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往哪儿放呢。”楚宁说是这么说却没拍开他的手,整个人更是水一般软在胤祺怀里,“我算是发现了,咱们五贝勒就是喜欢路子野的。”楚宁话刚说完就被胤祺拿唇舌堵住了嘴,之后再有什么动静,守在隔壁的小朝和安儿也都当做听不见了。
尝过了艰苦环境下的为爱鼓掌,两人第二天着实有些起不来床。尤其因着屋里地龙不旺,烧了炭盆又得留缝儿通气儿,半晚上的时候楚宁愣是还冻醒了一回。
也就是到了那会儿楚宁多少有些后悔了,她躲在胤祺怀里吸了吸鼻子,总觉得自己把胤祺这个天潢贵胄带到这儿来挨冻,是有些任性了。
这话她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了,说完胤祺差点跟她翻了脸,好在被子外边冷他也不敢起身,就只能报复一般一口咬在楚宁耳垂上。“你再说这等没良心的话,小心爷让你下不了床。”
话说得狠,手里的动作却轻得很,胤祺摸索着搂过楚宁腿弯就把她小腿连带凉丝丝的脚全搭到自己身上了。“这么着不冷了吧。”
“我脚凉,你别胡来。”自己两只脚正好搁在他大腿上,二傻子火气壮挨着他的腿自然是不冷了,但楚宁多少有些羞赧。可打算放下来又被他一把扛了回去。
“不许闹了,睡觉。”大腿那地方哪受得了楚宁乱动乱蹭,胤祺一把压住她的腿不让她在胡来,又腾出一只手把人搂到怀里,也不管这姿势别扭不别扭,就这么着睡着了。
有胤祺这般暖着自然是不冷了,连带着第二天起床楚宁心情都好得很,哪怕屋里不暖和在梳妆的时候都哼着小曲儿,听得还躺在床上没起的胤祺笑得见牙不见眼。
楚宁的曲儿在胤祺听来根本不成调,他也问过她这是从哪儿学的,楚宁从来只说是梦里听来的。这话胤祺根本不信但不妨碍他继续听,在他看来楚宁哼个什么都好听。
只不过快乐的时光永远是短暂的,刚吃完早饭准备往回走,昨儿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郝掌柜竟然捧着账册寻过来了。“主子、福晋,账昨晚奴才拉上账房先生又对了一遍,请福晋过目。”
一晚上就把账改了过来,楚宁也有些惊讶。只不过等账本拿到手翻开,只看了两页楚宁便毫不留情把老厚一本账册直接砸到郝掌柜脑袋上,“昨天我留你脸面给你机会,不是让你继续来糊弄我的。”
楚宁出手太快,胤祺还没反应过来跪在底下的人就被砸了个头晕眼花。他拿过另一本账看了两页也笑了,“福晋,这账若是昨天让我看,我怕是觉得还行,今儿再看果然是拿来糊弄鬼的。”
账本里比起昨天加了不少银子,添银子的大项都是二楼那些贵价物件,而且一年十二个月月月有不同,春夏秋冬按照节气又有区别,打眼一瞧还是好漂亮的一本账。
可说到底不管什么生意都是靠最基础底盘最大受众最广的来挣钱,杂货铺里粮油米面是便宜,但架不住老百姓天天都得吃,那么多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怕一天一人就赚一个铜板,一年下来也是不小的进项。
别家那些小门户,若是能开个小杂货铺回乡就能置办好些良田产业,怎的到了自家这儿全都成了亏欠的买卖,好似他郝掌柜还没把一楼那些米面全换成二楼的东西,就已经是大善人了。
胤祺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为了看楚宁笑眯眯看着自己点头的模样,瞧着就觉得自己又说对了,福晋听着高兴。至于跪在底下惨白了一张脸的人是个什么心情,胤祺一点都不在意。
最后牵着楚宁往外走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没漏给郝掌柜。等到主子们都上了马车了,苗管事才带人过来把人捆了扔进最小的马车里,一路带着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周末二更打卡完成√~~~
