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挑眉,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又微不可查的拧了下眉心,然后道:“你只管打发奴才去禀报便是。”
南嘉听完就明白了胤禛的态度,这是还恼着之前的事呢,如今是既不喜福晋弄权却又不得不让福晋继续行使自己的权利,所以才做了这么个别扭的决定。
第二天早上,胤禛临走时还记挂着南嘉的事,吩咐高无庸一会儿将他给索卓罗府上的赏赐送到藕香院。高无庸是个会办事的,他不止带来了胤禛的赏赐,还有一个长相体面讨喜的小太监,待会儿与余嬷嬷一起去索卓罗府上。
被人时刻放在心上的感觉是极其令人愉悦的,南嘉脸上的笑一早上都没落下。
……
今日索卓罗府上很是热闹,虽不是西林觉罗氏过整寿,但大家都知道她的亲闺女进了四贝勒府做格格,因此都争相来为她贺寿。
虽说妯娌关系不亲密,但今日这样的大日子,南嘉的二婶李佳氏也是早早的过来帮着大嫂西林觉罗氏一块儿操持。快到午时的时候,宾客们一波一波的来,李佳氏忙的脚不沾地好容易见着女儿那珍与她婆婆一起来了,她忙与亲家告罪,然后拉了那珍给她帮忙。那珍的婆婆一听儿媳要帮着操持皇子府格格生母的寿宴,这可是极大的体面,哪里有什么不愿意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西林觉罗氏今日穿了件大红的寿字纹的旗服,神采奕奕,与众多宾客女眷应酬,堪是面面俱到,八面玲珑,谁都不冷落了。就有好奇的,打量这位索卓罗夫人,看她虽上了年纪,但依然风韵犹存,不难看出年轻时的貌美。难怪她家的小格格能进了皇子府后院,当是遗传了索卓罗夫人的美貌了。
余嬷嬷和香橼还有高无庸派来的那个小太监到时索卓罗府上已经开席了。
西林新觉罗氏与女儿殊兰和儿媳马佳氏接到通禀,匆匆赶过来看见香橼时还犹觉在梦中。女儿自从进了四贝勒府就再没有半消息,她日夜悬心,却不敢打问。好不容易过了这几个月,才渐渐放下了心,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次她寿辰,午夜梦回也曾奢望能借此知道些女儿的消息,却不想真的美梦成真。
香橼一见西林觉罗氏,就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福晋,奴婢香橼给您请安了。”
西林觉罗氏激动的红了眼眶,焦声问道:“是阿音让你来的?”
“是,”香橼点头,再看见旧日府里的主母,她也心里激动,“格格一早就记挂着您的生辰,特地禀了四福晋,让奴婢替她来给您请安。”
香橼说罢,复又跪在地上给西林觉罗氏磕了一个头,道:“奴婢代格格祝您佛心永恒,福寿绵长。”
“快,快,快起来。”西林觉罗氏激动的道,“阿音她可还好?”话音刚落已是哽咽难言。
“福晋放心,格格一切都安好,就是一直记挂着家里人。”
“我的阿音啊……额娘也念着你啊!”林觉罗氏终是忍不住落下了泪。
殊兰和马佳氏两个忙劝慰着,然后眼神就落到了一旁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余嬷嬷身上。
香橼忙介绍道:“这是格格院里的主事嬷嬷,余嬷嬷。”
西林觉罗氏忙客气的与余嬷嬷打招呼,余嬷嬷是受南嘉的吩咐来的,此刻自然不会拿架子。她恭敬的与西林觉罗氏行了个礼,然后将带来的寿礼单子递了过去。
四贝勒府规矩严,余嬷嬷她们也不能出来太久,因此见了人礼也送到了,就提出了告辞。西林觉罗氏只得亲自送了她们出府。
总算知道了女儿的消息,西林觉罗氏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起来了,女儿让香橼带话说总有相见的时候,虽不知道还得等多久,但总是有了盼头不是。
下午宴罢客,送走了客人,屋里没了外人时,西林觉罗氏才喜气洋洋的当着一家子的面将南嘉送来的东西拆开。旁人都不知道南嘉到底送了些什么,她却是提早看了礼单的,上面的东西丰厚珍贵可把她吓了一大跳。
丫头一样样的拆了礼盒,最上头的玉如意是女儿单给她的寿礼,因此众人只看了一眼,西林觉罗氏就着紧收起来了。剩下的她领着女儿殊兰和儿媳马佳氏一件件的细看。阿林山和德克济是男子,这会儿只端坐在椅子上喝茶。
马佳氏一眼就瞧中了那匹大红色花纹绚丽的锦缎,摸了一下,料果然柔软顺滑极了。“额娘,这料子可真好看。”
西林觉罗氏闻言扫了她一眼,自得的道:“你倒是一双利眼,这可是上好的贡缎云锦。寻常人哪怕一辈也不一定能见上一回。”
云锦?马佳氏心里一片火热,眼神灼灼的盯着桌上的料子。若是能穿上这样一身衣裳,这辈子也不算白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第26章 赚钱
西林觉罗氏并不理会马佳氏的心思,径自对完了礼单。原还想着要给大女儿哪些东西合适又不扎眼,却不想小女儿安排的周全,家里人人都想到了。
给男人的东西明显简单,不过是些名贵的茶叶,砚台纸笔之类的,给女人的东西明显就样数多了。西林觉罗氏将礼单摊开在桌上,特意让儿媳看的清清楚楚,指着桌上刚才被特意分出来的一堆,对殊兰道:“这副红宝石头面,还有这三匹布料是你妹妹单独给你的,待会儿你就带回去。”
马佳氏一瞧那里面就有她看上的那匹云锦,心里的失落难言但却不敢表现出来。直到婆婆说小姑子给她也单独送了一副镯子,这才心里稍安慰了些。
殊兰这半会儿瞧着妹妹送的布料中只有一匹云锦,她不好意思独占,“额娘,云锦贵重,还是您收着吧。”
西林觉罗氏怒其不争的瞪了她一眼,“再贵重也是你妹妹的心意,给你了你就收着。”殊兰这才安心收下了。
索卓罗府上一片喜气盈盈,南嘉这里心情却不由有些失落,她一样样的看着从娘家带来的东西,想起了她额娘为她置办这些东西时的期许盼望。
胤禛一进来,就瞧见了堆在她面前的荷包帕子等物,知道这些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
“这是想家了?”
