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昶青、何仕珉退下,出了皇宫,何仕珉恭贺沈昶青,沈昶青顺着杆子往上爬,请何仕珉喝茶,何仕珉想沈昶青挠痒痒挠到皇上心窝子上了,只要沈昶青不作死,皇上看在沈昶青治理洪水有功的份上,一定不会拿沈昶青如何,如此说来,他倒是可以和沈昶青交往,就跟沈昶青到茶馆喝茶。
茶过三巡,沈昶青拱手拜托何仕珉给他寻两个教养嬷嬷,何仕珉刚开始不明白沈昶青为什么这样做,忽然想起夫人跟他提过沈昶青婶娘,以及市井流传玉明乐不孝,顶撞并苛待沈昶青婶娘的事,他们把市井传言当做谣言,偏偏沈昶青婶娘当众宣扬玉明乐不孝,一时间,市井热闹非凡,状元府也热闹非凡。
何仕珉有些同情沈昶青:“这事就交给为兄,回去让你嫂子给你寻几位宫中放出来的教养嬷嬷。”
“甘之在这里谢过兄长。”沈昶青郑重道谢。
没错,短短三盏茶功夫,沈昶青、何仕珉称兄道弟,不说掏心掏肺,也能够吐露一些心事。
再说,沈昶青也没掩饰自家那团理不清的糟糕事,又拉近了他和何仕珉的关系,何仕珉将他的事放在心上,回衙门办事,还想着沈昶青的事。
这边,沈昶青和何仕珉分别,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思索玉明乐被张尚书夫人请去赏花,却被一群夫人撞破她和惠王世子在花厅敦伦,玉明乐投井丧命,玉明乐去世半月,胜贤帝做媒,给承恩侯嫡女、原主赐婚,两人倒是恩爱,却苦了玉明乐成了孤坟野鬼。
惠王世子姬妾成群,侯府都装不下,须在外置办两座五进出的院子安置姬妾,玉明乐能瞎到看上惠王世子,背叛皇上身边的红人?明显有人算计玉明乐,恰好原主和承恩侯嫡女成婚,巧合吗?沈昶青却不这样认为,既然ZZ740叫他穿到原主身上,原主和承恩侯嫡女成婚绝非巧合。
这么一分析,玉明乐不死,原主和承恩侯嫡女绝不可能在一起,因此他才说苦了玉明乐成了孤魂野鬼,死后不能葬在沈家祖坟,玉家族人也绝不会让玉明乐葬在玉家祖坟,而承恩侯嫡女作为填房却和原主合葬。
沈昶青不知道自己分析的对不对,但是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他将玉明乐的遭遇分析通了,原主视为生母的婶娘却让他头疼不已。
第68章 农家子状元郎2
沈昶青怀揣着心事回府, 房氏身边大丫鬟杏儿咋咋呼呼迎上前,潋滟的美目含情, 行了一个四不像的礼,捏着手帕就要对沈昶青下手,替沈昶青弹去身上灰尘。
原主奉命到余杭治理洪水,房氏以老封君自封,把自个儿说的话当做权威,说什么老封君院内三等扫地丫鬟五品官,府内老爷、太太、表小姐都要给他们三分面子, 更别提房氏身边大丫鬟,那可真是府中副小姐, 吃得好、穿得好, 回房还让人伺候,见到玉明乐都敢泼辣呵斥玉明乐。
府里丫鬟不是丫鬟, 主子不是主子, 也难怪府里主子被市井百姓嘲笑。
一双黑如墨的眸子在杏儿身上打了一个转,杏儿双颊爬上红晕:“大人~”
那薄如蝉翼的睫毛微颤, 杏儿将身体一点点送到沈昶青怀里, 沈昶青及时往右闪离去, 杏儿扑了一个空,摔了一个狗啃地, “哎呦”嚎了几嗓子, 指着外院卑贱的下人大骂,沈昶青皱眉走过二道门, 来到花厅。
“哎呦,大人回来了,真巧, 老夫人吩咐厨子做了大人最喜欢吃的三道菜,刚做好。”房氏身边婆子,刘河家的递给桃儿一个眼神,只见房氏身边大丫鬟桃儿、梨儿欢欢喜喜奉承房氏,房氏乐的嘴巴合不拢,由桃儿扶着房氏坐到主位上。
房氏被大红大绿的衣服包裹住,头上、手腕上戴着足金打造的首饰,这原本是个人喜好,没什么事,偏偏她个子矮,手臂都有沈昶青大腿粗,皮肤黝黑发亮,可想而知她这副打扮多么辣眼睛。
房氏却没有自知之明,以这副打扮为荣,满脸堆满褶子,拉住沈昶青嘘寒问暖:“青哥儿,瘦了,人也显得没精神,”她又唉声叹气,“外人就是不行,哪有婶娘照顾你用心,想当初咱们住在平阳镇,婶娘总是叮嘱你堂弟抓虫喂鸡下蛋给你补身体,你到书院读书,你堂弟到码头扛货物,当跑堂的,做短工挣钱给你花,婶娘一个人忙活二十亩地,养活你,不像某些人势利眼,看到你中了秀才,舔着脸求嫁。”
