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翻身后——画七
时间:2021-03-13 10:29:28

  处理完外敌,接下来,便是家事了。
  汕恒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笑了一下:“跟我们两个还客气?”
  紧接着,两人带着从侍和赶过来的世族天骄退了出去。
  自从方才,少逡说了那几句话之后,流芫的手指简直抖得不成样子,就连哭声和哽咽的气音都是破碎支离的,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跌坐在狼藉的地面上,谁也不理,什么也都听不进去。
  流焜的脸色更算不上好看。
  少逡同样对他施了秘法。
  那一场大火,险些带走了他的性命,同时,也带走了他的亲情。
  自那以后,他的妹妹,只活在回忆当中。
  那是他的执念,也是他数千年来无法释怀的梦魇。
  此情此景,再联想到方才少逡说的话,无需再问什么,大家心中都有了结论。
  流熙看了眼流焜,又看着崩溃得不行的小姑娘,想问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最终,他低着头,所有的情绪都凝结在了话语中,他道:“是大哥不好,没有顾好你们。”
  一个是几次死里逃生,自由坎坷的亲弟弟,一个是自幼帮他扛起担子,娇纵又令人心疼的亲妹妹,此时此刻,流熙仿佛只有把所有的一切的不对,都推到自己的身上,心里才好受一些。
  南柚别过眼,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一幕。
  流钰站在她身边,神情平淡,内心并没有什么触动。
  他们才是一家人,他则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气氛沉闷起来。
  南柚吸了吸鼻子,她慢慢走到流芫身边,伸手摸了摸她垂落在地面上的乌发,哑着声音道:“魇族的秘法,只能看见拥有人之至深执念与梦魇,小六,你的梦魇,是那两句话吗?”
  在她话音落下去的一瞬,周遭的呼吸声都静了下来,南柚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一刻,流芫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的梦魇,亦是老三的梦魇。”南柚将这层窗户纸揭开来,她闭着眼睛,似乎都能瞧见他们两个藏在这两句话之后,血淋淋的伤口和腐肉。
  “小六,那个时候,你年龄尚小,不知话比刃更伤人,但现在,该懂了。”南柚缓缓道:“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但知错能改,尚有挽救的机会。”
  流焜手掌微握,又松,再握,如此反复,眸色重若浓墨,须臾,他身子动了动,目光凝在地上的两个小姑娘身上。
  若是他足够心狠,此刻,他该转头就走。
  但他留在了这里。
  眼前闪过的,无非是那日归来,她拉着他袖子反复查看,连声问他是否受伤时的泪眼朦胧,也是她捏着一束干巴巴白色小花递给他时,眼中的忐忑和期待。
  血浓于水,饶是他无数次的告诫过自己,不该原谅,不该再信,也还是忍不住心有期待。
  这一刻的沉默,每一息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捏住了,也拉长了,时间久了,像是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南柚抚了抚流芫的脊背,轻声道:“小六,数千年之前,你已令你哥哥难过了一次,今日,要让他难过第二次吗?”
  诚然,这一句话,重若山岳,直戳人心。
  流熙不忍地别过眼,才想说算了,肩上便搭上了一只手掌,流钰对着他摇了摇头,无声说了四个字。
  ——不破不立。
  流熙便咬牙,忍着没吭声。
  南柚的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刺进了胸膛,疼痛难忍的,不止流芫,还有流焜。
  流芫终于有了反应。
  她哽咽着,摇头,再摇头,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余下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
  流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面走。
  南柚的手掌从流芫的手背上滑下来,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小六,你哥哥,在等你。”
  也是最后一次等你了。
  在流焜脚踏出包间门的那一刻,一只小小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眼睛哭得通红的小姑娘眼泪像是决堤了一样,毫不间断地淌下来,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合,心里的话太多,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句开始说起。
