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没坚持要,双臂一叠下巴搭上,一脸幽怨地瞅着他。
眼眸红肿。
可怜巴巴。
像只小哈巴狗。
又抬眸多盯了她两秒,许星河没说话,默默五指张开拿起她的粥碗放在自己面前。
林落凡愣了瞬一下坐直了,唇角翘起来,连忙伸手把他的粥碗捞过来。
碗沿太烫,她一把挪过来后“嘶哈”了两声,手指捏住耳垂舒着呼吸缓烫。
许星河舀粥的手悄无声息放缓抬睫轻瞥,似有若无微弯唇角。
糯米粥的确太烫,林落凡不急着喝,就学着他的模样轻轻拌搅。
许星河喝完,把汤匙放下了看她。
眼神很直接。
感觉到他的视线,林落凡稍怔,很快还是摆出那幅慢悠悠懒洋洋的姿态直迎上他的目光。
“还没看够?”
她一张脸细腻白皙,褪了先前的大红唇色更显得有种泛青的苍白,左脸颊的掌印已经开始泛紫,清晰可怖。
许星河瞳仁漆黑,“谁打的?”
“怎么?”她没回答,反而眸里笑容粲粲,挑弄似的问:“你给我报仇?”
他只问:“谁打的?”
“……”林落凡泄了气,但还是很想看他的反应,笑眯眯说:“林雄天。”
许星河忽然不出声了。
她心下乐了乐,又隐约有点涩涩的无力感,无所谓地耸耸肩舀了勺粥轻轻喝。
粥刚入口,她似有若无地蹙了蹙眉。
没味。
她喝粥喜欢喝甜粥,总要放很多糖在里面。大概是日子苦了点,所以才趋利似的喜甜。
许星河又问:“因为什么?”
“去问你哥喽。”林落凡随口答。想到许星灿,眼神忽然渐冷下来。
她方才从许家出来的时候也是大脑发沉不清醒,这会儿清醒下来,有些东西才来得及细想。
握着汤匙的手渐渐捏紧,林落凡唇抿得紧紧的。
许星灿……
这回答让许星河也不由讶了一讶,他盯她的眼神复杂地变了变。
“吵架了?”他吐字很缓。
林落凡只是意味难明地冷哂了一声,浓浓的讽刺。
许星河忽然不想再深问了。
他微敛眸,换了问题:“上次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他话题跳得太快,林落凡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脱口而出了才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什么,又脱口问:“杨星雨?”
许星河的眉尖蹙起。
她还真没想到他居然还记挂着这件事,莫名的情绪又雀跃起来,明眸里又勾出光。
“你求我呀!”
许星河目光一沉。
深盯了她两秒,颀长身影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想起他上次又是捂嘴又是蹭口红的,林落凡心一跳,下意识捧住粥碗往旁躲了躲,脸色作势绷起来,“诶你你你……你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
许星河慢条斯理绕过餐桌往她的方向走。
林落凡开始抱头喊:“君子动口不动手谁先动手谁是狗——”
盯着她半笑不笑地哂了一声,许星河压根没停,直接略过她走出餐厅。
林落凡手臂松开一点小缝瞄向他的背影,看他直接离开了,懵懵松了口气。
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林落凡后背僵了僵。
他甩手将什么东西丢到餐桌上。
是一包冰糖。
她一怔,抬头看他。
许星河没看她,直接转身,“快点吃,慢死了。”
第25章 025.留宿 他盯着她的唇吻上去。……
甜粥下肚暖胃生津, 林落凡磕磕绊绊喝完,起身收碗。
大概是吃饱喝足的缘故,她这会儿已经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一手拿着筷子叮叮当当敲着另一手的碗, 自己也跟着这个节奏念Rap, 蹦跳摇摆着往厨房走。
“……Hey!
许星河你凭什么这么牛气?
难道是你觉得自己很牛B?
那你的脸皮一定高八米;
你不就是有个‘夜风里’;
yoo yoo!
……”
碗刚放进水槽,身后忽然响起声音, “出去。”
“……”
林落凡一怔, 回头就看见他静站在厨房门口,袖口半挽起,脸上没什么表情。
应该是听到了。
讪讪舔了舔唇掩唇轻咳, 林落凡倒一点都不尴尬,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仰颌睨他, “干嘛?”
