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程序有漏洞,才会有不法分子去钻空子。这也是对程序本身的一次检测,弥补漏洞之后也应当依法必究。既然对于常叔叔的行为,都应该追究他的法律责任,那么对于霍家的人,为什么要放过呢。法律不是应该一视同仁么?难道就因为他们对大局有影响,政府就要忌惮,而对于弱小群体,才来公事公办那一套么。”
听到这里,秦博成缓缓笑了,说:“不愧是老薛的女儿,你们还真是像。”
“是么……”薛芃一顿,回道:“其实我对我父亲的印象并不深,他离开的时候我只有五岁,我还来不及记住他的样子。我对他的了解,都是因为他留下的那些笔记。”
一说到薛益东,秦博成就感到遗憾,安静了片刻,又看向陆俨,问:“你刚才说老薛的车祸可能和霍家有关,目前这件事调查到什么阶段,证据充分么?”
陆俨一五一十的回:“现在还在怀疑阶段,下一步我们会继续调查,询问当年的生还者,还有眼下正在接受内部调查的雷春。如果车祸真是人为,且和霍家有关,这两个人一定知道内情。”
秦博成点了下头,转而说:“其实这半年来霍家在网上掀起的风波,我们内部也多次讨论过,现在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省里,各监管部门也在暗中行动,只是现阶段还不宜张扬,以免打草惊蛇。”
听到这,陆俨接着问:“这么说,霍家是可以动了?”
秦博成不由得笑了:“你这小子,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能动了?”
陆俨也跟着笑了:“您知道我的意思,我要是动,必然是要大动,别的部门可以暗中调查,放长线钓大鱼,但我这里一旦掌握实证,那是随时都准备拿人的。”
秦博成眼中流露出欣赏:“要拿谁你尽管拿,不过就一条,必须有理有据。”
陆俨:“当然。”
“至于霍氏嘛……”说到这,秦博成又话锋一转,提到了霍氏集团。
薛芃和陆俨同时看向他,而后就听秦博成说:“霍氏既是集团公司,就有自己的权力机构,有股东会,要是现任董事长牵扯进刑事案件,需要受到法律制裁,原则上对这家公司也不会有多大影响,他们完全可以重新指派新的人选。”
“当然,现在外面流传的霍氏化工污染问题、产品问题、灰色账本问题,还有背后牵扯的利益关系,这些都是局部问题……从大局上来说,霍氏对江城是有贡献的,有这棵大树在,可以养活很多人,但是大树里有蛀虫,就需要各个部门分工协作,将这些蛀虫挑出来。”
换言之,霍家人作的恶,霍家人会承担,但是刑法是不能判霍氏集团有罪的,只能依法办事,把里面有问题的部分揪出来,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而牵扯在内的责任人,无论是违法犯罪,都需要接受法律制裁。
这也是对霍氏集团的一次健康体检和大清洗。
听到秦博成这番话,陆俨心里总算松了口气,笑道:“有秦叔叔这样一番话,我就踏实了。”
秦博成跟着笑了:“你啊,就是心眼多,今天回来,无非就是跟我要定心丸来了。行了,我现在给你了,你也满意了,后面的事尽管敞开了办。不过要办的漂亮一点。”
之后,秦博成又嘱咐了几句,还特别提到,霍廷耀已经被提名为江城市的环保大使,很快就要确定了,到时候还会有一个环保慈善晚会。
至于霍氏集团的问题和霍廷耀的犯罪行为,如果在那之前拿不出证据,政府方面也很难找到合理的名义去撤销。
言下之意便是,无论是调查霍氏,还是霍家,都要尽快,起码要在慈善晚会之前掌握实证,哪怕只是一小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继续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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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看不见的恶
Chapter 29
等陆俨和薛芃从秦博成和齐韵之的住处出来, 已经是晚上九点。
两人走到车子前,陆俨正问道:“对了,你之前说污水验毒小组内部培训的事, 什么时候开课?”
薛芃刚要回答,手机就响了。
拿出来一看, 是个陌生号码。
薛芃没有多想,将电话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很快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小芃, 是我。”
薛芃瞬间愣住,抬眼间看向陆俨, 同时说:“常叔叔?”
