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技术档案——余姗姗
时间:2021-03-10 10:07:24

  等王超上前,薛芃仍没有松开巴诺,只问:“对了,巴诺是不是今年退役,领养手续怎么办?”
  王超一顿:“嘿,我刚想告诉你,今天多陪陪它,过了今天,巴诺就不在这里了。”
  薛芃愣住了:“怎么,你们向社会开放领养了?不是说体制内的可以优先考虑吗?”
  王超刚要说话,就看到这时走进院门的身影,笑道:“哦,正主来了。”
  与此同时,刚踏进门口的陆俨,也跟着喊了一声:“巴诺!”
  巴诺叫了两声,遂拔地狂奔,朝陆俨飞扑过去,抬高上身,将爪子搭在陆俨大腿上。
  陆俨也笑着弯下腰,一手扶着巴诺的后脖子,一手在它腰背后来回顺毛,一下接一下,巴诺很快就舒服的斜躺在地上,让陆俨顺它的的腹部和后背。
  薛芃走上前:“原来是你。”
  陆俨扬了下眉:“什么是我?”
  王超这时笑道:“刚才薛芃还问我领养的事,被你捷足先登了呗。”
  陆俨“哦”了一声:“你也想收养巴诺?”
  薛芃扫了一眼巴诺的反应,又扫向陆俨,说:“你手续不是还没办么,要不要PK一下?”
  随即还不等陆俨回应,就对王超说:“我的条件也符合,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择优录取。”
  听到这话,陆俨动作一顿,很快直起身,巴诺也跟着起来,蹲坐在陆俨腿边,仰着头看着三人。
  几秒的沉默,王超尴尬的笑了:“那你们想怎么PK?”
  薛芃看向陆俨,说:“我记得你一个人住,就在单身宿舍,一个小套间,白天你不在家,就把巴诺放在那么小的屋子里关着?”
  一开始陆俨还不是特别当真,以为薛芃只是有意而已,听到这他才明白,这是下战书了。
  陆俨沉默了两秒,便双手环胸,回击道:“我昨天特意收拾出一间屋子,专门给巴诺,平时我起得早,睡得晚,早晚都可以带它出去遛。而且,你好像也是一个人住。有时候加班忙,你干脆就睡在市局实验室了,巴诺怎么办?”
  说到挖掘“敌人”的弱点,逐一击破,这一向是陆俨的强项。
  薛芃一顿,飞快的说:“等以后巴诺来了,我一定天天都回家,而且我家地方大,它活动的开。”
  “哦。”陆俨淡淡应了,“的确很大,而且还有很多瓶瓶罐罐,玻璃器皿,你就不怕巴诺碰坏你的实验仪器?”
  薛芃的眼神渐渐锐利了:“巴诺受过训练,不会拆家的。”
  “话是不错,但就算是短毛狗,也会有毛,做实验最好是无菌环境,不适合养猫狗。”
  “你……”薛芃冷着脸,刚吐出一个字。
  但陆俨却很快将她打断:“如果养在我那里,我住的地方距离市局很近,你想看它,我随时都可以把它带过来,可是你住的地方已经出城了,我想见巴诺,会有很多不方便。要是以后巴诺想我了,怎么办。”
  薛芃:“……”
  陆俨难得一见的口才了得,尤其是这最后一条,令薛芃根本无法反驳。
  薛芃垂下眼,对上巴诺的眼睛。
  巴诺的眼神干净单纯,它盯着几人,似乎隐隐也有感觉,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
  *
  整个警犬队,除了训导员,巴诺和陆俨、钟隶的感情最好,禁毒队时常要出去执行抓捕毒贩的任务,两人和巴诺配合的最多,平时没有公务,也会经常过来喂它,给它梳毛、洗澡。
  直到一年前,陆俨和钟隶一同出任务,两个人去,却是一个人回。
  钟隶出事之后,巴诺也曾被派去现场追寻钟隶的气味。
  可是因为经过化合物爆炸,人的气味已经被掩盖破坏,两队人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半个影子。
  直到最后,不死心的巴诺嗅到了一点味道,终于在角落一个重物下面,发现一条人类男子的半截小腿。
  后来经过检验证实,小腿确实是钟隶的,是被人砍断的,而且砍断的时候人应该还活着。
  至于钟隶的腿到底是谁砍断的?,后来刑技人员也在现场通过痕迹取证进行过分析,显然当时钟隶的腿被重物压住,现场又太过危险,为了逃生,就只能砍掉小腿。
  如果是他自己动的手,那他应该是爬出去的,可是现场并没有找到任何血液拖行的痕迹,反而找到一些滴落痕迹,这说明钟隶不是自己离开的,是现场有毒贩砍断了他的腿,把他带走。
  那么这些毒贩,是不是已经发现了钟隶的卧底身份?
