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殊娓
时间:2021-03-06 10:37:40

  每对情侣都有他们自己相爱的方式,向芋觉得这事儿不用她操心。
  唐予池再问“你喝了榛果拿铁没有”的时候,向芋几乎断定,唐予池不出三天一定会找安穗。
  她把行李箱放在唐予池行李架上,回答他:“我还是喜欢速溶咖啡。”
  唐予池笑话她:“速溶咖啡一股香油味,有什么好喝的?”
  “我喜欢啊,40块钱50条,还送红色咖啡杯。”
  “那杯也不好看啊!要来干嘛?”
  “不用来喝水的话,当笔筒当牙缸都行啊,红色还吉利,哪里不好了。”
  唐予池推着行李车走了几步,被向芋这个品味给惊得,连安穗都顾不上想了:“向芋,你不会是那种因为买两桶酸奶能送个碗,就会买两大桶酸奶撑死自己的那种人吧?”
  “我是啊,我还可能买四桶,放冰箱里慢慢喝,两个碗换着用。”
  “买八桶!四个碗!”唐予池喊了一声。
  这话明显是抬杠,向芋居然不温不火,还很认真地思考一瞬:“也是可以的,用不到的碗可以放在社区里喂猫咪。”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气死你呗!”
  俩人从小斗嘴到长大,早就习惯了。
  出了机场唐予池和出租车司机说:“师傅,挑个近路快点开,我俩快饿死了。”
  唐予池和司机对话的间隙里,向芋向身后看了一眼。
  机场车辆往来,有一辆黑色奔弛在他们身后的岔路转向,向右侧开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隐约觉得车牌里好几个都是“4”。
  向芋在唐予池家吃了午饭,唐父唐母都很喜欢向芋,把向芋当自己闺女,给她夹了不少菜。
  一个牛肉丸子还没咽下去,蒜蓉扇贝和大虾已经被放进向芋餐盘里,她掩唇,鼓着腮含糊不清地说:“谢谢干妈干爸,我自己夹吧。”
  “别给她夹菜,胖成猪怎么办。”
  唐母用筷子去打唐予池:“你闭嘴吃饭!芋芋瘦得风一吹就能飘起来,怎么会胖成猪?倒是你出国几年人话都不会说了。”
  唐予池从向芋盘子里抢了个虾:“我看是出国几年你俩越来越后悔生我,有干闺女就够了。”
  “那倒是,还是芋芋好。”唐母说。
  向芋也喜欢唐予池家,因为唐父唐母在是那种“无论赚多少钱也还是家庭最重要”的人。
  在向芋和唐予池上初中时,唐父有一个机会可以进入更大的平台,他为了不变成异地婚姻拒绝了。
  向芋的爸妈做不到这样,向芋很少见到他们。
  家里也只有保姆在。
  吃过饭唐予池换了身衣服,十分兴奋:“走啊向芋,玩去!”
  逛街购物,电玩城玩一圈,连晚饭订的馆子唐予池都是找了一家吃着饭还能唱歌的。
  包房里横了一张方桌,向芋面前是一个大屏幕和点歌机,除了能吃饭,这家店看起来和KTV也没什么区别。
  向芋怀疑这儿本来就是个KTV,经营不下去了才雇了个厨子。
  不过牛扒饭做得还真挺好吃。
  唐予池点了一首《那些年》,唱得极其认真。
  那是去年大火的青春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里面的歌,电影向芋是和赵烟墨一起看的。
  她在岀电影院时叹着气,赵烟墨却说:“这电影院得多赚钱,一张电影票40块钱,还得买点饮料爆米花的,就那爆米花的价格,啧啧啧,真是暴利啊。”
  “曾经想征服全世界,
  到最后回首才发现,
  这世界滴滴点点全部都是你。”
  唐予池唱得动情,向芋坐在歌声里挖了一口牛扒饭,想起的不是赵烟墨和《那些年,我们追过的女孩》。
  她想起靳浮白帮她撩起碎发掖到耳后的场景。
  有些遗憾经不起回忆。
  当时发生时并没有很深的感触,就像向芋和靳浮白在机场告别,走得都很潇洒。
  这会儿向芋在音乐嘈杂里,身陷前些天的点滴记忆。
  回忆给某些细微情绪镀了一层金,越想越遗憾,忽视不掉。
  唐予池唱完一首,闷头喝掉一整罐啤酒,扭头看着向芋:“失恋那会儿也没见你有多难受,这都隔了一个多月了,唉声叹气的干什么呢?”
  他把大屏幕上的音乐按了暂停,“该不是想和赵烟墨那孙子复合吧?!”
