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翻身后——画七
时间:2021-03-13 10:29:28

  她的眼睛有些发涩。
  “不相信哥哥?”流钰手中的雀扇张开,他轻敲了下小姑娘白嫩的掌心,“虽则常被你说无用,但也没无用到那样的程度。”
  南柚愣了一下,而后笑:“我知道。”
  他本为天骄,一切不如,都为藏拙二字。
  书中,他可是凭一己之力,挡住了流熙及一众东宫从属,并且几欲成事。实力再低,能低到哪里去。
  想起百族战力榜,南柚的思绪不禁飘得远了些。
  妖族的修炼多与血脉扯上关系,这里面,存在着极大的弊端。强盛之族越发强盛,弱小之族则一直弱小,新鲜血液十之八、九出自世家,这导致整个妖界,乃至星界这种以妖族居多的地界,世家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这种现象根本无法杜绝,只能相反设法平衡。
  近万年来,妖界和星界学聪明了些。
  他们知道从别的地方引进天骄了。
  四海八荒,种族无数,修各种功法的都有,百花齐放,而且除却妖族,都没有血脉之分,他们只看有没有灵根。
  只要有灵根,就有无限可能。
  天资虽也有高有低,但勤能补拙这个词在他们身上往往能得到最恰当的体现。
  但天才嘛,肯定都是抢着要的。
  百族榜,百族殿,因此而生。
  凡百族榜上有名者,皆可入百族殿,供各王族、门派挑选,同时,似南柚这样的未来少君,也能攻榜,凡入前十,可挑选分配的数量就多一些,名次越靠前,就越有可能吸引到真正出色,战力不俗的青年俊杰。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流钰沉下眸,不由赞叹了一句:“且不论其他,穆祀这一身战力,确然压得同一辈黯淡无光。”
  饶是南柚十分不愿听到这样的话,也不得不承认,论天赋,论战力,论身份,穆祀都站在了年轻一辈的最巅峰。
  然嘴上却半分也不显露,她眼眸微动,拉着孚祗的衣袖,笑得张扬且得意,“我们孚祗也不比他差啊。”
  少年如玉似泽,清隽高华,听了这话,脸上并无半分骄傲自得,只是有些无奈地垂眸看着小姑娘胡闹,无声无息纵容。
  “孚祗能留在你身边,是你命好。”流钰笑着摇头:“这天底下,有几个孚祗?”
  南柚也不反驳,她眯着眼睛,露出一种十分骄傲的捡到宝的神情,道:“是我慧眼识珠,用人得宜。”
  孚祗听了几句,往前面控制行驶方向去了。
  此时,云州船化为百丈大小,乘风而起,飘荡在云海之中,南柚衣裙随着风势温柔的曳动,她伸出手,看着那些白色的朦胧的雾气在掌心中溜走,现出一种天真的稚气来。
  “按理说,孚祗早该走了,你用什么方法将他留住的?”流钰跟她之间也没什么避讳,有想问的就直接问出来了。
  南柚瞥了眼孚祗的方向,眼中的笑意像是绚烂的山花,一朵一朵盛放得分明。
  “他啊。”小姑娘拖长了声音,“他才舍不得走呐。”
  一路走走闹闹,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夜里。
  月没参横,漏尽更阑。
  寂静的宅院口,朱厌持剑站立,虎背熊腰,高大威猛,在某一刻,他抬起头,冷硬的面部轮廓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
  “朱厌伯伯。”南柚在云州船还未彻底停稳的时候就冲着朱厌招手,小小的脸蛋被大氅的毛绒沿边遮了一半,吹了夜风之后,鼻尖红红的,笑意却掩盖不住。
  “让伯伯看看。”朱厌朗笑,大步走上前,将小姑娘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声如洪钟,将树枝上栖息的黑色飞鸟惊走两只,“气色不错,一路可还顺利?”
  南柚点头,她开心的时候话很多,叽叽喳喳,围着朱厌将一路的奇闻异景说了个遍,半晌,在众人好笑的目光中歇音,她自己给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像是变戏法一样,神色正经起来,她问:“朱厌伯伯,这里是什么情况,怎么一直理不明白?”