房氏对着玉明乐骂了句:“商人重利,没一个好货。”
又转头笑眯眯看着沈昶青,意思一下,给沈昶青夹了一块肉,房氏放下公筷,等着玉明乐给她布菜。
玉明乐立在房氏身侧,仔细观察房氏眼神落到哪盘菜上,她赶忙夹那道菜,抽空看沈昶青一眼,见沈昶青侧头和房氏低语,她心里苦笑不已,也是,房氏开头说了没有母子二人,哪有沈昶青今日,纵然房氏指桑骂槐骂她,沈昶青能为了她顶撞房氏吗?
当初她要是知道沈昶青一朝得势,房氏就换了一副面孔,挟恩求报,沈昶青又是房氏说什么他听什么,绝对不开口反驳,她如何也不同意这门婚事。
玉明乐心中泛着苦水,计算父亲几时进京,若父亲和沈昶青谈不拢,房氏在府中依旧横行霸道,和离又何妨。在此之前她不敢想和离,不敢和房氏撕破脸皮,为幼弟着想,幼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若传出玉家有个被休弃的姑子,或者不孝长辈的姑子,幼弟休想娶到好姑娘,现在好了,娘家给幼弟定了门亲事,走了所有礼节,上月幼弟成亲,她或许可以亲手了结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孽缘……
“啪——”
玉明乐回神,下意识收回手,却没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她睁大眼睛,那人修长如葱的手上出现醒目的巴掌印,玉明乐眸子动了动,别头嘱咐玉红去拿活血化瘀药膏。
“搅家精。”长的妖里妖气,整天在青哥儿眼前搔首弄姿,房氏朝玉明乐呸了一声,夺过沈昶青的手,噗噗吹气,“哪个儿媳不在长辈面前立规矩,你替她挡什么挡。”
“知道你最重规矩,下次侄儿不挡了。”沈昶青温润说。
“我知道你心疼媳妇,拿好话哄我,可是你也不想想,商贾家的孩子多趋炎附势之辈,我不趁着我还活着教她一点规矩,等我死后,她指不定做出多么大的事让你蒙羞。”房氏吹了好长时间气,也不见沈昶青顺着她的话承诺今后他不管自己如何给玉明乐立规矩,她皱眉抬起眼睛看他。
沈昶青笑了笑,抽回手,起身命令丫鬟婆子好好伺候房氏,带玉明乐离开花厅。
侄子、侄媳妇前脚离开,房氏大发雷霆,一桌子菜被她掀翻,刘河家的笑着上前劝道:“老夫人,大人说你重规矩,意思不就是默认你给夫人立规矩吗?既然如此,你生哪门子气呐。”
“咱们老夫人不送亲子到书院求学,反而送隔房侄子到书院求学,奴役亲子供出一个状元郎,咱们老夫人牺牲多么大,夫人有什么牺牲,她嫁进来就享福,不该孝顺咱们老夫人吗?不该把咱们老夫人奉为老封君吗?”桃儿不满说。
房氏刚消下火气,又被桃儿挑起,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指挥下人收拾残局,又命令下人不许靠近侧厅,连她身边最体面的丫鬟也不许靠近,她带着刘河家的走进侧厅,躺在软塌上,刘河家的小心翼翼给她捶腿。
“刘嬷嬷,听说青哥儿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让青哥儿给我儿子捐一个五品芝麻官,不过分吧。”
刘河家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捶:“不过分。”
“誒,我侄女爹娘死的早,她族人像豺狼一样打算吞掉侄女爹娘的田产,我见她可怜,就把她订给我儿子,才保住她爹娘留给她的田产。
这丫头把我当初权宜之计当真,整天勾引我儿子和她胡闹,将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前段时间,我刚跟儿子提寻摸一个世家小姐给儿子做嫡妻,他竟然给我甩脸色,这丫头也是的,也不知道真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假听不懂我说的话,说只认我儿子一人。”房氏感慨都怪自己心软,招惹上这么一个麻烦精。
房氏说的好听,要不是她贪图悦姐儿爹娘留给她十亩水田,五亩旱田,一个鱼塘,一座山果林,能拿出沈昶青秀才身份压制她娘家族人,夺悦姐儿做她儿子媳妇吗?
