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政委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赵恪诧异道。
宋政委:“林红军请的3位老同志,其中一位正是家父。”
“啊!”赵恪惊讶道,“这么巧。”
宋政委拍拍赵恪的肩:“苏梅你成用了,我向你保证,她绝对没问题。”
宋政委的为人,赵恪了解,他既然说无事,那就真的没事,遂点了点头。
宋政委刚要说,走吧,开会去,余光看见远远走来的周长弓,立马提高声音又道:“司务长那天一说苏梅有可能会在来的路上出问题,我就私下派人去火车站找列车员和一路上坐在她旁边、附近的人员,挨个寻问调查了,从头到尾她这个人,就没离开过群众的视线。”
赵恪听着走来的脚步声,支了支耳朵,随之挑了挑眉,这个工作量可不小。
“好你个小宋!”周长弓找赵恪有事,远远看到他,便找来了,没想到刚一走近就听宋政委在说苏梅,说火车站调查,立马怒了,“那天是谁坚决站在苏梅那边,说人家没问题的,结果倒好,转头自个儿让人去查了。”
“呵呵,”周长弓点着宋政委连连冷笑,“不愧是当政委的人,这心思……够深的啊!和着你就是老好人,我们就是大反派,是吧?”
宋政委淡定地掐灭指尖的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我若不反对,当天你就让人把苏梅带走,调查了吧?”
“有问题还好,没问题,”宋政委看着周长弓冷笑,“你今天这身军装就该扒下来喽——”
说罢,背着手,哼着黄河大合唱,走了。
“你看他!”周长弓指着宋政委,气得跳脚,“你看他那得意的样子!”
“咳,”赵恪轻咳了声,“周师长找我?”
宋政委就是瞅见周长弓过来了,才不经意地将自己私下调查的结果透露出来,他们跟周长弓共事多年,都非常了解他的脾气,这事若没个结果,或是他心里一直存着疑,早晚还会来个爆发,紧抓着苏梅不放。
苏梅除非真有问题,若则……周长弓那身军装还真的保不住,别忘了她身后三位烈士,以及这三人留下的庞大人脉。
而自己,亦是这人脉中的一员,因为林建业。
……
苏梅做好加宽的床架,放进床里,用异能吸去竹子里的水分,遂之又去工地背了两捆晒得干爽的稻草,做了一个里面厚,外面薄的垫子,这样外面褥子一铺就一样厚了。
铺好两张床,把做好的三开式屏风搬进屋,挡在两张床中间,收了外面的晒架,苏袂把又睡着的赵瑜交给王老太,上了山。
引水入院的竹子,还有一里多地的距离没有埋呢,现在用水每天都要王营长挑,麻烦人家不说,一天两桶水也不够她用。
等苏袂埋到王家屋后,已是日落西山,暮色四合。
耳边隐隐就传来了赵瑜的哭声。
苏袂抹了把额头的汗,快步跳下埃坡,跑到王家,院内赵恪正抱着哭泣不止的小儿子在哄。
“姨姨——”看到苏袂,赵瑜伸手叫道。
赵恪转身,看着颇显狼狈的苏袂,“王大娘说你上山了,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苏袂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尘土,接过赵瑜,拍着他哄了哄,“你下班了?”
“嗯,”赵恪点头,“凌晨三点出发。”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急,”赵恪道,“小黑蛋和念营说你在山上埋竹子引水,可行吗?”
“已经埋到这屋后了。”
赵恪:“带我过去看看。”若是能行,这一座座半山腰的房子用水就方便了。
“跟我来。”苏袂抱着赵瑜转身出了院,朝后面的埃坡走去。
赵恪快步跟上。
到了地方,赵恪扒开,看了看她埋的深度,竹子与竹了之间的接口。
“你怎么把这竹条折弯的?”
竹子与竹子相接,用的是大竹套小竹的方法,可光套上它也不行,遂苏袂破了些竹片竹条,将接口密密缠绕,结果既结实,又不会漏水。
“用火烤,”苏袂道,“用火烤后,你想怎么折就怎么折。”
赵恪仔细辩了下,没在一圈圈竹条上看到火烤过的痕迹,他只当印记埋在竹节的下面,“水呢,从哪引来的?”
