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宴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小虎牙也露了出来。
他许久没说话,久到连狄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于是,她悄悄地抬起头来,想要一探究竟。
可下一刻,柔软的唇,带着热气便凑上前来了,贴近着狄旎的额头,却迟迟不曾落下一吻。
狄旎暗暗咽了一口唾沫,眯上眼睛,紧张而又期待的迎接这纯洁的,不带一丝情/欲的吻。
只是,当差之一毫,这个吻就要落下之时,外边却传来一阵躁动。
总管太监与侍女们相互推脱。
“你去,你是总管太监,理应你先进去。”
“这是铜雀殿,紫鸢姐姐,还是您进去吧。”
“塔娜,你与娘娘从小一块长大,还是你去吧。”
“欸,你们就是欺负我是北狄人!”
狄旎睁开眼睛,与池宴对视了一眼,二人眼里都是无可奈何。
方才旖旎的氛围一下子便被打散了。
“哎...”
池宴挠了挠头,有些泄气。
狄旎看向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就笑出了声来。
等到外边的侍从争执好了之后,还是派了塔娜出面。
塔娜轻轻敲了门:“陛下,娘娘,御医来了。”
池宴转过头,看向门外,眼底带了一丝哀怨,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叫他进来吧。”
他说完这话,又看向狄旎。
狄旎脸上满是笑意,叫池宴更加委屈了。
他嘴角一下就垮了下来,看向狄旎时候眼神里也带了些委屈。
虽然知晓他这是故意的,狄旎却也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主动牵住了池宴。
转眼之间,池宴便恢复了精神抖擞的样子。
只是他毕竟昨日才解毒完,没恢复得多好便到狄旎身边守着了。
等到御医来了之后,他又被强制的压上了床,开始休息。
狄旎站在一旁,身上也被披了一件披风。
池宴看向她时,神色温柔,可目光时不时的落在了那件披风上。
“这是...”
狄旎眼眸微垂,掩起了勾人的桃花眼。
她摸上了披在自己肩后的那件披风。
是太液池的那日夜里,池宴给她披上的。
被撕坏了的一角已经被她缝好了。
狄旎不懂女红,缝得七零八乱的,还不留神刺破了指尖。
不过她谁都没告诉,小心翼翼的自己藏了起来。
连带着当初对池宴的那一丝心动。
第三十章 二合一
池宴看着她, 又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高兴于狄旎心里也是有他的,却有些心疼她藏着掖着谁都不敢告诉。
御医给池宴诊完脉之后,又给在一旁的狄旎看了看。
她并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先前受了惊, 又一整天没合眼,身子才会垮。
等大狄旎喝完药后, 她看向池宴看着手里的药, 一脸深仇大恨的表情。
先前的记忆又重新破土而出。
她笑道:“你果真是不爱吃药的。”
池宴还没反应过来, 抬头看向狄旎。
狄旎因为方才的旖旎,脸上还是带了些红。
可因着有宫人在,她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神情便也有些淡淡的。
如今看向池宴时,狄旎眼底的淡然瞬间化成了一阵阵的涟漪, 叫人看了便深陷其中,许久都出不来。
池宴心情尚好,被她发现了这个小秘密也没有丝毫的恼怒羞愧,还是笑脸盈盈的:“若是阿旎来喂我, 莫说是药了,便是□□我都心甘情愿。”
狄旎瞧着像打通了任督二脉的池宴, 也没想过他这情话也可以一套接着一套的。
她嘱咐了一声:“拿些蜜饯过来。”便走上前去,从池宴手里拿过了药。
池宴面上神色一僵:“阿旎,你真的要喂我吗?”
他不仅往后挪了挪:“好歹朕也是堂堂一国陛下,这样有些...”池宴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丢脸吧...”
