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 这托梦就是折腾自己人嘛。某只嘀嘀咕咕。
许锴跳出来道, “老陈, 你咋教孙子的?南昭压根就没被打服, 就这, 还敢班师回朝称凯旋?”
陈家祖宗翻了个白眼, “这我哪知道, 好竹出歹笋没听说过吗?还有,你可快闭嘴吧,咱们大哥不笑二哥, 咱俩属于不小心生了坑爹货的,男鬼何必为难男鬼呢?”
大周
退朝之后,朝廷便将大周将对南昭国用兵的决策昭告天下。
同时,关于景熙帝那番‘战争,本不应该牵连女子。我大周,不管战事结果如何,不割地、不和亲、不纳贡,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犯大周者,虽远必诛’的话,也传遍京城,并且由京城向周边辐射开来。
此话闻者个个胸怀激荡。
老百姓们这才真正意识到他们这位皇帝对外强硬的态度,完全不像前朝那样软趴趴。
沈繁花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奇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大汉天子和大明皇帝的国训在这里,竟然出自景熙帝之口。
朝廷的动作很快,对南昭用兵的诏书贴出之后,同时贴出的还有一篇缴文。
这篇缴文乃太傅高恒亲自操刀撰写的,文中主要阐述了落后就要挨打,忍气吞声也无法避免,唯有奋起抵抗才能家国民安的思想。整篇文章的情感基调时而细腻时而慷慨激昂,非常能引起百姓的共鸣。
此乃双管齐下,主要是怕民众不适应朝廷态度的转变,毕竟先前为了查幕后黑手,他们放任舆论不加管控,让送女和亲的思想占据了主流。现在皇帝表态了,加这缴文的出现,慢慢地扭转了民众先前想依靠联姻求得一时安稳的侥幸思想。
此时还有少数读书人嘀咕,为了个女子大动干戈是否值得。君王冲冠一怒为红颜,战场上却是伏尸百万,牺牲的是千千万万的将士们。
让这些人心服口服的是,缴文之后,官方放出了景熙帝御驾亲征的消息。
这回他们是彻底闭嘴了。
前面的告示以及缴文说得再慷慨激昂,都不如景熙帝御驾亲征来得让人心服口服。
看来这场仗是真的有必要打了。若无必要,皇上何必大冬天冒着严寒御驾亲征?好好儿呆在京师不好吗?
陈安和被罚了,罪名渎职,官职被连降三级,可以说是一撸到底了。
魏大志亲自去宣读的圣旨。
陈安和听闻圣旨,只是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默默地接旨。后面不曾喊冤亦不曾多言,自己一力将所有事情给扛下来了。并未牵连向淑澜。
陈安和本人并不知道,景熙帝已经查清楚了,向淑澜给他写过一封信,信中似有意无意地提及沈繁花和离一事,又回忆了一下当年,隐晦地表述了自己的担忧。
陈安和呢,闻弦知雅意,便有了请皇上赐婚那一出。甚至为了保险起见,他在路上时,有意无意地透露了自己欲请皇上为他和荥阳县主赐婚一事,于是便有了后面塔木王子指名道姓要沈繁花联姻。
这些事情,都被查得明明白白。
魏大志看着他,暗自摇了摇头。这陈安和,心神全用在了这些个上头去了,真真是个痴情种子。
如今从大将军成为了一小小的偏将,兵权完全被削没了。且因他之前特意上的休养折子,皇上特允他继续休养,期限没提。
为将者,不能上战场,没有立功的机会,那基本就是废了啊。
就在魏大志准备带人告辞时,昔日的大将军终于开口了,“劳烦魏公公帮忙托一句话给皇上,就说微臣任打任罚,但能否给微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大周和南昭开战,他想回到战场上去。征南军也算骄兵悍将,一般的将领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服众。
此时景熙帝御驾亲征的旨意还未发放。
魏大志一扫拂尘,用他尖细的声音说道,“这个问题不必特意回去问皇上了,洒家来传旨时,皇上就特意交待过,让陈将军安心养伤,其余诸事,务须烦忧。”
这个时候他还担心无人统御征南军?唉哟,真是想太多了。
陈安和被罚的同时,朝堂上,同时也清洗了一批官员皂吏。这批官员皂吏都是这几天跳得特别厉害的。
可惜更深层次的主谋没有揪出来。时间太短,对方行事也谨慎狡猾,一旦发现被追查,便自动切断线索,让他们查无可查。
不过清洗掉的这批大臣皂吏,足够对方肉痛一段时间的了。
后宫
“哐啷——”
陈安和被贬官的消息传来,向淑澜一挥手,直接打碎了一整套瓷器。
她的心腹连忙出声安抚,“娘娘,为了您肚子里的小皇子,您息怒啊。”
向淑澜扶住了她的手,朝一旁退去,“事事不顺,真是气人!”