南嘉回过神,起身给胤禛行了礼,嗔道:“爷身边才是我的家。我就是有些想念阿玛和额娘了。”
胤禛一听这话就满意的笑了,拉着她坐下,不在意的道:“既然想念娘家人,那就让人多回去看看便是。”
南嘉顿时眼睛一亮,拉了胤禛的袖子欢喜的道谢:“谢谢爷。爷最好了。”这真是胤禛对她的额外恩典了,一般像她这样的妾氏其实是不能联络府外的,更别提与娘家走动了。
她亲自给胤禛奉了茶,然后拿起她这两日一直看的书,胤禛扫了一眼,有些惊讶:“这是洋人的书?”
“嗯,”南嘉将书摊开给胤禛看,“爷,我看这样的书不会有什么不妥当吧!”
胤禛拿起来翻了几页,事实上他并不大认识洋文。不过还是道:“你安心看吧!”当今圣上喜爱西学,上行下效,下头关注洋人东西的官员也不在少数。
不过大多数人都只是收藏几件西洋物件,如南嘉这般看洋文书的人却极少。而且,“你还认识洋文?”
“我阿玛认识这个,我瞧着有趣就跟着学了些。”这个南嘉可没有说谎,阿林山是真的认识洋文,而且还很精通。南嘉曾经还好奇是谁教他的,一问才知道人家是自学,只与几个西洋传教士学着说了一段时间,再自个看了几本书,便能写会道了。这样的人放在现代那就是翻译界的翘楚。
南嘉大概给胤禛说了一下,胤禛也承认,“你阿玛这一点上是个人才。”
可惜语言人才在这个时代并不得志。
南嘉不再提家里的事,与胤禛说起她看的书,“我瞧着书上说洋人有一个叫化学的学科,神奇的很。”
这个胤禛却是知道的,皇上喜欢研究这个,所以他们这些皇子多少也是跟着研究过的。不过他并不认为这种学科于治国一道有何大用。
南嘉对他这样的态度也不反驳,只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我见书上记的那些化学实验,只将两个物质融合就能变成另一种物质,可真有趣,我也想试试呢……”
胤禛想了想,可有可无的应了,不过是些“奇技淫巧”,后宅女子喜欢这些是有些奇怪,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日后避着些人罢。”在府里自个折腾没事,传出倒惹的风言风语了。
有了胤禛的默许,南嘉的脑子就转开了。早先她想着种些什么稀罕又不惹眼的东西赚钱,后被一碗银耳红枣汤汤激发了灵感,便决定在陪嫁庄子里培育银耳。银耳是菌中之冠,有很好的的保健作用,这个时代品相好的银耳市价极贵,南嘉这两日吃的那些,一匣子就要几十两银子。
银耳的培育之法是南嘉从系统商城里买的。大概看了看,选了个比较适合这个时代的法子,段木栽培法。
仔细研究了一番,她心里就大概有数了。种植银耳首要就是发酵菌种和配置培养基,再就是选择栽培场地,搭建耳堂,砍伐耳树,最后就是出耳管理,采摘制干。
栽种方法确实不难,真正难的是如何将这法子拿出来,还不惹人怀疑。原先南嘉打算借着索卓罗家的手拿出来,但想想这样也不可信,有心人一查就会露馅。最后想来想去,还是借着自己的手最安全,有人问起她就说是因为看洋人的书,无意间研究出来的,到时就算有人怀疑也没地查去。
为了加重这一说法的真实性,南嘉从前几日就开始做准备了。先是让人知道她看的懂洋人的书,然后她就真的在那些西洋书里找到了与菌种发酵相关的一些记录。理论知识这些已经尽够了,接下了就是实际操作。发酵菌种,南嘉决定自己亲自做,其它的就需要找几个有经验的人来帮她。
这日一大早,香橼就带着南嘉的亲笔书信去了索卓罗府。南嘉自己没有人手,要做事只能借助娘家。这次让香橼回去就是想让索卓罗家帮她找几个采摘银耳的熟手,这样的人对银耳的生存环境和生长规律都比较熟悉,到时让他们帮着种植银耳,定能事半功倍。
南嘉受宠,她身边的人一举一动都会惹人注意。这不,香橼一出府,四下里的人就都知道了。
海棠院里李氏正喝安胎药呢,闻言就把碗摔了。青嬷嬷知道她这是又不痛快了,也不紧着劝只先打发了屋里伺候的丫头们出去。
等屋里没人了,她才亲自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然后轻声道:“气大伤身,格格得紧着肚子里的孩子才是。”
