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芒沙砾——肆十
时间:2021-03-15 09:04:05

  乔柚问:“有酒吗?”
  “你要喝酒?伤没事了?”
  “没事了。”
  宋酒便又朝厨房喊:“柚子喝酒!”
  半个小时后,江见疏也到了。
  他挟着一身冷气进屋,负责开门的乔柚悄悄伸手抱了他一下,被他揽着腰往怀里带了带,很快松开。
  火锅和上次一样是鸳鸯锅,但这次汤底味道不大相同,准备也充分,满满一桌子的菜。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你们俩一起过生日,”宋酒是最亢奋的那个,率先举起江临舟给她榨的那杯芒果汁,“来来来,举杯同庆!”
  乔柚去拿手边的酒,江见疏见状挑眉:“这就开始喝酒了?”
  “可以喝了可以喝了,”乔柚把酒远离他身边,撩起刘海,“你看,早就好了。”
  她皮肤白皙,额角的伤已经痊愈,却仍留下了一块凹凸不平的疤痕。
  江见疏看着,眸光暗了暗。
  “别喝太多。”他松了口。
  “知道啦,江医生。”
  宋酒笑吟吟地:“好了好了,快来碰杯!祝两位小江同志生日快乐!”
  玻璃杯相撞发出的一声脆响随着火锅的热气蒸腾而散。
  许是今天的日子特殊,这餐饭的气氛一扫上一回的怪异与尴尬,江见疏第二天还能休半天,于是也和江临舟喝了点酒。
  前脚做出的保证转眼就被乔柚抛之脑后,从找回的那段记忆看,她酒量真的不差,于是干脆放开了喝。
  为防止被江见疏发现她的豪饮行为,好几次她都偷偷用宋酒的芒果汁给自己打掩护。
  这就导致宋酒有那么一次一个错手,误拿了饮品。
  虽然只喝了一口就反应过来了,但有着“一沾倒”名号的她紧接着就不行了。
  一开始还挺正常,和她保持了一晚的亢奋并无二致,然而渐渐地就不对劲了。她盯着乔柚看了老半天,突然起身绕过来,往她身上扑。
  “呜呜呜柚子,”她边呜边抱着乔柚蹭,“你有什么烦心事一定要跟我说啊,不要再偷偷哭了,妈妈看着好心痛好心痛,你不爱我了吗,为什么不跟姐姐说心事,呜……我杀江见疏!”
  一会儿妈妈一会儿姐姐,言语之错乱让人手足无措。
  乔柚被她这一闹,脑袋也变得有点晕晕的。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开始起作用了。
  江临舟都破天荒发出短促的一声叹息,放下酒杯,过来把他耍酒疯的妻子打横抱起。
  宋酒转瞬就换了个耍酒疯的对象,开始抱着他叫爸爸。
  乔柚:“……”
  您这家庭结构挺复杂的。
  “她醉了,我先抱她去休息。”
  目送江临舟抱着宋酒回房,乔柚转头,对上江见疏放大的脸。
  他鼻间轻嗅,微微蹙眉:“喝了多少?”
  乔柚眨巴眨巴眼:“没多少呀。”
  “说话都变调了,”他退开,“走吧,我们也回家了。”
  乔柚哦了声,跟着他站起来。
  江见疏去客厅拿外套,乔柚在他身后,突然瞥见客厅茶几上放着的蛋糕。
  包装完整,还没拆。
  她一个激灵:“对了,蛋糕!等等我哦。”
  说完她跑向主卧,和安顿完宋酒的江临舟差点撞个满怀。
  乔柚猛刹住脚步,短暂的眩晕感袭上来。
  江临舟忙伸手扶了扶她:“小心点。”
  眩晕感褪去些许,乔柚晃晃脑袋,伸手往后边一指:“我们打算走了,那个蛋糕我分一半带走行吗?”
  手指被人握住,接着是整只手,她被人往后一拽,靠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抬头,望见江见疏的下颌。
  “你照顾宋酒吧,我们先回去了。”他看着江临舟道,揽着乔柚的手微微收了收力道。
  江临舟扫一眼他停在乔柚腰际、充满占有欲的胳膊,颔了颔首,问道:“爸妈今天打电话来了么?”
  “打了。”
  听着兄弟俩话家常,乔柚忧心地出声:“蛋糕呢?”