“往上走三里多地有个山涧,它的源头是处暗河,水质清澈甘甜。”
“没多长了,”赵恪站起来往下面的王家看了看,“铁锨呢,我来挖坑埋。”
苏袂指了指埃坡边的一捆竹子,“在竹子后面。”
赵恪拿起铁锨往下挖坑,苏袂抱着赵瑜,单手提了捆干柴,在旁边一片空旷无草地的沙地,拿软草将柴引燃。
放下赵瑜,苏袂拿竹梢、竹膜给他做了个手指大小的笛子,让他拿着在一旁吹着玩,扛来竹子,烤软竹片,先将竹子与竹子的接口裹上两层,再烤弯竹条,缠在外面加以固定。
埋到半坡就没在埋了,而是直接从侧面架进了王家。
后面有了王营长加入,三人一股作气又将这竹管做了个分叉,连进了苏袂家。
第26章
竹管架好后,赵恪、王营长都有些等不及,想立刻见到水从竹管中流出,苏袂晚上也想洗个澡,遂晚饭都没吃,赵恪、王营长带着手电筒,就随抱着小赵瑜的苏袂上了山。
找到山涧里埋藏的竹管头,拔去苏袂堵在上面的竹根,往回走上一段,爬在地上细听,能听到下面竹管里泊泊流动的水声。
“成了!”王营长兴奋地一握掌,“走,回家看看。”
赵恪蹲在石头上,洗了洗手,捧起水尝了口,水质确实不错,灯光下能瞅见水里游走的鱼儿。
王营长走过来,拿着手电筒跟着往水里照着看了看,瞅见受惊往石缝里钻的鱼儿笑了:“哟,这儿还有山坑鱼呢。”
苏袂埋竹子时就见了,长度不及一根筷子,细长的身子鼓着个肚儿,跟个泥鳅似的没有二两肉。
王营长见赵恪跟苏袂没什么反应,不由笑道:“别看它们个儿小,用油一煎鲜着哩。”
“有捉它的功夫,”赵恪站起身道,“你还不如跟司务长借张网,去南边溪里撒上一网。”
南边溪边的鱼儿确实不少,只是它紧挨着军医院,医院的床单什么的都在溪边洗,司务长有些膈应,所以尽管守着条有鱼的溪,除了刚过来那几个月,之后,司务长也就见战士们馋得狠了,带着人往上游走上十几二十里,捞上一回。
逢年过节,还是跟海岛那边买鱼吃。
“有往上走的那十几里的功夫,这儿的鱼也该捉半桶了。”王营长笑道,“说来,也就苏同志有本事,能徒手捉鱼。”
苏袂:“我是嘴馋,又恰好有点闲时间。”
分流出来的小溪,水浅石头多,撒网不便,拿个树枝捉鱼,一般的战士还真没那闲功夫,每天忙得都恨不得当个陀螺转。
“走吧,”赵恪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
“饿,”小瑜叫道,“我小肚肚饿了。”
王营长摸了摸口袋,没找到能吃的,拿着手电就在附近照了照,不时便眼尖地瞅见几颗指拇大的小红果,走近一看,乐了:“赵恪来,这边有片野草莓,熟的还不少,我们摘些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吃。”
听到吃的小瑜儿拍着手叫道:“要!要!要……”
苏袂抱着他过去,伸手摘了一颗尝了尝,甜中带点酸,味道还算不错。
小瑜儿等不及,探着身子自己揪了一个,塞进了嘴里。
“这东西不顶饿,”苏袂摘了把抱着小瑜儿转身道,“我先带小家伙回去。”
赵恪也想走,被王营长叫住了:“快过来多摘点,回去给几个孩子甜甜嘴。”
他是个疼孩子的,林念营和小黑蛋过来的这一段时间,他下班回来,不时会带样小零嘴,有训练时在山里摘的茶苞、蛇泡,有农垦时挖到的甜甜根。
苏袂抱着小瑜儿到王家,王老太和张宁已经带着孩子们吃过了,正兴奋地接了竹管里的水,浇院里老太太种的花儿、菜的。
见她和小瑜回来,王老太和张宁忙把灶上温着的饭端了过来。
艾窝窝,凉拌笋丝,炒菌子,碎米粥。
小瑜的是碗鸡蛋羹。
“你吃饭,”老太太伸手道,“我来喂小瑜。”
“不不,”小瑜儿推开她的手,拍了拍苏袂,“姨姨喂。”
苏袂瞅着蛋羹默了默,王家喂了五只母鸡,一天能下三四个蛋,这些蛋先前老太太和小黑蛋、林念营一天一个,以后怕是都要成为小瑜儿的口粮了。
“大娘,”苏袂拦住小瑜儿急得扒碗的手,拿起勺子喂他,“哪儿能买到下蛋的老母鸡?”
“小梅你要买鸡!”不等老太太回答,张宁便兴奋道,“明天,小陈庄那边有个庙会,我们去吧?”
