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驸马造反后——莫知薇
时间:2021-03-14 10:16:32

  玉色在一旁冷哼道:“敢与驸马通/奸,你确实该死。”
  “奴婢没有……”蕙兰摇头辩解。
  “没有?”玉色打断她,指了指她身上,“那你怎么会衣衫不整地出现在驸马的床上?”
  蕙兰张了张嘴,双手紧紧地抱着散乱的衣衫,一时发现自己百口莫辩,脸色瞬间变得死灰,她抬头绝然地看了一眼宋茹甄。
  “奴婢没有对不起公主,奴婢愿意以死证明清白。”说完,她从地上快速爬起,一转身就朝着窗边的墙壁上猛力撞去。
  那一刹那,宋茹甄仿佛又看见了多年前,长春宫前那一抹倩影飞奔时的决绝。
  “拦住她!”
  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上,宋茹甄动了动脚,想要冲上去,可是蕙兰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
  眼看着蕙兰就要一头撞死在墙上,突然,眼角红影一闪,宋茹甄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就听见一声沉痛的闷哼。
  “唔!”
  蕙兰一头撞在那人的胸口上,被反弹着退了几步,整个人懵懵的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茹甄这才看清楚,救下蕙兰的人竟然是扶桑。
  扶桑背脊紧紧地贴着墙壁,脸色青白交加的,过了会儿,他捂住胸口猛地向前弯腰,“哇——”地吐了一口酸水出来。
  原是蕙兰抱着必死的决心撞墙,谁知被扶桑以肉身挡在前头,这才撞在他的胸口上,但因力道太大,险些将扶桑的内脏撞裂了。
  若不是扶桑方才及时冲过去挡住蕙兰,蕙兰必死无疑。
  宋茹甄瞪着蕙兰,面色难看至极。
  怒道:“谁准你死的?”
  蕙兰怔怔地不敢说话。
  “跪下!”宋茹甄又喝了一句。
  蕙兰忙屈膝跪下,头垂的低低的。
  宋茹甄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身看向褚晏,尽量克制住嗓音里的颤抖,“驸马,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
  褚晏长睫低垂,默然不语,除了眉心略显克制地蹙着,仍是以前那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淡漠模样。
  宋茹甄暗暗叹气,她以为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褚晏好歹多少能信她一些。
  可事实显然是,褚晏不信她。
  也难怪,褚晏以世家贵公子之身来尚公主本就是奇耻大辱,如今竟还要被她的清客抓“奸”在房,并遭府内众人围观,指不定他心里还以为又是她耍的手段,故意为了折辱他的。
  玉色见褚晏沉默不语,立即说道:“公主,驸马他不说话就代表他默认了。”
  宋茹甄扭头,挑眉睨了眼玉色,又瞥了一眼扶着墙还在喘气的扶桑,最后又落回到了玉色的脸上:“你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驸马的房间里?”
  玉色讪讪道:“回公主,今日不是元旦嘛,小的和扶桑便约着一起准备来给公主拜年,小的听说公主昨夜在驸马房里……就以为公主一直在驸马房里,故来找公主,不成想竟被我们撞见驸马与蕙兰的奸情!”
  宋茹甄皮笑肉不笑地追问:“你们又是听谁说本宫在驸马房里?”
  扶桑悄悄地觑了一眼宋茹甄背后的银翘。
  玉色则是脸色一变,闪烁其词道:“其实,是,是小的们昨晚……就已经来过了,恰好撞见公主进了驸马的房间……”
  宋茹甄瞧着玉色不说话了。
  玉色低下头,目光闪烁不定,额头上很快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宋茹甄再次看向蕙兰,问:“蕙兰,你为何会出现在驸马的房间里?”
  蕙兰已经从方才的慌乱惊恐中慢慢镇定了下来,她蹙眉想了想,答:“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驸马的房间,奴婢只记得昨夜是银翘妹妹守夜,所以奴婢伺候完公主后就回房歇息了,谁知一睁眼竟发现自己躺在了驸马的床上……”
  玉色立即打断道:“你撒谎,明明是你一大早借着给驸马送早膳的借口,进入驸马的房间的。”
  宋茹甄扭头瞥他:“你又看见了?”
