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心却不给她机会,皮笑肉不笑看着这俩人:“刘燕又不是你养大的,道歉也轮不到你替她啊。”
徐芸芸脸上的笑意冻住,转身出了门。
刘燕狠狠瞪了隋心一眼,拿着伞追了出去。
“心姐,你最棒。”店员纷纷竖起大拇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俩是来找茬生事的。
隋心抿嘴笑了笑,又恐吓她们:“你们可不准有样学样啊。你们要敢这样,我开除的。”
众人嘻嘻哈哈忙开了。
采薇生日宴的蛋糕全部出了稿样,也得到向家的肯定,今天她要准备做主生日蛋糕了。
忙到晚上八点才算结束,隋心顺路点餐打包回银河湾。
***
贺衍行开车回银河湾的时候,一路心情很是复杂。
那天在医院知道隋心怀孕后,他就派人查了隋心过往,最后所有的证据都指明:这个孩子百分之八十是他的。
突然多出一个孩子,贺衍行有些茫然,他没有这方面经验,更没想过。这比他经手的任何一桩生意都要棘手。
第一天,隋家没有动静。贺家没有接到电话,也没人找上门,悄无声息得好像这事没有发生一样。要不是桌上这些证据存在,贺衍行都会以为这两天的事只是个梦。
证据昨天就到了贺衍行面前:隋心从高中开始叛逆,不怎么回家,养活自己,炒股倒腾房子……这些事无巨细地呈现在他眼前,仿佛一个人二十几年的生活平铺在纸上,供人随意阅览。
贺衍行突然失了兴趣,合上调查记录。就因为这么随手一合,他漏掉了一个重要信息:隋心不婚主义。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贺衍行的行事风格,既然隋家不出手,那就轮到他主动了。
贺衍行花了一个晚上,做了决定:亲自去确认,并且要对这个孩子负责。
至于隋心,他是没打算娶的。
但在事件没有明朗前,他不想被其他事打乱,所以昨天他顺势弄走张春明,阻止了昨相亲计划。
现在回银河湾,贺衍行只有一件事:和隋心谈妥孩子的抚养问题。
他不想让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以后活在一个只知道勾心斗角的家庭里。
隋家是,贺家更是。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坚信他的孩子会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孩子都幸福,也会比他幸福。
他会给这个孩子无尽的父爱,无尽的宠爱。
这么想着,贺衍行的心突然滚烫起来。
车子拐进银河湾,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宾利后视镜里。
这个女人就是困扰了他两天的人。
贺衍行停下车,把钥匙扔给门卫,站在门廊等那个女人。
雨虽早停了,冬夜的寒气却下来了,阴冷阴冷的。
那女人大冬天也只是大衣配高领毛衣。因为太冷的缘故,毛衣领被拉高裹着下巴,只露出巴掌大的上半张脸,鼻尖冻得微微发红。
手上拎着“四季美”的打包饭菜,等她这样慢悠悠晃回家,饭菜早该凉透了。
隋心看见贺衍行的时候一愣。
看样子,贺衍行应该站了好一会了。他手里勾着的金丝眼镜片沾了一层白雾。
隋心装作没看见,抬脚调转方向,朝右边门廊走去。
“2302,这边。”贺衍行气笑了,叫住隋心。
隋心假装没听到。
贺衍行取出保安亭的小喇叭:“2302。”
小喇叭威力大,别墅里的狗都被闹起来了,叫唤声像哈欠一样,一栋一栋传递下去。
想装听不见已经不可能了。
隋心走过去,机械扯动嘴唇,露出一个假笑:“好久不见啊。”
贺衍行“嗯”了一声,侧身让隋心先过。
俩人进了同一部电梯,电梯里镜面墙壁把贺衍行欲言又止的神情明明白白传达给了隋心。
这人从门口叫住她开始,就有话说,偏偏憋着不说。
隋心最不爽阴阳怪气。
忍无可忍之下,她做了一个日后想起来都特别,特别后悔的事。
和贺衍行擦肩而过时,她问了一句:“你有事?”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23楼,贺衍行看着隋心背影:“你去过瑞士吗?”
隋心心里警铃大作,手里的饭菜差点都扔了。
第16章
贺衍行看着隋心背影:“你去过瑞士吗?”
隋心心里警铃大作,手里的饭菜差点都扔了。
什么意思?
被认出了?
这么久都没有再见过面,他是怎么认出自己来的?
还是说他也不确定,只是在诈自己而已?