  “外面冷,进去说。”朱厌目光似箭,他挥手,衣袍鼓动,一个繁复的结界顺着如水的灵力,将整座府邸都笼罩了进去。
  “朱厌伯伯?”南柚看着这一幕,目光微凛。
  “无事。”面对南柚,朱厌的语气和缓下来,他避重就轻,道:“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天天烦到跟前来。”
  一句话,南柚便明了,这件事情,确实不如想象中那样简单。
  能叫朱厌烦得设结界而不直接解决的人,要么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要么,就是有深厚的背景,不好用武力处理。
  “这边的情况,我明日再同右右细说。”引他们入了院子,朱厌顿了下,“舟车劳顿,先歇一晚吧。”
  他看了眼天色。
  南柚从他简短的两家话,一个动作里察觉到什么,她默不啃声地点了下头,在朱厌转身离去的时候,才轻轻地嘱咐一声:“朱厌伯伯,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上。”
  “其余的事,皆可慢慢筹划。
  朱厌心头一软,他温热干燥的手掌在小姑娘的发顶上悬了一瞬,再抬头时,豪气冲天,战意迸发。
  男人高大的背影与黑暗融为一体,渐渐没了踪迹,南柚沉默地看着,拨弄着手里精致的链子。孚祗与她并肩而立,他身上有一股令人安神的好闻的香味,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定,每个字眼都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姑娘若是不放心,臣可出去看一看。”
  他永远都将大事说成芝麻大点的小事。
  南柚了解他,也了解朱厌,明白他这句轻飘飘的出去看看,绝没有那样简单。
  说不定回来时,就带着一身的伤了。
  “不必。”她嘴唇翕动,眉心拧着,“朱厌伯伯是星界除我父君之外战力最强之人,能让他觉得棘手和谨慎的,掰着手指头数,来来回回都只有那几位。”
  孚祗如今虽然一再突破,修为猛增,但面对那样级别的争斗,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朱厌起先设置结界,显然也是不想她的气息泄露出去。
  南柚的眼中现出阴霾来。
  每次,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流钰看着,都觉得揪心。
  眼中的光渐渐熄灭,又再次找到新的信仰,大概是每一个人成长必经历的过程。
  他愿意陪在她身边,痛她所痛,忧她所忧。
  天际上,黑暗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将整个天地席卷。
  朱厌抽出两把长刀,力道万钧自胸膛前推出,横扫所有魍魉秽物,他的刀意已修到极高深的境地,此刻毫无保留的爆发,战意像是一根导火索遇上了热油,燃烧得彻底,将整个天空都炸响。
  “叮!”
  刀与剑相撞的声音穿透力极强,风中尖啸的声音像是小孩扯破了嗓子嚎哭,朱厌目光火热,他嗤的笑了一声,一刀接一刀挥出,斩向黑暗深处。
  “给老子滚出来!”他身躯高大似魔神横空,声音里还带着凉而怒的不屑嗤笑:“都多少年了,永远只会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半分长进没有。”
  “躲躲藏藏,阴沟里的臭耗子,乌苏,你早没有了当年的锐气。”说到这,朱厌的脸上,甚至还现出了一抹惋惜之意。
  有人自黑暗中走出。
  乌苏脸色阴沉至极,他亦是少年天骄,无双人物,又养尊处优,居在权力巅峰多年,就连星主也未曾对他说过如此难听的话,此刻被朱厌指着鼻子臭骂,这让他原本就糟糕的心情差到了极致。
  “我只要精玉灵髓。”他沙哑开口。
  朱厌脾气暴躁,他觉得乌苏这个人不仅不可理喻,还听不懂人话,“你手下那几个小啰啰没给你传过话?精玉灵髓,我有用,你要跟我争,可以,先掰过我的拳头。”
  “还有,再鬼鬼祟祟来跟踪老子,再有下次,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回去。”说到最后,朱厌已经没了耐心,自称也变换了个彻底。
  “我可以拿东西跟你换。”乌苏硬生生咽下一口气,退了一步。
  “换?换了让你送去给那个遗裔?”朱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胸腔震颤两下,不耐地摆了摆蒲扇大手,“神主有令,凡顶尖战力,不可擅自出手,徒增伤残,你这身修为,这条命,还是留着到神州战场,多杀些外道邪魔去吧。”
  他娘的!
