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建设道观,那可是无上的功德,可以消抵恶业,逢凶化吉,还能上道观的功德簿。
要不怎么说黄大庆是盛市的首富呢!就是具有经商头脑,懂得什么叫长线利益。
还别说,夏映浅真的动了一下心。
他回头看了看老旧的房屋,下雨漏雨,刮风漏风,他皮糙肉厚住惯了没有关系,就是他表姨人小皮儿嫩,比较精贵呀!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事儿我说的可不算,还得问问三官大帝和祖师爷的意思。”
黄大庆心知这事急不来,又说:“那我给大师留个手机号码,大师什么时候想建都行!”
“那成。”夏映浅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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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庆带着黄子滨走了。
跟他们一块儿离开的,还有方神棍和他的祖爷爷鬼。
清明观又安静了下来,但清明观外的老街却沸腾了。
早就过了放新闻联播的时间,往常到了这个点儿,街口闲聊的人们,早就各回各家看天气预报了。
可今儿没有一个人抬脚离开,全都眼巴巴地盯着清明观。
直到那被担架抬进去的少年,活蹦乱跳地走了出来。
张清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心说,这是不是道观那孩子雇人演戏呀?
但夏映浅一看,就不是那种吃饱了撑的搞这些虚头巴脑事情的人。
一旁的周奶奶惊喜地道:“我们阿浅有大出息啦!”
孙奶奶也说:“这孩子一看就长得可聪明!”
聪明和会驱邪可不搭嘎。
但老人家就喜欢这么夸。
孙奶奶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张清山,一手扶腰,老戏精上身道:“哎哟,小张医生啊,我这腰又疼了,你给我整个十盒八盒钙片吧!”
张清山极为难看地扯了下嘴角。
这人呐,就是不能太轻狂,flag立得早了,嘴贱一时爽,啪啪打脸那是真疼。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是我不给你,是钙片刚好卖完了,太抢手!”
周奶奶道:“那维生素还有吗?我给我孙子来点儿!”
“也,也没有了!”
张清山说完,生怕谁再提他说的看病不要钱那茬儿,一转身赶紧开溜了。
这群老太太,可是超市的鸡蛋便宜个一毛钱,就敢六点钟去排队的主儿……惹不起,惹不起!
他决定了,明天绝对不会开门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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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映浅的头还有点儿眩晕,满脑子都是十万块钱该怎么花?
苏锦霓啃了几口猪蹄儿,真真就给地官儿留了一半,但她看着那留下的一半很是忧伤……本来全都是她的。
红茵劝她道:“想当年姐姐也是个爱吃饭的人儿~这个后来吧……”
“撑死了?”夏映浅关了道观的门,一回来就听见了这个,下意识接道。
红茵可是个吊死鬼。
夏映浅到现在都忘不了,他俩第一次见面,她是怎么拿长舌头勒他的!
当然,吊死鬼的舌头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长,只有放大招的时候,才会显得格外的一言难尽。
事情搞定,又赚了那么一大笔,夏映浅的心情挺好,都敢和鬼开玩笑了。
其实论武力值的话,红茵打不过他。
按理说他不该怕她。
但人鬼殊途,还有小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让夏映浅对鬼多少还是会有些发怵。
不像他表姨,每回他看他表姨跟范阶的相处模式,总是觉得一言难尽。
这倒霉的小道士!
红茵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倒是怂恿起苏锦霓来,“你这次可是帮小道士挣了不少钱,想吃什么爱吃什么,让他给你买呀!还得买新衣服新鞋子,这女人呀,就是得把自己打扮的像朵花!”
苏锦霓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一朵可爱的花儿,还是穿报纸都可爱那种。
但红茵一提醒,她想起正事儿来了,一转头,大大的猫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夏映浅道:“表外甥,重金是多少啊?”
夏映浅喜气洋洋地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五百?”苏锦霓奶声奶气地猜。
夏映浅得瑟地道:“往大了再猜!”