狄旎端着手里的碗, 扫视了这殿中人一眼。
宫人们都低着头, 鸦雀无声。
狄旎这才转过头来看向池宴,她面带笑意,在池宴看来却有些阴恻恻的。
她舀了一勺药, 放在唇下吹了吹。
碗里的药黑乎乎的,在池宴看来,像极了吞人的野兽一般。
他抬头看着狄旎,笑得腼腆:“要不,还是朕自己来吧,你身子也不好,多休息休息还是。”
这时候的狄旎,一点都不好说话,她面上虽带着笑意,却还是强硬的摇摇头:“不好。”
池宴见她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脸一下垮了起来,小媳妇似的“哦”了一声。
等到狄旎坐在他面前,将勺子递在他嘴边时。
池宴闻着药味,一下把眼睛给眯上,唇瓣有些颤巍巍的,却还是逼迫自己上前去接这药。
狄旎看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莫名有些发笑。
她心里虽有些心疼他,可手上却丝毫不含糊,一下将药送进了他嘴里。
池宴舌尖触及到那丝苦意后,整个脸都皱在一起,像个小老头一般。
狄旎见状,一下便塞了一个蜜饯在他嘴里。
甜腻腻的滋味一下冲散了方才的苦,池宴面色舒缓了一下,可还没等他说什么,第二勺药就又到他眼皮子底下了。
池宴:...有些害怕。
等到磨磨蹭蹭终于把这一碗药喝完后,宫女方才送上来的蜜饯也没剩下几个了。
狄旎放下了手里的碗,又捏了一个蜜饯放在嘴里。
唔,不错,甜度正合适。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手,又转过头来看着池宴的表情。
他有些没缓过神来,许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完完整整的把一碗药都喝了,对他心灵有些冲击吧。
狄旎一边想着,一边脸上的笑意也更显了。
池宴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他嘴角耷拉着,像只淋了雨的小狗一般。
池宴轻声嘟囔了一句:“这药一点都不好喝...”
狄旎听见这话,顿时笑了,语气轻快:“这药哪里有好喝的理,你早些好了,便不用吃药了。”
她凑上前去替他压实了被子:“你说,这有理吗?”
池宴偏过头来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那你明日,还来喂我药吗?”
狄旎手上动作一顿,抬起来点了一下池宴的脑袋:“你是陛下。”
池宴点头:“朕是你的陛下。”
狄旎低头一笑,妥协着说道:“那好,既然你想的话。”
池宴面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就像是得到了糖似的孩子。
“这是你答应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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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旎昨日因为身子原因,在乾清宫宿下了,可是如今她既然已经醒来了,便也不好再一直待在乾清宫。
等到她换好衣裳,回到铜雀殿后。
狄旎想到了蒋妃,她招来紫鸢,问道:“蒋妃呢?”
蒋妃一向守规矩,她与池宴醒来的事不会不知道吧,可却没来瞧她。
狄旎总觉得有些奇怪。
紫鸢没想到狄旎问她这个,她面上神色一顿:“娘娘,陛下醒来后,也曾召过蒋妃。”
“可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等到蒋妃回到钟粹宫后,陛下便派人把钟粹宫锁了,只准进不准出呢。”
狄旎有些诧异:“这?蒋妃将药方拿来乾清宫,当是有功的啊。”
紫鸢小声说道:“可您同陛下出宫的事甚少人知晓,更别说是中箭中毒一事了。”
“那时候太医院的御医都在乾清宫,那蒋妃娘娘如何知晓陛下的病情,甚至还能精准的把解药的药房送来呢?”
狄旎一顿,缓缓开口:“除非是,这暗害他们的人,与蒋妃有关...”
她揉了揉头:“可若真是蒋妃做的,她也没必要...”
狄旎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等过了一会儿,她又抬头,看了看紫鸢:“这次没带你见着你哥哥,是本宫的错。”
紫鸢本还在思索着其他事,狄旎一开口就叫她有些吓着了。
她走上前,蹲在狄旎身前,对上她的眼睛。
“娘娘,这与您无关。”
“奴婢先前也没想过,竟能出宫玩玩。虽遇上了这等事,可您和陛下没事便是最好的。”
狄旎抿了抿唇,她见到那□□,分明是对着她的。
是池宴偏过身来,才替她挡了一箭的。
狄旎有些怀疑,自己来到京城,位列贵妃,难道就真的触及到了这么多人的利益吗?
至于一个一个阴谋诡计朝她涌来吗?
