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左手拥抱我——橘腻
时间:2021-03-06 10:36:21

  比如现在。
  “坐这干嘛呢?”
  等他出声,程夕瑗立马慌慌张张的把手机摁下黑屏键,脸猛得一下就红了,也忒不像话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红。
  “我在发东西。”
  程夕瑗又咳嗽了几声,装作不经意的把手机塞包里,视线还有些飘忽,没话找话。
  “你怎么在这里啊?”
  其实徐靳睿没等她真的关上手机就看到对话框上“梁知南”三个黑字了,有时候视力太好,也不见得是见好事,自嘲似的低头笑了下,再抬头的时候就跟没事人一样,只是喉咙一窒,喉尖不自然的滚了滚。
  “在旁边开会,看到你一个人坐这。”
  “噢。”
  程夕瑗看着他也坐下,手猛得扣住袖子口,眼睛也不知道到底该往什么地方看。
  总之坐立不安。
  “刚刚在跟谁发消息?”
  像是随口一问,盘腿坐在她身边,徐靳睿淡淡的看了一眼程夕瑗,说:“怎么我一来就关上了,我不能看?”
  程夕瑗脸红一阵白一阵,心怦怦直跳,攥住自己的衣角,她睫毛长,一垂眼就遮住了里头的情绪。
  “没谁,不是很重要,说了你应该也不认识。”
  大概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没直接道出梁知南的名字。
  “是吗?”
  徐靳睿那一瞬间心凉了半截。
  这么多年了,眼前的人撒谎技术没半点进步,眼眸低垂,脸颊发红,手指捏衣袖,这模样真是一点没变,甚至还更明显了些,直白的摆在你面前,告诉你,她就是骗你。
  “看来确实过了挺久的了,你身边的人我都不认识了。”
  声音轻飘飘的,有意无意,像羽毛扫过皮肤一般,轻,痒,而且不留下一点痕迹,叫程夕瑗心里乱得像一团麻,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时间到底还是改变了些什么。
  白天这天阴沉的不行,反倒是晚上光景不错,湛蓝转至深蓝,有种流光溢彩的感觉,夜晚温度降下来以后,沙漠里的生物才开始活动,总是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当地有好几种蝎子,大多都是有毒的,有一种黑溜溜的蝎子,圆壳儿锃亮的不行,白天一般不出来,就喜欢在这种傍晚的时候出来活动。
  听当地的人说,见到这种蝎子,赶紧跑,不小心被蛰到,不是死后半生也得在床上躺着过了,当然除了蝎子,还有些响尾蛇蜥蜴什么的。
  能长期活在这种地方的生物,总是有那么些本事的。
  徐靳睿蹲在街角,摸了把口袋,想抽烟,但是这里不是吸烟区,只得又塞回去,但总是拿了又放,放了又拿,心里总是在回忆之前的事情。
  程夕瑗第一次对他说谎,好像是在二个人关系刚缓和的时候。
  她向来讨长辈欢心,尤其是徐老爷子,对她的态度跟对自己完全不是一个样。
  徐老爷子爱书画,文学,明明过去是以拳脚厉害著称军队的人,爱好的事情却风花雪月,颇有情趣,在徐家,除了偶尔来探望老爷子的黎馥郁,也就是程夕瑗的小姨,能够跟老爷子说上几句以外,也就只有程夕瑗能够明白他的才情。
  而老人家的偏心总是明目张胆的。
  徐靳睿倒是无所谓,但是有人看不下去。
  再亲近,到底不是自家人,可奈何不了老爷子的心思,就只能从程夕瑗这里下手。
  在一次放学后,程夕瑗被徐家的小表妹带人堵在了学校附近的小胡同里,女孩子嘛,能用的手段就那些,扯头发,扒衣服,这小表妹终究还是不敢做的太过分,只是警告罢了。程夕瑗在外头早就整理好了衣装,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进屋。
  没逃过徐靳睿的眼罢了。
  他从程夕瑗刚进门的时候就觉得哪里说不上不对劲。
  吃完晚饭,没等程夕瑗回房间,一把扯着她扯到角落里,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嗓子问。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我没什么事,你别瞎操心。”
  程夕瑗一怔,侧开眼,立马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那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一说谎话就不停捏袖子,他只是不想揭穿罢了,以为她是要面子不好跟自己说,双手就插在兜里,身子微俯,想去看她的脸,这一凑得近,才发现不得了,脖子上的红痕,即使被领子遮了大半,露出来的部分也有些吓人。
  “真没事?”
