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别说是齐昇,就是正在一旁取证的孟尧远也跟着一愣,下意识往这边看了一眼。
只是这个小插曲很快告一段落,齐昇很快就到门外拨了一通电话,确定薛芃提到的情况。
果然,老人的老伴儿高世阳仍在抢救,这会儿已经送进ICU。
*
另一边,薛芃已经进入老人的卧室开始取证。
老人生前留下使用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放在浮头好拿好放的地方,不常用的就放在高处的柜子里。
老人名叫李兰秀,就像所有老人一样,有收藏旧物的习惯,老物件舍不得扔,就是不用了也会收起来。
而比较常用的,宝贝的,像是存折、病历本、医保卡之类的东西,就被老人收在床头的小抽屉里。
上面还有一个病历本,就日期来看,老人最近曾经去看过中医,看了肝肾方面的问题。
还有一点李兰秀也和其他老人也一样,就是会将常用的药放在一个小盒子里,包括保健品,整整齐齐的码好,需要吃的时候,就挨个儿打开,按照分量取出来,放进一个直径只有4cm的塑料小碗里,就是医院常用来给病人分药的那种。
小碗上有李兰秀的唾液,这说明她是直接将一小碗的药倒进嘴里,再喝水。
李兰秀常睡的双人床,只有靠外这一半有明显的痕迹,靠里面的一半,多放了一床被子,很平整,枕头也只有外面放了,看来李兰秀和高世阳这对老人并没有住在一起,而且也不怎么联系,这也就是为什么,李兰秀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高世阳却毫不知情,大中午的还在饭店里和人发生争吵。
就在薛芃进卧室取证的时候,孟尧远也在厨房里发现一些东西,比如李兰秀生前倒在垃圾桶里的中药药渣。
而且李兰秀似乎并不喜欢吃肉食,冰箱的冷冻、冷藏都没有发现肉类,反倒是蔬菜和水果比较多。
至于卫生间,马桶盖和地漏都是盖着的,水龙头一直在流水,水流很小,在下面的洗手池里还泡着一条抹布,水流无法从地漏流出去,就囤在浴室的地上,但因为浴室和外面有一道门槛儿,水流也不是很大,所以这些水就顺着地板漏水的缝隙,往楼板夹层和楼下渗去。
客厅里,法医陈勋正在做尸表检验。
经过初步判断,李兰秀倒地的客厅就是第一现场,就目前各种征象来看,李兰秀应该是猝死,尸体现象已经到了晚期,早期现象均已消失,死后尸体没有被人挪动过,已经出现腐败性腹部膨胀,但还没有出现腐败血管网,再配合其他表征推断,李兰秀应该死了两天左右。
等薛芃从卧室取证出来,李兰秀的尸体已经装袋,往门口运送。
陈勋正在跟齐昇交代,没有在尸体表面发现损伤,初步判断不是死于任何利器,像是突发疾病而亡,因为有窒息一般的征象,初步推断是呼吸系统疾引发的猝死,也就是说,暂时可以排除是其他疾病死亡或是暴力性死亡。
薛芃原本要继续做自己的事,一听到“呼吸系统”四个字,便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看向陈勋和齐昇,而齐昇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薛芃。
还没等齐昇开口问,薛芃已经走过来,说:“这位老人的老伴儿高世阳,今天中午发病的时候,也出现了呼吸系统方面的问题,比如发烧,呼吸困难,抽搐,还有呕吐,大小便失禁的现象。发病的很快,送上救护车还没到医院,呼吸和脉搏就都没了,现在还在抢救。”
陈勋一愣:“这么巧?”
几秒的沉默,这下三人都不说话了,彼此心里都浮现出同样的感觉——这个案子,可不像是简单的呼吸系统猝死那么“单纯”啊。
就在这时,齐昇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正是陆俨。
齐昇走到一旁,将电话接起来,很快将现场情况描述了一遍,随即就将手机递给薛芃。
薛芃刚接过来,就听到电话那头,陆俨低沉的嗓音:“你有没有查过李兰秀平时都在吃什么药,还有她的病历本。”
陆俨没有任何铺垫,单刀直入。
薛芃回忆了一下,说:“查了,除了一些治疗呼吸系统疾病的药物之外,最近李兰秀还看过中医,主要是用来治疗肝肾的。”
肝、肾。
陆俨安静两秒,随即说道:“就在刚才,高世阳也检查出了肾衰竭。”
薛芃一怔,如果说刚才还只是觉得可疑,这会儿就已经基本肯定了。
现在两位老人不仅是呼吸系统有事,连肝、肾都有问题,而且还要呕吐和抽搐的现象,甚至于李兰秀的排泄物里还有血,这可就不是单纯的呼吸系统的问题了。
最主要的是,两位老人的发病时间靠的很近。
薛芃吸了口气,将电话递给齐昇。
就在齐昇和陆俨对话的时候,陈勋也过来问薛芃:“怎么回事?”