隋心念头百转千回,抬手轻轻打了自己嘴一掌,吐槽自己:让你多嘴,让你多嘴。要是刚才压住性子不多问他一句,不什么事都没有?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还砸得特别实在,端端正正。
隋心所有的小动作一一落入贺衍行眼中,他心中的疑问如潮水退去,山石展露出来。
之前百分之八十的证据瞬间满格。
孩子是他的,毋庸置疑!
隋心深呼吸好几下,斩断脑子里纷繁复杂的念头,转过身,尽量面色如常看着贺衍行:“怎么了?”
只是声音有些发飘。
在不知道对方深浅时,先扔回一个问题,然后见招拆招。
这是隋心的制胜法宝,屡试不爽。
之前蒙了白雾的镜片早已擦拭干净,此刻端端正正架在贺衍行鼻梁上,文质彬彬,像小说里出类拔萃、俊俏多才的青年教授。
当然,这个认知的前提是没有发生瑞士翁根事件。
现在,隋心对贺衍行重新定义:斯文败类。
这个词就是为贺衍行量身定做的。隋心垂下眼睑,偷偷翻了个白眼。
这些举动,贺衍行自然也没错过。只见镜片底下精光一闪而过,他勾唇一笑,声音在暗夜中更显低沉,像在人心上放了一个低音炮音响:“瑞士我去得比较少,就想问问邻居有没有去过,有没有可推荐的景点。”
尽管随心觉得这个邻居此刻脑子有毛病,但也没放过他是只老狐狸的判断。
从大门口把她拦下来,一路闭口不言,就只为了问瑞士旅游景点?绝对不可能,这个借口也太烂了吧。
真当她三岁小孩??!!
全球那么多地方不问,非得问瑞士?
但只要他不明说,这事隋心自然轻巧揭过,她心神稍稍松弛下来,一口咬死:“不好意思帮不上你,我也没有去过。”
为了避免自己回答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隋心又多问了一句:“你要去瑞士哪里玩?。”
“翁根。”贺衍行像怕隋心没听懂,又着重补了一句,“瑞士翁根小镇。”
隋心脑袋像烟花绽放,轰得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脑子里全部都是“翁根小镇”在回荡。
好像几秒钟,又好像过了半个世纪,隋心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呵呵,那你可以去网上搜搜,我饭要凉了。”
隋心晃了晃手上的饭盒,转身就走。
“等等。”贺衍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徐徐缓缓。
隋心莫名有了怒气,心情败坏了,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硬邦邦回了一句:“还有事?”
贺衍行整天就是和形形色色得打交道,隋心这样毫不加以掩饰的怒气,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神。
他只是突然想起下午准备的那锅酸菜鱼。
“你等我一下。”贺衍行开了门,二十分钟后端着一个锅出来了。
“我今天新做的,你只需要加热煮滚就可以吃了。”
煎到两面微黄的鱼块静静躺在汤料底下,花椒用油滚过麻辣香味十足,酸菜裹着作料翻炒过,酸味全出来了。
闻着这个酸味,隋心觉得自己在“四季美”打包的酸菜鱼顿时不香了。
口水在口腔里肆意。
但吃人口软拿人手软这个道理隋心还是知道的。
更气人的事,他明明都知道了,还装模左右,问东问西。
搬家计划明天就开始执行。
隋心用力把视线从这锅酸菜鱼上撕开,特别硬气拒绝了邻居的不怀好意:“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已经点餐了。”
她不再给贺衍行蛊惑机会,快速进门进屋。拿出饭菜,摸了摸温度,认命地扔进微波炉加热。
贺衍行楞了一会,抱着一锅酸菜鱼回了屋。
他刚放下酸菜鱼,电话响了。
是他姐贺静怡。
“阿行,你给我做的酸菜鱼呢?是准备让我当宵夜吗?”