  缓了一会,她哽咽着道:“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我那日、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其实不想那样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特别后悔,每一日都在后悔……”流芫哭得鼻子都不通气,哭音浓重,语无伦次,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心中的后悔,两句对不起不足以言明万中之一。
  她不要他原谅她,待她像从前那样,那些话,她自己听着,都觉得无可原谅,不可饶恕,她只是不想,自己以一个梦魇的形式存在,困扰他,令他再难过。
  流焜袖子给她牵着,听她来回反复地说对不起,好好的小姑娘,哭成了一只花猫。
  他面无表情地将袖子往回扯了一下,被她更紧地捏住了。
  “哥哥……”自从那日兄妹决裂之后,这还是头一回,她再叫他哥哥。
  流焜沉默不语。
  南柚面对这样的场景,只能默默地看着,帮不上忙。
  她能帮的,能说的,只有方才对流芫说的几句话。
  他们两个的心结,还得自己解开。
  流焜最终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在小姑娘眼神彻底黯淡下来的时候,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
  这个动作,让流芫觉得身在幻梦中。
  那些翻涌着作祟,又被狠狠压回去的情绪便像是倒灌的海水,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她猛的跳到流焜身上,被他接住之后,湿漉漉的小脸瞬间埋到了他的胸膛前,她小兽一样的哭,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流焜蹙了下眉,有些不习惯,但也未让她下来。
  兄妹两重归于好,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流熙。
  他走上前,拍了拍流焜的肩,又揉了揉流芫的发,最后笑着对南柚道:“右右,谢谢。”
  南柚朝他眨了下眼睛,里面乘着狡黠的笑意:“大哥哥若真想谢我,那架月琴……”
  “知道你同时也修琴道,本就是给你准备的。”流熙道。
  南柚满意地弯了弯眼。
  片刻后,南柚与流钰走出包房,给他们三兄妹单独说话的空间。
  “二哥哥。”身侧的少年面如冠玉,里面再热闹,都恍若与他无关,他无法感同身受,也自然表现得无动于衷。
  南柚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他的掌心中,眼中含着笑意,她道:“二哥哥,你有右右,右右一直陪着你。”
  流钰一愣,旋即失笑。
  幼崽这是怕他看到里面三人兄妹情深,会觉得自己遭到了排挤?
  小小的人,关心起人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俯身,将幼崽抱起来,道:“一夜之间,灵力恢复不少?”
  南柚嗯了一声,“你们送了那么多东西给我,哪怕一日吃一样,也该补回一些了。”
  “听你身边那根小人参说,你在命人打听狻猊的消息?”
  “对。”南柚点头,打了个哈欠,猫儿一样的眼睁圆,问:“二哥哥怎么问起这个?你知道狻猊的情况?”
 
 
第35章 强大
  夜幕时分,星河倒灌。
  古色古香的府邸前,挂着两串红色的灯笼,同样喜庆的流苏穗垂下来,在夜色中莫名显眼。
  石亭的院子里,帷幔飘飞,辰囵手中的瓷瓶微抖,白色的药末撒在少逡手腕上的鞭痕上,声音沉冷:“今日行事,你太鲁莽。”
  褪去了脸上的阴鸷,少逡的眉目在夜光下显得柔和,面对辰囵的质问,他并无回应。
  “今日看到了?能心安了?”须臾,辰囵又问。
  少逡用手抵了抵眉心,目光又望向他手腕上那道细长的血痕,道:“即便是蜕变期,也不该只是这样的力道。”
  辰囵忍了忍,没忍住,将手中的瓷瓶啪的一声放在桌上,他敛着火气,道:“你就算想见她,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
  “你大可直接上门拜访,当面问她安好否。”辰囵头疼不已:“如今这样的时局,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与星族妖族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好,你如此行事,太过鲁莽。”
  少逡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我偏不。”
  “她已记不得我,若我自报家门,倒像是上去攀附她一样。”少年固执地回:“谁要主动去提从前的事,既然忘了,就叫她这一次,永远记住我,刻在脑海中,再也忘不掉。”
  “知道的,明白你这是大费周章,以自己的一顿打换他们兄妹解开心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阴损,对两个尚未成年的幼崽动手。”
  少逡挑眉,不置一词。
  就在辰囵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少逡身边的从侍低头来报:“少君,星界的汕恒来了。”
  少逡的目光顿时亮得惊人。
  他握拳置于唇边,咳了一声,又愣是等了半晌,才道:“让他进来。”
  “魇族少君。”因琼玉楼的一场打斗,汕恒的言语和神情并不热情,相反,显得僵硬而疏离,他意思意思抱拳,而后从衣袖里取出一张条子,交到少逡从侍的手中。
  “汕恒兄,此为何意?”辰囵问。
  “两位少君,此为小星女之意,此次争执打斗,皆因魇族少君而起,之后的修缮费用,给受伤之人用的灵药,应当由魇族承担。”
  “魇族少君,您觉得如何?”