“陈将军那边?”心腹问。
“陈安和那边无需担心,他不会将我牵扯进去的。况且我和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担忧,能叫事儿?”向淑澜只是想到精心的策划诸多的算计都被沈繁花给躲了过去,气儿就不顺。
心腹沉默,这事儿昭仪娘娘自己想通就好,她也不敢再多说,万一不小心拱火她更生气呢。
沈家老宅
沈繁花扯着他的衣衽问,“你真的要御驾亲征?”
“嗯。”景熙帝将她的手抓下来握住。
“赵叔叔!”沈繁花心有点慌,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这真的是她第一次那么接近战争。还是冷兵器时代,在这里一个风寒就能死人,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受伤了怎么办?
“别担心,长则半年,短则三个月,朕必归来!”景熙帝揽着她坐下,让她靠着自己,慢慢地安抚她。
在他的安抚下,沈繁花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主要是诏书都发出去了,这事也无可更改。
景熙帝慢慢地和她解释,“陈安和被朕撤了,战前撤帅,于战事不利,会动摇军心,削弱己方战士的气势。但军中一定要赏罚分明,陈安和做为将帅明显不合格,不换又不行。”
换个老将去统率征南军,并非不可,他们足以胜任,只是双方都需要时间来磨合。征南军此次得出征,最缺乏的就是时间。如果他为主帅,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他已经从东征军和御西军里各自抽调了一部分军队前往南陵,大将就不宜再从中抽调,毕竟他们驻守的地方也不平静。
而且,正如塔木所言,如果大周和南昭开战,另外三国恐怕也会虎视眈眈。
所以他需要速战速决,大周也需要一场大胜,真正意义上的大胜,来震慑他国。
一如景熙帝所料,陈安和大将军被撤,征南军一度气氛低迷。可当景熙帝御驾亲征并且会成为他们新主帅的消息传到军营,几乎全军将士齐齐欢呼。
“那你要杀了塔木来祭旗吗?”沈繁花好奇地问,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
“不,塔木他该庆幸他在南昭国皇帝心里有点分量,却又不是能力最突出的那个。”
如果他是五指中最长的一根,那就坚决杀了。如果不是,先拿他和南昭老皇帝换些好处,等后面了,那就把他放回去,让南昭内耗。
“朕不嗜杀,也不心慈手软。”
此时的景熙帝看起来就像一台战争机器,只计算得失。
“你好坏!”不过她好喜欢。
从得知他要出征,沈繁花领着人,用了两天时间,做了一些牛肉干牛肉酱等耐存且能补充体力的食物。另外她还准备了一些药物。
她知道他不缺这些,但这些都是她的心意。他带上,多少都能派上点用场。
“你一定要全须全尾,整整齐齐地回来!”沈繁花交待道。
“放心吧。”景熙帝最后抱了一抱她。
兵贵神速,对南昭用兵的诏书刚下不久,景熙帝留下四位顾命大臣代为处理朝政便出征在即。另外,景熙帝还特意钦点了郑国公顺宁侯一起南征。
四位顾命大臣,沈繁花二舅高通有幸位列其中,甚至出征前景熙帝还特意单独交待了他几句话。
偏那几句话,将他弄得有些神思不属。
出征当日,寒风潇潇,大军旌旗猎猎。
百姓们夹道相送,兄妹送兄长,妻子送丈夫,父母送儿子。
沈繁花亦披着披风站在其中,她看着那个高大威武的男人穿着整副铠甲骑在白色的骏马上,气质冷硬肃杀。
只见景熙帝朝老百姓们挥了挥手,“要出发了,大家都家去吧。朕努力将他们都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此话一出,老百姓们都忍不住红了眼眶,“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两人遥遥相望,他朝她微微颔首,在呜呜的号角声响起之后,手一扬,鞭子一挥,身下的马儿便一马当先如利箭一般向外疾驰飞奔,他身后的大军立即跟上。
大军过后,只余飞扬的尘土。
送走了南征军,百姓们三三两两地回了。
绿倚轻声说道,“主子,回去罢。”
沈繁花收回远眺的视线,“那便回罢。”
第四十六章 和离第二十四天
景熙帝带着征南军走了, 这几日整个京城似乎都低迷了几分。
景熙帝出征的第二天,南城豆腐坊这边来了一个老汉,提着一只布口袋, 找到了豆腐坊的管事, 说要将这一口袋约二十斤粮食捐给朝廷做军需之用。
老汉自称姓罗,怕他们不收还是怎么地, 一个劲在絮叨,“……俺有个外甥就是南陵的, 那里是边境, 靠近南昭, 那里的百姓苦哇, 南昭人蛮不讲理,不时就会组织小股匪类到村镇去洗劫一番。更可恶的是, 有时候他们抢了还不算,拿不走的还糟蹋!皇上要打他们是对的,才打完一仗, 就敢提出让大周贵女和亲的要求,这能是安分的?”
