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两人前几天才刚刚见过,还很是痴缠了一番,统共分开也没有几日,但齐婴此刻的确已然很想念沈西泠,也的确想立刻就回去见她。
于是他便没有拂母亲的好意,只略有些尴尬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多谢母亲。”
即便两人刚刚分开没几天,可那一日的匆匆一面是远远不够抚平相思的,是以这晚齐婴回风荷苑时沈西泠仍然悸动难平,扑进他怀里抱着他怎么也不肯撒手。
下人们都是有眼力见儿的,一见这情状便纷纷默不作声地从房中退了下去,留两人独处。
当日在军营中两人都耐不住性子痴缠成那样,如今在自己家里自然更没了顾忌,相思情浓百无禁忌,说了没几句话便吻在了一起,随后也不知怎么的就一起上了床榻。
即便两人定情已久、相互之间也有过不少亲密,可沈西泠至今仍觉得自己抵不住齐婴的亲吻,他的触碰总是很容易就能让她愉悦得发抖,而这样的感觉是相互的,他本是那样一个冷清寡淡的人,如今却总是很容易为她动情,两人真正是干柴烈火,一碰就要烧个天翻地覆。
只是今夜齐婴十分克制,即便小姑娘隐约露出的白皙圆润的肩头那样勾人,他也拼命忍着没看——好吧也看了几眼——好吧确实也亲了几下——但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干了。
他把人搂在怀里忍得难受,沈西泠其实也感到有些……难受,她在他怀里嘤咛,扯着他的衣襟在他怀里蹭,那双漂亮的眼睛又雾蒙蒙的,让人看了就耐受不住。
齐婴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索性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沈西泠眼前一片黑暗,只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叹气:“你能不能乖一些……”
又是那种特别低沉还带点喑哑的声音。
好像被她欺负了一样。
他那样的声音取悦了沈西泠,让她心里感到了一种奇异的满足,露出了有点坏又有点得意的笑。
她乖乖地被他遮着眼睛,口中则说:“我最乖了……明明是你非要给自己找麻烦。”
她在抱怨他。
那双玉白的小手又在摸索他的衣襟,仿佛在勾他与她幽会,亦仿佛在告诉他……他其实是不必忍的。
齐婴被她撩拨得越发难受起来,又拿这小丫头没办法,只将人搂得更紧。
他虽则重礼,但也不是刻板顽固的人,两人的感情水到渠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有些事早一步晚一步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何况他也那么想要她。
只是他出使之后两人便要离开建康了,届时难免会有些周转颠簸,万一她到时有了身孕,路上就会多有不便。
他还是希望她能尽可能的安全并舒服一些。
偏生小姑娘不懂事又不领情,还在那儿折磨他,齐婴又好气又好笑,抓住她四处惹火作怪的小手,叹息着同她解释:“我是担心你有了身孕,到时候不方便一起走。”
沈西泠原本老老实实地被他遮着眼睛,如今一听他说起身孕她便来了精神,一把拿开他的手,小脸儿涨得红红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好像有点懵了,看着他喃喃地说:“身……身孕?”
明显是一副从来没想过这事儿的样子。
这小孩儿……
齐婴又叹了口气,当先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小丫头于是也跟着坐起来,两人一道靠着床头半坐着,她又很自然地靠进他怀里,听他带了点笑意问自己:“怎么,害怕了?”
沈西泠倒不是害怕,只是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如今乍然听说了有些新奇罢了。
身孕……
她会有身孕、会有他的孩子……然后,他们会共同拥有一个完满的家庭……
有他,有她,有小团子,完美无缺。
沈西泠的眼睛亮起来了。
她自小就不曾拥有过完整的家,虽则她知道她的父亲母亲都很疼爱她,可是因为那些令人无可奈何的原因,她的家是残缺不全的。
但很快她就要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了。
和她唯一深爱的男子一起。
他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他那么温和宽大,又会教导人,板起脸来还很凶,一定会把他们的小团子教得很好!他可以带小团子读书、教小团子骑马,还可以带小团子去看花灯、踏青、放爆竹!