  玉色缩了下脖子,小心翼翼地说:“小的们早上来拜年时,正好撞见她端着早膳去西厢……,所以小的们才会以为公主还在驸马的房里,公主你看,那些早膳还在桌子上放着呢。”
  众人顺着玉色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几样还未动过的精致早膳。
  “公主若还是不信,可以问她们俩,当时她们也在。”玉色指着瑟缩在门内恨不得众人忽略她们的丁林二婢。
  丁林二婢见躲不过,忙快步上前跪地磕头道:“公主恕罪,蕙兰姐姐说她是奉了您的命令,来给驸马爷送早膳来着,还说剩下的有她伺候就行了,叫奴婢们先行退下……”
  蕙兰听了,又惊又气又惧的,立即反驳道:“你们胡说,那个人不是我,我……”说着,她的脸色蓦地一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又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巨大惊吓一般,半张着嘴,双目圆睁,半晌说不出话来。
  玉色咄咄逼人地指着她问:“那你怎么解释,你衣衫不整地躺在驸马的床上?”
  “我,我……”蕙兰泫然欲泣地看向宋茹甄,连连摇头,“公主,奴婢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奴婢是绝不会叛您的。”
  她自是相信蕙兰绝不会背叛她,且不说蕙兰是陪伴了她十年,是留在身边唯一一个长春宫旧人,就说在那个梦里,蕙兰也是为了救她才会死在了褚晏的剑下,她是绝对相信蕙兰的忠心。
  但玉色和丁林二婢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诬陷蕙兰亲自给褚晏送早膳。也就是说,玉色和丁林二婢确实看见了“蕙兰”亲自来送早膳,但蕙兰本人却并不记得自己给褚晏送过早膳,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来到褚晏的床上。
  她不由得想起此前自己曾给褚晏下寻欢散一事,当时的她也确实也不记得自己给褚晏下过寻欢散,更不记得找人撩拨褚晏一事,而是后来似有似无地记起一些画面。
  可那些画面明明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她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就像个旁观者,淡漠地看着脑海里那里画面中的自己。
  那种感觉甚是奇怪,就像是……
  像是被谁操控了自己的思想一般。
  对,就是这种感觉。
  方才看蕙兰的表情,想必她应该也是隐约想起自己确实给褚晏送过早膳,确实自己爬上了褚晏床的画面,可她心里确定自己绝不会做这些事情,所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看来是她的公主府里“有鬼”啊。
  她的目光静静地扫了一圈眼前的众人。
  下手之人之所以用如此幼稚却阴毒的伎俩来诬陷褚晏,不过是看准了蕙兰老实可欺,褚晏不屑辩解。若是方才蕙兰自戕而死,死无对证,那褚晏身上这盆脏水可就扣定了。
  看来那人还很熟悉府里的情况。
  只可惜那人挑错了对象,他们不该挑蕙兰,更不该用此事来陷害褚晏。
  褚晏在身重寻欢散经脉快断时连她都不屑碰,又怎会在清醒的时候碰蕙兰。
  只是,那人费了这么大的劲,设了这么一个局,难道就是为了污蔑褚晏?
  她不由得抬眼看向褚晏。
  褚晏静静地立在原地,正垂眼看着地上的蕙兰,目光疏离地仿佛像个局外人。
  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与担忧,似乎这是脏水也好,这是断头刀也罢,尽管来就是了。
  悉听尊便,无所畏惧,这是褚晏一直以来在公主府里的处世态度。
  此前,宋茹甄一直以为褚晏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不屑而已。
  但是现在仔细想想,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变得无所畏惧?
  要么被人宠的无法无天,所以无所畏惧;
  要么,是真的不怕死,所以才会无所畏惧。
  褚晏身陷公主府,宠是不可能了,那么只能说明……他不怕死。
  可他的不怕死显然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勇敢,可以护自己不死。
  就从他以前的忍气吞声上看,他的不怕死,更像是他无所谓生死而已。
  再说深一点,就是他在……被动求死!
  所以无论什么样的后果,什么样的代价,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去辩解一句,而是任凭她误会,任凭她处罚,不是因为褚晏认为她不敢动他,而是为了成全她,也是为了成全他自己。
  正如他受伤了,从不去包扎伤口一样,带着有如厌世一般的心态,放任自流,生死由命。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宋茹甄心神忍不住一凛。
  褚晏,你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来人!”
  宋茹甄一声令下,立即闯进来两个全副武装的府兵候命。
  所有的人都紧张地看着褚晏和宋茹甄,门外的那些清客们更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虽说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同一两个丫鬟有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里是公主府,凡事就得以长公主为尊,以长公主为纲,驸马与公主的丫鬟有染,那就是在打长公主的脸面。
  眼下,人人都睁大了眼睛准备看好戏。
 
 
第22章 求生(二)
  宋茹甄看着褚晏,沉声道:“将玉色拖出去,杖责五十,撵出府去。”
  闻言,所有人都愣住了,连褚晏也不由得抬起眼愕然地看向宋茹甄。
  玉色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拉住宋茹甄的衣袖问:“公主,您是不是罚错人了?”