已放出接档文《穿成科举大佬的填房》《清穿九福晋》,其实预收文的想法和大纲已经预想了很久,但我真的是个文案特别不行的人,大家要是有兴趣的话,就点到专栏里去看看吧。
这几天周末要出门,所以更新早一点,等工作日就又要推迟到晚上去了哟~
第六十二章
“福晋,暗房里边郝掌柜一直喊着要见主子,您看要不奴才把他下巴卸了吧。”第二天从庄子上回来楚宁多的事要办,根本没空理被带回来的郝掌柜。现在已经到了年根底下,要找账房请师傅都最好是年前定下来,拖到年后去好的就差不多都被挑走,只能捡剩下的了。
“见主子?见哪个主子啊。”,打发了人去安国跑一趟探探底儿,这两天又见了好几个账房先生,好不容易得了闲就又有事找上门来了。那天出门胤祺算是认认真真尝了回民间疾苦,心中有感慨也有莫名而来又无处发泄的憋屈。
府里老婆孩子不能当出气筒他就干脆每天早出晚归,衙门里那么多人总能让五贝勒可劲折腾,不过衙门里的到底是下属总要留几分脸面,这会儿既然有人主动分忧,楚宁自然是巴不得。只要郝掌柜说要见的是胤祺,楚宁就能立马去衙门把人找回来。
“都不是,郝掌柜想见的是宜妃娘娘。”这两天楚宁没腾出手来查杂货铺的账,杂货铺也照常开着门。其他铺子的掌柜只知道账要重做,具体为什么还没打听清楚。许是这般藏着掩着的做派给了他楚宁不敢闹大的错觉,郝掌柜今儿一早就叫嚣着自家是宜妃娘娘的奴才,要见主子。
“他真是这么说的?”楚宁听着苗管事的回话有些诧异,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般不怕死的人。自己不就是没第一时间跟他算账,居然他还等不及了。
“奴才也纳闷呢,福晋仁德给了他机会他不要,如今还非要这般作死,真不知是怎么想的。”军营里出来的爷们说话也直一些,刚一路往正院这边来,老苗就一路都在犯嘀咕,现在见主子也纳闷就更忍不住吐槽起来。
“怎么想的还得问他本人去,走,咱们瞧瞧去。”要不说人类的本质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和没事找事呢,大管事不在去了安国请制药师傅,楚宁看着今早才收全的新账本感叹了一句来早不如来得巧,便起身领着老苗霜儿几人颠颠儿的往暗房去了。
暗房是建府的时候胤祺专门留出来的,这玩意儿一般都是大户人家留着来关犯了事的女眷奴才,不是什么好地方也不会修的太好。只不过五贝勒府开府一来府里实在是没什么幺蛾子,刘氏和完颜氏再闯祸顶天也就是关在自己屋里反省受罚。
后院安宁了,底下奴才们就更闹不出大动静,有些偷奸耍滑,打牌吃酒的罚俩月份例就足够长记性的,也犯不上送到暗房来。所以府里一排暗房就从没用上过,除了房子矮些背光些其余的倒也还行。把人排场老大的郝掌柜关在里边,也不算太委屈了人家。
“郝掌柜,听说今儿早上你嚷着说要见主子,有什么事儿说吧。”一进门,楚宁就明白了暗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当初建房的工匠到底怎么想的,屋外瞧着比前边的屋子只矮了一点,但从外边一进来给人第一感觉便是逼仄得厉害。
明明屋子也有窗户,偏生就是一点光都透不进来,楚宁进来之后点了灯开了门,在暗房里待了两天除了白天送饭的时候能见见日头,郝掌柜才总算看清楚外边到底什么天。
原本他是想好了该怎么办的,可这会儿瞧着楚宁悠然自在的进来,再看看自己落魄的模样,郝掌柜一下子就丧气了不少。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开口之前还挺了挺腰板,像是给自己打了打气儿。
“福晋,奴才一家都是郭络罗府给宜妃娘娘陪嫁里的奴才,如今奴才犯了事辜负了娘娘托付,理当由娘娘处置。”到底是在街面上混了这么些年是个要体面的人,这会儿虽狼狈却还有个人模样,只不过这会儿非要强撑着脸面,却也不是好事。
“郝掌柜的意思我明白了。”楚宁听完这话轻轻的笑了笑,“你的意思是你是额娘的奴才,就算是犯了错也应该由额娘来发落,我这个五福晋还没资格对不对。”