  徐靳睿看了她一眼,又问了遍。
  “真的没事。”
  程夕瑗立马说,“你别管我了,今天好多事情还没做完呢,快去做吧…”
  说完,就一溜烟跑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间门,把他丢在门外。
  空气里一下子陷入了无声,他双手插兜里,像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偏头咬了下嘴唇,隔着一扇门,照自家这个隔音,安静的不对劲。
  站在门口思量了会,徐靳睿去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又看了几回那扇关上的们,低声嗤了下。
  “瞎扯。”
  没事就鬼来了。
  就脖子上那红的,叫人想装作没看见都难,他今天下午去训练去了,难得一回没跟程夕瑗一起回家,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这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他的人呢?
  现在非洲时间,已经快凌晨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起了雨,雨打在屋檐上,又顺着屋脊滚落,打在地上,溅起一个又一个小水花。
  徐靳睿还是去吸烟室抽了根烟,才回房间睡觉。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手枕在脑后。
  想起去原来去查的监控的时候,视频上的人,被欺负的时候一脸平静,那时候监控不普及,整条街也就那两,画质还模糊,但是他就是记住了女孩子那个模样。
  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
  梁知南。
  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在床上又翻了个滚。
  铁木板床被弄得吱呀响,徐靳睿猛得睁开眼,皱了皱眉头,下床快步走到门口,打开窗户,透了口气,才舒服了点。
  猴子被他这么一弄,也清醒了好几分,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就见到徐靳睿一个人站在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
  “队长,你干嘛呢。”
  侯则沛揉了揉眼睛,“大晚上不睡觉,闲着没事看雨吗?”
  徐靳睿舔了下唇,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干叼着嘴里,没说话。
  “睡不着?”
  猴子从床上下来,坐到门边的椅子,打了个哈欠。
  “有什么心事跟兄弟说说,我指不定能帮你解解惑,好歹我也是我们队里为数不多有三段以上感情经历的人。”
  语气还有些得意。
  说来也是,来这边的士兵,不是只有个初恋就是处男母胎至今,生理需求,大家都是用手,也没有谁好看不起谁的,至于像猴子这样有过好几段感情经历的,实属罕见。
  雨还在不要命的往下落,噼里啪啦的哐当响,找照这个架势下去,明天巡查的时候,路上的水洼肯定积满了水,车子又会打滑。
  也得亏侯则沛在感情这块敏感。
  程记者才来多久啊,就见到了自家队长这么不寻常的一面。
  别说谈恋爱了,徐靳睿这么多年天天呆在部队里,抬头见到的全是群大老爷们,别的兵天天赶着去看医院的护士姐姐,侯则沛就没见过他哪会给谁留过一点机会。
  可是人吧,总是有那么些过去,像徐靳睿这种身份的,谁不好奇他的感情史,前段时候他还试探过一回,就见他一记眼风扫过来,瞬间不敢多问半句,有不怕死的,大多那一周都瘫在床上下不来了。
  “你要是不愿意跟我说那就算了。”
  猴子一骨碌从凳子上站起来,打算滚回自己的安乐窝,刚一迈步子,就听到他轻咳嗽两声。
  “站住,等会。”
  一开始就没打算走,猴子一副我就知道你会喊住我的表情,转身又给溜回来,脚蹬在椅子上,好奇的盯着徐靳睿。
  “我问你。”
  徐靳睿咬了咬烟,感情这种事情叫他说出来实在是有点害躁,这还是头一次跟别人说起。
  “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这话把猴子给问懵了,还以为会说些什么,眨了眨眼,说:“…就,就挺好的啊。”
  “人长得挺帅的,这实力也强,做事也利索,男人中的男人,杠杠的。”
  这不都是公认的事情吗,还要他重复一遍,侯则沛挺纳闷的。
  “有竞争力没?”
  “那当然。”
  “还可以对吧。”
  “我觉得不错。”
  绕来绕去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猴子一拍脑袋,大概懂了,少男怀春就是这样,不自信啊。
  “那你现在到底对小程记者啥感情啊,徐队?”猴子有些好奇的问。
  真要问徐靳睿对程夕瑗什么感情,现在说起来其实挺复杂的,就是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她,又不能立马跟她在一起,他在港口第一眼看到程夕瑗的时候,心就猛得一跳,模样嘛,没怎么变,温温柔柔,细声细气的,但又怪有韧性,罚跪那会,他真觉得就跟以前没啥区别了。
  所以会一时间冲动,下意识的去逗她,看她被惹毛的时候最有意思,虽然说看到梁知南名字的时候面上挺云淡风轻,但是现在突然就觉得,真要重来过,没那么容易。
  坦率点,是还惦记着程夕瑗,这他看着,护着的姑娘,谁乐意被人家给抢了去。
  “那不就得了!”