他不语, 径直上前拧开水龙头浸洗碗棉。白炽灯下沾了水的手指冷白如玉。
他这是要亲自洗碗。
林落凡看出来, 抱着手臂慵懒往门框上一斜, 打趣,“呦, 这回不用谁吃谁洗啦?”
洗碗棉浸透, 许星河关了水, 看她,“你要是想, 我不阻拦。”
林落凡嘁了声,大摇大摆往外,“我不想, 你自便!”
……
厨房里水声响起来。林落凡走进客厅,往沙发上一仰腿一叠搭在茶几上。
头顶的灯光刺白明亮,她呆呆盯着放空思维, 心跳得很慢。
今天到现在发生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荒诞。
脖子有点酸,林落凡扭了扭脖子稍坐直些,视线从茶几底层的一样东西上扫过。
是包烟。
她一顿,伸手够过来,打量似的看了看。
PYCC。黑盒。双鹰头。
还是烈烟。
啧。
她下意识往厨房玻璃门的轮廓上看了眼,有两分诧异。
他抽烟?
许星河曾经不抽烟,或许也是因为那时候年纪都太小了,也沾不上烟。
她也知道他这样的人,做那么大的夜场,难免摆脱不了烟酒事,倒不觉得太多稀奇。
只是,倒是从来没在他身上闻到过。
还以为他不沾的。
更狐疑,他这个人,到底过得什么日子?
一屋的黑,一柜的白。偌大厨房翻不出足够两个人的食材,一堆烈酒烈烟。
许星河洗完了碗,走进客厅一入眼帘的恰是林落凡抽烟的画面。
她状态极闲散,整个人仰躺在靠背上,一头长卷发全被拨到右肩慵懒散着,双腿交叠搭着茶几,右手夹着半根烟在抽。
她腿本就本就细长,这样交叠伸长视觉纵深下更显格外修长。灯光下白到反光,左脚踝处的纹身清晰可见。
许星河视线在她脚踝的纹身处凝了两秒后落上她的指尖,蹙眉。
瞥眼见他来了,林落凡目光停顿了一刹才勾起唇笑,故意挑逗似的朝他轻吹了声口哨。
“洗完了?”
她说着懒洋洋收下双腿坐直,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烟灰缸掸了掸烟灰,然后又靠回去,指尖夹着烟递到唇边轻吸一口。
熟稔得像个老手。
许星河站在两步之外看着全过程,问:“哪儿来的?”
林落凡随意向茶几底层指了手。
许星河默了默,“灭了。”
他语气很淡,但听着是命令。
林落凡不由有点诧异,看了看指尖的烟头又看了看他,笑,“为什么?”
“灭了。”
他这反应倒反激起了林落凡的叛逆跟猎奇,故意缓慢地吸了一大口,仰起头朝他,“不!”
双唇发音间,一缕白雾从她唇齿间吐出,轻薄的萦了他一脸。
他下意识闭了闭眼。
许星河语气稍沉。
“什么时候学会的?”
他有印象,先前也见她抽过一回,在许家的时候。
但他更记得那年大火余生后,她极为排斥烟味的。
“想你的时候呗!”林落凡笑吟吟,“你不也会了?”
“灭了。”他直接上前抓起烟灰缸撂到她面前,这一回完全同她靠近,“以后别再抽了。”
“这是你的烟,许你抽,就不许我抽?”他那张冷峻严肃的脸在她瞳仁里映得极大,反调唱得起劲,“许老板,别双标啊~”
许星河盯着她,“你灭不灭?”
林落凡笑得更盛,摇头瞪眼迎上他的视线目光挑衅,明显在说不。
许星河的脸色微微转沉。
下一瞬他抬手,从她的指尖夺过她剩余的小半根烟。
“欸!”林落凡没来得及抓住,下意识伸手去抢,扑了个空。
许星河退一步,把烟递在唇边,缓慢吸一口。
他人是那种特别冷清的长相,加之穿白,整个人就是那种干净又冰冷的视觉感受。
即便咬着烟,也不生那种颓废的痞气。反因这两种截然元素的碰撞,而有一股独特的禁欲感。
林落凡怔看了他两秒本能要发脾气,“诶你——”
她一手指着他刚往前一步,他手掌忽地扣住她后颈的位置将她往他自己的方向一捞,身体却向前一倾将她直接压在沙发上,眼眸深盯着她的唇吻上去。
林落凡猛地睁大眼睛!