“一千!”苏锦霓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她知道的最多的钱就是这个了。
夏映浅不再难为小朋友,“五万,还是一个人五万,就是说咱们今天一共进账十万了。”
他还怕他表姨不知道十万是多少,体贴地补充道:“十万就是一百个一千。”
“哇!”苏锦霓张大了小嘴儿,发出了欢呼的声音。
红茵死的早了,她死那会儿人间的钱都不是长这样,那会儿都是袁大头。
要是十万个袁大头的话,那还是挺多的。
但她嘴硬地道:“我上回听老虎庄的一个鬼说,十万块在阴间只能买一件衣裳了。”
夏映浅没好气地道:“废话,我花十块钱能给你烧一百亿。”
要不阴间的通货膨胀是怎么来的?
红茵讨了个没趣,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和这小道士八字不合。
她心想,哼,就是他给自己烧一百亿,她也不会要。
苏锦霓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十万块钱能干啥,她萌哒哒地问:“那表外甥,这十万块能够我爸爸还账吗?”
夏映浅一听,心都快要碎了。
他表姨自打跟他来了道观,从没有提起过她那个爸爸。
又因为她天赋异禀,总是吓唬他。
夏映浅都快忘了她也是小孩了。
谁曾想,这小孩把她爸藏在了心底。
夏映浅想要抱抱她。
但眼前的两鬼实在碍事儿,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们,他有点不好意思。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肉脸袋,摇了摇头。
十万块恐怕都不够她爸债务的一个零头呢!
夏映浅怕他表姨失落,赶紧又道:“没关系,咱们可以再接再厉。”
苏锦霓也就是那么一问,没有伤心到哪里去。
原主的记忆里,爸爸妈妈都是陌生的,即使她跟着爸爸生活,好像也并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呢!
她本来以为十万块有很多的,这样就可以哄着表外甥供奉她了,可现在看来供奉的事情还是得等等再提。
终于能安生地吃顿晚饭了。
猪蹄儿供奉给了地官儿,也不能冷落了天官和水官,夏映浅煎鸡蛋的时候,给两位大帝各煎了两。
当然还有他表姨的。
夏映浅又一想,今天范阶和红茵的表现很不错,护主有功。
他又拿了两个小碗,装上了大米,各点燃了三根檀香供给他们。
真是,伺候完了神,还得伺候人!
伺候完了人,还得伺候鬼!
他这是什么命啊!
这可是从三官大帝的香火里匀出来的。
与普通的香火当然不一样。
范阶那个大黑脸没有什么表情,但被吃相出卖了!
他整个鬼趴在香火的上头,一丝儿烟都没让跑。
红茵扭扭捏捏,心里想要的要死。
但一想起刚刚自己立的flag,要脸还是要香?
她很是纠结了一会儿,偷眼去看夏映浅,瞧他一个不注意,向着香火猛扑了上去。
夏映浅权当没看见,还在安慰他表姨:“今天卖猪蹄儿的关门了,明天我再给你买啊!”
苏锦霓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其实已经啃个半饱了。
夏映浅一边吃饭,一边凝神看着手里的佛牌。
佛牌里的光更暗了,隐隐还带了些血色。
地府的管理制度一向很好,从他师父那辈儿开始,出现的鬼怪总共就没有几个。
但最近,这些鬼呀怪呀的未免有点太多!
实在是搞不懂佛牌里头的是什么。
他又准备不耻下问了。
“表姨,这里头的是什么?”
苏锦霓咽了口里的食物,舔了舔小嘴唇,认真地说:“不是鬼鬼!”
夏映浅一个绝倒。
他叹了口气,气笑了:“谢谢你告诉我啊!”
他当然知道不是鬼了。
所以到底是啥嘛?
本来以为他表姨会知道的,敢情她是一点理论知识都不知道呀!
红茵凑头看了一眼,提议道:“要不你问问土地或者相熟的鬼差?”
这吊死鬼也太看得起他了!
道士确实是不仅能驱鬼,也能与那边联络。
但还是从他师父那辈儿起,符纸烧了无数,与那边的联络却始终不通。
夏映浅沉默着,并不出声。
苏锦霓见他为难,兴冲冲地主动请缨:“表外甥,你想找谁呀,我的声音可大可大了,我可以帮你叫~”
第19章 鬼差 大可不必!
苏锦霓的声音真的超大。
今天她在街口叫林北北,只叫了一声,都快走到街尾的林北北都听到啦!