所有她小时候遗憾没有父亲陪伴的时刻,他都会在,他们的小团子不会有任何遗憾,会高高兴兴幸福美满地长大。
那多好啊。
沈西泠真的开心起来了,又对离开建康以后的生活更加充满了期待。
她依偎在他怀里,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宽大的掌心里,又忍不住仰起脸来看他,一双眼睛亮亮的,像只有精神的小猫儿,嘟囔着说:“才没有害怕呢,我只是……我只是之前没想过这事儿。”
她高高兴兴的样子让齐婴也觉得愉悦,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没再说话。
沈西泠的谈兴却还很浓,她拉着他的手,显得有些兴奋,又不免有些羞涩地问他:“那……公子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这小孩儿……明明方才还一副从未想过会有身孕的样子,眼下却一下子想得这么远,连孩子是男是女都开始打算了。
齐婴实在有些无奈,闻言后低头似笑非笑地看她,而那样的神情则让沈西泠的脸涨得更红,又嗫嚅着解释道:“我……我就是问问,说说又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站着二垒的位置偏偏要操本垒的心——你俩乱看什么呢?说的就是你们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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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行前(2)
齐婴笑了,又顺着她的意思想了想,随后说:“女孩儿吧。”
沈西泠眨了眨眼,问:“为什么?”
当然她也是很喜欢女孩儿的,只是一般来说,很多人不都是想要男丁的么?
他却笑了笑,低头看着她意有所指地答:“因为养女儿我已经有经验了。”
沈西泠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立时大羞,羞得耳朵根都红起来,还忍不住打了他一下,嘴里嗔他道:“你……你讨厌……”
他笑起来,声音低醇,如同甘美的陈酒一般令人迷醉。
沈西泠脸色仍红,又推了推他问:“说正经的,到底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
他安静下来,正温柔而认真地回应她,后又补了一句说:“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沈西泠的脸更红了。
那是一段难得美妙的时光。
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齐婴养伤的那段日子,终日携手依偎。
风荷苑就那么大的地方,两人早已逛遍了,可竟都不觉得无聊,每日就算在一起看早已看过的书也仍然觉得有趣,沈西泠也叭叭叭的,一直问齐婴这半多年来他在战场上的生活,他很寡言,只说淡淡的几句,也不提多么艰辛,她没办法,只转而告诉他她自己的生活,他都听得很有兴致,一直眉目温柔。
后来齐婴又告诉了沈西泠他即将出使之事,说此事结束之后他们就离开建康。
沈西泠一听说他又要出远门,当然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嘴撅得可以挂油瓶,齐婴看了失笑,说:“撅什么嘴,这次带你一起去。”
沈西泠听了一愣,似乎不敢相信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齐婴捏捏她的小脸儿,说:“不过得委屈你做我的婢女了。”
这次出使离开建康之后他便不打算再回来,未免节外生枝,他还是一路带着她最为稳妥,但出使时不便光明正大带着女眷,如此一来便要委屈沈西泠佯装为他的婢女随行。
沈西泠听了却丝毫不觉得委屈,只开心得没了边儿,还溺在他怀里说:“才不委屈,我早就想当你的婢女了。”
齐婴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哦?”
她咯咯地笑起来,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真的,我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青竹,能天天跟你在一起,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我也能当你的童子就好了……”
她把他逗得开怀,点了点她的鼻尖说:“你就这点出息。”
她皱了皱鼻子,理直气壮:“当童子怎么就没出息了?公子瞧着吧,我肯定比青竹强,他连路都找不到,我才不会像他那样……”
齐婴听言笑起来,作势要告诉青竹她说了什么,吓得沈西泠赶紧捂了他的嘴,两人又是一番笑闹缠绵。
时至腊月末,便到了沈西泠父母的忌辰,彼时齐婴略沉吟了一下,同沈西泠说:“今年我同你一起去祭拜吧。”
这话却让沈西泠愣了愣神。
除了去年他们闹别扭的时候,以往每到她父母的忌辰他都会陪同她一起去祭拜,但只会站在小院门口等她,从不会跟她一起进去,今年他这意思是……
沈西泠有些不敢置信,想了想还是有些试探地问他:“公子……是要同我一起进去祭拜?”
