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肆又不懂了,二人闹了这一通,自己亦没开口说什么,他又同意让北星出宫了?那他前面那出是为着哪般啊?闲的吗?
“想什么呢?你不想要北星是吧?那就留在朕这…”
“别。”荀肆忙开口道:“要北星出宫!臣妾从月银里拿出些要他回陇原置办个宅子,就这么老死吧!”
云澹笑出声:“后宫可是缺那点银钱?罢了,这是皇后的私事,朕也为北星添上点,好歹也伺候了朕几天。”
“您添多少?”
“五百两吧?北星往后恐怕也要孤独终老了,总得寻个人伺候他,为他做口饭吃。”
荀肆缓缓伸出拇指,口中说道:“皇上是这个!”
云澹拿她没办法,捏了捏她脸:“你这没良心的,但愿你能记得朕的好。”
“能!臣妾都记在心上了,待会儿回了永和宫,再记在纸上,一桩桩一件件,万一往后与皇上闹了不愉快,臣妾就拿出来看,这一看不得了,万岁爷这样好,赶紧给万岁爷赔不是去!”
“朕往后可不等着皇后赔不是了。”云澹笑道。
“为啥呢?”
“等不及。”等了一日又一日,下回可不等了,径直去寻她。又将她抱在怀中:“这会儿日头快落山了,今儿晚上歇在永明殿。待明儿一早朕送你回去,白日处理了政事再去寻你。”
“好。”荀肆摸摸肚子:“您别说,还真有些饿了。”
“那待会儿多吃些,夜里还得用体力…”
“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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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宫里和好这日,云珞在宫外受伤了。
这事要从荀锦的夫人孙如新开那个钱庄说起。孙家从前开当铺和钱庄,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富庶,但远不及家业便天下的谢家。孙家知足,这么多年与谢家井水不犯河水。
后来有一日荀锦关上门,认认真真要孙如帮个忙。忙什么忙呢?朝廷要收拾谢家,这京城的生意图谱得换上一换。
孙如本不愿参与朝廷之事,但那谢家也属实是霸道,便点头应承下来。
孙家接连盘了六个铺面,分开开了饭庄、茶楼、酒庄、镖局、衣局,最后一个铺面是钱庄。孙家动作大,开到镖局之时京城人便觉出要变天。到钱庄挂匾前一日夜里,云珞带人守在钱庄周围,果见有人鬼祟而来,蒙着面,手中提着木桶,满是油味儿。
云珞等人缓缓包抄上去,却不成想外头又飞身进十几蒙面人,一群人打了起来,云珞功夫再高,到底寡不敌众,现了颓势。恰在此时,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朝云珞伸出手:“上来!”竟是程素!
云珞上了马车,只见程素手中鞭子一甩,马车跑的更快。后头一群火把包抄上去,将歹人团团围住,乱成一团。
“你报的官?”云珞沉声问她。
程素停下马车,看向后面:“报了个假官。报官之时还风平浪静呢。”而后看向云珞手臂:“你受伤了。”
她从一旁匣子中拿出一块白布,又俯身上前用牙齿咬碎云珞衣袖,利落为他包好。见云珞表情惊讶,便说道:“程家铺子散在江南,时常要坐马车赶路,儿时好玩,便学会了。”
“你怎么知晓今晚会出事?”
“我在永安河边租了个摊位,每日做些小生意。这两日总有可疑人等在那钱庄周围闲逛,便上了心。”程素也不问为何云珞他们要暗守不明护,想来事有蹊跷。按说一个谢家倒不至于这样弄不掉,兴许是背后靠山太大。朝廷一时还未想好如何动手。只能这样暗箱操作。
云珞见过程素几回,都绕着走。今日才发觉这女子头脑不简单,可谓有勇有谋,于是心中令看她一眼,对她道了谢,跳下马车。而后叮嘱她:“谢家的事你别管,你管不了。朝廷自有安排。”而后又看了看她的马车和四周:“你这马车藏起来吧,人多眼杂,若被人发现是你,恐有祸事。”
“好。”
程素牵着马儿与云珞一同走,最终将马车放在了王府旧宅。
第61章 无情笑叹他人痴(二十三) 大好年华,……
云珞抬头看月亮, 亮天还得两个时辰呢,便对程素说:“要王府下人为你收拾一间屋子, 明日天亮了你再走。”
“多谢小王爷。”程素摇头道谢:“但程素母亲还在家中等候,若今晚不回去,她恐怕没法睡了。出门前说的是一两个时辰就回。”
“也对。那我送你。”云珞要下人备了盏灯,顺道问一句:“付饶还没回?”
“回主子,还没。”
“好。”云珞将灯芯拨亮,这才对程素说道:“走罢!”二人一前一后出了王府,寂寂长夜,鸦雀无声, 总该说点什么,于是问程素:“你说你这会儿在永安河边做小生意,做的是什么生意?”