薛芃说:“李兰秀的老伴儿和她一样,不仅是呼吸系统有事,还查出肾衰竭。”
这下,连陈勋的脸色都变了。
直到齐昇切断电话折回来,对陈勋说:“陈法医,稍后可能要麻烦你做进一步解剖,家属方面陆队正在做工作,等他发来消息,你这里随时可以开始。稍后还要再做个毒物检测。”
陈勋:“没问题。”
这个时候,齐昇派出去的队员和张椿阳,都还在附近做民调,暂时还没有进一步消息。
薛芃和孟尧远又仔细排查了一遍屋里的毒物“痕迹”,比如一些可疑的药瓶之类的,只是并无收获。
最主要的是,就现场足迹来看,这几天唯一出入过大门口的,就只有一双42尺码的男士运动鞋,那之后老太太李兰秀连门都没出过。
也就是说,如果真和毒物有关,那么近期最有可能下手的就是这个穿42尺码鞋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一直不接电话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出了命案,就把妈妈和常叔叔落在饭店里了,稍微修改了一下细节,看过的不用回头看了。
尸虫本来打算这章一起写的,但考虑到这是第二个案子,不适合一下子太重口,所以这章只是简单提了一下尸臭。
……
无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1、尸虫:是苍蝇的卵,如果在一个密闭的环境,没有苍蝇,那自然就不会有卵。当然有时候以为的密闭环境未必真的密闭,首先要确定有没有窗户缝或者门缝。如果家里有些电器安装的不到位漏了缝,比如空调,油烟机,那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家里没有苍蝇,但是如果放一块买回来的生肉或者生鱼,放置在常温下,过几天也有可能生出那个小生物的。因为苍蝇有可能是在你买回来之前就已经产卵了。在菜市场买猪肉的时候,会看到肉店和海鲜店有好多苍蝇在飞,所以说咱们把肉煮熟了再吃,是非常科学的=。=
2、尸臭:本正文里已经提过了,人类因为饮食结构的不一样,蛋白质特别丰富,所以味道也和别的动物不一样。
红包继续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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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高家灭门案
Chapter 5
现场取证之后, 齐昇带队回了东区分局,临走前,还和薛芃、孟尧远沟通了几句, 接下来的调查方向会等痕检和毒检的报告出来。
换言之,就是如果在李兰秀的血液中验出毒物, 那这个案子就绝对不是自然死亡。
很快, 薛芃一行人也坐车返回市局, 就在回程的路上,程斐和孟尧远还在讨论案情。
其实这案子看上去并不复杂, 案发现场是一目了然的,屋子没有入侵痕迹, 李兰秀生前也没有遭受过暴力袭击,而且就屋子内的摆设和私人物品来看,李兰秀已经独居很长时间了,她死亡的现场除了自己挣扎过之外, 也没有和其他人产生推撞、打斗的痕迹。
也就是说, 单纯就案发现场来看,可以排除他杀嫌疑。
但事情就是这么巧,李兰秀的丈夫高世阳, 就在今天中午于众目睽睽之下病发倒地, 病发时的症状和李兰秀雷同。
两人病发相隔了两天,但是李兰秀的尸体是在今日才发现,也正是因为这种时间上的“凑巧”,才引起现勘人员的重视和怀疑。
程斐正和孟尧远说到上大学时候经历的事:“我爷爷去世之后, 我奶奶就一直一个人住。她生前老说自己心脏不舒服,透不过气,可是每次去医院检查都说没毛病。结果后来, 我奶奶就是在看电视的时候,人突然就没了。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救护人员就在现场做了个简单检测,说是心脏病突发,然后就把我奶奶的遗体送上救护车,直接拉去医院的停尸间。”
说到这,程斐叹了口气:“我今天看到这个李兰秀,心里真挺不是滋味儿的。师兄你说,如果不是邻居报警,如果不是第一波赶来的民警觉得不对,通知了东区刑警队,如果不是刑警队为了保险起见,向咱们请求技术支援,如果不是她老伴儿也在今天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巧合的引人怀疑……这里面但凡有一个环节被轻视了,以为就是老人自己在家突发疾病没了,就叫个救护车把人拉走了,谁又能往毒物方面想啊?”