“哼!这个索卓罗氏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不过才得了几天的宠这就轻狂起来了。”李氏恨恨的道,想她自打进了贝勒府就再没有见过娘家人,可现在这索卓罗氏却恨不得让人一天跑三回。
青嬷嬷无声的叹了口气,格格的心眼怎么越发小了,不过是派个人回趟娘家,贝勒爷和福晋都许了,就她气成这个样子。
正想着说辞要再劝,李氏那边已经哀哀戚戚的哭了起来,“要不是我娘家没在京里,那还轮的上她得意。”
可这不是没在嘛。青嬷嬷心想着,当然话不能这么说,只道:“格格别伤心了,李大人受贝勒爷器重,被调任至江南任知府,算算日子也有三年了。这朝中官员三年一考绩,说不得明年李大人就能调回京里任职了。”
李氏听着心里一动。是啊,若是他父亲能调回京城,到时她在府里也能比现在有底气些。而且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请封侧福晋位了,她娘家就是府里正经的姻亲,时时走动可比索卓罗氏现在名正言顺多了。这么想着她便高兴起来了。
“嬷嬷,你说我要不要与贝勒爷说说让我父亲调回京城的事?”李氏知道她父亲其实是没有多少才干的,为人迂腐又刻板,能去江南那等繁华的地方做知府也是全凭贝勒爷的恩典。所以要靠他自己的政绩升迁,怕是希望不大。还不如她先给贝勒爷打声招呼,到时也能有些关照。
青嬷嬷知道格格看似在问她,但其实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她也就不再劝了。事实上,也没什么好劝的,在她看来,李大人是格格的生父,又是府里三阿哥和大格格的外祖,凭着这样的体面,又不是求多大的官,不过是留任京城,贝勒爷应该会同意。
“等李大人一家回京,格格到时接了夫人进府,身边也能有个亲近的人说说话,要是贝勒爷同意,您也能如福晋那般回娘家了。”青嬷嬷讨巧的道,“大格格与三阿哥也能趁早与舅家走动亲近,日后若有事也能有个照应。”
青嬷嬷发誓她说这话真就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抬举格格的娘家人家,哄格格高兴罢了。
可没想到李氏听了这话却动了别的心思。“说起来,我大哥家的长子只比咱们大格格大了三岁,这表哥表妹若是真能青梅竹马的长大,将来说不定也能……”
青嬷嬷听着这话不对劲,忙不迭的打断了。“大格格还小呢,哪里就需要考虑这些了。”
“你懂什么,”李氏斜睨了她一眼,琢磨着自个儿的打算,“早先贝勒爷就说要将大格格留在京里的,大格格将来若是嫁到我娘家去,那公婆就是自个的亲舅舅舅母,一辈子有人回护着不受气。”最要紧的是她娘家也能因此进身,日后的门第根基与现今不可同日而语。看谁还敢嘲笑她当年小选入宫,出身低贱。
“哎吆,我的格格,您怎么糊涂了。大格格可是贝勒爷的长女,若是将来运气好出嫁时是能请封郡主的,无论嫁到谁家都是下嫁,谁敢不要命的欺负郡主呢。”青嬷嬷看李氏说的不像样忙揽了话头。
李氏听罢这才不做声了,其实她也是因着母家地位不显而有些自卑,一时嘴硬说说罢了。事实上,她也知道李家想要尚郡主基本是不可能的。
李氏说这话的时候屋子里就她与青嬷嬷两个人,话一说过也就不在意了。但没想到的是这话不知怎么就给传出去了。等她们主仆知道的时候府里该知道的人就都都知道了。
南嘉第一次听见的时候惊得的手里的书都掉了,“她莫不是疯了,大格格可是她亲生的女儿。”哪有这样将女儿往火坑里推的,李家那是什么人,那就是皇家的包衣奴才,还是最底层的那种,若不是生了个好女儿,他们家哪里能出个官身。
“是不是听错了?”
这件事,南嘉是怀疑和不相信的,但有人却坚信不疑,为此还惹下了大祸。
第27章 端倪
胤禛为人严肃刻板,不近人情,向来最重规矩,乌拉那拉氏虽宽和大度,但于内宅之事却精明强干又御下极严,寻常府里的奴才是不敢乱嚼舌根的。因此府里突然传出了李氏与大格格的闲话,南嘉就猜测这怕是福晋的手笔,即使不是福晋授意,但也与她的袖手旁观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