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左手拥抱我——橘腻
时间:2021-03-06 10:36:21

  “赵指导。”徐靳睿突然开口,“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就别提了。”
  程夕瑗下意识看向徐靳睿,不明白之后有什么不能说的,但徐靳睿脸上的笑意确实已经完全消失,像是触碰到了他的禁忌。
  约莫着是酒精上头,陆成河已经喝了好几杯,脸都是红的,听到赵婕妤谈起他的往事,眼圈都有些泛红,定定的盯着杯子,开口时声音都沙哑。
  “你让你赵指导说吧。”
  其实陆成河自己的那些事在队里已经传了个遍,但是徐靳睿的事儿大家都不清楚,她只知道,徐靳睿留在非洲,其实是在躲着疗伤。
  而大家缄口不提的辛密,彭敏也很好奇。
  可等她转头看向赵指导,却见赵指导满脸五味杂陈,也感觉要哭了。
  沉默了一会,赵婕妤开口,“程记者,你还记得我见到你说的第一句话吗?”
  程夕瑗一愣,“时间有些远了,我可能要想…”
  “不用想。”她话还没说完,却听到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这些事你没必要知道。”
  陈孝文还没走,很不解的看着徐靳睿,“我说兄弟,有些事儿说出来对大家都好,上回段子璇那样说你,你都没替自己辩解一句,不憋得慌么,再说了,夕瑗姐也有知道的权利是不是。”
  陆成河和剩下些人面面相觑,看着这徒然转冷的氛围,一度十分尴尬,只好默不作声。
  程夕瑗不知道段子璇和徐靳睿他们上回去喝酒的事儿,眉头皱得越发紧,“子璇她说什么了?”
  陆成河和赵婕妤没有发声,但是陈孝文反而激动起来,虽然他和程夕瑗也是朋友,但是却也是偏心的,“夕瑗姐,我喊你声姐,也是看得我这个兄弟的面子,我知道有些话他不会同你说,可我想说,我都替他难过。”
  徐靳睿是真的怒了:“说够了没陈孝文?”
  但是程夕瑗听出话语间不同的意思,“你让他说完!我想知道!”
  陈孝文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徐靳睿,知道事后他肯定不会饶过自己,但还是梗着脖子,硬着头皮上。
  “段子璇她们都怪老徐这些年没陪你,我也知道,你也经常会问我,老徐有没有回来,但是那都是过了两三年,你才想起他,可是你知道老徐刚去当兵那会,我跟他还是有联系的,有天我接到老徐的电话,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有人不肯哭出来还使劲憋着的直抽气啊,后来我一问才知道,他是回来忍不住去找你,结果看到你和梁知南在一起,他以为你不要他了。”
  “喊他滚的是你,先找别人的也是你,而他在部队里拼死拼活保家卫国,为什么所有人还在责备他?”
  ……
  一餐饭吃的并不愉快。
  最后要不是有人出来打圆场,她都不知道怎么在这个空间里呆下去。
  但是徐靳睿反而握住她的手,说:“别管那么多,我在。”
  程夕瑗反而眼皮不自然的一跳,随口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
  可是刚起身,手腕就被徐靳睿攥住,“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先走。”
  他说话时,平静而淡,程夕瑗稍愣,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有些意外。
  “你没必要因为我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徐靳睿就一直盯着她,不肯放过她的眼睛,像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表示他的话是实打实的,也完全认为,他们两提前走也不是件多大的事情。
  “我不在乎什么场面话,我更在意你的感受,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打着为你好的名义阻拦你做你喜欢的事,你可以一直做那个真理卫士,同样的,你也不需要觉得为了我要委屈自己,连我都舍不得叫你委屈,别人凭什么能打着我的名号叫你受委屈?”
  程夕瑗直直的看了他一会,才颤着声音答应说:“好。”
  她不肯让徐靳睿送她。
  “我想自己一个人走回去。”程夕瑗说,“给我点时间好吗?”
