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翻身后——画七
时间:2021-03-13 10:29:28

  神主的眼眸中,终于出现了些许的裂痕。
  “就算你是神主,也没有那样逆天的神通法术将一个已经化成飞灰的人拉回来,甚至月落的修为,还在我之上。”
  苍蓝确实是这天底下唯一能跟神主闲聊上一阵的人,身份使然,远古时期,神宫不似现在这样冷清,他会随时过来找神主对弈,还喜欢去逗月落,经常被月落追着教训,两个人把神宫搅得翻天覆地,最后总是闹到他跟前。
  跟小孩子打架似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神主看见他们一起走进来,眉心都发疼。
  “我的次身,在陪她。”在沉默蔓延开之前,神主目光落在茶盏上繁复的花纹上,他的声音跟孚祗又不太一样,虽然依旧温和,但更沉稳,蓄着八荒至上的威严。
  苍蓝愣了一下,神色复杂地重复:“次身?”
  “她若是入轮回,除非投胎到人间,一世一世循环,但这样,就算是她回来了,修为和记忆也恢复不了。而若是投身到天族,到妖界,到星界,那一世,得等上多久。”
  一名星女,寿命有多长呢。
  她还那么小,未来会成为少君,成为王君,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个时代,直至垂垂老矣,但饶是那个时候,距离羽化,还隔着一段漫长的岁月。
  一些老怪物甚至会把自己封在棺材里,沉睡一个又一个时代。
  而若是中途早夭,那一世,便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轮回。
  依照神主的性情,他不会允许有一点瑕疵出现在月落身上,那么,可能中途还涉及转生禁术。
  那种术法,换他施展一回,没个三五年,下不了床。
  光是想想,苍蓝都觉得后背发虚。
  什么次身能这么厉害,陪着一个人,撑过几世轮回。
  “我记得,你的分化化身,只有一个。”苍蓝试探性地道。
  “是次身,不是分身。”神主说这话的时候,依旧平和,但却像是一颗平地炸起的惊雷,让苍蓝甚至懵了一段时间。
  “什、什么次身?”苍蓝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原本挂着的懒散笑意几乎是在顷刻之间,褪得干干净净。他起身,绕过桌椅,走到神主身边,将他左边的袖袍卷上去一小截,在看到上面图案的一瞬间,瞳孔收缩了一瞬。
  “你疯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咬牙切齿一样:“你绝对疯了。”
  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冷白,象牙般的色泽,小臂内侧,一棵像是由黄金浇灌而成的小树十分惹眼,一眼看下去,感受到的,就是能将人压迫至死的绝对威严。它像是被刻在了肌肤上,又像是从骨血中生长出来的的,小小的一棵,类似柳树,抽出十数根枝条。
  令苍蓝震惊的,是那十几根枝条,有一大半,已经炸开了细细密密的血丝一样的纹路,金黄的色泽黯淡下来,像是开败了的花,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不同于用修为分化出来的分外化身,这是实打实的次身。
  从本体上斩断下来的啊!
  那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那得多疼!
  神主将衣袖放下,神色并没有很大的波动。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苍蓝手掌撑在桌面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使自己的语气平和。
  “你又不欠她什么。”
  神主抬眸,透过半敞的小窗,视线一直延伸,能够看到西殿的边角小亭。
  这么多年,他有时候看着,总有片刻的恍惚。
  觉得下一刻,神官又要进来禀报,无奈地告诉他,西殿住着的圣女殿下,又闹出了什么样的幺蛾子。
  他会静默片刻,而后放下书中的笔,摁上隐隐发痛的眉心。
  到了后面,只要不是很严重的事,他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神官道:随她去。
  苍蓝在殿内转了几圈,接着道:“你身为神主,不能干涉红尘中的任何事件,你这样做,毫无意义。”
  他真情实感的感到不理解。
  因为不能干涉六道运转的轨迹,就算斩下次身,陪在月落身边,能做的事,也局限在从侍这样的身份中。
  他不能囚禁星主,让星女上位。
  他不能因为穆祀和南柚亲近有婚约而伤害前者。
  甚至,只要南柚不开口,他们就算同处神山,他也不能用真身去见她。
  他能做的,只有将次身送到她身边,陪着她,守着她。
  仅仅如此,神主却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这样的事,你信不过别人,总信得过我吧。你明明可以告诉我,我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束缚,我可以暗中给她照拂,尽量让她安然轮回,你何至于如此?!”
  神主的眼前像是起了一层雾,他看着自己的手掌,突然眨了下眼。
  “苍蓝。”他道:“若不如此,我怎么办呢?”