她在现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已,怎么一穿越到这个世界,便活得这么累啊。
狄旎眼睫微垂着,叹了一口气。
紫鸢在她身边看着狄旎的神情,有些许的担忧。
她沉思了片刻,伸出手来,握住了狄旎的手。
这是不合规矩的,紫鸢她清楚。
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想这么做。
“娘娘,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怪你。”
“塔娜姐姐手上的伤不怪你,陛下中毒,蒋妃被囚钟粹宫,同样不怪你。”
“您莫要再自责了。”
狄旎手心有些湿热,是紫鸢握出来的。
她捏了捏紫鸢的手背,因着做过粗活,不是很细腻,可在狄旎看来,却极有安全感。
狄旎抬起头来,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这回,也叫她自己看懂了对池宴的心。
虽是过程心惊胆战了些,可结果总是好的。
她面上带了笑意,反过来拍了拍紫鸢的手:“放心,本宫没事了。”
“对了,给本宫换衣裳吧,本宫想出去一趟。”
紫鸢有些诧异:“娘娘您想去哪儿?”
“钟粹宫。”
钟粹宫殿外站着一圈的侍从,狄旎一见,都颇为心惊胆战。
她走上前去,便被侍从拦了下来:“陛下说过了,钟粹宫不许任何人进去。”
狄旎拿出自己的令牌来。
侍从见了有些踌躇:“贵妃娘娘,可是...”
狄旎转过头来,声音温柔却坚定:“没有可是,若是出了什么事,本宫全部担着。”
她扬了扬眉:“叫本宫进去吧,本宫只是想去见见蒋妃。”
守门的侍从看了对方一眼,殿内,大太监敲了敲殿门,打开后,他转过头来看向狄旎。
“娘娘,蒋妃娘娘让老奴迎您进去。”
狄旎抬头,便看见了向来都在蒋妃身边的大太监。
侍从低下头来,将令牌还给了狄旎。
狄旎收下,放入袖中,轻声说了一句:“有劳了。”
等到同大太监一道进了内殿后。
殿内有些昏暗,明明是白日,殿中却燃着蜡烛。
狄旎看着端坐在软凳上失神着的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走上前去:“蒋妃。”
蒋妃一顿,起身看向她,行了个礼:“贵妃娘娘。”
狄旎扶了她起来,便牵着她到一旁坐了下来。
“不必多礼,今日我只是过来看你的。”
狄旎有许多话想说,可张嘴,却又顿时说不出口了。
蒋妃瞧见狄旎这副模样,叹了一口气:“娘娘,您和陛下遇刺一事,不是臣妾做的。”
她这话大概是已经说了许多遍,连音儿都平平的了,像是掀不起她内心丝毫的波澜。
狄旎点了点头:“我知晓,我从来没怀疑过你。”
“反而还要谢谢你。”
她没有那高高在上的自称,一下子便拉近了与蒋妃的距离。
蒋妃垂着头:“只是抱歉,关于这药方的事,我不能说。”
“因为谁呢?”
“爱人,友人,还是家人?”
狄旎面上添了笑意,温温柔柔的,没有丝毫的杀伤力。
“蒋妃,不知道为何,我总感觉你做这些...”狄旎顿了顿:“是为人赎罪。”
蒋妃一听这话,手指绻缩了一下。
狄旎离她近,便也看得真切。
“我说的,对吗?”
她眼底带着笑意,看向蒋妃时,就想随口问着:今日吃饭了没。
蒋妃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臣妾...我...”
纵使她口中想否认,可蒋妃心里却一清二楚。
狄旎说的是对的。
她知道,先前想给狄旎下绝孕药的是自己父亲,也知晓诬陷狄旎行巫蛊之术咒陛下的也是她父亲。
这回刺杀狄旎和池宴,叫池宴中毒昏迷的,还是父亲。
蒋妃一直都不知晓,自己父亲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利。
可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便有这般诱人吗?
他已经是太傅了,桃李满天下,还教导出陛下这样的学生。
先帝撒手人寰之时,特地嘱咐了池宴,要善待分权制衡的三位大臣。
也曾叮嘱过太傅,要他好好辅佐池宴,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
可当蒋妃她入宫之后,听到那些闲言碎语竟成真了之后。
她便以赎罪的心情,留在了宫中,就想等那时候池宴有难之时,可以相助。
毕竟当初,太后娘娘可是一直拿她当亲女儿疼的。
蒋妃年幼失母,若是在太傅府后院,怕是会被那些狠心的姨娘蹉跎致死。
是那时的皇后娘娘,蒋妃母亲闺时的手帕交,力排众议,时不时的叫她进宫小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