刘河家的多少明白房氏说的话有水分,却还是顺着房氏的话,说:“有老夫人在,必能给表小姐说一门好亲事,表小姐何必扒着二爷不放呢。”
“我儿子将来要做官,结一门好亲事,对我儿子有益,我儿子将来飞黄腾达了,做她的靠山不好吗?干嘛非要眼皮子浅,死死缠住我儿子不放。”房氏快怄气怄死了,推开刘河家的坐起来,回想她参加宴会那些世家夫人提到一门好婚事对孩子的重要性,恨透了侄女不识好歹,耽误她儿子前程。
既然侄女挡了她儿子的路,那就休要怪她心狠手辣。
房氏朝刘河家的招手,刘河家的附耳倾听,越听越心惊,这房氏也真是的,参加宴会不听诸位夫人说的好话,专门听诸位夫人逗她说的阴私话,什么怎么蹉跎儿媳妇,怎么对付心怀异心的表小姐,怎么耍手段,将后宅牢牢握在手里。
尽管刘河家的有些害怕,但她想到沈昶青简在帝心,房氏养育沈昶青有恩,沈昶青一生也还不完这份恩情,所以不管房氏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沈昶青都会替房氏兜着,因此她惴惴不安按照房氏的吩咐办事。
刘河家的走后,房氏打发下人找她儿子回来,却被告知她儿子又在铺子里,跟着管事跑东跑西,她发狠砸了一副茶具,暗骂悦姐儿小女昌.妇不劝她儿子上进,又恨商户女带坏她儿子。
“老夫人,宫、宫里的公公来了,送来好多赏赐,全被夫人收入库中。”
大人说这位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皇后都要给公公几分薄面,他跪在前院陪大人接旨,只怪公公太威严了,压得他喘不过气,身体抖如筛糠,脑袋一片空白,公公走了好一会儿,赏赐入了库,他才恢复意识,连滚带爬跑来通知老夫人。
不仅他如此,整个府里的人都被公公的威严镇住了,只有他率先反应过来,跑来通知老夫人。
房氏快要被气吐血了,随手捞一件东西砸下人,她发泄完郁气,被丫鬟拥着到前院找侄子,却被下人告知侄子带玉明乐出府了,她又发泄一通火气,病倒了,让桃儿守在府门口,只要玉明乐回府,立刻带玉明乐到她房里侍疾。
*
这边,沈昶青、玉明乐到牙行买了三家子下人,又买了十几个小丫头。
沈昶青和牙婆约定送人的时间,就带玉明乐离开牙行。
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来她这里买下人,嘱咐她过几天将人送到府里,牙婆诧异望着那辆走远的马车。
玉明乐坐在沈昶青对面,她拧着眉头想事情,在沈昶青入翰林当值,接房氏母子、悦姐儿到京城,沈昶青一次次因为恩情不顾她,她就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沈昶青奉旨到余杭治理洪水,她和房氏一次次争锋相对,得来的却是沈昶青明知道缘由,却劝她宽容房氏,玉明乐就已经死心了。
幸好,她没了后顾之忧,即将解脱了,偏偏沈昶青给她招来一个□□烦,指挥她的人把赏赐搬到她的库房,玉明乐只要想到沈昶青一开始支持她处置赏赐,最后总是向房氏妥协,把她推出去接受房氏刁难,她心烦意乱埋怨他。
“你不和婶娘打声招呼,做主我处置赏赐,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第69章 农家子状元郎3
“你处置自家东西, 怎么不合规矩了,再者说,婶娘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沈昶青理所当然说。
玉明乐蠕了蠕唇角, 唇畔划过一抹讽刺,说:“是吗?”