  向芋思绪被唐予池打断,一时迷茫地看向他:“谁?赵烟墨?”
  “......看来不是他了,向芋,你这趟毕业旅行是不是收获不小?遇见什么特别的了?”
  “买了个陶瓷花瓶,挺好看,送你吧。”
  唐予池皱着鼻子,一脸嫌弃:“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事儿。”
  见向芋不开口,他才撇着嘴,“得得得,不问了,看上什么样的男人了还不敢告诉我,我永远是站你这边的啊,当初你看上赵烟墨,我不是也没跟你绝交么?”
  向芋没什么心情再继续玩了,准备回家。
  唐家的司机来接他们,唐予池替向芋拉开车门:“回我家住得了,我爸妈都整天盼着你去。你家也没人,就陈姨天天独守空房,打个电话给陈姨说一声呗。”
  “嗯。”向芋摸出手机。
  拨号时却在想,他们连电话也没互相留。
  在遗憾的人不止向芋一个,夜里靳浮白从李侈的场子里出来,坐进车子里。
  李侈倚在车旁,敲响车窗:“靳哥,长沙那边来消息了,给你问到了,你还要么?”
  “拿来。”靳浮白摇下半个车窗,把手伸出去。
  “哎?那我也不能白给你啊,亲兄弟都明算账呢,我可是帮你办成一件大事儿,你不得给兄弟点好处?”
  靳浮白哼笑:“又看上我什么了?”
  “上次人送你那瓶白兰地,给我得了,我就喜欢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李侈搓着手。
  想得倒是挺美,那瓶白兰地是瓶身镶钻的限量款,价值百万。
  靳浮白也就一笑,掌心勾了勾:“喜欢就拿去,我要的东西给我。”
  李侈把一张印了金箔的便签放在靳浮白手里。
  他观察着靳浮白的表情,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靳哥,也就这两年了,你这时候扯上感情是不是......”
  靳浮白淡淡说:“我有分寸。”
  车子开出去,他才重新看向手里的便签,李侈那一手鬼画符似的烂字,划拉岀一串号码。
  是向芋在长沙酒店拨过的座机号码。
  那几天暴雨严重,手机信号时好时坏,有一天晚上向芋敲响他卧室的门,她穿了一条印着栀子的亚麻裙,素着脸站在他卧室门口,问他可不可以用座机给家里拨个电话。
  他说:“请便。”
  关上卧室门,隐约听见向芋拨了电话打出去,说长沙天气不好航班飞不了,过几天就回家。
  靳浮白托李侈查到了向芋那天拨的电话号码。
  车子不快不慢,行驶在帝都市繁灯四起的夜晚,靳浮白摸出手机,按下向芋家的座机号码。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靳浮白很礼貌地说自己找向芋。
  女人说,向芋今天在朋友家住。
  挂断电话,靳浮白看了眼夜色,烦躁地敛了神色。
  向芋和唐予池回到唐家时,客房已经给她收拾好了。
  唐予池扒着客房门框嚷嚷着:“向芋,你那个花瓶呢,不是说要送我么,拿出来我瞧瞧。”
  向芋从行李箱里翻了翻,拎出来。
  小臂那么长的陶瓷花瓶,纯白色,一点杂质没有,看上去非常普通。
  被唐予池笑话一同:“什么玩意儿哈哈哈哈,可太丑了,像从快捷酒店偷的。”
  “照这么说,跟你长得差不多。”
  唐予池正准备还击,转眼看见行李箱里的一件黑色衬衫:“这就是你捡的衬衫?”
  其实这件衬衫向芋已经洗好了,不过还给靳浮白时他没收下,只笑着说她穿更好看。
  唐予池拎起衬衫看了几眼,突然眉心一皱:“向芋。”
  “嗯?”
  “你......是不是见过靳浮白?”
  冷不丁听到靳浮白的名字,向芋有一瞬的茫然,但唐予池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见过还是没见过?”
  “见过。”
  唐予池皱着眉:“离这个人远点。”
 
 
第7章 觥筹   过了今天呢?
  唐予池穿着宽松的大短袖和短裤,坐在客房卧室的地上。
  他那张干净的娃娃脸现在绷得很紧,眉心也皱褶,手里拎着靳浮白的衬衫。
  衬衫内侧靠边角的地方原来绣着和衬衫同色的几个字母,“JIN”。
  说到“靳浮白”这三个字,唐予池关上客房的门,十分严肃。
  最初的诧异之后,向芋反而平静下来:“你认识他?”
