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银杏急得跺脚,最后还是决定跟上去, 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一救这两个大胆的孩子。
那边,族人们还在和族长进行着拉锯战。
一条又一条藤蔓飞来舞去,被族人们甩得啪啪作响直往族长身上缠,族长也渐渐有些狂躁, 花中的长蕊出来的频率也越来越多,速度越快, 时间越久。
“这样不行。”
“感觉这次肯定要被吃掉了。”有人已经吓得快要哭了。
“要不去逮些虫子来吧?”有人开始想其他办法。
“不要,虫子也吃人……”就族长的食人花吃虫。
就在这时,捆着族长的藤蔓网上东西两个方向忽的各出现了一个人,一手拿着一片大绿叶挡着自己, 一手中各握着一条新藤蔓的一头, 悄悄踩在网上,由两个方向慢慢以族长为中心靠拢。
“他们要干什么?”
“小孩子添什么乱!”
“嘘!别吵!别惊了族长的花,想办法救他们下来。”
人群中不停有人向他们招手, 喊他们下来,云辞仿若未闻盯着目标小心翼翼向千岁岁那边挪动与她会合。
千岁岁也屏息慢慢往前走。
银杏小声喊:“岁岁,快下来,危险。”
千岁岁坚定摇头:“我相信云草。”虽然她也真的是怕。
族长那花看着红艳漂亮,可那是不张嘴的时候,一旦花朵竖起来就会看到里面张开的血盆大口……好可怕。
千岁岁赶紧把手里的绿叶挡好,把自己遮起来。
因为都是植物,大部分都是绿色的,藤蔓也泛着青绿,两个人很轻松的避开食人花的注意力会合了。
“接下来怎么做?”她压着嗓子问。
云辞担忧地看向她:“敢跑吗?”
“跑?”在这横七竖八由藤蔓搭成的绿网上?她怕自己跑到一半会漏下去。
就挺为难,但还是一咬牙:“敢!我肯定跑好!”
就像完成院长妈妈遗愿时那样,怎么也得把身负的使命给做好了!就是可能过程中跑的姿态会略微难看点。
千岁岁一想在这么多双眼睛注视下难看的飞奔……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尤其不好意思看小伙伴:“现在就跑吗?”
“等一等。”
食人花的长舌再一次甩出来,差点卷到他们手中这根藤蔓,脚下的绿网晃了晃断了两根藤蔓,奔跑的难度又加大了些。
趁这工夫云辞把接下来的计划讲给她听:“你我分别跑向两边再碰头时让族长下蹲,咱们趁机勒紧藤蔓把花勒下来!”
千岁岁眼前一亮:“好主意!”
藤网和藤蔓有一定的弹性,到时候族长下蹲时肯定会带动藤网,他们的藤条会短暂的飞起落下,什么位置刚刚好能勒掉那花……
“我听你的。”
“嗯。”云辞熨帖极了,抬手想摸摸她头发安抚一下。
千岁岁头一歪避开了。
云辞:……?是太唐突了吗?
千岁岁也察觉自己太过激了,她是担心自己被摸晕。连忙又把头送回去:“别揉头发,揉小千岁兰。”
族长头顶的大红花正摇得猛烈,头顶的小草未来都是会开花的,这能摸?
云辞瞬间觉得烫手,微微一笑将手改按到她肩上:“岁岁加油!”
“嗯!”
“跑!”
一声令下,两个人瞬间迈开小短腿狂奔起来。
手里的藤蔓慢慢围成一个圈,渐渐以族长为中心收拢。这时才有族人猜到他们要做什么,为了麻/痹食人花的注意力,故意做一些夸张的动作,吱哇乱叫吸引食人花。
千岁岁从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样的坑洼不平的地方健步如飞,是她成了植物身体轻巧了吗?还是如同族长所说身为植物自身就是灵根?天地之间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小姑娘,加油!”
“跑不动了说一声,我上去替你会儿!”
“加油加油!”
不少人悄声给她打气,她越发觉得心旷神怡,身轻如燕……
“嚯!”
“小心!”
结果得意过头一脚踩空漏下去了,挣扎了许久才把自己的腿抽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云辞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胜利在望!