  “本宫说过,府里谁再敢主动招惹驸马,杖责五十,撵出府去,”她转身看向门外,清冷的目光一一扫过门口所有的清客,最后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齐明箫的脸上,“这么快,你们就忘了?”
  玉色嗓音陡然拔高道:“可明明背叛你的人是驸马啊。”
  “是吗?”宋茹甄看着玉色提了提唇,“那你是觉得本宫的魅力……还不如一个小丫鬟?”
  潜意思就是褚晏会放着我这么一个貌美无比的公主不碰,却要去碰一个丫鬟?
  若是放在以前,驸马不会碰公主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通过近日公主对驸马讨好的态度上来看,大家可就说不准了,毕竟人的眼睛又不瞎。
  玉色哑然,半晌才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宋茹甄回身对蕙兰道:“蕙兰,拉起你右边手臂上的袖子。”
  蕙兰依言,拉起右臂上的袖子,很快露出臂弯上的红色小点来。
  守宫砂!众人齐齐一惊。
  宋茹甄也忍不住暗暗松下一口气。
  因她是长公主,身份特殊,府里有清客,有丫鬟,难保不乱,所以阿时挑选的丫鬟都是挑的从小验明贞洁,点下了守宫砂的后方能入府伺候,而蕙兰自幼进宫便点了守宫砂,这守宫砂便是证明她们的贞洁所在。
  玉色白着一张脸,结舌道:“就算,她,她的,守宫砂还在,那,那也不能证明驸马……和她之间是清白的啊。”
  “为何要证明?”宋茹甄定定地看着褚晏,唇角笑意化开,“本宫相信他就行了。”
  在场众人,尽皆默然。
  这里是长公主府,再多的证据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宋茹甄相信驸马有罪,然宋茹甄却选择直接相信驸马,还是不容置疑的相信,这说明什么?
  府兵上来押玉色,玉色挣扎着甩开他们,冲宋茹甄喊:“公主,您这是有意偏袒,小的不服!”
  “你服不服与本宫何干?再说,本宫就是偏袒驸马怎么了?”宋茹甄缓缓地走到玉色面前,睥睨着他,冷笑道,“有本事,你也来做本宫的驸马试试!”
  褚晏虽然此前在公主府里受了折辱,但他的身份却摆在那里。
  宋茹甄这是在警告大家,这长公主的驸马不是谁都能做的,褚晏有资格做她的驸马,但有的人只能做个以色侍人上不了台面的清客而已。
  这也是在提醒那些清客们注意自己的身份,别妄想不该妄想的事情。
  玉色,包括其他在场的清客俱是垂下头去,一时间噤若寒蝉。
  唯有齐明箫,面色如常地站在门内,淡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明箫。”宋茹甄看向齐明箫。
  齐明箫上前行礼:“在。”
  “你亲自监刑。”
  齐明箫看了一眼玉色,颔首,“是。”
  事到如今,再挣扎已是无用,玉色只好垂头丧气地被府兵押了出去。
  宋茹甄走到扶桑面前,打量着他道:“至于你……”
  蕙兰那一撞确实不轻,直到现在扶桑也没能缓过来,他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道:“公主,小的这回什么也没说。”
  “没说不代表你没错,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也不无辜,本来应该杖责三十,不过念你方才救了蕙兰,功过相抵,这次且饶过你。”
  “谢公主饶命。”扶桑劫后余生地磕了三个响头。
  “都退下。”
  不过片刻间,一屋子的人潮水似的退了个干净,蕙兰也被银翘扶下去收拾了,屋里很快只剩下宋茹甄和褚晏。
  宋茹甄走到褚晏面前,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为何不解释?”
  褚晏望着她,不避不闪,可那两汪深潭就像冰封住似的,叫谁都窥探不进去,只见他唇角微微一提,嘲讽道:“解释了,难道就有会人信?”
  “你不解释怎么会知道有没有人信?”
  “……”
  褚晏沉默地看着她,眼里明灭不定。
  宋茹甄知道,褚晏这是想起之前的事来了。
  之前她为了折辱褚晏,不管哪个清客过来找她告褚晏的状,她从不去调查,直接上来处罚褚晏,所以这话说起来,别说褚晏,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斟酌了一下用词,再抬头看着他时,眼里是灼灼笑意:“至少现在的我,信你,不是吗?”不然方才他什么都没说,她却替他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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