“回王爷, 民女和母亲会绣苏绣。来京城这一路加之前段时日, 攒了不少。是以租了个小摊位, 卖苏绣。又在城外寻了一个木匠, 那木匠会雕各种小玩意儿,一次多买了些, 亦零散卖着。”
“卖的可好?”
“够民女和母亲日常用度了。有时还能剩一些存在钱庄。”程家人世代经商, 程素母亲是江南有名的神算盘。程家虽然被谢家强取豪夺,但多少还剩了零碎家底。程母带着程素北上前, 将那银子存了一部分,带了一部分。而今放在孙家钱庄里吃着利息。程母常说:“生意是盘活的。”如果盘活呢?那银子得动起来,且用在不同的地方。她们琢磨着再干些旁的。
话说那时程母将谢家的生意本子交与了欧阳澜沧, 欧阳澜沧又将其给了程锦,二人虽说能看懂,但看的毕竟是皮毛。那本子到了孙如手中, 便清清楚楚。孙家接二连三开的那几家铺子,都在戳谢家命门。那背后的门道,只有做生意的人才懂。孙如亦因着这本子,想见本子背后的人,是以由荀锦带着,见过程母两回。二人一见如故,这些后头再表。
云珞第一回 见程素之时,觉着这女子心机颇深,对她并无好感。后来他在永安河边见过她两回,都匆匆避了,嫌麻烦。这次寥寥几句,发觉她倒不是心机深沉。只是家中接连变故,她又一心报仇,是以少了些少女的欢脱。这会儿知道了,她人不坏。
“往后若是遇上难处,就去府上找我。待会儿路过我的住处给你指一下。再过几日就搬过去住了。”云珞后来又买了一处小宅子,就在王府旧宅不远的地方,与从前那个差不多大,够他和付饶住了。
“那便麻烦王爷了。”程素微微点头致谢。
途经云珞的宅子之时,他手指了指:“就是这儿了。”
程素认真看了,而后才点头。
后头付饶追了上来,见到程素朝她点头:“程姑娘。”而后对云珞说道:“办好了。”
“那便好。”
二人将程素送到住处,这才向回走。
付饶四下打量看没有人方说道:“今儿谢雨去了殷府。”
殷府,是曾经的国丈府。从前在京城不知多风光,而今虽说风光去了些,那底子却还是在的。
“空手去的?”
“带了一箱子东西。天黑后街上无人了才去的。”付饶又道。
“好。”
云珞思忖着是否要将此事与皇上说,却又隐约觉得他不可能不知晓此事。依云珞这些日子的观察,皇上做事滴水不露。谢家这样跋扈,甚至之前与皇嫂冲突过,他不可能不查。若他查了,叫人直接端了谢家便可,他不,要孙家暗地里出面。这其中定有其缘由。
罢了,再接着查,或是再看看。
想到皇嫂,掐指一算,已快有三个月未见她。走的时候还是春花嫩蕊,这会儿京城已是暑气颇盛了。她来信儿说明儿叫他在茶楼候着她。
云珞还是在那间茶楼那个临窗位候着荀肆。这会儿京城的女子已换上各式各色薄纱,街上五颜六色,着实好看。云珞探出头去看了会儿,而后见荀肆手中捏着一根肉串边走边吃。想来应是馋的紧,先去永安河边买了解馋,而后才朝茶楼这来。云珞笑出声。丢一颗瓜子下去,更好砸在荀肆头上,荀肆皱着眉抬头训他:“长本事了啊!”
云珞嘿嘿一笑:“大可打回来。”
荀肆哼了一声,进了茶楼,又上了楼,坐到云珞对面。她身边跟着定西、北星和正红。
云珞朝北星点头,而后见荀肆一双眼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便说道:“怎么了?肆姑娘?”二人约好在宫外不唤官称,他唤她肆姑娘,她叫他云珞。
荀肆指了指北星:“你们喝过酒了,浇过树了,那我便把北星放在你这里一些时日。”要拉云珞下水。
“这样不妥吧?”云珞看了看北星,出言逗荀肆。
“有何不妥?”荀肆眼一立:“谁叫你浇树之时瞎看?”
…这是赖上云珞了。后者摇头叹气:“怪只怪当时不该偏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肆姑娘预计何时起把北星放在我这呢?”
“再过半月。宫里规矩多,出个宫要有好多文书,加之还要带徒弟,是以差不多半月。”
“好。”云珞应了声好,眼扫过北星的腰间,而后朝荀肆勾手要她近些,这才轻声说道:“这世上再没人如皇嫂这般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而今你皇嫂也是小命难保了。”荀肆叹了口气,为了北星这小命,与云澹闹过那一遭,当真筋疲力尽。做小伏低不说,这圆墩墩的身子骨儿也是受不住,昨儿夜里那位凶狠的紧,非说要把前头那十日的找补回来。思及此,脸一红,叹口气:“也就放你这十天半月,待事情打点好了,北星就回陇原。”
“不留在京城?”