  若说少逡方才还有所期待,想着南柚能认出他来,现在这番话,便如一瓢冷水,将他心里才起的那点火星,嗤的一声灭了个干净。
  他蹙眉,自己都替自己觉得委屈。
  “这是应该的。”辰囵替他应下这事。
  汕恒满意地回去了。
  夜深露重,蝉鸣不断。
  辰囵难得勾了勾唇,笑:“我原以为,她是记起你来了,原来是特意派人来催债呢。”
  他从从侍手中接过那张纸条,扫了两眼,夹在中指与食指之间,在少逡跟前晃了晃,问:“这赔偿,是你自己出,还是我替你出?”
  少逡神情阴鸷,隔了半晌,又闷闷地道:“我的私库里,有一块云墨石,等下叫从侍拿给你,跟这些赔偿一起,让人送到她手里去。”
  他顿了顿,着重补充道:“别说是我送的,就说是你代我赔礼道歉的。”
  “云墨石?”辰囵讶异抬眸,而后失笑:“对我,你怎么就从未有如此大方的时候?”
  南柚收到魇族那边送来的赔偿灵石之后,又在其中发现了一块云墨石。小小的石头上遍布着漂亮的花纹,外表平平无奇,但灵气探入其中,便像是水滴落入了大海。
  流钰坐在她身侧,见到这块石头,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惊疑之色,他问前来送东西的从侍:“魇族少君这是何意?”
  “少君自知今日行事不妥,特令臣将此物交到小星女手中,以表歉意。”那从侍像是知道他要如此问,回答流畅。
  等那从侍离开,南柚托着腮,眼神里缀着细碎的星光,她道:“这位魇族少君,也是个怪人。”
  “他若是真有心道歉,挽回关系,这云墨石,该遣人送去大哥哥手上才是,他又没对我动手,相反还挨了我一鞭呢。”
  “可若不是真心道歉,这云墨石罕见,有市无价,他又何必送来我这?”
  南柚越想越觉得怪异。
  “他既送来了,咱们便收着。”流钰将那颗石头推到她面前,“魇族之人一向阴晴不定,喜怒难测,他们行事由心,不讲什么规矩,我们也无需去揣度。”
  南柚点头,身体挺直了些,道:“我知道,以不变应万变,遇事之上策。”
  月至中空,薄雾似纱。
  南柚彻底将体内的光团炼化,体内断裂的经脉恢复彻底,但那种无力感却像是附骨之疽,余韵绵长地刻在骨子里。
  黎明,她睁开眼,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蓦地颤了一下。
  “右右……”
  这道稚嫩的声音,来自她的心底。
  是一种试探,更是一种召唤。
  南柚沉下心,内视自身,而后,在自己的神府中看见了一只被光雨包围着的小小的异兽。
  形如狮,四肢踩着云,气势逼人,但好似日子过得太舒服,它小小的身体看上去圆滚滚的,隔远一点看,像是金色的皮球。
  “狻猊?”南柚试探地朝它伸出手掌,轻声道:“是我。”
  许是血脉相系的伴生关系,狻猊幼兽并不排斥她的接近,她的手掌顺利地触上它的额心,并且被它欢喜地拱了几下。
  “你离我很近。”双方灵体能如此接近,狻猊幼兽黄金色纯正的瞳孔顿时竖了起来,它在南柚身边转了转,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看着威武,声音却是小孩子般的稚嫩。
  “右右,你进深渊了?”它十分欢喜地用小脑袋拱了拱她的手臂,得出了结论。
  伴生的关系让他们天生亲近,交流起来毫无隔阂。
  南柚摸了摸它脑袋上的鬃毛,像是在摸天上的云彩一样,软绵绵的,并不是想象中扎人的手感。
  “我进来时联系你了,你一直没应我。”南柚将它上下看了看,问:“没出什么事吧?”
  “我才从沉睡中醒来,就感应到当日送给你的本源被磨灭了。”小狮子尾巴尖卷上南柚的手腕,“我不放心,分出一道灵体来看看你。”
  “没事就好。”南柚挠了挠它的下巴,小狮子四肢一软,硕大的脑袋磕在她的大腿上。
  “你在哪,我要去找你!”它眯着眼,语气兴奋。
  “你现在离开,会不会对之后修炼有影响?”南柚有些担心地问。
  狻猊毫不在意地撇过头,用爪子捉着她腰间挂着的玉佩玩,道:“不影响,我在这破洞里睡了好几千年,你再不来,我都无聊死了。”
  它像是意识到什么,腾的一下站起来,将小脑袋凑到南柚跟前,两只金黄的眼睛发着光,它问:“右右,这次你来,不打算带我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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