  这是第一次,苍蓝听到他说怎么办这三个字眼,是那种迷茫无助到了极点的压抑语调,是他从未在人前透露过的脆弱语调。
  他说,若不如此,我怎么办。
  那些日日夜夜反复出现在梦里,出现在脑海中,无处安放的回忆,怎么平息。
  那些沸腾的翻涌的思念,那份怎么也无法放心,怎样都觉得不妥,觉得无人能照看好她的心思,又该如何。
  他头一次尝情爱滋味,懵懂而不自知,还未来得及有所表露。
  就全部葬在了那场风雪中。
  苍蓝见过他温和若春风的样子,亦见过他在战场上,轻飘飘一掌镇万魔的气概,见过他愠怒,微喜,责怪,以及绷到了极致的哀伤。
  独独没有见过这样的。
  困兽一样的无助。
  仿佛连一丝期许都湮灭了,整个人堕入无底的深渊,只靠着所有的克制强撑着等待。
  他从未对她说过一句喜欢。
  可他那么喜欢她。
  苍蓝与他对视片刻,诸多指责的话到了嘴边,又全部吞回了肚子里。
 
 
第111章 有孕
  日子悠悠晃过,日出月上,一阖眼,就是一整日。
  转眼,便到了少君继承典礼的前一日。
  南柚在青鸾院陪星主和流枘用膳。
  因为明日的喜庆,青鸾院里张灯结彩的换上了喜庆的红与金,那些古旧而名贵的物件上,都被细细地擦拭了一遍,表面描上鎏金的光釉。
  晚膳十分丰富,星主甚至难得取出了珍藏的仙酿,他眉粗眼浓,是极威严的长相,但笑起来,又变得亲切。
  此刻,他格外开怀,伸手揉了揉南柚的头,因为喝了些酒,声音显得有些粗:“我这眼前啊,总还晃着右右当初的样子,小小的一只,招人喜欢得很,嘴又甜,将朱厌哄得合不拢嘴,一些好东西全部进了她的私库里。”
  大人们总喜欢回忆往昔,少年们却憧憬着未来更遥远广阔的天空。
  他说,南柚就眯圆了眼睛,猫儿一样地听着,黑发白衣,小脸明艳。
  流枘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一蹙眉,埋怨的语调就溜了出来:“自从上次右右回来,你就总带着她饮酒,平时就罢了,明日是怎样的日子,你还带着她胡闹。”
  南柚道:“母亲,我不喝多了。”
  流枘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显而易见的柔和下来,她笑着,道:“母亲的右右长大了,懂事了,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了。”
  星主从鼻子里重而不满地哼了一声:“天族那群老东西,竟想如此轻巧地将我掌中明珠讨过去,哪有这样的好事。”
  提到天族,提到联姻,南柚的心一紧。
  近千年,只要星主说话,流枘就看他不顺眼,一些许的小事,都会引得她或嗔怒,或真怒。
  自从两人心结打开,星主受了她千年的冷脾气,更乐意她如此真性情,不论什么情绪,皆照单全收,乐呵呵的斗智斗勇,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此刻,流枘瞥了他一眼,道:“就你舍不得,跟天君留音珠联系的时候,平白无故给穆祀一顿挑刺。晚辈守着礼节,跟右右关系好,你说什么,人家都认真对答,你倒好,越说越起劲。”
  “哪有你说的那样夸张。”星主朝着看热闹的南柚眨了下眼,摸着鼻梁,为自己小声地辩解了一句。
  流枘眼风轻飘飘一扫,他就不说话了。
  南柚看得肩膀耸了一下。
  说话间,接连几杯酒下肚,星主说得开心起来,竟破天荒的跟南柚说起了从前,在那个时代,他无疑是最出色的天骄。
  半个时辰之后,南柚脸上也现出了醉态,她也不闹,就只是缠着流枘的胳膊,将头软歪歪靠在她的肩上,半眯着眼睛,星主一说,她就配合着笑。
  这两父女,一个说,一个听,偏偏还都来劲,还挺是那么回事。
  流枘伸手,招来女使,用温水沁湿的帕子给南柚细细地擦手,轮到星主时,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她将一面帕子丢到他手边,道:“快自己擦擦,这么大的人了,说胡来就胡来。”
  南柚在她肩膀上蹭了两下。
  流枘捏了捏她纤细的手指头,柔声道:“右右,女使熬了醒酒汤,快起来喝几口。明天是大日子,大家都看着呢。”
  南柚听话地嗯了一声。
  流枘笑着站起来,然后眉心一蹙,毫无征兆地倒了下来。
  星主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眸子里尚留着惊惧之色。
  南柚的酒,顿时被吓醒了。
  “来人,宣医官!”星主沉声吩咐,将流枘打横抱着放到了床榻上。
  青鸾院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
  藕荷色的纱帐垂下,南柚握着流枘的手指,手背绷得雪白,透出细细的青筋,这只手因为各种心慌的猜测而抖起来,就换另一只手握着。
  星主在外踱步,一身的酒气,心慌意乱,暴躁得要命。
  医官是被星主身边的近侍提着衣领子带进来的。
  知道是夫人出事,这位医官的心顿时沉了半截。
  说实话,他情愿去给王君包扎伤口。
  甫一进殿,看着床榻边,一大一小这样的阵仗,这位年轻有为的医官二话不说,礼都不行,急忙上前认真给流枘号脉。
  很快,他的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一探再探。
  时间过去半刻钟,他的额上,开始布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星主负手,在外面踱步,时间被拉得格外的长。
  半晌,他问:“夫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诊出来什么没?”