常智博声音倒是平静, 却也透着疲倦:“小芃, 我要走了, 临走之前, 有些话要跟你说。我想, 你也有很多问题要问我, 对吗?”
薛芃愣了两秒, 很快反应过来,跟陆俨使了个眼色。
两人快速上车, 薛芃将手机的扬声器,一边回应着常智博, 一边将拨过来的号码示意给陆俨。
陆俨将号码记下, 快速发微信给正在值班的许臻,让许臻立刻查找该手机号码的信号范围。
薛芃将陆俨的操作看在眼里, 也知道这通电话要短话长说, 尽管有些紧张,却还是不忘将录音设置打开,随即问:“常叔叔, 您说您要走,您打算去哪里?能去哪里?”
回应薛芃的是一声笑:“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
薛芃一顿:“我不懂。”
常智博却没有多说的意思,而是话锋一转:“好了,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这一次我一定知无不言。”
薛芃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事发突然,思路根本来不及准备,只能想起什么问什么,尽量拖延时间。
而就在这一刻,第一个从她脑海中跳出的问题便是——
薛芃:“那好,我想知道我父亲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希望您能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么?”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常智博才叹气道:“是我对不起你父亲,对不起你们一家。那天上那辆车的人,本该是我。”
什么……
薛芃当即愣住了。
薛芃:“您的意思是……”
常智博:“那天的事我记得很清楚。我和老薛为了化工污染的事忙了数日,几乎没合过眼。老薛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心口闷,在单位上吃了一颗速效救心丸,才缓过来一些。我说让他去医院做个检查,他却说想早点回家,我就让单位派给我的车让了出来先送他。”
常智博自然也想不到,这一送,竟然会把薛益东的命送掉了。
当时一切都太过突然,常智博也没能反应过来,等到事后再回想起来,才惊觉那或许并非是车祸意外,而是故意杀人。
可是常智博并没有证据,他也不知道是谁想要他的命,唯有一件事常智博是肯定的,那就是薛益东领头检举化工污染和污水违规排放的同时,还牵扯出一些化工厂用国家禁止使用的材料,制造“有毒”产品的内幕。
常智博那时候是跟着薛益东一起,也参与了那个小组,而且常智博最为积极,也非常激愤,凡事他都冲在前头,期间还和一些化工厂的主管起过冲突。
在检举和调查的过程中,他们也听那些化工厂的主管说过,要是因为这些是被查处,令厂子关闭,工人们一定会失业,而投入大把资金的人也会血本无归,还不上贷款,面临破产,所以希望薛益东等人能给他们一个机会,不要做得太绝。
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常智博猜想那车祸的幕后黑手,应该就在这些人当中。
而且他们也没有直接针对薛益东,大概还是想留点余地,所以才会朝最激进的常智博下手,也算是给薛益东一个教训,让他知难而退。
谁知,因为薛益东身体不适,竟然误打误撞的上了那辆车。
听到这里,薛芃很快提出疑问:“可是,既然上车的人变了,目的地也变了,那撞上去的货车是怎么知道的?”
常智博说:“那段时间,我经常和老薛一起回去你们家,所以设计这场车祸的人,一早就策划了两套方案,无论车子是开回我自己家,还是薛家,都是死路一条。”
竟是这样?
如此缜密的设计,如此毒辣的手段,还真是……
薛芃吸了口气,只觉得四肢都渐渐凉了,却还是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保持理智,不要被情绪牵着走。
然后,她问:“那么,您应该已经知道车祸的幕后真凶是谁了吧?”
常智博说:“就是霍廷耀。”
果然是他!
薛芃闭了闭眼,思路有一瞬间的停顿,正欲开口时,却又听常智博反问了一句:“你不是已经找到密室了吗?”
薛芃睁开眼,说:“是找到了,而且我还找到一些我父亲留下的档案,还有我姐也留下了一些东西给我。在那里面,我还找到几组指纹,我猜应该有我父亲和您的,还有我姐和韩故的。”
常智博不由得笑了:“真不愧是薛益东的女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这一步,确实有一点他当年的风范。”
薛芃却无心在这些夸奖上,只问:“您为什么这么肯定,幕后真凶是霍廷耀?”