  如果要灭口,一枪就够了,这样带着一个大活人上路,是为了要套取情报,方便日后反侦察,还是想进一步打击报复?
  反过来,如果毒贩不知道钟隶的身份,砍断腿只是为了方便把人救走,那么等事情平息之后,钟隶为什么迟迟没有现身?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关于钟隶的生死,也渐渐有了“答案”。
  事发后一个月,陆俨和薛芃还抱过希望,也许是他重伤未愈,找不到机会回来。
  事发后两个月,这种希望就减少了一大半。
  接着是三个月、四个月……半年、一年,直到现在。
  钟隶已经牺牲,这基本是可以肯定的。
  禁毒队内部不能对外声张任务,就在队里办了一个小型仪式,悼念钟隶,追封钟隶的功绩,以及授予陆俨第二个三等功。
  在陆俨养伤期间,母亲齐韵之和继父秦博成也来看过他。
  陆俨心里始终装着一个问题,迟迟问不出口,直到那天齐韵之又来了,陆俨忍不住,终于发问:“妈,在林队下令救人之前,你有没有和秦叔叔说过什么?”
  齐韵之一愣,眼神闪烁,显然是有隐瞒。
  可陆俨还想听她亲口说,便又问:“比如,一定要把我救出来,一定要保住我的命,这样的话。”
  齐韵之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承认。
  这之后,陆俨和齐韵之又聊了很久,气氛一时低迷,很不愉快。
  直到齐韵之唉声叹气的离开,才在门外的把手上发现挂了一袋子补品,是薛芃送来的。
  显然屋里的谈话,薛芃也听到了。
  自那以后,薛芃和陆俨就疏远了联系,陆俨心里也有数是为什么,自知没有颜面为自己辩解,两人的关系慢慢的也就淡了。
  *
  事实上,钟隶的死直接影响的不仅是陆俨和薛芃,还有巴诺。
  钟隶的断腿是巴诺找到的,王超说,巴诺因为这件事受到很大打击,一个月来始终没什么精神,还有绝食的迹象。
  直到陆俨回来看它,巴诺才重新振作起来。
  王超说,一个月了,就没见过巴诺这么高兴过,明明没怎么吃东西,闻到陆俨的气味,听到他的声音,却一下子直起身来,叫声中气十足,就连训导员都差点拉不住它。
  这些事,是在钟隶出事后几个月,薛芃才听说的,那时候她和陆俨已经开始“冷战”。
  如今一听陆俨说“以后巴诺想我了,怎么办”,薛芃心里一软,又看了看巴诺的眼睛,安静了好一会儿,这才下定决心道:“我知道你会好好照顾巴诺。是不是以后要是我想去看它,随时都可以去。”
  陆俨一顿,有些惊讶,却也是如释重负:“当然。”
  随即很快笑了。
  薛芃扫了他一眼,刚要说话,这时手机进来一条微信,薛芃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叫张潇的高中同学发来的。
  “老同学,忙呢么?方不方便说话,我想和你打听个事。”
  薛芃一顿,很快就明白了张潇的来意。
  张潇毕业后就做了记者,一直在跟社会新闻线,这两年时不时会从薛芃的微信上蹦出来,每次都是因为命案。
  但薛芃因为职业操守,从没给张潇透露消息,偏偏张潇打算一棵树上吊死,就算薛芃一个字都不说,却依然每次都来问她。
  薛芃下意识叹了口气。
  陆俨问:“怎么了,谁的微信?”
  薛芃:“张潇你还记得么?高中那个。”
  陆俨回忆了一下,摇头:“没印象。”
  “就是负责每天中午广播站那个女生。”薛芃提示道。
  陆俨这才恍然:“哦,就是那个很八卦的,经常利用广播站报一些小道消息。”
  “对,就是她,她现在比那时候还要八……”薛芃一边说一边扫向手机,这时张潇已经发来好几句消息。
  薛芃一看之下就愣住了,话也哽在半截。
  张潇:“嘿嘿,你说巧不巧?我爸妈住的那个小区,昨天不是抬出去一个老太太的尸体么?我妈说刚好那个老太太她认识,刚好从楼上往下看,还看见你了。我晚上刚回家,她就跟我念叨这老太太的事儿。我就想来跟你证实一下,到底老太太是不是被儿子、儿媳毒死的啊?”