苏锦霓很认真地做好了准备,还用手做成了喇叭状,就等着表外甥说叫谁。
夏映浅觉得跟苏锦霓一块儿,每天都能被她乐死。
还是又气又乐那种。
他本来应该要生气的,但上扬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
他逗她:“好,我要找鬼差,你叫吧!”
苏锦霓偏了偏小脑袋,疑惑地问:“鬼差没有名字吗?”
夏映浅点了点头。
不是没有,而是他不知道。
红茵张了下嘴,忽然又将头别向了一边,欲言又止。
苏锦霓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行吧,那我试一试!”
她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特地找了一块松软的土地,跺了跺脚喊:“喂,有没有路过的鬼差呀?”
她连续喊了三遍。
不知道为什么,夏映浅居然屏住了呼吸。
可三遍喊完,寂静的小院还是这么的寂静!
两人两鬼对视了一遍,面面相觑。
夏映浅笑出了声。
这不就是预料到的结果嘛!
要跟这个结果不一样的话,那才叫吓人呢!
就像今天他表姨一直叫地官儿,还偏偏从地官儿的身上射过来一道月光,正好就罩住了那黄子滨。
夏映浅当时还以为是地官儿真显灵了,后来他悄悄去看了,其实就是主殿后头的那扇窗户被风给吹开了,然后月上柳梢头,刚好照进来一束月光而已。
有时候,巧合的让人惊叹。
苏锦霓撅了撅小嘴儿,不太高兴地说:“你要是有名字的话,我就能把他叫来。”
她怕他不信,还强调:“你看,我今天叫地官,他都答应了。”
夏映浅当然以为她是在吹大气。
他只笑不语。
苏锦霓不想认输。
一转身,她又奶声奶气地喊:“鬼差……有没有鬼差呀?”
“有!有!”
忽地一下,院子里冒出了一股白雾。
一个穿着无常衣,手拿无常帽的鬼差,气喘吁吁地站在白雾里。
“方才,我在百里之外,已经是尽了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这是个好脾气的鬼差!
夏映浅有点怀疑自己的天眼。
不是没看见,而是看得很清楚。
白色的无常衣是地府统一的款式,师父留下的书里画的有。
这里,不得不再一次赞叹哪位老祖的画功,简直惟妙惟肖!
夏映浅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着自己的声音。
“你……好……”
“啊,你也好!”
无常戴好了无常帽,顺便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无常衣,又问他:“我这样还好吗?你害不害怕?”
活人没几个喜欢无常的。
没办法,谁让他们无常干的就是勾人魂魄的事情。
夏映浅机械地摇了摇头。
白雾散去,小院里就剩下夏映浅和苏锦霓。
红茵和范阶就在无常来的那一瞬间,嗖的一下全都不见了。
虽说无常拿他俩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他俩是地府备过案的在修鬼仙。
但死鬼,也没几个喜欢无常的!
就好比占道经营的,有几个会喜欢城管。
至于什么叫在修鬼仙呢?
也可以叫鬼仙预备役。
当然,就好比当了太子不一定能当皇帝一样,当了鬼仙预备役,也不一定真的能当鬼仙。
这就跟唐僧取经,得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一样,干啥都不容易。
首先,想当鬼先预备役,一般得是枉死的亡魂或者是少亡人。
因为这样的魂魄怨气很重,能够稳住心神,刻苦修炼。
鬼仙预备役,又分厉鬼,恶鬼,鬼王三个等级。
这里的厉鬼、恶鬼,可不是说厉鬼他就厉害,恶鬼他就恶毒,就好像老婆饼里没有老婆是一个道理。
鬼是好是坏,和人一样,全看心性。
不过真的修成鬼王,离成仙也就只有半步的距离。
可红茵都修了一百多年,才是个厉鬼。
范阶倒是厉害一点,也就是个恶鬼,离鬼王的境界,还很遥远。
眼下,两个鬼全都靠不住。
人还得靠自己。
夏映浅深吸了一口气,客客气气地行了道士礼。
“敢问鬼差大哥尊姓大名?”
那无常回他一礼,文绉绉地答:“鄙姓谢!”
“谢……必安?!”
夏映浅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他以为他表姨叫来的就是一个小鬼差,没想到真把白无常谢必安给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