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说他心中有了肆姑娘,要给她一个清净的家?”宋清风又问。
“是。”欧阳澜沧又答。
哎呦。宋清风顿感欣慰,竟落了泪,一边落泪一边笑道:“这孩子。”
“怎么哭上了?”欧阳澜沧为她拭泪:“知晓他有了心上人把你高兴成这样,你与云游那位真是…”
欧阳澜沧一说,宋清风才想起:“此事太上皇和太后知晓吗?”
“今儿刚要我想法子,应是还未与他们商议。”
“商议什么?散了就散了。”宋清风拉住欧阳澜沧手:“这事儿咱们不能拦着,后宫那些女子,往后若没了宠幸,哪个不可怜?出宫好,出了宫,广阔天地,荣华富贵,重新过活,日子定比后宫有滋味。”言罢又拍欧阳澜沧的手:“不许拦着,你拦着我与你急。”
欧阳澜沧苦笑道:“谁敢拦?你的星儿发了狠,说我若是拦着,就从徽州挑两个标志女子送到府里来给我做妾。”
“星儿这样说的?”
“可不?平日里看着温和的人,发起狠来要人命。”欧阳澜沧叫苦,宋清风却笑出了声:“好星儿,好星儿,就该这样!让你们这些老东西守着那些破规矩,不破不立!”
“你怎么向着他。”欧阳澜沧不服:“我才是你的夫君。”
“这下好了,若是你拦着,我就知晓你是想纳妾了。想来也是二人守在一起久了,无趣了呢~”宋清风打趣他,却见他立了眼睛:“再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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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云澹送走了他二位,便开始看折子。
千里马在一旁伺候着,几次欲言又止。
云澹察觉他异样,抬头看他:“有话就说。”
千里马嘿嘿一笑:“奴才替皇上高兴。”
“高兴什么?”
“高兴皇上与皇后,琴瑟和鸣。奴才是真没想到,皇上带皇后出了次宫,便抱得美人归,皇上真是高哇!”千里马马屁拍的娴熟,说到底也属实替皇上高兴。皇上在永明殿砸东西撕衣裳那事儿仿佛没多久,而今就顺心顺意了。多好。
“这些日子愈发会说话了,赏。”云澹嘴角一动,打了赏。
千里马又嘿嘿一笑,而后对云澹说:“皇上,适才赵美人亲自送来一碗荷叶粥,说是清早起便熬着,好喝的紧。”
“她给你好处了?”
“那倒没有。”
“那你不知道该如何做?”
“奴才不知。”千里马而今也有些糊涂,适才皇上跟欧阳丞相和荀大人说要散后宫,那往后这些娘娘们送的东西,到底该如何处置?
云澹放下笔:“朕教你,往后谁再送东西,就说朕而今胃口刁了,要她们拿回去。”
“是。”
“送不了几日了。短则三两月,长则半年。”云澹不想拖太久,此事越快越好。拖的久了,那胖墩儿不定哪一日出幺蛾子,自己就不好办了。
这样一想,又觉出头疼来:“走吧,去永和宫。”
从永明殿到永和宫就那几步路,云澹今日却觉出远来。到了永和宫,见荀肆正在带着修年练功夫。修年这小一年真是精进不少,而今个头蹿了起来,有了十足的男子汉气概。见到云澹便收了势:“父皇。”
“练功夫呢?”云澹看了眼荀肆红粉的小脸儿,有心上前捏一把,想起修年还在,于是对修年说道:“与父皇切磋一番?”
“儿臣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荀肆眼睛一立,找了两把木剑:“去,跟你父皇比试,杀他个片甲不留!”
一旁的宫人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云澹挂不住脸斥她一句:“荀肆!”
荀肆脖子一扬:“比武之时,没有皇上。”
云澹瞪她一眼:“过来修年,你母后说的对,比武就是比武,没有父皇和儿臣。”云澹拿起木剑,起了势。荀肆朝修年使眼色,去啊!你父皇不会武,快灭你父皇威风!虽是没有说出来,但那话都藏在眼睛里呢!
修年也起了势,第一招出了,云澹避过,接连两招,修年剑落了。
云澹将木剑扔给静念,而后对修年说道:“不怪你,换个师父就好了。”意为荀肆教的不好。荀肆哪里服输,拿过修年的剑:“臣妾也要与皇上比试。”
云澹眉头一立:“不。”背手踱步进了大殿,姿态闲适,气荀肆呢!
那胖墩儿果然不禁气,云澹听到身后殿门关上,回身看她,气的鼓鼓的,□□一样,忍不住大笑出声。
“臣妾要与皇上比武。”荀肆还就不信了,他能精进到哪儿去?
