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矛盾的地方就在这里。
孙芹说,曲辛夷很爱她的男朋友,这才决定将初夜给对方,没想到却遭受如此对待。
这种事换任何一个女人,都承受不了,一定会天崩地裂。
这时候该怎么办呢?不同的性格就会有不同的选择。
性格果断、强势的女生,在经历过伤害和内心的痛苦之后,很快就会想到报复、反击。
而性格懦弱、没主见的女生,大概率会选择逃避,还会产生一些自欺欺人的想法,比如,对方一定不是故意的,或者是出于太爱对方,想给他一次机会,起码不要闹到报警这么严重。
当然,也有人会选择自残,将精神上的伤痛转移到身体上。
当李晓梦明确地告诉曲辛夷,她男朋友这种行为已经构成强|奸的时候,稍微有点常识且智商正常的女生,都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而且现在人人上网,强|奸罪判的有多重大家也很清楚。
没有一个女生能接受这两个字,谁都不愿意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逃避是一定的。
李晓梦说,曲辛夷一直在哭。
可是哭过之后呢,李晓梦又给曲辛夷做了笔录,又带曲辛夷去验伤,在这个过程里,曲辛夷没有问过一句接下来她男朋友会如何,她自己会如何,如果不报警了,私了可不可以。
这种案子警方一旦介入调查,就一定会惊动曲辛夷的学校,到时候消息传开了,曲辛夷就只能转学,可能还要改名。
一想到这样的后果,哪怕是性格再果断的女生,都会有一瞬间的彷徨,然而曲辛夷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的动摇。
最主要的是,现场物证齐全,曲辛夷男朋友犯案之后,扬长而去,什么都没有带走。
这个男人绝对不是“智障”,如果是,也当不了医生。
那么,就是他觉得在这样的施暴行为之后,曲辛夷会选择忍气吞声?
为什么他会这么笃定?
再加上曲辛夷的行为动向,这种种疑点总结在一起,彼此之间互相矛盾,有很多地方和当事人的描述不吻合。
这样的情况,只会有一种解释。
思及此,陆俨靠坐进沙发里,眼皮抬起,心里落下定论——曲辛夷在说谎,而且水分很大。
……
同一时间,薛芃也困在同样的疑点中。
起因就是因为在曲辛夷的笔记本电脑里找到的那段视频,视频只有一小段,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
薛芃在痕迹取证之后,在笔记本上发现了两个人的指纹,其中一组是曲辛夷的,而另外一组和留在助兴道具上的指纹一致,应该是曲辛夷男朋友的。
然后薛芃就将笔记本送到电子物证组检验,很快证实视频是经过剪辑的。
在曲辛夷的家里有一个摄像头,可以遥控设置,而曲辛夷的手机里,安装了一个程序,和摄像头绑定,但除了曲辛夷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用户也在权限内。
也就是说,这个摄像头两个人可以远程控制和观看。
那么问题来了,另外一个远程用户是曲辛夷的母亲,还是曲辛夷的男朋友呢?
视频是谁剪辑的?
大概率不会是曲辛夷,事后她情绪遭受巨大打击,怎么可能还会坐在电脑前剪辑自己的被害视频?
所以是曲辛夷的男朋友。
可怪就怪在这里,曲辛夷的男朋友在实施暴力性侵之后,还用曲辛夷的笔记本剪辑了视频,剪辑过后却没将视频拿走,难不成他是留给曲辛夷回味的?
……
转眼到了午休时间。
薛芃没什么胃口,没有去食堂吃饭,就在办公室里吃了一包饼干,边喝咖啡边看资料。
不会儿,孟尧远吃饭回来,一进门,就挨到薛芃旁边,一幅神秘兮兮的模样。
薛芃只扫了他一眼,就读懂了:“看来又有八卦了。”
“还是大八卦,和季法医有关哦!”孟尧远这次没有卖关子,直接道出正主儿。
季冬允的八卦?
这倒是稀奇。
薛芃眼里划过诧异,却又很快落下,只和孟尧远对视一眼,说:“你吃了一顿午饭,竟然能打听到季法医的隐私,厉害。”
薛芃的“夸奖”并不走心,而且很敷衍,孟尧远却得意地笑了,还问:“你想不……”
话没说完,就被薛芃打断:“不想。”
孟尧远“嘁”了一声:“那如果我告诉你,和曲辛夷也有关呢?”