“不留。”夜长梦多,而今荀肆总觉得云澹并不如他表现的那般,心机深着呢。得让北星远远的走着,走到他鞭长莫及之处。
北星的事交代清楚了,几人看看外头,都觉得有些饿了。于是起身往外走,奔孙家新开的饭庄去。那饭庄炒的是江湖菜,好吃的紧,去晚了还得外头等着的。于是双腿紧着倒腾,二楼还剩最后一个隔间,荀肆轻抒口气:“不用等着,真是好。”奔楼上走之时,见楼上袅袅婷婷下来两个妇人,一个是宋先生,另一个是孙如。
荀肆忙站直身子,姿态恭谨:“宋先生。”
…宋清风见荀肆这样,知晓她是出来玩,不愿要那些劳什子规矩,于是轻笑一声:“肆姑娘出门玩啊?”再看一边的云珞,神情顿了顿,朝他点头。云珞是知晓宋清风和孙掌柜与舒月的交情的,是以他很少在她们面前露面,不曾想今日这样赶巧。于是与她们招呼:“前两日来这饭庄吃过一回,江湖菜真是地道,是以今日带着肆姑娘来尝鲜。”
孙如是生意人,见他们有些拘谨,便说道:“别在楼梯这儿堵着说话了,到楼上去,有一间雅间,今儿本要留着等欧阳大人来吃酒,既是赶到一起了,便一起得了。”
云珞看了宋清风一眼,欲开口回绝。身边的荀肆却先开了口:“那感情好,还未私下与欧阳大人饮过酒呢!劳烦孙掌柜带路。”
之前听舒月说过一嘴,她在京城有几个知心姐妹,一个是凡尘书院的宋清风,另一个是从商的孙如,这位应当就是孙如了。几人上了楼,奔了雅间。宋清风指着正位对荀肆说道:“适才在外头假意不讲规矩,进了雅间规矩要讲了,皇后请上位。”
荀肆也不推脱,坐哪儿不是喝酒?于是坦然坐下,云珞依品阶坐在她身侧,只是正红他们不能上桌了,于是便与付饶等人一同去了那个隔间。
欧阳澜沧与荀锦进门,见到荀肆刚要请安,被荀肆手一挥:“请了安还如何喝酒?快快入座拼酒啊!”
众人闻言笑出声,依次落座。那江湖菜一盘一盘端上来,油辣鲜香,荀肆吞了口水。提起杯来:“咱们先碰一杯,就速速开席吧!”众人又笑出声,碰了杯,开了席。
孙如见荀肆眉眼弯弯,喜庆的紧,加菜之时衣襟微微动了,从她的位置看过去,恰巧能看到内里雪白皮/肉上赫然一块儿痕迹,想起去年舒月在京城与她们一起饮酒还说过:“这胖墩儿看着是个爽利的,想来房事上也不会亏待我们星儿。”思及此噗嗤笑出声,惹众人看她。她慌忙提杯:“想起好玩的事,错了错了。”
桌下荀锦握她另一只手捏了捏,要她少饮。她近日太过辛劳,肠胃不好,荀锦已经有月余不许她吃酒了。孙如了然,手指在他掌心勾了勾,吃了这一杯便放下,安心喝她的清粥。
欧阳澜沧这些日子为云澹要散后宫之事奔走,可谓筋疲力尽。而今与荀肆吃了会子酒,倒是有些知晓皇上为何要这样做了。皇后这样热闹,一个人能顶十几人,这样的人若是爱上一个人,怕又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再看她身旁的云珞,她与云珞倒是相熟,此事皇上应当也是知晓的,却不介怀?
他略微有些看不懂。
一群人热热闹闹喝了酒,直到傍晚。荀肆是答应过云澹无论如何要在天黑前回宫的,转头看外头天色,一拍脑门:“晚了晚了,得回宫了。再不回那位要罚了!”朝席间各位拱手:“先走一步。”
云珞也站起身:“本王去送皇嫂。”与她一共出门。
荀肆急匆匆向皇宫方向走,到了宫门口才想起今日还未办正事呢,便收了步子回身问云珞谢家和楼外楼查的如何。云珞并未想太多,便将谢家与前国丈的勾结说了,也顺道说了自己的想法。荀肆听到牵扯前国丈,便大体明白云澹的想法了,他要废掉谢家,但还要保全殷府,说到底还是为了思乔的哀荣。
她思忖许久方说道:“谢家的事咱们不管了。只查楼外楼吧?”
“为何?”
“皇上有他的考量,咱们不裹乱。查楼外楼,当做打发无聊了。”言毕朝云珞一笑:“今日席间你不像你。”
云珞不做声。
荀肆这人不大懂得迂回,轻声说道:“这段时日依稀听人说了一嘴当年的事,那都是从前旧事,过了就过了。你何必放在心上?平日里如何与他人相处,就如何与这些长辈相处,日子久了,都知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就能好些。今日我看宋先生也是释怀了的,不然不会频频向你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