常智博说:“这件事,我也是在十年前才知道的。在那之前,我也不能肯定,我只是记着当年都是哪些工厂的主管找过我们,和谁起过冲突,我一直都在这些人当中寻找真凶。”
然而,霍廷耀并不在那些和常智博起冲突的人当中。
而且刚好相反,霍廷耀从头到尾都还很配合,在他投钱的工厂被查出问题之后,他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很好,对应的时候既谦虚又礼貌,言辞中自然也有诉苦,有诉说工人们的不容易,博得了不少常智博的同情。
常智博也正是被霍廷耀当时的表现所蒙蔽,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都忽略了这个人。
直到此处,薛芃心里始终觉得解释不通的谜团,终于渐渐拨开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薛益东的资料里,并没有对霍氏集团或是霍廷耀过多的描述,连重点标注都没有。
因为在那时候,霍廷耀并不是最拔尖的,可他却是躲在暗处,最毒的那一个。
所谓枪打出头鸟,会叫的狗不咬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薛芃跟着问:“那么到了十年后,为什么你们知道是霍廷耀做的了?”
常智博说:“这还多亏了小奕。发现这一切的人,是她,不是我这个糊涂人。”
薛奕?
薛芃:“我姐那时候的确和霍骁在一起,可是那时候他们还是高中生,难道霍廷耀年轻时做的恶事,会告诉还未成年的儿子?就算是这样,霍骁明知道自己的父亲干了这种事,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姐?”
常智博说:“这里面的来龙去脉,我知道的并不多。那天小奕突然把我叫过去,跟我道出她的发现,还让我帮忙出主意,想办法……我当时也很震惊,脑子全乱了。我后来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没有告诉我,只说是她自己太傻,自作聪明,太过自负,是她错了。”
薛芃越发不懂了,薛奕到底是如何发现的,为什么说是自作聪明,难道真和霍骁有关?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的陆俨,突然了有了动作。
他将手机递给薛芃看,上面是许臻的回复,说是已经找到常智博的大概方位,只是范围锁定有一公里,不够精准,而且常智博的信号一直在移动当中,他应该是在路上。
陆俨又在手机上打了一句话,给薛芃看:“继续聊,不要停,支队已经出动了,一定要找到他。”
随即陆俨也发动车子,目的地就是常智博的位置。
薛芃定了定神,又问常智博:“那么我姐,到底是谁杀害的,是不是……霍骁?”
在说出那个名字的同时,薛芃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直到常智博吐出两个字:“不是。”
薛芃一下子愣住了。
薛芃追问:“那是谁?”
常智博说:“就是方紫莹,这一点毫无疑问,警方的调查也没有做过手脚。”
怎么可能……
薛芃飞快的说:“我接触过方紫莹好几次,无论是从犯罪心理上推断,还是从犯罪动机上考量,或是她和我姐之间的来往,她根本没有作案动机,她也并非像她说的那样,是出于嫉妒。相反,她不仅是拿我姐当偶像、女神,她还很敬重她,甚至那她当做自己的亲姐姐,我不相信她下得去手,如果她真有这么狠,就不会被刘吉勇那么欺负还不反抗了!”
薛芃说得有理有据,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审视,方紫莹都绝不会是凶手。
然而,当这番话落地时,常智博却是这样回答的:“你不要忘了,你不是心理专家,身为警察,你应当知道动机只能为锁定嫌疑人起到辅助作用,而不是以动机来给人定罪。你是痕检,凡事都讲究证据。而这个案子,就是你们所谓的——‘铁证如山’。”
是啊,证据上来说,方紫莹的确是真凶。
所有的不相信,不过是薛芃个人的怀疑,而且还将这份怀疑坚持了十年。
甚至于到现在,即便是听到常智博亲口这样说,薛芃还是不相信。
薛芃闭了闭眼,想到了薛益东的死,想到了薛奕的死,一时心绪起伏难定,胸口更是疼的喘不上气。
可就在这时,陆俨伸出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脖颈和肩膀上,一下一下有力的安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