她惊了。
眼下地裂天崩估计都不会让她惊愕如此。
今晚此时此刻之前,她又作又闹,抱着他一通没水平没技巧地乱撩,完全是叛逆心作祟。想发泄,想大闹,也需要一个宣泄口。
也是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做什么,所有的行为也都是在一个安全范围内的作妖,而他就是那个最低的安全线。
所以,许星河或许不知道,但林落凡自己却心知肚明。
她做的那些,只会对他,也只有他。
她大概能猜到他是为什么愠怒发火。
但其实,他担心的一切其实都不会发生。
可眼下正发生的,却是让她完全没想到的,更从未设想过的。
只能说疯了……
这世界可能都疯了……
她也是。
只一秒,林落凡双臂反攀住他的脖子搂紧。
她瞳孔里他的眉眼细节每一分都放得极大。他睫毛很黑,也很长,根根分明地长在冷白的眼皮里,特别整洁干净。
他左眉里还有一颗黑色小痣,很细小的一颗,像孤星。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唇是软的,但很烫。有淡淡的烟味。
他身上也很烫,贴着她的胸膛像烙铁。
她也真是奇怪,他这么冷冰冰的一个人,怎么反而有这么炽.热的体温。
许星河没睁眼,可感知得到她反搂住他的力道,他扣着她后颈的手臂肌肉在默默的绷紧。
温存好像只有一瞬,又好像很漫长。
林落凡感觉到他的唇缓慢微张,她的唇齿也慢慢张开,想吮含.住他的一边唇瓣。口腔里却侵进一股极刺辣的烟气,由牙关直涌进喉咙,瞬间刻进肺脏。
林落凡险些因这一口气刹那窒息过去,她猛推开他就开始剧烈咳嗽。
“咳——”
许星河顺着她给的力道起身。
“你——咳!咳咳咳——”
林落凡用力咳,拼命咳。
被渡进肺里的烟气好像一瞬间能刺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刺得她眼睛酸,鼻息痛,喉咙更是要爆.炸。
“许星河你咳……”她一手指着他一手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泪花都出来了,猪肝脸色不知是憋的还是怒的,“你个混蛋王八蛋!你咳咳咳——”
许星河冷眼旁观,“还抽吗?”
“我跟你拼了!”
她眼底猩红,一把从沙发上腾起身。
许星河极冷静地后撤抬起指尖的余烟,抿进唇,漆黑眼睛直直盯着她。
她脚步一下停了,手一把捂住嘴巴,还在咳。只剩一双眼睁得极大死死瞪着他。
许星河一哂。
他看着她往前走,林落凡见状忙不迭往后退。惊恐地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指着他“唔唔唔”地嘟囔,示意他停下。
他将最后的半截烟按灭在她面前的烟灰缸里,许星河唇一勾,擦过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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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落凡一个人在客厅缓了会儿,不再咳了,嗓子却开始难受。
许星河这烟比她想象得更辣更烈,完全是后反劲,抽的时候并不察觉,等抽完威力才上来。
当然,少不了他渡肺的那一口。
她气闷,心里默默把他切成片。
许星河方才擦过她就直接去厨房了,不知道在干嘛。
大概二十分钟出来,他将一碗汤水似的东西放她面前。
“喝了。”
林落凡狐疑,凑近了上前舀了一勺打量,闻到一股清香的冰糖梨汁味。
她没好声气,“没下毒?”
“下了。”许星河这会儿仿佛传染了她唱反调的能耐,完全一副爱喝不喝的姿态。
他直视她,眼神凉而淡。
林落凡现在莫名一跟他对视就觉得嗓子疼,闪开眼轻咳了咳,端起碗开始喝。
碗到嘴边还嘀咕了句,“早死早超生。”
许星河撇开视线。
雪梨汁味道清甜,他没多放糖,但挺好喝。
从喉咙滑下去,嗓子一直堵塞的感觉得到清润。
喝完,林落凡心满意足放下碗。
折腾这么久,天早就黑透了。林落凡看了时间,都快十二点。
她边点叫车软件边说:“我裙子呢?给我,我回了。”
许星河闻言眸色微动,像恍然想起什么般“哦”了声,“你不说,我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