“正在路上。”贺衍行撒了个小谎,把刚才那锅没送出去的酸菜鱼,连锅一起打包带走。
他差点忘记这锅鱼是他姐指定要他做的。
车子抵达沈园时,姐夫沈程正在楼下等他:“衍行来了?你姐等不及了非让我下楼来应你。”
沈程是个大学教授,风度翩翩,青年才俊。
当初姐姐要嫁给沈程,贺家上上下下全体反对,只有贺衍行一个人赞成。
他愿意听从家里安排,作为姐姐姐夫结婚的交换条件。
反正他无所谓娶不娶,娶谁,倒不如给姐姐一条活路。
贺家权衡之后,同意了。
以前贺家是不着急联姻,现在是贺衍行翅膀硬了,摆布不了。所以他能松口,也就不在乎一个贺静怡了。
一进门,沈程洗了手,按照贺衍行交代的顺序,开始煮鱼。
“你怎么才来啊。你要把你小外甥饿着了,看你姐夫不修理你。”静怡拿着碗和筷子围着厨房中岛台转悠,馋得等不及锅煮开。
“程,你把火扭大点,可以吗?”一会静怡指挥着。
沈程剥了一个甜柚,递到静怡嘴边:“阿行说,煮这个菜中火煮味道才最好。你先吃点柚子。”
“不要吃。”静怡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很诚实地张嘴接住,甜滋滋吃了起来。
“程,这里冒水泡了,我能不能先吃这边?”安静一秒钟,贺静怡又开始了。
“姐夫,你不要这样惯着她了。再惯下去,她要上房揭瓦了。”贺衍行看不下去了。他姐怎么突然变娇气了?!
他平素最不喜欢这样的人。就算亲姐也看不下去。
贺静怡抬起筷子冲贺衍行指了指,气呼呼告状:“程,你看看他,你看看他。我还是不是他亲姐了,这么埋汰我。”
沈程摸了摸贺静怡头,温柔低语安抚着,扭头叮嘱贺衍行:“阿行,小静现在刚刚怀孕,胃口习惯喜好很多方面都变了,她的改变我们要去习惯,并且相应做出调整,尽全力配合她。”
“就是。他一个单身狗,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理解老婆怀孕这么高难度的事呢。”贺静怡被安慰到了,还不忘给贺衍行上眼药水。
酸菜鱼终于煮好了,贺衍行耳根子也终于清净了。
吃了一刻钟后,贺静怡又折腾开了:“怎么会不好吃呢?不是我要吃的那个味道。我不想吃了。程,都赖阿行送晚了,我才没有胃口的。”
声音又委屈又难过,甩锅甩得极其顺手。
贺衍行脑门青筋直跳。
他那个温柔端庄大方的姐姐是被夺舍了吗?快点把这个娇气精给带走吧。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沈程耐心又温柔。
贺静怡纤纤玉指一指:“让他给我做糖醋小排,我现在就要吃。”
贺衍行被迫系上围裙赶进厨房,认命做起了糖醋小排。
为了赶时间,他先用高压锅把小排压了十五分钟,再红烧,倒入调好的汤汁,加入糖,汤汁收好,出锅。
这回他姐吃开心了。
“姐,如果你俩不认识时,一夜怀孕了,你会怎么做?”贺衍行擦着手,问出了他今晚一直想问的问题。
这也是他来沈园的目的之一。
“嫁给他啊。不管是认识之前,还是认识之后,我都只想给程生小猴子。”贺静笑嘻嘻在沈程脸上亲了一口。
“不会有这种事发生。”沈程的答案没有一点新意。
贺静怡嘴里的小排不香顿时不香了:“你不喜欢我?”
沈程仔细替静怡擦着手:“我只喜欢你一个。但是,我不想在你没有了解我之前,因为孩子冒然嫁给我,我怕你会后悔,也怕你不幸福。”
“程,你太好了……”
“我先走了。”贺衍行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为什么还指望此时智商只有三岁的两个人回答这么深奥的问题。
贺静怡闹够了,终于正经起来:“等等,这个问题是替你朋友问的吧?”她整个人窝在沈程怀里,像只无骨猫。
沈程剥了葡萄皮,喂到静怡嘴里。
贺衍行“嗯”了一声,眼神落在桌上的水果盘上。
“这个问题呢,其实一点都不复杂。不在乎三种结果。一两人结婚,二女孩打掉孩子,三女孩生下孩子,但不和你……”静怡狡黠地一笑,“对不起,但不和你朋友结婚。这个时候,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你朋友都得负起一个做爸爸的责任,好好照顾孕妇,给孩子抚养费,陪伴孩子。”
“当然,结婚是最理想的结果。”静怡想了想,下了一个结论。
贺衍行琢磨了一下,有了主意,起身告辞。
“程,你说阿行是不是有人了?”静怡搂着沈程脖子,被他抱进卧室。
“好像是。”沈程亲了亲静怡。
静怡挣扎开:“我有证据的。第一,一般以朋友身份问问题,实际都是无中生友,问的就是当事人自己。第二,你还记不记得我去医院确诊那次。那天你出差,阿行去医院接我,结果我做完所有检查,他都没出现,后来我看到他站在妇保三楼立柱那发呆,你说什么事才能让他发呆?那肯定是女孩怀孕了啊。”
沈程点头称赞:“还是小静说得对。不过你现在该乖乖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