  猴子着急,差点没直接跳上椅子,“追啊,这不追白不追!”
  徐靳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撇开眼,声音格外小,“我今天看到她跟一男的发消息了。”
  “sowhat?”
  这是真着急了,一股脑还冒出来了英文。
  “不就是一男的吗?怂啥,队长你可不能当怂兵蛋子。”
  跟了这么久前锋部队,程夕瑗之后的任务主要是记录别的后勤部门的工作,一大早就跟彭敏来了炊事班,刚好炊事班班长正在整理今天的食材,程夕瑗一看,有些惊讶。
  早上外头的太阳照进来还是暖洋洋的,透过用树枝叠成的顶棚,暖而韫,叫人心情很舒畅。
  彭敏不知道大晚上的干嘛去了,坐在一旁就开始半耷拉着眼瞌睡,时不时脖子一偏,偶然清醒一下,就睁眼看看程夕瑗在干嘛。
  炊事班班长陈清峰在这边也好多年了,原本已经要退伍的人,自己要求反聘,重回这块土地,对这里熟悉到甚至闭着眼也可以找到路。
  程夕瑗拿着小板凳在旁边看,陈清峰刚好在给土豆剥皮,手上沾着不少泥巴。
  “这里的土豆好小啊。”
  她随手捏起地上的一土豆,摆在手心里,跟平常鸡蛋大小似的,被陈清峰削了皮以后,更是小的没话说,她左看右看,只觉得有趣。
  “你平时吃的时候没注意过么。”
  徐靳睿老早就站在一旁了,不过他半天没吭气程夕瑗也没发现,她抬眸就见人轻哼一声,漫不经心的靠着一旁的柱子,视线看着外面因为阳光而带上金黄的沙土。
  “我以为是切的那么小,不行吗?”
  程夕瑗觉得他莫名其妙,一大早的,说话跟吃了枪药一样。
  见状,老班长呵呵一笑:“小徐啊,难得来我这里一回,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往日可是很难见到你的身影。”
  “陈叔。”
  这话叫徐靳睿突然语塞,换了个姿势,低头搓了搓后颈,“我哪里来的少了。”
  “上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陈清峰早就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跟着人家姑娘跟到这里来了,不过倒也替他高兴,这孩子从当兵以来他就看着,现在也是长成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儿了,说着就悄悄看向程夕瑗,女孩子长发微卷,散落在胸前,长得也是很标志。
  完事,老班长就给程夕瑗介绍道:“咱这里啊,只能长这么大的果子,你知道那黄瓜在这里,”说着比了一个手指,“就这么长。”
  “还有那辣椒啊,更小,跟国内那些可比不了,在这里才知道国内的生活有多好,不过肉类基本上都还是从国内运过来的,这边的肉很便宜,但是都不放血的,咱中国人吃的不适应…”
  老班长说着,程夕瑗就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还点点头,完全把徐靳睿一个大活人抛在一旁,跟不存在似的。
  他站在旁边就在想啊,这姑娘真能,总是能叫自己跟在她屁股后边转,就跟条狗似的,这是什么奴性,原来也是,甭管他在别人那多威风,程夕瑗一来,干脆的喊一声他的名字,屁颠屁颠就跟过去了,明明上一秒还在跟陈孝文他们插浑打岔,下一秒就只听得见程夕瑗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不过他家姑娘的声音也是真好听,他就喜欢欺负她,让她软着嗓子,叫自己名字。
  徐靳睿在想,自己莫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吧。
  “我明天能跟您做个采访吗?”
  程夕瑗听得入迷,陈清峰那故事一个接着一个,本身事情就足够有趣,加上他绘声绘色的描述,更是令人着迷。
  “采访我做什么。”
  陈清峰憨实一笑,冲徐靳睿的方向挤挤眼。
  “我已经老啦,拍照什么的也不上镜,让小徐去,小徐年轻,怎么拍都好看。”
  “他哪里有您这么会讲。”程夕瑗笑着说,“我就想听您说。”
  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有个非常惹眼的酒窝,明艳俏丽,徐靳睿只觉得这笑容过于晃眼。
  “谁说我不会讲了。”
  徐靳睿也去旁边搬了个板凳坐下,手撑着膝盖,挑眉看向程夕瑗:“想听什么,随便问。”
  她看着他,勾了勾嘴角,满眼真诚地问。
  “真的么,随便我问什么都可以?”
  这话听起来有那么些不对劲,总感觉自己要跌坑里,但是是男人不能说不行,徐靳睿挠了挠鼻尖,点头:“对,你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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