  徐靳睿望着她,半晌没有说话,但是程夕瑗却突然笑,“不会吧,你就这么舍不得我。”
  他嘴角抽了下,用手去掐她的脸:“小没良心。”
  见徐靳睿没坚持,冲上车的人挥了挥手,自己才转身,慢悠悠的走在城市的街道上。
  晚间的风吹的鼻子发酸,程夕瑗把衣服拢得更紧些,抬头看向天,想起那些已经远远抛在脑后的事。
  那年她跟着小姨黎馥郁来徐家的时候,也问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她住在这里,而黎馥郁则住在另外一幢楼。
  黎馥郁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轻抱了抱她,说徐爷爷一家人都很好,要她好好念书,以后才能有出息。
  但其实刚到徐家的那些时日里,程夕瑗过的浑浑噩噩。
  父亲意外车祸,母亲突发脑溢血离世,原本和美的家庭一瞬间分崩离析,除了过去在她家住过几年的小姨没有亲戚愿意接纳她。
  这么大的天地没有容得下她的。
  小姨黎馥郁当时是少数喝了洋墨水归国的知识女性,一朝嫁给徐靳睿的表舅舅,都说她是飞上枝头做凤凰,灰姑娘嫁豪门的童话现实版。
  如果不是跟着黎馥郁来了徐家,或许程夕瑗一辈子也发现不了黎馥郁身上背负的压力。
  她至今记得,当自己一个人混沌着处理着母亲的后事,心生干脆跟着母亲一起走了得了的想法的时候,黎馥郁将她抱在怀里,告诉她,夕瑗,你不能这么消沉,你还有我。
  黎馥郁把她带到徐老爷子面前的时候,那种小心翼翼的模样彻底刺痛了她的眼。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
  不过或许她应该庆幸,自己是在徐靳睿家度过的那几年。
  程夕瑗有时间的时候,会去黎馥郁那边。
  慢慢走到黎馥郁家楼下的时候,程夕瑗还有些怔愣。
  尽管再生活再难,她也无数次想给黎馥郁换一套新房子,可是再软磨硬泡,黎馥郁也是不肯的。
  其实黎馥郁又能比她大多少岁。
  原先靓丽的人,素颜没有化妆,头发披在身后,虚拢成一个丸子,额前有些碎发,见到她的到来面露喜色,“夕瑗来了?快进来,外面凉。”
  程夕瑗飞快止住自己飘散的思绪,朝屋内看了一圈。
  “小姨,航航呢。”她问。
  给她收拾拿碗筷的黎馥郁身形一顿,脸上有些不自然闪过,程夕瑗注意到了,但没太深究,走到座位上坐下,“我吃过晚饭来的,小姨你别弄了,过来休息吧。”
  “航航上了寄宿学校。”黎馥郁还是端过来一个碗,“再吃点,我刚做的汤包。”
  程夕瑗拿过筷子,疑惑问,“为什么要送航航去寄宿学校,之前在小区旁边的小学不是读得好好的吗,他还那么小,一个人在寄宿学校怎么能照顾好自己。
  “总要学着自己长大的他,小男孩,你别太惯着。”黎馥郁走到一旁,拿了本书坐下,“快点吃吧,等会就凉了。”
  “最近在看什么书。”程夕瑗咬了口,里头的汤汁迸出来,鲜美可口,“我有读过你给我的那本大中东行纪,读完感慨很多。”
  “我也是无意中翻到那本书,觉得你会感兴趣所以给你留着。”黎馥郁是真的读了一辈子书,“我呢,现在又把张爱玲重新拿出来,再看一遍。”
  “最近和张叔叔有没有什么进展。”程夕瑗吃的不亦乐乎,刚才在房间里其实并没有怎么动筷子,“我看的他发朋友圈了,你们去拍结婚照了呀。”
  “他那人比较浪漫。”黎馥郁提到他,脸上笑容都扩大了许多,“我跟他说了,咱俩都多少岁的人了,干嘛还搞这么多□□,一家人吃个饭就足够了。”
  “那不行,小姨你别老说自己年纪大,哪有女人不喜欢拍漂亮照片的。”程夕瑗笃定,“这回我站张叔叔。”
  两个人气氛融洽的不行,可是这份美好,没多久,却被打破。
  是夜,原本应该是宁静而万家灯火亮起的时候。
  她正纠结着要不要开口跟黎馥郁说自己最近发生的事情,防盗门突然被“嘭嘭嘭”的砸响,程夕瑗被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但黎馥郁则完全变了脸色,“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程夕瑗愣了,“小姨,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砸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男人的训斥怒骂声,几乎要穿透整座楼。
  不知道为何,看到黎馥郁那个惊恐的表情,程夕瑗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缠绕多年噩梦的声音。
  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发抖,大脑一片空白,强忍着咬住牙,艰难出声,“是不是他回来找你了。”
  黎馥郁立马把她往房间里塞,“夕瑗,你快进去,一定不要出声,听见没。”
  程夕瑗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不动,“他什么时候来找你的。”
  “进去吧夕瑗,快进去。”黎馥郁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算小姨求你了,快进去,好不好。”
  “所以你送航航去寄宿学校,也是因为他?”