  “不认识。”
  唐予池把那件衬衫丢回向芋敞开的行李箱里,深深吸气,“但听也听说过,他和李侈他们是一起的。什么都玩,澳门去一趟输个几百万和玩似的,身边女人换来换去从不走心,这样的男人是你能hold得住的?趁早离远点。”
  李侈这个名字向芋没听说过。
  “说说你怎么认识靳浮白的,是他主动联系你的?”
  唐予池拎起那个白陶瓷花瓶,指着向芋,“他们那种人没有感情的,你要是想被包养,你就去。”
  向芋掀起眼皮:“你什么意思?”
  唐予池和向芋从三岁到现在,每天拌嘴却从来没吵过架,这是惟一一次“对峙”。
  但还没吵起来,客房传来敲门声,是唐母:“唐予池你给我出来,往芋芋房间钻什么,要死了你!”
  话音未落,唐母推门进来,拎着唐予池的耳朵往外走:“你都多大了?21岁还往女孩屋里钻?太不像话了!”
  唐予池被他亲妈揪住耳朵,疼得呲牙咧嘴,还不忘警告地瞪着向芋。
  “你这死孩子瞪谁呢!再瞪芋芋看我不打死你。”
  他长了一张奶狗脸,21岁了看着还像个18、19岁的高中生。
  挣扎时掉了一只拖鞋在客房,被向芋捡起来丢过去,砸在唐予池腿上。
  唐予池气得拎着拖鞋回自己屋里关上了门。
  向芋有时候想,她如果有个亲弟弟,应该就是唐予池这样。
  过了几分钟,手机震动一瞬,是唐予池发来的信息:
  【我说话说得过分了,但你真的要小心些。】
  【向芋,那个圈子太高,多少想一步登天的人挤破脑袋想要钻进去,最后都死得很惨。】
  向芋盯着信息看了一会儿,给唐予池回复:
  【我什么时候想一步登天过?】
  向芋对事业态度十分懒散,大概是因为爸妈永远都在忙工作,她看到“事业成功”这种词总觉得意味着空旷的家,十分不喜欢。
  生活又没糟糕到需要她去赚钱糊口,她就这么混着,也没什么。
  唐予池没再回复信息,一直到向芋朦朦胧胧睡着,才感觉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动。
  她在黑暗里摸出手机,按量屏幕,挣扎着摆脱睡意看清屏幕上的字:
  【你要是真有所图,倒好了。】
  这句话说得像是叹息,向芋也只是看了2秒,又撑不住睡过去。
  后面几天唐予池联系上了安穗,忙着旧情复燃,再也没谈论过关于靳浮白的话题。
  做朋友就是这样,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很多事情是点到为止的。总不能天天揪着不放,那朋友肯定是做不成的。
  向芋回到自己家已经是三天后,陈姨接过行李箱,笑眯眯地问:“玩得好么?”
  “还不错,我爸妈回来过吗?”
  每次问到这个问题,都是陈姨替向芋尴尬和惆怅:“没有呢,说是这段时间忙,回不来的。”
  向芋倒是淡定很多:“嗯。”
  “对了,芋芋啊,这几天总有人打电话找你。”
  陈姨拿起抹布擦着台面上的灰尘,“每天傍晚都打来,是个挺有礼貌的男人。”
  向芋的同学朋友几乎找她都是打手机,她能想到的唯一会给她打座机号码的,就是靳浮白。
  她在酒店拨过家里的座机号码,他如果有心想查,一定能拿到。
  回拨电话时,向芋有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故意。
  家里的座机是白色的,她拿起话筒放在耳边,按了回拨,在“嘟——嘟——”声里屏住呼吸。
  电话被接起,靳浮白说:“向芋?”
  向芋的手指紧张地搅在电话线里,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难以呼吸。
  指尖上被缠绕的挤压感像是命运绕指而过,紧紧勾住她的心脏。
  其实她不了解靳浮白么?
  也不全是。
  哪有那么多有钱且深情的豪门子弟,那么凑巧就爱上了她?
  他只是在某些瞬间,对她起了一些兴趣,这些兴趣能不能称之为爱呢?当然不能。
  向芋不是个笨女孩,很多事情她都知道。
  知道却又不甘心,这是她自己都没意料到的。
  向芋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靳浮白,听说你找我。”
  “嗯,是找你,今天有空么?一起吃晚饭?”
  向芋没问为什么要一起吃晚饭,靳浮白也没说为什么要请她吃晚饭。
  他们有一种默契,就像在机场默契地对彼此叫停,现在又默契地眷着些遗憾再混到一起。
  那顿晚饭靳浮白帮她拉开椅子,拿起她左手边的餐巾,抖落开,动作舒缓地替她铺在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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