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芒沙砾——肆十
时间:2021-03-15 09:04:05

  乔柚心脏一紧。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试探?讽刺?还是别的什么?
  “说笑的,”压迫感倏然退去,灯光横进他们之间,江见疏捉弄似的捏了下她的耳垂,“夫妻情趣,没什么负不负责的。”
  乔柚唇瓣翕动,想说什么。
  江见疏:“真要说负责,我希望江太太下次咬轻一些,疼。”
  他微微拉开领口,指着锁骨上那枚吻痕。
  ……下次一定要咬得再重一点。
  乔柚想。
  -
  江见疏换了衣服,陪她一起出门。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干嘛?”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醒了,”江见疏懒道,“只是还想再睡会儿。”
  乔柚回忆了一下:“我亲你你也知道?”
  “当然。”
  “那你还没反应!”
  前头红灯转绿,江见疏发动车子,淡定自若地扔下一句:“你没亲对地方。”
  乔柚:“……”
  你是睡美人还是白雪公主啊?
  周日,售后店里人比上回多,乔柚表明身份和来意,维修小哥把东西拿了过来:“这个是你的手机,你看看还要不要,不要的话我们这边可以回收。”
  乔柚说先看看导出来的数据。
  维修小哥把笔记本电脑转向她:“你看看吧,这是你手机本地内存里的东西,全都在这儿了。但是外置储存卡损坏太严重了,我们也没办法。”
  乔柚点开那个文件夹,顿时被满屏幕密密匝匝的文件迷得眼花缭乱。
  照片、文档、视频、音频……应有尽有,有的做了备注,有的则没有,英文字母夹杂着数字的初始文件名更是看得人一个头两个大。
  反正她对此没有记忆,也不知道全不全,扫了两眼便把自己的U盘的插上,将这些东西导了进去。
  导完数据,乔柚将电脑里的都删除。
  “这个手机你还要吗?”维修小哥又问。
  手机彻底报废,拿回去也没用,乔柚稍作思量后道:“不要了。”
  付了钱,乔柚拉着江见疏离开,给后面排队的人让出位置。
  -
  这一来一回,到家已经是中午饭点。
  江见疏下午就要回医院上班,把自告奋勇的乔柚从厨房赶出去,他担起了做午饭的职责。
  乔柚索性回房整理U盘。
  拷贝回来的文件多如天上星,一时间无从下手。想了想,她建了几个子文件夹,把所有文件归类整理完后,挨个浏览,提取信息。
  照片很多,其中以风景、报社同事以及看上去是去某些地方采访调查留下的画面居多,少部分是吃吃喝喝的美食,和她与宋酒的合照。
  没有江临舟,也没有江见疏。
  文档一类的多是新闻报道、采访记录的工作文案相关。
  视频如上,有部分是她在电脑里看过的,基本是去某处暗中走访的存证。看得出来她对这些视频很谨慎,第一时间就备份到了电脑里。
  乔柚把录音放在最后浏览。
  因无他,只是在整理的的过程中她眼尖地发现其中一个录音文件名标注的是:9.20,海。
  9月20日,正是她出事的日子。
  乔柚心跳加速,大脑神经紧张地绷起。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戴上耳机,点开这个录音文件。
  录音开头是短促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便出现人声,是个男人的声音,听声音像四十来岁,操着一口兆溪口音很重的普通话,乔柚反复拉回这一段停了好几遍,才听出来那人是在问:“这姑娘是谁啊,怎么没见过?你带她来干嘛?”
  另一个男声答:“唉,我一个远方亲戚家的闺女,来这边旅游,说想体验一下打渔,我就带她来帮忙。”
  然后乔柚听见自己的声音:“叔叔好,叫我小江就行了。有什么忙尽管说,我一定不偷懒。”
  “唉算了算了,你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就随便跟着看看吧,”那男人像是妥协,口吻仍带着什么都不指望的不耐,“别乱跑乱翻啊。”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话都很少,他人的说话声伴随着衣料摩擦声和海浪声被记录下来。
  人声很杂,乔柚听到3、4个不同的声音,其中只有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也是这个声音和她搭话最多,口音最轻,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带着她不太能分辨的兆溪口音,更多时候他们是在用兆溪话交谈。
  听得多了,乔柚逐渐也能听懂一些,他们许多时候都在闲话家常,或是聊聊最近的出海情况。
  直到衣料摩擦声忽然放大,接着海浪和人声变得异常清晰。
  应该是她把手机从兜里拿了出来。
  这时,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她是什么人?”