薛芃刚将咖啡杯走到嘴边,听到这里动作一顿,安静了两秒,又放下杯子,看向孟尧远。
薛芃:“你不要告诉我,他们认识。”
孟尧远:“嘿,还真让你猜对了,他们真认识!”
认识?
那是什么关系。
朋友?
不,年龄差距太大,一个是女学生一个是法医,应该没交集。
亲戚?
可能性也不大,如果有亲属关系,曲辛夷不可能只字未提。
薛芃排除了几种可能性,没有丝毫头绪,可是又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只好问:“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孟尧远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啊。”
薛芃:“……”
孟尧远:“可我能把小晨告诉我的,给你学一遍。”
没等薛芃说“不”,孟尧远很快就讲到昨天的小插曲。
原本曲辛夷在李晓梦的陪同下做法医鉴定和伤情鉴定,整个过程都比较顺利,也没有什么中途离场,或是不配合的情况发生。
这一点非常超乎预料。
因为在曲辛夷过去之前,李晓梦就和司法鉴定中心打过招呼,会带一个未成年女生过去,她刚遭遇了男友强|奸。
助手小晨跟了季冬允一段时间,也接触过强|奸案,一听到这样的提示,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一般女受害人去做鉴定,情绪都是不稳定的,而且一看到是戴着口罩的男法医,会十分抗拒,这也可以理解。
可是曲辛夷一到鉴定室,见到季冬允,既没有哭,也没有抗拒,反而还一直盯着季冬允看。
小晨当时就觉得奇怪了,隔着一层口罩,这个女受害人能看出什么?
直到曲辛夷声音沙哑的问了这样一句:“季法医,你还记得我么,我叫曲辛夷。辛夷,是紫兰花的花蕾,可以入药。”
小晨一愣,同时也注意到季冬允的动作停住了,下意识抬起头,和曲辛夷的目光对上。
那一瞬间,小晨十分确定,他在季冬允眼中看到了震惊、诧异,还有一些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可这些情绪转变的很快,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从头到尾,季冬允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看曲辛夷,而后收回目光,又继续鉴定伤口,并口述鉴定结果,让小晨记录。
最终伤情鉴定的判定是轻伤一级,而且伤口有新有旧,旧的那些已经愈合,但有的留下一些疤痕。
故事讲到这里,孟尧远转头去拿自己的杯子,喝了好几口。
薛芃坐在远处消化了一下刚才的讯息,问:“然后呢?”
孟尧远:“没有了。”
薛芃怔住了:“曲辛夷后来就没再说过什么?”
孟尧远:“没有,据小晨说,后面除了季法医让曲辛夷抬手,抬腿,转身之类的,他们两人就没有交谈过一句。”
这就奇怪了。
曲辛夷突然自报姓名,还加了一句解释,结果却没有任何下文?
这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曲辛夷笃定季冬允认识她,最起码认识这个名字。
薛芃想了想,却没接茬儿。
孟尧远又道:“我开始还以为,是不是以前曲辛夷做过伤情鉴定,季法医不也说了么,她身上新旧伤都有。但小晨查了档案,曲辛夷是第一次来。”
说到这里,孟尧远又想起一茬儿,接道:“哦,对了,你昨天不是说觉得这个案子有点奇怪么,今儿个检验物证的时候,我也发现了。”
薛芃抬眼:“发现什么?”
