我很快就好啦。”
  听起来仍然很正常,还很乐观。
  程风点点头,按他的旧规矩,一来菜地就坐去休息区休息,只不过他现在的休息区只与14号地隔着一道矮篱,距离比餐厅里的桌位还要接近。
  这让他有些紧张,刚才还可以用骑车太快打掩护的过快的心跳声这会儿暴露无遗。
  他只是在紧张她的态度。
  安静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他,专注搭豆角架,将板凳移来移去,终于把顶部绑牢固,最后忙着给豆角苗与竹条系绳,以保证豆角苗沿着竹架生长。
  结束全部的工作后,她忘乎所以地在菜地前伸了个懒腰,快伸到尾声时才想起来隔壁菜地里有个奇怪的劳动观摩者——
  即自己不劳动,一直盯着别人看的人。
  她端正好动作,抱着脚边的小板凳回休息区,在程风似有若无的打量之下,用水壶里的清水浇了浇手,坐下。
  在比餐厅桌位还要接近的休息区里,两人同向坐着,彼此能在余光里瞥见对方。
  安静慢慢扭过头,想问问那个好奇逐渐被时间消磨的问题,然而,还没扭过去程风就起了身。
  “……”
  怎么像是故意的?
  动作已经做到一半,她只好假装她是脖子不舒服,在空中划了个圆圈,但划了一圈后,眼睛还是没忍住跟人跑了。
  看着他走去工具房,又一次拿出他的饮料箱,重新坐回休息区。
  这回他没有和她坐在同个方向,而是斜对着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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