齐婴点了点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似乎有些局促,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我如今这样……我自然应当去祭拜岳父岳母。”
沈西泠闻言惊喜又感动,自己捂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却不知当时齐婴也正想到了她父亲。
当年沈相在狱中把自己的千金托付给他,本意大约只是让他当个长辈代为照顾,哪知道没过几年他便将小姑娘占为己有,说来实在惭愧汗颜,也不知沈相若泉下有知,对此又会作何感想……
齐婴对这次祭拜十分重视,正宛若当年沈西泠初入齐府要去拜见尧氏时那般慎重,甚至在入那小院之前还特意正衣冠,仿佛要进宫面圣一般郑重。
那个院子沈西泠一年之中只能来两次,其间无人造访,自然荒草丛生显得破落。今岁齐婴陪她来了,还亲自清理了她父母的坟冢,并未假手于仆役,沈西泠看在眼里甜在心里,直到与他一同并肩跪在父母坟前,仍深为感慨。
去年这时候他正不理她呢,彼时她跪在父母墓前心中甚是空茫委屈,而如今他却与自己一道跪在这里。
他是权臣,又是有风骨的男子,只跪天地跪君主跪父母,如今却同她一起跪在她父母坟前,正是因为他已然将她看作是他的妻子,所以才对坟墓之下两个几乎陌生的人如此敬重。
沈西泠的心为此持续地震撼着,同时又不免泪眼朦胧。
父亲,母亲,你们不必再担忧女儿了。
诚然此前半生多艰,但现在我终得以与这个人相守,我是如此的爱慕他,因此往后无论再遇见怎样的穷冬烈风,只要能始终跟这个人在一起,我便不会再感到哀戚。
我会过得很幸福。
而此时齐婴注视着沈相与韦氏的坟冢,心中亦感慨良多。
齐沈两家乃是世交,但沈相作为一族之主君却向来对世家交际不甚投入,是以他少年时也很少见到这位世叔,偶尔的几次碰面也不过是匆匆忙忙的,他只记得这位主君温和儒雅待人以礼,同他父亲的威严冷肃甚为不同。
后来沈氏遭逢巨变,他二人在廷尉法狱中又见,说了至那时为止最长的一番话。
这位主君也真是胆大之人,那时他明明对自己无甚了解,却敢于将自己的女儿和两笔惊天的财富交托给他,说来也委实让人费解。
齐婴不知道自己当初因何被沈相看中,也不知道沈相生前是否已经预料到会有今日之局面,他只知道他非常感激这位主君,让文文来到他身边。
诚然最初他是不愿管这事的,沈家毕竟新败,当时正是风口浪尖,要公然保下文文和她母亲,即便对他而言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何况此事可大可小,倘被有心人抓住马脚,后果便不堪设想。
可近来他却越发感激当年沈相的这个决定,同时也不敢深想,万一当时沈相把文文交给了别人,万一当时自己没有应下此事,万一当时他没让人把她从雪地里救回来……
又当如何?
……他就会失去她,毋宁说,他将从未拥有她。
他将失去她小时候望着他时那些隐晦又缱绻的眼神,失去她字迹漂亮又事无巨细的一封封书信,失去与她共享的那些日夜晨昏,失去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他将变得更加孤独。
而她来了,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他无法说清究竟是哪里不同了,也无法说清他为何如此深地爱她并需要她,只是当回头看向过去的时候,他会无比感激一切发生过的、与她有关的事。
哪怕只是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此时他望着沈相和韦氏的坟冢,与沈西泠一同下拜,一时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与沈相相见的那个情境,不同的只是那时他们隔着一道牢门,如今却隔了一座墓碑。
他会继续好好地照顾她,让她安安稳稳高高兴兴,一生不再颠沛流离孤苦无依。
他会保护好她,以他的一切。
请二老放心。
沈西泠父母的忌辰一过,很快便是新岁,到了这个时候齐婴自然就无法再留在风荷苑了,要回本家去过除夕。
两人虽则已经朝夕相处了大半月,但沈西泠仍然很舍不得他,在他要走的时候一直瘪着嘴,一副缠绵不舍的模样。
齐婴搂着她,反复在她耳边说这是他们分开过的最后一个除夕了,往后的每一年他都会陪着她守岁,这才渐渐将人哄得高兴了一些。
他笑了笑,又伸手从怀里拿出个东西给她,沈西泠接过一看,才发现那竟是一个红包。
她一瞧就笑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起来这倒是他头回给她红包,往年除夕前后很久他都不在她身边,等她再见到他的时候早就没有年味儿了,自然谁也想不到红包的事。今年他走得晚,倒是勉勉强强能送出一个红包给她,沈西泠接过掂了掂,还挺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