云澹指了指床:“朕不与女人比武,要比去床上比。”
“...无赖!”
云澹笑着到她身前,终于能捏她脸儿了,手指送上去轻轻捏了捏,又忍不住亲了亲:“改日与你比,朕今日有事与你商议。”
“嗯?”
第59章 无情笑叹他人痴(二十一) 思乔皇后什……
“臣妾也有事与皇上商议。”荀肆将头靠在云澹胸前, 撒着娇。
“那朕让你先说。”云澹抬起她下巴:“说吧。”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知怎么, 今日太过想她。适才从永明殿到永和宫,恨不能插翅飞过来。
“那臣妾…”荀肆没法接着说了,云澹堵住了她的唇,狂风暴雨,卷着她的舌,吞着她的呼吸。荀肆得趣儿了,也去回吻他,直到二人都有些透不过气才放开彼此。
“想我吗?荀肆。”云澹捧着她脸问道。
荀肆红着脸儿点头:“想。”是真的有些想他, 也不知怎么了,他不在,日子过的慢了许多, 荀肆想了各种手段去打发时间, 都不大管用。
云澹在她耳旁笑出声, 又贴着她小脸儿, 而后问她:“不是有事与朕商议?”
“哦对。”荀肆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您看臣妾这脑子!光想着与皇上亲近了,把旁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云澹又在她唇上点了点:“眼下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荀肆嘿嘿一笑:“臣妾这次回来, 发觉永和宫的宫人过于多了些, 想送几个出宫,您觉得成吗?”
“送谁呢?”
荀肆从云澹怀中站直, 掰着手指头细数:“轻舟、夏荷、北星。”
“轻舟、夏荷属实在宫中年头久了,但北星为何?北星是你带来的人。”云澹说完走到椅边坐下,看着荀肆。
“有存善就够了啊!”荀肆说道:“北星笨手笨脚的, 打发出宫得了!”
“你若是不喜欢笨手笨脚的,就调到别的宫去。总比把他打发出宫强,人毕竟是你带进来的, 而今又不是全须全尾了,出去也不好做人。”云澹灼灼看着荀肆,他嘴角含着笑意,看的荀肆心中发毛。
荀肆之前并未想过他会这样在意一个小太监的事,按他以往的作为,八成会手一挥:“皇后做主就好。”今日他却一改往日做派,与她认真讨论起北星的去留来。这不对劲。但他说道话亦挑不出错处来。
荀肆心中思忖,若是与他说实话结果当如何呢?他会暴跳如雷还是干脆将北星切了?亦或他什么都不说,便放北星走了?荀肆这样琢磨之时才发觉,即便她与他这些日子再亲密,他也始终是皇上,她并未真正触怒过他,是以并不知晓后果。
“怎么不言语?”云澹问她。
“臣妾适才想了想,皇上说的对,北星既是臣妾带进来的,再笨手笨脚也不该就这么打发了,留着他吧!”
“哦?”云澹眉头一挑:“你确定?他笨手笨脚万一惹你生气该如何是好?”
“那臣妾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嘿嘿。”
“你过来。”云澹朝她伸出手,荀肆将手递给他,顺着他的力道坐到他腿上:“荀肆,你当真是因为北星笨手笨脚而想要他出宫吗?”
荀肆那句不是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也不尽然是,北星这人好玩,宫里待久了把他憋疯了,臣妾看不下去了,想放他走。”
云澹看着她有些慌乱,不忍心再吓她,只笑出声:“好,那北星之事从长计议吧!”
荀肆偏过头看他,他面上春风和煦,令她心念一动。捧着他的脸轻声唤他:“皇上。”
“嗯?”
荀肆凑到他耳边与他耳语:“皇上是臣妾的心上人。”
“朕知道。”将手臂紧了紧:“那你今日可给你的心上人备了晚膳?你的心上人到这会儿什么都未吃。”
“备了的。臣妾也还未用饭呢,等着您呢!只怕修年饿坏了,让他先吃了。”
“哦?”云澹扬起眉:“皇后这样懂事 ?”
“那是自然。”荀肆赖在云澹腿上不肯下来:“再抱一会儿,臣妾今日太想皇上了。”
荀肆这会儿心绪烦乱,双手揽着云澹的脖颈,心中犹豫要不要与他说,可如今不是好时机。北星之事尚且只有云珞知晓,若是云珞不说,此事便还是有转机。云澹今日不许北星出宫,亦令荀肆些许诧异,这样的云澹又令她觉着远。
“荀肆。”
“嗯?”