“我也去,”小黑蛋在院里听到庙会,花也不浇了,手里的水瓢往他哥手里一塞,跑了过来,“娘,娘,我也要去赶庙会。”
老家三月三有个庙会,前后十来天,文化馆全员出动下乡演出,彼时戏台高筑,一出出大戏轮番上演,街头巷尾还有杂耍说书的,卖农产品小手艺的,可谓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苏老娘不放心原主带小黑蛋逛庙会,都是自己带着,她喜欢听戏,抱着小黑蛋一听就是一天,先开始小黑蛋坐不住,苏老娘为了不影响自己听戏,就会买上几件零嘴哄着,慢慢的小黑蛋就被戏台上花花绿绿的漂亮服饰吸引了。
所以现在一听庙会可不就来劲了,“娘,娘,你带我去吧,我保证往戏台下一坐,乖乖听人唱戏,不乱跑半步。”
“远吗?”苏袂目光扫过门外,院内林念营跟坐在椅子上的赵瑾听着声儿,均是一脸好奇地望了过来,“庙会”二字于他们来说是个全新的词。
“走小路二十几里,”张宁在苏袂身边坐下,“大路四十多里。”
比镇上近,原主记忆里,她来时,按林建业信里的叮嘱,在镇上找到部队的采购车,抱着小黑蛋坐上,车子颠簸着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营区,按时速来算,怎么着也得有百十里地。
“明天司务长也去,咱们坐他的货车,”张宁又道,“庙会聚集了十里八乡的山里人,有很多山货可买,我准备买些茶籽油,再看看有没有本地的羊肉买,要是有称上几斤,不要票,就是价格要贵些……”
苏袂双眸亮了亮:“几点出发?”
“娘,还有我,还有我,”小黑蛋扯着苏袂的胳膊叫道,“你可别忘了把你的心脏宝贝小黑蛋带上。”
“打你!”小瑜儿不喜欢别人跟自己争姨姨,抬手就给了小黑蛋一下。
小黑蛋眉头一皱立马怒了,回手推了他一下,“我好心把娘让你给半天,你还打我,给你脸了是吧?”
苏袂手里舀着的蛋羹差一点没被小黑蛋给撞没了,忙抬高了手。
“唔,”小瑜儿抿了抿唇上沾的蛋液,瞪着眼回视道,“你坏,抢姨婕。”
“这是我娘!”小黑蛋宣告主权地蹬着椅子腿上的横撑,揽住了苏袂的脖子。
“我,我姨姨。”赵瑜不甘示弱地小脸儿往苏袂胸前一贴,小手抱着她,跟着叫道。
“好了,别闹,”苏袂放下手里的勺子,伸手一揽小黑蛋的腰将人放下,安抚地揉揉他的头,“放心吧,明天带你去。”
“那他呢?”小黑蛋指着赵瑜,“他也要去吗?”
苏袂低头瞟了眼怀里对着小黑蛋吐泡泡的娃儿一眼,心里轻叹,她从不知道自己何时这么有小孩缘了,“带上吧,不然又该哭了。”
“他真的很能哭!”赵瑜下午睡醒找不到苏袂,哭得谁也哄不住,小黑蛋想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心有余悸,“唉,带上吧。”语气很是无奈。
张宁被逗笑了,探身摸了摸他的头:“哎呀,小黑蛋,你怎么这么可爱!”
小黑蛋脸一热,身子一矮躲过她的手,一溜烟跑出门,抬头看到林念营和椅子上的赵瑾,不由一愣,想到下午两人帮自己写了好几封信,回头叫道:“娘,哥哥和赵瑾呢,他们也去吗?”
苏袂扭头看向院外半隐在黑暗中的两人,没出声,就那么一直看着。
林念营知道她在等自己主动开口,迟疑了下走到门口:“婶婶,我也想去。”
苏袂唇角勾起,笑了,“小瑾呢?”
“司务长的货车颠的很,”张宁道,“就让他跟我娘在家吧。”
其实按张宁的意思,最好一个孩子也别带,庙会上人山人海的,稍一不注意丢了怎么办。
苏袂瞅了眼张了张嘴的王老太:“都去。”
王老太确实也想去,可想想赵瑾的腿,还有喂养的几十只小鸭,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和小瑾留在家看门。”
“嗯,我跟王奶奶留在家里。”赵瑾理智地不想给人添麻烦。
“确定?”苏袂问赵瑾。
“确定什么?”王营长跟赵恪抱着用荷叶包裹的野草莓从外面进来,问道。
小黑蛋欢呼一声,迎了上去,“王叔叔,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带的什么?能吃吗?”
王营长把一个个荷叶包塞给赵恪,留了一个拆开,弯腰对小黑蛋笑道:“王叔叔在山上碰到片野草莓……”
赵恪把荷叶包给林念营,让他洗了给大家吃,随之走到儿子身边,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