  薛芃的眉头渐渐皱起来,随即将手机递给陆俨。
  陆俨开始还没当回事,直到耷眼一看,也是一愣。
  毒死的?
  张潇的妈妈是怎么知道的?
  陆俨:“问问她是不是听到家人说起过什么。”
  薛芃点头,很快打了一行字。
  不会儿,张潇回道:“就是我妈听那个老太太说过,说儿子想她死,肯定是给她下毒了……咦,难道是真的?我去,那这可是大新闻啊!”
  薛芃一阵无语,很快说:“我什么都没说,事情也还没证实,你不要出去瞎说瞎写,散播谣言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可张潇却没回。
  *
  几分钟后,薛芃和陆俨往办公区方向走。
  路上陆俨给东区分局的齐昇拨了个电话,得知齐昇那边手续已经办好,也让钟钰签署了解剖同意书。
  法医陈勋和痕检孟尧远都已经做好准备,即刻尸检,一旦经过解剖和切片检验后确定案件性质,下一步就是到李兰秀家二次取证。
  而和钟钰一起待在医院的东区分局同事,也发来消息说,高世阳的情况很不乐观,现在不仅是肾,其它脏器也纷纷出现衰竭现象,而最大的问题就是累及脑,已经发展到中毒性脑病。
  就在昨天下午,齐昇队里的刑警,已经简单调查过高世阳和李兰秀以前工作过的化工厂,证实两人曾经换过两次工作,都是化工企业,而最早待的那家工厂,他们是有机会直接接触到化合物的,但近二十年已经远离一线。
  再后来,高世阳就升到了副厂长,一线接触更是少之又少,李兰秀则去了化工第三方质检公司。而质检公司的防护一般都比较到位,起码比化工企业要安全得多。
  而这样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五年前,便相继退休。
  也就是说,如果两人是因为接触化合物的时候中了毒,毒性再慢,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发作,而且发作时间还这么巧合。
  这样一来,高世阳和李兰秀的慢性中毒,就很有可能和家人有关。
  得到进一步消息之后,齐昇很快联系留在医院的刑警,让他私下和医生沟通过,尽快出一个尿汞测定,再结合肺片,和高世阳种种症状来看,确定是慢性汞中毒。
  齐昇将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陆俨,还说就在刚才,已经让人把钟钰带回东区分局,接受问询,正式立案侦查。
  直到切断通话,陆俨面色凝重,脚下一顿,对上薛芃的目光。
  薛芃始终没有走远,隐约也能听出来他们话里的意思,还没等陆俨开口,便问:“到底什么毒物?”
  陆俨说:“慢性汞中毒。”
  汞中毒?
  薛芃愣了。
  汞就是水银,中毒会有急性和慢性之分,一旦中毒,就算救过来,像是这种重金属也无法代谢干净,会有一部分永远的留在体内。
  薛芃想了下,边走边说:“如果是汞中毒,倒是很符合高世阳病发的症状。急性的标靶主要是肾,其次才是脑和消化系统,但如果是慢性的,主要伤害的就是脑,其次才是消化系统和肾。我记得昨天高世阳在饭店里,就是无缘无故的和一个中年男人吵了起来,说话也有点不清不楚的……”
  陆俨接道:“后来我跟去医院,见过高世阳的肺片,上面有很多白色的小点,应该就是水银沉积。”
  薛芃很快给孟尧远发了信息,将情况告知。
  孟尧远很快回了:“收到,我们这就准备开始。”
  薛芃对陆俨说:“如果高世阳是汞中毒,那么李兰秀也有可能是。他们现在开始尸检,中午就有结果了,等消息吧。”
  陆俨:“下午返场取证,就针对汞中毒这条线所搜查。”
  说到这,薛芃忽然想起一茬儿:“对了,两位老人的儿子呢,到现在也没听到他的消息。”
  “一直联系不上。”
  薛芃不说话了。
  其实这种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要么就是躲起来了,要么就是遇害了。
  一声轻叹,薛芃低下头,盯着地上的影子,喃喃道:“不管下毒的是谁,都够丧心病狂的。”
  “而且……”陆俨也站住脚,直视着前面的刑侦大楼,说:“还非常有耐心,非常偏执,懂得一点一点下毒。”
  *
  同一时间,支队几人也刚忙过一阵,趁着喝水休息的功夫,聊了几句前晚微博上女模特死在自家的新闻。
  随即张椿阳话锋一转,忽然提起昨天回来路上,孟尧远调侃薛芃和陆俨已经开始见家长的事。
  按理说,这种内部八卦,最应该大惊小怪的是李晓梦才对,可她听了却非常淡定,还说:“就算发展到这步,也不稀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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