“你再不许朕吃饭,朕兴许就要饿死了。”云澹笑出声,荀肆忙从他腿上跳下:“那咱们快用膳诶!今儿给皇上备了东坡肉和西湖醋鱼,还有猪脚汤。”
“好啊,让北星伺候用膳吧!”云澹在此时点了北星,荀肆动作一顿。他又说道:“看看北星有多笨手笨脚。”
“好。”
北星为云澹布菜。换做从前,云澹多半会要奴才们退下,自己安心与荀肆用饭。今儿却不言语,看了北星两眼。这一餐饭用的磨人,云澹板着脸不做声,荀肆在他对面也不做声,北星的腿有些发软。
待用了饭,云澹缓缓说道:“朕看着北星手脚还成,不如派到永明殿吧?千里马岁数也大了,再过几年也要个人接替,朕看来看去,觉得北星比旁人要顺眼些。”
荀肆不动声色看了北星一眼,而后说道:“好。”
“那打明儿起便去永明殿上职吧!千里马?”千里马正在外头候着,听到云澹宣他,便猫着腰走了进来:“奴才在。”
“皇后身边的北星朕看上了,打明儿起去永明殿上职。你这会儿命人收拾一间屋子给他住,差事呢,就跟在你身旁即可。”
千里马适才在外头断断续续听了几句,他心中也纳闷。从前思乔皇后留人遣人皇上从来不管,今日怎么与皇后身边的小太监较起劲来?“是,奴才这就去安顿。”千里马领了命走了出去。外头站的人也听了个七八,都低下头去上职,不敢吭声。
“臣妾有一句话兴许僭越了,但还是想问问皇上。”荀肆脸上没了笑模样。
“尽管问。”
“从前先后在的时候,遣个宫人皇上可也会阻拦?”荀肆听彩月轻舟说过,云澹从前从不过问后宫事,都交由思乔皇后来办,许多事到他跟前,他头都不抬就一句好。今日却是因着北星与自己较起了劲。
“从前思乔处事得宜,用人遣人都有其规矩,不由着性子。”
这句说完,就看到对面的荀肆笑了:“那属实是臣妾的不是了,臣妾定要好好学学思乔皇后治理后宫之法。彩月从前是跟在思乔皇后身边的,臣妾打今儿起,就好好要彩月回忆思乔皇后是如何治理后宫的,臣妾一样不差,都学来。”
外头的彩月闻言看了轻舟一眼,她们均不知今日这是怎么了?适才比武之时还是其乐融融,为何进了门一顿饭的功夫,二人就如此了?
“皇后有这样的心思,令朕心甚慰。”云澹站起身看着荀肆:“安置吗?”
“臣妾不困。”荀肆端坐着,她这会儿不想与他亲近,小孩儿心性上来了。
“那朕回永明殿批折子,皇后若是困了就自行安置吧!朕今晚不过来了。”
云澹看她一眼,走出门去。静念默默跟在他身后。
待进了园子,云澹步履愈发的快,静念终于出声唤他:“皇上。”
“朕给过她机会,她什么都不说。在她心中,朕就是那样一个傻人,任她哄骗。”
“臣斗胆说一句。”静念顿了顿:“也兴许皇后并不存心想骗您,她只是不知与您说了实情,您会如何处置北星。”
“她不信任朕。”云澹心凉了一半:“到了这会儿,她最该做的是将心掏给朕,要朕明白不管发生任何事,她定然不会欺瞒朕,是与朕站到一处的。但你看她,无论遇到何事,都妄图骗朕。从前是韩城,而今是北星。”
……
静念在一旁叹了口气,这人呐,向来与亲近的人计较。
云澹回了永明殿,一眼折子看不进去,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盼着荀肆来找他,荀肆惯会伏低做小,低个头对她来说不难,跟玩儿一样。荀肆却没来,挨将到三更天,终于熬不住,上了床。
他走后,荀肆还在想他那句“从前思乔处事得宜”,又想起从前彩月轻舟说的话“皇上与思乔皇后那么多年,没红过脸,把思乔皇后放在心上呢”,从前听这些话,她并未放心上,今日再想起,那心中便有了一根刺,倒是插的不深,不动它时也就那样了,一旦有了风吹草动,便又疼又痒。
她闷着声让彩月正红帮自己洗头,而后便去床上坐着,直坐到三更天,没有睡意,也没等来云澹。那时彩月轻舟说皇上舍不得思乔皇后生气,若是两人闹了不痛快,皇上也会巴巴的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