“你说,到底什么男人这么缺心眼啊,自己带着工具去作案,完事了还不把工具拿走?就算不拿走,起码擦拭一下吧,什么指纹啊DNA啊,一个都没跑……”
是啊,非但物证齐全,痕迹没有人为销毁,还留下一段视频证据,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强|奸似的。
薛芃许久没有接话,再开口时,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在案发现场,许臻提过几句,说这是曲辛夷和她男友第一次发生性行为。”
孟尧远点头:“记得。”
薛芃:“那么曲辛夷身上的旧伤是哪里来的?难道她之前出过意外,遭遇过家暴,还是在学校里被人霸凌。”
薛芃没见过曲辛夷本人,只是在昨天取证的时候看到曲家摆放的照片,大概知道曲辛夷的模样。
乍一看没什么特别,长相很可人,像是邻家妹妹,笑容也很甜。
看到这样一个小女生,绝不会有人希望她会遭遇这样的暴行。
可是她身上的伤口却有新有旧,这说明曲辛夷不止一次被人暴力对待,无论是哪一种,旧伤总得有个来由,而这些来由背后一定会联系某些关键词,比如欺凌、侮辱、践踏。
总之绝对不会是好事。
薛芃正想的入神,这时孟尧远开口了:“要这么说,这个小女生是挺奇怪的,感觉藏了不少事儿。哦对了,小晨在跟我说起曲辛夷的时候,还特别提了一句……”
薛芃下意识看他:“什么?”
孟尧远:“他说昨天曲辛夷刚进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可怜,低着头,眼睛也是肿着的。可是后来,她好像把季法医认出来了,那整个表情都变了,不仅眼神尖锐,好像还对季法医带了点敌意。”
作者有话要说: 紧赶慢赶,终于写到季法医了。
红包继续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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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神秘人口失踪案
Chapter 4
孟尧远转述的话, 很值得玩味。
整个实验大楼,就属助手小晨接触季冬允最多,尤其是今年, 无论是去历城还是春城,都是小晨跟随, 他也是最能摸清楚季冬允脾性的人。
若是连小晨都觉得季冬允和曲辛夷之间透着古怪, 那必然是有迹可循的。
季冬允和曲辛夷之间, 显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什么样的联系会将一个年仅三十岁的法医,和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小女生牵扯到一起呢?
通常一个普通人是不会认识法医的, 季冬允平日负责的工作,要么就是验尸, 要么就是伤情鉴定,还会参与验尸之后的个别鉴定工作。
无论是因为哪一项而有了牵扯, 都不会是好事。
……
中午刚过,痕检科就接到刑侦打过来的电话, 说是要去一趟曲辛夷男友工作的医院, 为了以防万一, 需要一名痕检跟队。
冯蒙撂下电话,刚要问谁想去, 谁知一转身, 薛芃已经来到跟前了。
“老师,我去。”
冯蒙有些惊讶:“我还没说去哪儿。”
薛芃想了一下,说:“曲辛夷的家昨天去过了, 还有很多物证在检验,今天返场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应该是去男方工作的地方。我想去看看。”
冯蒙笑问:“不是刺激的案发现场, 你也这么积极。转性了?”
薛芃面不改色的回:“我刚复工,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先去一些简单的现场取证。那些需要上山下海耗费体力的地方,我暂时就不去了,省得拖累大家。”
“也好,那你去吧。”
薛芃不多话,很快转身去整理桌面。
这时,就听到冯蒙说:“那这样,小孟、小程,五分钟之内收拾好箱子,跟我去另外一个现场,是一起交通意外,连环撞车,分局的技术员不够,咱们得过去支援。”
程斐连忙应了。
孟尧远却是一愣:“连环撞车,是不是特严重?”
冯蒙:“嗯,听说死了三个。”
“我去!”
孟尧远凑到薛芃旁边,却见她仍是不动声色,好像全然没有听到冯蒙的话,忍不住说:“连环撞车现场,不刺激吗?你要不要跟程斐换?”
薛芃眼皮抬起,略过孟尧远,淡定极了:“不换。”
孟尧远“嘶”了一声,立刻琢磨上了:“这可不像你啊,以前这种现场你都是第一个报名的,就算没你的份,你也会努力争取。你昨天不是说了吗,一想到未来还有很多案发现场等着你,你就觉得刺激,而且那私立医院有啥好去的……”
薛芃没有马上回答,先侧过身,朝冯蒙和程斐的方向扫了一眼,那边程斐正在问冯蒙问题。
薛芃这才转回来,说:“犯罪嫌疑人的工作环境也很刺激,一个人的工作和生活习惯,物品摆放,这些都能反应这个人的心理。”
“还能反应什么,无非就是禽兽、人渣、变态三选一。”孟尧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