男人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听这语气, 像是从未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玉明乐手指扭曲扯着手帕,卷且密的睫毛下合, 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瞧不见她的神色。
仅仅是一瞬间,玉明乐就恢复了平静, 她脸上绽放柔和的笑容,暗自盘算她和男人和离, 不能让男人不痛不痒续娶,最好让男人和房氏之间出现不可愈合的裂痕。
玉明乐一系列反应被沈昶青看在眼里。
沈昶青笑了笑掀开车帘, 斜靠在车壁往外瞧, 状元楼下, 一位十三四岁少女和一位四十多岁老翁被一位衣着华美的油腻男子堵住,那少女生的美艳不可方物, 涌出泪花的眸子流露出怯懦, 却为了名节坚持不向权贵屈服……
马车慢慢向前行进, 路过现场,缓缓驶了过去。
沈昶青放下车帘, 和玉明乐聊起沈拾和悦姐儿的婚事,他还没说两句,就到了府门口, 沈昶青、玉明乐下了马车,刚进府门,房氏身边的大丫鬟桃儿眼前一亮,小跑上前叫玉明乐去侍疾,可惜她还未开口,沈拾不着痕迹把桃儿挤到一边。
“大哥、大嫂,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你大哥说你整天出府晃荡没个正行,和我商量把你和悦姐儿的婚事办了,让悦姐儿管你,督促你上进。”
男人提起这件事,沈拾恰巧询问他们聊什么,玉明乐顺理成章提出给悦姐儿、沈拾办婚礼,所有人寻不到她的错,关键能把房氏气个半死,玉明乐乐的帮两人操办婚事。
沈拾傻笑半天,他猛地想到什么,脸憋的通红,埋头说:“那就麻烦大嫂了,我——”听到沈昶青开怀大笑,沈拾丢下一句,“娘胸闷,我去伺候娘了。”
说完,沈拾疾步走向内院,笑声渐行渐远,沈拾止步扭头,似笑非笑盯着桃儿,桃儿背后生出凉意,歇了继续追沈昶青、玉明乐的念头,沈拾收回视线,摸到腰间玉佩摩.挲,眯眼眺望亲娘住的那座院子,蠢货,你给玉明乐使袢子,破坏玉明乐和沈昶青之间的感情,假如沈昶青休妻娶世家小姐,你以为你这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可以对付世家小姐。
别痴心妄想了。
你只是粘板上的鱼,只有任由世家小姐宰割的份。
而我,被你连累,不能借沈昶青的名头在京城开商铺,更不能帮沈昶青打理庶务,过着拮据的日子,非逼疯他不可。
沈拾心里堆压一股浊气,既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又在心里骂了几句老不死的,这才恢复平静,嘻嘻哈哈找母亲,乐不可支,说:“娘,你不帮儿子操办婚事,大哥帮儿子操办婚事,一定比你办的体面。”
玉明乐回府,房氏就收到消息,病歪歪躺在床上等玉明乐来侍疾,不承想却等来了侄子给儿子、贱胚子办婚事,房氏倏然坐起来,抓住湿帕子丢在地上,也不折腾丫鬟婆子伺候她穿衣,自己麻溜下地穿戴整齐,气势汹汹找玉明乐算账。
沈拾一把拽住房氏,憨厚笑着说:“娘,儿子就要成亲了,兴许下年咱们大房就要添丁了,我们把这个消息告诉爹,爹地下有知绝对替儿子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