  医官手一松,咚的一下对着星主的方向跪下。
  星主和南柚的心,随着这样一声脆响,悬到了天上。
  “回王君,是喜脉。”他说完,很快低头,不敢看君王震怒的脸色。
  整个大殿,随着这样一句话,变得彻底安静下来。
  总所周知,龙族一脉分三支,主三域,得天独厚,天之骄子,但相应的,纯血王族,每一个,膝下都只有一位后嗣。
  原本,龙主和南允,星主和南柚,南柚的小叔跟南梦,他们三对,恰恰好。
  但现在,又来一个。
  打哪来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是星主的种吗?
  南柚的呼吸也轻了一瞬,她站起来,声音严肃:“你再仔细瞧一瞧。”
  那医官不敢忤逆,再一次上前,片刻后,跪在了两人跟前。
  南柚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侧首,面朝星主,道:“父君,你信母亲,这绝无可能。”
  “父君知道。”
  星主身体从听到那句喜脉开始,就一直僵着,现在被南柚的一句话说得终于回神。
  他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快步上前,脸上却根本不是震怒和怀疑的神色。他掀开垂落的纱帐,呼吸略微有些不稳。
  常年练武和执剑,他手掌上布着一层薄薄的茧,落在流枘脸上的时候,沙沙的带着细密的摩挲感。
  他的手掌渐渐下挪,隔着一层锦被,落到流枘的小腹上,一股浓郁而纯正的龙族威亚散发出来,在场的人,除了南柚还站着,其余都跪了下来。
  奇特的律动散发,渐渐的,流枘的小腹下,涌出一缕缕暗金的色泽,那股波动,与星主身上散发的,分明同出一脉。
  至亲的血肉。
  毋庸置疑。
  星主的手有些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问跪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医官:“既是喜脉,夫人为何昏倒,何处不妥当?”
  医官惊觉从鬼门关躲过一劫,视线落在桌腿上,声音都有些发飘:“夫人生姑娘时,曾落下过病根,怀这胎时,就需要格外注意一些。这段时日,又恰恰过多操劳了,才会引发突然的晕眩,不过没有大碍,臣下去开一副药,到了夜里,王君用灵力替夫人温养身体,几日后,就能看到好转。”
  星主又问:“夫人何时会醒?”
  医官毕恭毕敬地回:“臣开的药喝下去,辅以灵参等滋补灵物,半个时辰之内,夫人便会醒。”
  星主的心落到了实处。
  星界再出皇脉,这样的消息,绝对是惊天动地头一遭。
  方才星主和流枘腹中孩子的牵连和联系,大家看得分明,当即,隐晦瞥向南柚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
  星界一脉单传,是从远古传下来的定律,从未有被打破的时候。
  既然夫人肚子里的那个是王君的嫡系后裔。
  那这位明日即将上位的姑娘,身份是否存疑。
  别说他们的眼光有异,就连南柚自己,脑海中也瞬间转过了千万种想法。
  这一切,根本无从解释。
  现在就是有个人跳出来指着她说她是个冒牌货,她都没办法辩驳。
  “都退下。”发号施令时,星主的声音格外浑厚,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南柚睫毛很快颤了几下,她看了眼床榻上躺着的流枘,低着眸,朝星主无声行了一礼后,准备跟在医官等人身后退出内殿。
  “右右。”星主突然喊住她,道:“到父君身边来。”
  南柚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而后沉默着,走到他的身边,嘴角往上抬了抬,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剩下的,还是沉默。
  星主伸手,摁了摁她的肩头,一股比方才还浓重的龙族气息毫无保留的喷薄而出,甚至掀开了殿中的禁制,撕裂了院中好几个小型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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