她心里欢喜,腿上立时觉得有了力气要迎着小伙伴继续奔跑,却在抬脚的那一刻发现所有人脸色巨变,尤其是小伙伴把手中藤蔓都扔了,面容扭曲发出嘶心裂肺地喊声:“岁岁~跑,快跑~”
其他人也挥着手,满脸急切:“快跑啊!”
声音之大不怕惊到食人花了?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族长的方向,只看到一道红影和一张血盆大口。
啵~唧~
……
族长的花被“摘”了!
感受着轻松的头顶,族长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微凉。当然,发没秃。
当人群中渐渐传来了抽泣声而不是喜悦欢呼时,族长才惊觉事情不对,花被摘后飞了出去!
飞向了……
“我花呢?”想转身,结果还被紧紧捆着:“快放开我。”
一面喊人来帮自己解绑一面问:“我花飞哪去了?”
“……岁岁。”有人低声道。
“这!”族长急坏了:“这可是咱们青灵境难得出现的新品种啊,才刚出生没两天……这可怎么办!”
人们终于解开藤蔓,族长急匆匆走过去拨开人群,结果只看到一个巨大红艳的花苞圆滚滚一动不动,和一旁急红了眼、怒到极致的云辞。
云辞一拳一拳往花苞上砸,稚嫩的面容染满怒气,目眦欲裂眼见砸不开便上手去撒扯花瓣,结果那红艳的花苞纹丝未动。
“岁岁,岁岁~”他哑着嗓子嘶喊:“又一次,又一次……”
一次次说好了要保护好她,却又一次次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我逞什么能啊!”啪的一声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原来最无能无情的,竟是我自己……”
悔恨、无助、怨怼,无数的负面情绪好似要凝聚成实质,如黑云遮顶厚重的无法呼吸。
周围的人都被他这绝望的气息感染,虽然解决了族长的危机却没一个笑得出来的。
花“摘”掉了,却是以一条族人性命为代价……
族长从不知自己开花会为族人带来如此大的灾难。以往并不会这样,难道真是自己光棍时间和花期暴躁程度成正比?
有被吓到!
痛心道:“岁岁如此非我所愿。”
云辞不理他,这一次他甚至连仇都不知道怎么报,因为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那一巴掌力气不小,竟将他嘴角都打裂溢出一丝血线,仍不放弃地扒拉撕扯着食人花的花瓣。
其他人也上手去帮忙,可惜也是无用功。
族长的花这么结实的吗?
有人看不下去了,问族长:“族长,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好歹是自己的花不是?
族长捋着胡须暗暗摇头叹息。
虽然那花是本/体的一部分,花断了可再生长再开,可如今这局面他自己也迷茫着呢。
本来每个人能管好自己的花,但他比较特殊,谁让他是凶残的食人花呢,这花根本不受他控制啊。而且,刚从本/体断开的花朵不会马上失去生命力,也就是说食人花的攻击力不会马上消失……
所以……岁岁被吃了?
伤心难过却也无计可施,他试着做了许多努力,结果到头来发现自己的一切攻击和手段自己这朵花免疫?
老人家难过得也忍不住掉下泪来:“尘归尘、土归土,就让岁岁长眠于此吧……”
还跟云辞商量:“不如就埋在你的泥下?”
其他人也忍着悲痛点头,死去的植物当花肥是很光荣的事情。
云辞却满膛的怒火不知从何发泄。族长派人来抬花,准备连花带人一起埋到他的树院去。他一把拦住不让任何人去动:“我的岁岁不会轻易死的,我会救她,我用……”
这才想起来修为没了,肉身也不知身在何处,如今这个样子,到底要如何去救?
满目悲凉,从没有这样无能无力过。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胡话。”
“我们也难过。”
“虽然才相处两天,但我们是不会忘记岁岁的。”
“对,她将永远……”
“滚!”云辞失态,哪还有半分仙尊的出尘脱俗淡定如神:“全都闭嘴!”
“云草!”族长不得不劝他:“这事怪我,但草死不能复生!待岁岁入土为安后,我亲自向你赔罪。”
“不!”话音刚落,不知打哪传来一道瓮声瓮气的回答:“草死春风吹又生!”