  对话被打断,江临舟顿了下,对江见疏道:“分点回去吧,你不爱吃甜的,柚子爱吃。而且今天多少吃点也没关系。”
  最后,得到了三分之一蛋糕的乔柚心满意足地被江见疏牵着走了。
  江见疏叫了辆出租车,途中她心血来潮,抓着他要玩成语接龙。
  江见疏裹住她抓在自己衣袖上的手:“亲爱的,你醉了。”
  “胡说,我没有,”乔柚皱着眉反驳,“我酒量很厉害的,我知道。”
  江见疏和她对视几秒,在她眼前张开手掌:“随堂考试,这是几?”
  “报告——呜!”乔柚兴奋地抬手想喊出一句“报告老师”,结果手往上一扬,打到了车顶,一声重响。
  吓得司机师傅赶紧说:“小伙子管好你媳妇儿啊,可别把我车搞坏了,要赔的。”
  江见疏边笑边应,任由女人呜呜嘤嘤地捂着手埋进他怀里。
  “疼吗?”他把乔柚从怀里捞起来,“小心别压到蛋糕,压坏没得吃了。”
  乔柚委屈地瘪嘴:“疼。”
  “我看看。”
  她却死死捂着手,直勾勾盯着他:“我还要猜。”
  “什么?”
  “我没醉,我要证明。”
  江见疏望着她执拗的表情,目光柔软下来,像方才那样张开手掌问她:“猜猜,这是几?”
  乔柚盯着他的手掌看了两秒,忽然凑上前。
  女人柔软的唇瓣贴在掌心,呼出的热气在手心氤氲开来。
  江见疏愣了愣。
  下一秒,捧住他的手,扭头将脸颊贴在他手掌,闭着眼,长睫不安地微颤,嗫嚅着:“江见疏,你别不要我……”
  像是什么钝物重重插进胸口。
  江见疏喉结滚了滚,闭上眼,将四处乱撞的阴霾情绪狠狠压下去。
  多可笑,她只不过差点和江临舟撞上,江临舟只不过顺手扶了下她。
  只是这样,他就妒忌得要命。
  克制不住地慌乱。
  而她还在害怕他不要她。
  江见疏咽下舌根的苦涩,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脸颊,哑声低喃:“怎么会。”
  -
  乔柚在车里睡了一觉,醒来感觉清醒了一些。
  到家她先把蛋糕往餐桌上一放,然后拖着江见疏的手跑上楼。
  “你坐在这儿,等着。”
  把江见疏按在床上坐好,她回了之前的房间,把之前的腕表翻出来,又跑回主卧。
  “学长,生日快乐。”她说着,把腕表递给他。
  江见疏接过礼盒,打开看了眼,而后伸手将她拉到身前:“为什么又叫我学长?”
  乔柚固执地看着他:“我就想这么叫,我乐意。”
  他没说什么,把原本戴在右手的腕表取下来,而后手臂横在她面前:“替我戴上?”
  乔柚眨眨眼,点头,从礼盒里取出那块崭新的表,认认真真地替他戴上,像在做一件毕生最重要的事情。
  “谢谢老婆,”他顺势捉住她想要收回去的手,亲了亲,“我很喜欢。”
  乔柚弯着眼笑。
  “乖,去洗澡吧,你喝醉了,今天早点睡。”
  今天这蛋糕怕是吃不成了,江见疏下楼,把蛋糕放进冰箱。
  刚合上冰箱门,就听见一声惊叫,他心一紧,赶紧上楼,敲了敲浴室的门:“乔柚?”
  乔柚可怜兮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江见疏,我头发缠在花洒管上了……”
  江见疏刚松口气,就听她又说:“不行,我解不开,你来帮帮我。”
  他刚缓下去的那口气又在喉间绷紧。
  他不说话,乔柚快哭了:“江见疏……”
  江见疏闭了闭眼,重重地叹息。
  “那我进去了。”
  “嗯……”
  浴室里水雾缭绕,浴霸光线明亮,乔柚站在花洒底下,发全湿了,杏眸含着水汽,穿过一片雾,湿漉漉的。
  他走上前,嗓音微哑:“缠在哪儿了?”