  这个声音很年轻,应该在三十岁上下,流利清晰的普通话在一众兆溪普通话衬托下显得尤为突兀。
  与先前首个询问她身份的男人不同,他的语气也更严厉警惕。
  乔柚甚至能想象出一张眉头紧皱的模糊的脸。
  手臂上鸡皮疙瘩渐起。
  有人向他解释,但很快,男人阴沉的声音由远靠近:“你拿着手机在干什么?”
  她不解地回道:“我就玩玩手机啊?”
  “拿来,我看看。”
  “为什么?我又没干什么。”
  下一秒,她的惊呼与争执的声音混乱地交织在一起:“你干什么?!放手!”
  周围人声慌乱,有人在拉劝。
  接着,什么东西撞在某种坚硬物品上发出重响,一道的是她的闷哼痛喊。
  然后,扑通一声。
  以此为终。
 
 
第18章 瑰芒沙砾   “来要糖?”(二更)……
  晋江文学陈首发
  录音结束后, 是久久的沉寂。
  直到两下敲门声打破屋内的死寂,乔柚一个激灵,才发觉手脚冰凉一片。
  她转头看过去,江见疏站在房间门口, 曲起的手指还搭在门上:“吃饭了。”
  乔柚眨了眨眼, 摘下耳机, 仿佛从溺水的窒息里挣扎出来。
  察觉到她的异常, 他顿了顿, 抬腿走过来:“怎么了?”
  乔柚皱着眉, 挪挪屁股空出半边椅子的位置, 拉着他坐下:“我刚刚在听录音, 这个, 是我出事那天录的。”
  江见疏接过耳机戴上, 她按下播放键。
  随着音频进度条不断前进,江见疏的眉头越拧越紧。
  录音又一轮播放结束, 他摘下耳机,沉吟道:“所以你的伤大概率是在船上跟这个人争执的时候造成的, 后来坠海……有可能是被推的, 也有可能是你自己跳的,不管怎么样,至少你坠海的时候还有意识。”
  乔柚点头,也正因为坠海时她还有意识,才能把这段录音保存备注好。
  “但是我没有录下视频,”她有些沮丧,“光靠录音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声音录下来了,时间地点也明确,不算一无所获, ”江见疏说,“你当时应该跟着渔船出海了,只要查查那附近的渔民,哪些在9月20日出过海,范围基本能下来。”
  乔柚还有一个在意的点:“录音里有个人说我是他远方亲戚家的闺女,我在兆溪应该没有远方亲戚吧?”
  “没有。”
  如她所料。
  那么结合她去兆溪的原因,这个亲戚关系很有可能是她同那位渔民说好的,打点或委托,目的是为了名正言顺地上贼船收集证据。
  能被她打点拉拢的,应该是不知情者,不然不会带她上船。
  ——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便已经暴露,而同意带她上船的也是产业链里的知情人,不过顺水推舟,等她上船后远离陆地,再处理掉。
  后者可信度较低,因为乔柚还记得争执发生的时候有人在慌乱地劝架,听声音其中一位就是带她上船的渔民。
  无论如何,这段录音很大程度上印证了乔柚之前的一些猜想。
  故事链基本能串起来了,唯独还不能确定凶手是谁。
  “先别想了,”江见疏起身,拍了拍她的脑袋,“吃饭。”
  乔柚应了声,关掉录音。
  她没有主动提起的是,其实她还有一个在意的点,就是录音里她向船上的人表明身份时用的自称是“小江”。
  虽然只是个随口带过的称呼,乔柚听到时仍是心头一动。
  江见疏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无足轻重的细节。
  她有些庆幸,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失望。
  -
  双休和节假日都是医院最忙碌的时候,江见疏下午两点半就有一台手术。
  他到得早,午休时间还没过,办公室里空荡安静,倒是应恺挺直背脊坐在位子上不知在写什么。
  倒是写得入迷,江见疏进门都不知道,被他一拍还吓得差点跳起来。
  男生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叫了声:“江老师。”
  “大中午不休息,给自己加班?”