  “你要精玉灵髓有什么用?”乌苏也来了火气,他冷着脸,勉强压抑住火气问。
  惹来朱厌一种看傻子的眼神。
  “你想给清漾干什么,我就给右右留着做什么。”他哂笑:“我们右右未来想修成妖圣体,就指着这点灵髓了,我劝你别在我头上打主意,不然横镀这唯一的血脉,真得断在我手中。”
  “我说到做到,绝不手软,你大可来试试。”
  无声对峙,彼此不让分毫。
  半晌,乌苏的身影淡去。
  “灵矿生成灵髓,不止一两滴。”
  “接下来的灵髓,吾绝不相让,朱厌,你我各凭本事。”
 
 
第69章 不愿
  第二日一早,南柚起得很早,蜕变期之后,她对睡眠的需求大大降低,加上心里有事,到了后半夜才合上眼,天一亮就醒了。
  此行低调,她身边贴身照顾的彩霞和茉七都留在了昭芙院,朱厌想得周到,门外就站着伺候的侍女,但南柚有些不习惯,想了想,索性坐在铜镜前,自己捣鼓折腾。
  她取下绸带,如水一般的青丝散落,垂在腰际,好闻的柑橘香缓缓沉浸,她眉眼五官生得极勾人,自小就是美人胚子,长开之后,娇媚之意更融入了骨相之中,无需薄粉装饰,一颦一笑,夭桃秾李,灵气逼人。
  她对着铜镜描眉,妆奁盒中摆着各样的精致头饰,簪子,她手指顿了一下,朝着门外轻唤一声,立刻就有女使推门而入,。
  “姑娘,奴婢伺候您梳洗。”女使笑着上前。
  “不必。”南柚眼皮微掀,纤细的手指抚着眉心,道:“将孚祗唤进来。”
  半刻钟不到,轻而缓的脚步声停在身后,模糊的镜面上,现出一截烟青色的袍裾。南柚手指拨弄了下珠翠下垂着的流苏穗,而后侧首,满头青丝也跟着在后背漾出涟漪弧度。
  “孚小祗,来替我束发。”南柚将鬓边一缕青丝绕在手指尖,又倏的松开,她眼里蕴着明媚的笑,像夜空中怦然绽放的烟花。
  梳发这样的事,从前孚祗也为南柚干过。看起来无所不能的人,偏偏在三千青丝上犯了难,再如何小心翼翼,也还是显得笨拙稚嫩,每当这时候,他脸上的神情,一定是最丰富的。
  南柚喜欢捉弄他,常叫他来为自己梳发,有时候在铜镜前,得坐上小半天,她却总是乐在其中,半分不急。
  但近千年来,她逐渐成长,他忙里忙外,这样怡然自得的时光,确实已经远去许久。
  孚祗的目光落到她手中的金丝梨木梳上,很快,露出一种无奈的神色。
  “臣让女使伺候姑娘梳洗。”他伸手摁了下眉心。
  南柚却已将头转过去,面对着铜镜,她将乌发全部拢到肩后,言语再自然不过:“就是女使将你找过来的,我若是想让她们动手,何需等到现在。”
  “怎么总是推脱,快过来。”她佯装不耐地催促,声音里却显而易见的带着笑意。
  她这话一说出来,孚祗便明白,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放心,这次不难为你。不用梳那样复杂的发髻,用绸带束起即可。”南柚将小巧的木梳递到他手上。
  这可真是。
  孚祗看着小姑娘垂落的乌发,沉默半晌,无声上前,在妥协之前,还不忘蹙眉告诫:“再不可如此了,这不合礼法。”
  “臣毕竟是男子。”
  南柚从喉咙里低低地嗯了一声,她把玩着妆奁盒中的小玩意,挑挑拣拣,眼也不抬,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孚祗,若让你任星界大指挥,你可愿意?”
  如水流的黑发在手掌中淌过,清隽出尘的男子垂着眸,手中动作顿了一下,声音罕见沉下来:“姑娘想将臣调离昭芙院?”
  南柚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饶是这样,孚祗手中的动作依旧是温柔而舒缓的,他垂着眸,深色的瞳孔中像是荡开了浓墨,逸散,再汇聚,莫名给人一种危险的压迫之感。
  南柚很不自在地在凳子上挪了挪,她到底没孚祗那样能忍,按捺不住,提前解释了两句:“从昭芙院脱离,你便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也不再是谁的从侍,星界的朝堂,当有你一席之地。”
  诚然,这样的话语,已然就话说得极明白了。
  现在这样的情形,是他一日不从昭芙院脱离,便一日有人拿这个做文章煽风点火,一个王君指挥使,已是她现在能给他的最高的职位。
  但这还远远不够。
  她想让他一路往上走,不回头,没有后顾之忧。
  南柚定了定神,道:“实则没什么影响,你见了我,不必再守规矩喊一声姑娘。”
  她笑了起来,“也可以和乌鱼汕恒一样,叫我右右了。”
  是。
  可昭芙院,他也再不能够进去了。
  那个地方,和眼前从小看到大的幼崽,会离他很远。
  绸带在长发上一圈又一圈温柔缠绕,少年的动作依旧不熟练,显得笨拙,他一直没有说话,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无声将她所说每个字眼重复,这样的沉默,确实少见,南柚想回头看一眼他的神情,但被他轻轻地掰正了脑袋。
  他生得高,铜镜又只放在南柚的眼前,透过镜面,她只能看到他好看的手指,修长瘦削,骨节分明,透着玉一样的光泽。
  “这是姑娘的想法?”良久,他如此问。
  南柚硬着头皮点了下头,道:“如此,你不必两头兼顾,父君那边问起来,也能重新调配职位。”
  孚祗最后拿木梳给她梳顺束起的高马尾。
  “臣不愿意。”他声音清和好听,像人鱼吟唱。
  南柚回头。
  两相对视,少年眉目清隽,似是看穿了她的惊讶,他停顿,又重复:“臣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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