  她不答,等他走近,忽然掰开花洒的开关。
  一场雨就这么在浴室里下开。
  淅淅沥沥,隔绝万物。
  乔柚抬着眼望他,一头乌黑的头根本没缠上任何东西。
  江见疏的衬衫被雨打湿,水珠顺着他额前的碎发滴落,又沿着脸颊轮廓往下淌,轻轻滑过那枚星点般的痣。
  他垂眸看她,眼底的欲被雾气氤氲。
  “乔柚,你醉了。”
  乔柚歪了歪头,眸中醉意朦胧,却冲他明媚地笑:“我知道啊,学长。”
  在这场雨里,这个轻飘飘落下的称呼成了一道闷雷。
  白雾翻腾,浴液清甜的味道裹挟着潮气弥漫整室。
  正如这一晌贪欢。
 
 
第17章 瑰芒沙砾   “你没亲对地方。”(一更)……
  翌日乔柚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中她从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你好,我是那个手机售后店的,你上次不是拿了个手机来找我们维修嘛?数据的话我们这边帮你弄出来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看看吧, 记得带个U盘之类的。”
  乔柚一下就清醒了:“我今天就过去取。”
  “好的。”
  冷空气直往身上贴, 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甚至得寸进尺往被子里灌, 乔柚这才想起她衣服都没穿。
  她又躺回去, 翻身侧躺, 直勾勾盯着江见疏的睡脸看。
  他工作连轴那么长时间, 昨晚上还跟她折腾那么久, 大概是真的太累了, 这会儿一点醒转的迹象都没有。
  乔柚缓慢地想, 她是不是又重蹈覆辙了呢?
  昨晚她其实真的没醉,或者说, 没醉到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地步。她只是头有些晕。
  在车上说的、做的,她都清楚记得。
  人就是这样矛盾,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她又一次用清醒的醉酒引诱了他。
  不知道这次他醒来会是什么反应呢?
  乔柚凑上去, 轻轻吻他的痣。
  时间还早,等身体的不适感缓解许多后,她起床洗漱,准备去售后店拿数据,同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赵松冉。
  “对了赵姐,警方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距离赵松冉说把兆溪的海洋黑产业链交给警方到现在,也过去了半月有余,似乎一直没听到什么后续的消息。
  “我从警方那边得到的消息也有限,但是可以确定的是, 你之前在兆溪第一次发现异常的那家饭店的确存在着违法行为,并且是产业链里的一环,”赵松冉道,“只不过这只是很小的一环,或者说对整个产业链来说是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简而言之,这枚棋子的暴露已经被察觉,打草惊蛇下,他们将棋子舍了,以保全大局。
  警方便在这里遇到了困难,需要进一步追踪线索,寻找新的突破口。
  赵松冉说:“你的手机数据能拿回来就太好了,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但愿如此。
  挂了电话,乔柚在冰箱里找到昨天带回来的那块蛋糕。过了一晚上,蛋糕的新鲜程度远不及昨晚,还冷,她直接把奶油当冰激凌吃。
  给宋酒发了几条关心的消息却没得到回复,她不由再次佩服宋酒这滴酒不能沾的酒量。
  二楼传来走动的动静,乔柚略一迟疑,还是放下了手里的蛋糕。
  江见疏正在浴室洗漱,洗完脸抬头,从镜子里看见门边一颗鬼鬼祟祟的脑袋。
  和他视线相撞,她把脑袋缩了回去,乌龟似的。
  江见疏轻哂,擦干脸上的水珠,站在浴室里叫她:“老婆。”
  乔柚在门口无辜地眨眨眼:“啊。”
  “没有话要跟我说?”
  “没有哦。”
  他点点头,道:“可我有话要跟你说。”
  “……”
  “啊,”乔柚干巴巴地应了声,“那你说就是了。”
  “过来。”
  “你出来说也一样嘛。”
  他不说话,只是倚着墙似笑非笑地看她。
  好巧不巧,就正靠在昨晚的案发墙面。
  不是故意的谁信。
  乔柚慢吞吞挪过去,刚走近就被男人一把拽过去压在墙上。
  她被困在他双臂间,抬眸便看见他锁骨上的痕迹——是她昨晚半亲半咬留下的吻痕。
  逼仄的空间里两人呼吸相撞,很难让人不想起昨夜种种。
  江见疏垂眼问:“还记得昨晚上的事吗?”
  男人发尾被被水沾湿,软塌塌地垂落,一如被昨夜那场雨打湿的模样。
  这是什么送命题啊。
  该怎么回答?
  乔柚一时摸不清他的情绪。他方才的态度隐约有生气的迹象,就算不是生气,心情也一定算不上好。
  她举棋不定,江见疏便也不催促。
  片刻,乔柚倾吐一口气,抬头直视他晦暗的目光:“你希望我记得还是不记得。”
  耳垂忽地一凉,她缩了缩脖子。
  江见疏用刚沾了凉水的指捏着她的耳垂缓慢地揉,口吻听不出喜怒:“如果记得,我可以要求你对我负责吗。”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