有时候通过尸检,可以准确验出是某一种毒物,但有时候结果也未必百分百肯定,这时候就会写明死因是心脏骤停。
而且每一种毒物,在中毒之后的表征都不一样,急性和慢性的也不一样,像是李兰秀这种没有典型表征的,而且尸体已经放置两天,谁也不能仅凭看两眼就推断出她是不是中毒了。
当然,就理论上说,只要是毒物,就一定能验出来,但那也是尸检之后的事了。
负责开车的张椿阳,这时接道:“要不怎么说天网恢恢呢?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多‘如果’都凑齐了,那这事儿没准就混过去了。不过就现在看,这事儿也比较为难,尤其是陆队肯定难做……”
程斐问:“怎么讲?”
张椿阳说:“听说前几年下面分局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有一个案子特别蹊跷,那现场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死亡,家属又提不出正当理由拒绝尸检,那分局大队肯定是执行尸检啊。当时就叫季法医过去了,可结果你猜怎么着……”
程斐想了下:“呃,难道还真是自然死亡……”
这时车子经过一个拐弯,张椿阳顾不上说话。
孟尧远就接着说:“是啊,尸检结果死因无可疑,就是现场各种巧合凑到一起,引起了分局大队的怀疑。等拿到尸检结果,那几位家属就不干了,当场发飙,就抓着季法医和当时在场的刑警不依不饶,非要讨个说法……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换做是谁,谁也不能接受啊。”
程斐:“这倒是,如果我是家属,我肯定接受不了。咱们中国人,还是讲究要留个全尸的。”
孟尧远:“当然,也有过相反的情况。就是死者家属觉得死因肯定有古怪,一定要求尸检,要找到‘凶手’,结果尸检了就是自然死亡,可家属就是不相信,还要二次甚至多次尸检。”
就在车上三人喋喋不休的时候,坐在后排的薛芃一路都在看窗外,想事情想出了神。
其实就目前来说,还不能完全肯定李兰秀和高世阳两位老人都中了毒,最起码就表征来看实在武断,要不是将前后发生的事情联系到一起,恐怕不会第一时间就往这里想。
两位老人明显不住在一起,却都有呼吸系统方面的问题,病发时的症状也很相近,而且两件事就发生在三天之内,这种巧合真是太少见了。
薛芃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可能会导致这种情况的毒物,这时就听到程斐小声说:“要真是跟毒物有关,那下手的肯定是家人啊,外人哪有这种机会,还要同时接近两位老人,而且也没有动机啊……可如果真是家人,就太没人性了。”
孟尧远说:“自家人作案的每年都会发生,不过大部分都掌握不好分量,没有化学或是医学常识,很容易就被发现了。少数的就用阴招,一点点稀释了再下,导致慢性中毒,这种人才叫真的坏。”
程斐:“我真不明白,图什么呀?”
张椿阳嗤笑一声:“还能图什么,这种丧心病狂的人,要么是奔着钱,要么是奔着房子。如果两位老人真是中毒,他们的儿子就嫌疑最大,你看,一直联系不到人。”
程斐叹了口气:“还说养儿防老呢……”
孟尧远没接话,这时转头看向薛芃:“我说薛芃同志,你也参与一下我们的讨论,有点参与感好不?”
“现在就讨论嫌疑人和动机,会不会太早了?”薛芃转过头来,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两位老人的儿子不是亲生的,最起码不是高世阳亲生的。”
孟尧远一顿,坐在副驾驶座的程斐跟着转头,就连张椿阳都从后照镜瞄向薛芃。
薛芃说:“我在全家福上看到,高世阳有W型下颌,但他儿子没有。如果是亲生的,这种显性基因是一定会遗传的。”
一时间,几人都不说话了。
直到程斐摸了摸自己跌手臂,说:“我去,我都起鸡皮疙瘩了,那就是养子谋财害命了?”
薛芃淡淡道:“在毒检出来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
程斐耸了下肩膀:“哦。”
程斐比较单纯,还没经历过社会上的大风大浪,命案接触的也不多,遇到薛芃这样一板一眼的态度,自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可是孟尧远不一样,他和薛芃早就插科打诨惯了,两人还是前后脚进的市局,开起玩笑自然没那么多顾忌:“对了,这事儿还有个疑点,非常重要,我估计你们也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