云辞刚要看看是哪个嫌命长的敢在这种时候还开玩笑,结果还没抬头就怔住了:“岁岁?”
声音是从花苞里传出来的,正是千岁岁的声音。
“岁岁还活着。”云辞疯了一样的继续去扒花瓣,其他人也赶紧上手,这次轻轻松松食人花的花瓣自己打开了。
千岁岁周身覆着一层透明的薄膜被闷得满面通红,一露头就把脸前的薄膜撕开大口大口地喘气,呼吸新鲜空气。
“岁岁~”银杏抹着眼泪:“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刚才还情绪失控的云辞反倒平静下来,只是掩在阴影下的表情令人看不清透。
千岁岁只顾着喘/气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又缓了会儿从花苞里跳出来,云辞一语不发沉默地将人扶好,替她清理身上的薄膜。
千岁岁跟族长抱怨:“族长爷爷,你这花太吓人了,就算是喜欢我也不能突然把我吞了啊!”
简直吓死人了:“幸好不知道怎么回事有这层薄膜保护我,要不然我现在得一身的口水。”
云辞手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地上的食人花。
“喜欢你?”族长愣了下:“这怎么可能?”
他的花还真单独成精了?跟他不一心了?他喜欢每一个族人,可不会单单对哪个族人搞特殊,还是个刚出生的孩子。他的花喜好不太妙啊!
“是它自己说的啊。”话音刚落,就见食人花的花瓣一开一合站了起来,竟然生出了手脚只是没有脸,顶上只有一朵奇大无比的红花,俨然是个活物。
所有人震惊了。
没想到虚惊一场之后竟然还有一场惊吓等着他们。
“救命啊!”
“族长的花成精了。”
“完了完了,我们都要被吃掉了!”
族长也惊大了眼睛,招招手:“过来。”他得亲手解决了这麻烦。
谁知道食人花根本不理睬他,小心探到千岁岁的旁边想往她身上蹭,还真表现得十分喜欢她。
云辞微微抬脚把花轻踹到一边,并拿手弹了弹她的裙摆。
千岁岁:“嗯?”
云辞:“脏了。”
这一身小裙子简直不想要了,可惜他那一匣子衣服没办法带过来给小徒弟换。
食人花不放弃再次凑上来云辞继续挡,食人花似乎有些生气了,花朵正中突然裂开,露出了两排利牙一口叼到了他胳膊。
云辞:“唔~”
千岁岁扭头一看吓得转身:“云草!小蕊你快放开!谁让你咬我小伙伴的,放开放开!”
小拳头使劲敲打着食人花,在她心里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食人花扭动着松嘴重新合成一朵安安静静的红花,委委屈屈缩到一边去,时不时动两下妄想引起千岁岁的注意。
结果自然没成功。千岁岁的注意力全在云辞的胳膊上。
云辞皱了皱眉,将胳膊背到身后:“无碍,没咬疼。”
“怎么会不疼,都流血了。”赶紧喊族长:“族长爷爷,您这花有毒吗?”
食人花掉了,族长的头顶重新长出了褐色的枝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特别神奇。如果云辞胳膊上没有那一排尖锐的血印的话。
千岁岁泪眼汪汪,觉得自己真没用,说好的照顾好小伙伴结果还让他受伤了。
想想食人花的进食原理,心里更是怕:“族长爷爷,被咬了会不会手就化了?”
却忘了她自己都刚从食人花的“嘴”里出来。
族长赶过来抬起云辞的胳膊看:“没事,上点草药就行。”
然后扭头喊:“止血草、祛毒草在哪?”
“在这。”
“我在这。”
两个白净的少年挤出来:“我们来了。”
千岁岁满头雾水,这是干什么?
结果还没把人看清,就见那两个人往自己头顶一薅,各拽下一片小叶芽交给族长。
族长一手一片在掌心用力一攥,那两片叶芽立时就变成了汁液。
“袖子撸起来。”
云辞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袖子撸了起来递过去。
千岁岁已经懵了,不是,这,这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她看着这一群人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哗啦啦,碎了。
或许是她的认知,或许是她的世界观。这植物成了精还能这样循环再利用?
不过很快她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云辞的胳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