  她还是站在原地,仍黎馥郁怎么拉她也不动。
  程夕瑗用力抿了下唇,大脑里满满全是刚刚黎馥郁的那个表情。
  上次见到那个表情,结局是怎么样的,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让原本淡然从容的人变得小心翼翼,察言观色,愈演愈烈,除了那个人回来以外还会有第二个答案吗。
  “他什么时候来找你的?”程夕瑗的声音突然提高,“小姨!”
  “上个月。”黎馥郁突然变得呆滞起来,“上个月月底,我在小区楼下看见有个跟他很像的人,但我没敢确定,只是回来就把航航送走了,幸好,幸好我把航航送走了,如果被他发现航航,我们会完的,会完的……”
  “那他像这样砸门是第几次?”
  “第二次,第一次是他找到我家,好像喝了酒,那时候隔壁邻居听到声响帮忙报了警,他就走了。”
  程夕瑗的神情有些麻木,“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他不会这么快就再来的。”黎馥郁几乎要崩溃,“我马上就搬走了,想着再等几天就会好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又来…”
  程夕瑗压着身上的戾气,转身往门口走去。
  “夕瑗!夕瑗!你干嘛,你要干嘛!!快回来,他会打死你的!!”
  “那他就打死我试试看。”她眼眶突然就红了,“以前他没打死我,现在他更打不死我!”
  黎馥郁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外头的男人还在大吼,“黎馥郁,给老子开门!听见没!给老子开门。”
  “臭婊.子,背着老子找了别的男人,黎馥郁,你就是个贱.人!臭鞋别去祸害别人了!”
  指尖死死刺入肉里。
  “他还有胆子回来是吗,他怎么还有脸还来找你,他哪来的脸。”程夕瑗勉强稳住了声音,“我倒要看看这外面是什么人模狗样的东西。”
  “别去…,夕瑗别去…”黎馥郁止不住抽噎,“求你了,别去。”
  “早他妈听见了能闭上嘴吗?”
  在这一刻。
  程夕瑗猛得推开门,外面的人像是猝不及防,狠狠撞上灰白色的墙面,墙角处的工具零零散散掉了一地。
  她冷漠的看着外面的人。
  隔了这么多年,这张脸,还是一样的丑陋。
  也还是一样令人作呕。
 
 
第50章 追赶星河的人(二)
  门口的人也看到她了,面上稍愣,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但马上意识眼前跟自己比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片子,面不改色说:“唔哟,这不是夕瑗吗,怎么,还记得我吗?”
  他倒是没想到,程夕瑗现在长得越来越美了。
  可是到底美人总有颗蛇蝎心肠,过去他被这丫头整得可是半条命都没了。
  “忘记谁也忘记不了你。”程夕瑗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但却死死咬着唇,不肯露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不会真以为就凭你当年那点小伎俩可以困住我一辈子吧。”眼前这个男人还是像以前一样猥琐,却不同于以前的掩饰,现在已经彻头彻尾就是个混蛋,“如果不是你这小兔崽子搞鬼,我需要在外面那么久有家不能回?”
  家?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讽刺至极的话。
  这种人也配拥有家吗。
  “是你自己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我。”
  程夕瑗仿佛又看见了那天破碎一地的场景,深呼吸一口气,眼底慢慢泛红,“可你知道吗,我简直恨不得杀了你,那天以后无数个日夜,我都在后悔为什么那时候自己没有真正下狠手。”
  “没有把你这种恶心至极的臭虫,一刀一刀剁碎,冲进下水道。”
  她双眼干涩,却充斥恨意,“我后悔一辈子。”
  ……
  吴得斌虽然说是徐靳睿的表舅舅,实际上他和徐家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关系。
  吴得斌的父亲跟徐老爷子徐国庆是上过战场的老友,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徐国庆意外掉进敌方的圈套,吴得斌的父亲为了救徐国庆自己被炸弹炸伤,抢救无效身亡。
  而徐老爷子也是在那次落下了腿疾,被迫退役。
  如此深重的过命之交,徐国庆自然是永生难忘,把吴得斌的父亲留在老家的妻儿子女接到京市,什么都配得最好的。
  而吴得斌他妈妈陈丽霞不过是普通乡村妇女,一开始倒是对徐国庆感恩戴德,京市的繁华真是让陈丽霞开了眼,纸醉迷金,有钱人的快乐过于美妙。
  可没过多久,习惯了奢侈的人,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徐国庆害死了她丈夫,这是在还债。
  都是别人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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