说着还顺便唾弃了陈安和一番, “先前安和大将军凯旋, 老汉也去了, 还以为真的解决了南昭的问题让南陵无忧了呢。想不到最后还得咱们陛下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呸!”
说完这些, 罗老汉催促他们将布口袋的粮食收走。
豆腐坊的副管事杜子藤挠了挠头, 有些不懂不知道怎么处理。
罗老汉瞅他, “这粮食又不是给你的,你为难个啥?”
这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可是, 这事他做不了主,而且这也不归他管啊。
在这京城地界,贵人扎堆的地方,随便揽事,搞不好就侵犯了某个人手中的权力了,这不是得罪人嘛。
“你做不了主,就不能问问能做主的官儿吗?”罗老汉问他。
正巧,南城豆腐坊的管事杜霂来作坊了,了解了此番经过之后,他道,“这位老大叔说得对。”
罗老汉在一旁附和,“对吧?这位小爷脑子不够灵活,不适合干这个,有门路的话,另外谋个缺吧,或许在死板板的缺位上,能干出成绩来。”
杜子藤看他表哥一脸赞同的模样,气结,“还能不能好好儿说话了?”他不能和一老汉计较,但表哥这看戏的模样却让他牙痒痒。
“其实我觉得这位老大叔说得不错啊。”
杜子藤哭笑不得,“你要不是我表哥,你这话就得罪人了你晓得不?”
“我要不是你表哥,这话你甭想从我嘴里说出来。”
杜子藤翻了个白眼,敢情我还得谢谢你了?
“罗大叔,你怎么想起把粮送到咱们豆腐坊来了?真想捐赠粮食可以去衙门的。”杜霂问。虽然衙门现在也没有专门的人收这个,但毕竟去那里比较正式不是吗?
罗老汉罢罢手,“就这点粮食,不必惊动衙门了……”
杜霂哭笑不得,这老汉不知道他把粮食送到他们这来,最终还是得惊动衙门的啊。接着,在罗老汉的絮絮叨叨中,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罗老汉会对他们这豆腐坊那么情有独衷,愿意将省下来的珍贵的粮食送来他们这了。
这还是他表弟的锅,这家伙曾在喝醉时和友人吐露过豆腐坊建立的初衷以及以物换换物的目的,这些醉言醉语被他友人传了出去。
百姓们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拿粮食到豆腐坊来换豆制品,豆腐坊将换来的粮食都收集到一处,以待将来赈济灾民。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说是等来年,年景好些的时候,不管是豆腐还是豆酱豆豉等物,都会免费将做法教给民众,好教老百姓们的餐桌上多添一两道吃食。
这些话,被杜子藤的朋友传了出去,有人信有人不信,但相信的人还是蛮多的。
有消息灵通的,晓得今年好些地方因大旱而收成不好,往更深处想,那些百姓们的存粮怕是吃不到夏粮下来了,有些可能冬天或者春天就得断炊。对这传言就信了七八分。
至于后面的消息,许多人觉得不可能的同时,心里还是忍不住相信的。这豆腐坊就是独门生意,有多来钱,不用说都知道。官府那边犯不着用这等手段来招揽生意。
此后,豆腐坊的生意就更好了,老百姓们去换豆制品时宁可多给,也不讨价还价。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杜霂看了一眼粮食,不由得问,“老大叔今天家里收成可还行?米粮可还够吃?”
罗老汉罢罢手,也没瞒着,“不好不好,要是收成好,老汉指定不捐那么少。但是不管我们在家怎么难,别让我们皇上和我们的将士出征时流血流泪还吃不饱肚子。”说到后面,他高昂的声音已转为低沉。
杜霂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这份沉重的信任诶。
无独有偶,罗老汉来捐粮时,豆腐坊有不少人围观了。
或许是罗老汉给大家打开了一个崭新的捐粮方式,陆续有不少人或提着或背着粮食到了豆腐坊。这样的事,在京城四个区的豆腐坊都有发生。
南区豆腐坊这边,不久后,又有一个汉子来了,将手中口袋放下就走。
杜子藤一摸就知道是粮食,这一袋子粮食,怕有三四十斤吧。
他连忙把人叫住,“回来!干嘛呢你?”
汉子瓮声瓮气地道,“粮食给你们,充作军粮。”
“回来,又不是不收你的,你走那么快干嘛?来,说说你的姓名,住哪,家里有几口人?”杜子藤认命地拿出册子,开始登记。
这是他表哥交待的,他表哥已经亲自去请求上头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