  “没有,”应恺不好意思地合上本子,“我睡醒了,看还有点时间,就写写日记。”
  江见疏边接水边搭话:“还有兴致写日记,不觉得医院工作枯燥?”
  “不枯燥啊!也不对……不能说枯燥,虽然每天做的事情都差不多,也很累,但是也有些事情还挺有趣的。”应恺笑道。
  把日记本收回抽屉,应恺想起什么:“对了江老师,中午的时候朱阳跟他母亲吵起来了。”
  朱阳就是上次因为护士给老人家插针没插好闹了一通的人。
  “好像又是因为老太太说不想治了什么的,”应恺说着叹了声气,“因为这个,隔壁13床的病人闹着要换病房,嫌他们吵到自己休息,结果就变成他和朱阳大吵一架。”
  江见疏听着,皱了皱眉:“老人家怎么样?”
  “在旁边哭,刘护士长干脆让朱阳老婆推着她先出去散步了,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才把架劝下来,”他朝病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前不久老太太才回来呢,估计刚睡下。”
  江见疏颔首,又问:“这次有没有跟人发生冲突?”
  “当然没有!”男生骄傲地道,“您上回说的话我都记着呢,这次我就纯拉架,别的什么事都没干。”
  江见疏微微笑起来:“不错,有进步。”
  正说着话,张听月打着哈欠走进办公室,看见江见疏精神一振:“师兄你来啦?正好正好。”
  她快步走到位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袋子给他:“这个是你的。”
  应恺一看:“张老师,你这也太偏心了,给我们才每人一个。”
  “本来也不是给你们的。”
  江见疏拨开袋子,一股浓郁的艾叶味道弥漫出来,里头装着将近十个用保鲜膜密封包好的艾草糕。
  “师兄,生日快乐,”张听月笑道,“昨天不是你生日吗,我本来打算今天中午午休去给你买块小蛋糕什么的,但想起来你不爱吃甜食,昨天干脆在家做了点艾草糕,没放多少糖,主要是健康。我想着你和嫂子两个人,就多做了点,带回去你们一起吃。”
  应恺眼巴巴地:“我可以再分一个吗?”
  张听月啐他:“去。”
  江见疏:“谢谢,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都当了你这么几年的师妹,就别跟我客套了,” 张听月笑着摆手,目光忽然聚焦在他的手腕上,“师兄你换手表了啊?”
  江见疏低头看向腕表,嗯了声。
  这块崭新的腕表,昨晚要不是取下来及时,差点报废在那场雨里。
  瞥见他温和下来的眉眼,张听月促狭地笑了两声:“嫂子送的吧?眼光真好。”
  江见疏笑笑,视线一偏便看见袋子里的艾草糕,思绪微微飘了飘。
  高中时乔柚没事就往他教室跑,后来他和江临舟都习惯了。要是来聊聊天也就罢了,但小丫头有时特别破费。
  一开始是万圣节的糖。
  对学生来说这节日就是图个嘴上快活,哪儿有什么活动和假期的。那天也意料之中地是工作日,得上课。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他和江临舟正收拾东西,窗户边突然响起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Trick or treat!”
  他和江见疏几乎同时停下动作,转头看过去。
  少女做着怪异的鬼脸,冲他们眨巴眨巴眼睛。
  江临舟当没看见,收回目光继续收拾东西。
  他倒是乐了:“来要糖?”
  乔柚一秒恢复了正常表情,小鸡啄米:“嗯嗯。”
  “手伸出来。”
  她目光闪闪地伸出双手。
  江见疏抓了团空气往她手里一拍,而后接着收拾东西:“好了,吃吧,吃饱了回宿舍,别被怪物抓走了。”
  被戏弄的少女呆了一下,瞪着他控诉:“学长,你好无聊。”
  “到底谁无聊?”他懒懒回嘴。
  兄弟俩都不理她,她登时急了:“哎不是,你们说一句‘Trick or treat’。”
  江临舟没反应,而他存了逗弄的心思,没理。
  少女催促:“快快快,说一句又不会掉肉。”
  再不理她,她就该生气了,江见疏正想见好就收,身边江临舟先一步应付了事般开口:“Trick or treat,行了么?”
  乔柚似乎愣了下,眼底快速地滑过什么,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她便笑起来,手伸进兜里,再掏出来时握成拳伸过来:“好的,这是给两位小朋友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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