“按照郝掌柜想的,我关了你两天一没再捉你铺子里其他人回来对质,二没处置你拉你去官府,你肯定觉得我要么是忌惮你是众掌柜之首,怕动了你外边那么多铺子也要伤筋动骨。要么就是我也想着你是额娘的奴才,总还是要给额娘留些面子,是这个意思吧。”
“不过可惜啊,郝掌柜还是想错了。”楚宁看着跪在下边脸色变得铁青的人,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
“我这两天没处置你只不过就是没腾出手来。再者便是下边那么多掌柜,我若现在杀鸡儆猴那他们都会夹紧尾巴做人,瞧不出区别来。这会儿我只说让你进府帮着我重新理账,等到时候账重新理出来,我也好瞧明白到底谁才能替你郝掌柜的位置不是。”
楚宁越说郝掌柜就越蔫巴,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福晋能把事做到这份上,半点不像外边传的什么五福晋是小户人家出来的,除了脾气差管着贝勒爷不敢往府里抬侍妾别的都不行。
现在郝掌柜想想这些传言就恨不得撕了外边那些人的嘴,可事到如今他早已经没了退路,“福晋,外边的事远不是福晋想的那般简单,福晋娘家人丁简单了些,怕是看不分明……”
话没说完,老苗一个健步上前就把他下巴给卸下来,郝大掌柜养尊处优这些年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当即疼得跪都跪不住,只靠两个奴才一边一个提溜着才没趴到地上去。
“老苗,你倒是让人把话说完啊。”楚宁知道因为胤祺听不得关于自己出身不高的闲话,府里这些管事的和嬷嬷们也特别注意这些,今儿是楚宁头一回在自己家听到这些,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福晋,让您把话听全乎那是奴才不中用,到时候被主子知道,奴才就得受罚了。”大管事是宜妃给儿子的人,虽一心一意为府里但到底不是胤祺的人,老苗这个被胤祺从军营带回来的才是他最放心也是最器重的。
“放心,咱不告诉他就是了。”楚宁也就是一说没真的怪罪谁,“郝掌柜,刚刚忘了说今天一早各个铺子的账已经收齐了,那今儿我也不用再忍你也不用再等,咱一起往铺子里走一趟吧。”
第二次再去杂货铺,楚宁干脆就没走正门,从后院角门进去之后,苗管事带人把账房和几个年长的伙计全给薅到后院,前边留了几个小孩儿继续招呼买卖,便把前后院的门给关上了。
前几天郝掌柜带着账本出门就再没回来,原本他是想拿着改好的账本提前去楚宁那儿讨个好,所以出门前特地叮嘱了店里伙计账房,只要自己不回来他们就不许出去乱说乱问。要是有人上门来问自己去哪儿,也只能说是主子跟前伺候去了。
这操作简直就是神助攻,这几天除了账房心里忐忑不安还不敢有什么实际动作,还真没有人察觉出有什么不同来。直到这会儿楚宁带着灰头土脸下巴脱臼的掌柜回来,众人才惊觉这是出大事了。
事已至此就没什么好再废话的,楚宁也懒得再问,直接就让带来的人在后院各处各屋翻找,没多久便从书房暗格里找出好几本账本来。“周先生,你是店里账房,应当认识这是什么吧。”
有交到府里的假账,就自然有藏在私底下的真账。真账的字迹跟假账一样,那肯定是出自同一个账房先生的手笔了。“说说吧,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郝掌柜,一年你得从他手里拿多少银子啊。”
周瑞不比郝掌柜,他就是个靠算账手艺吃饭的主儿,瞧着这么大的阵仗早就怂了,一个劲的磕头认罪,把所有事儿都直往自己身边的郝掌柜身上推,一口咬定就是郝掌柜逼的自己。
这会儿人下巴脱臼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了一双眼死命的摇头,也不知道是否认这事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锅,还是不承认是自己逼迫周瑞同流合污的。
不过是不是都不重要,店铺后院不是郝掌柜和周瑞的家,值钱的东西也不多没什么好多找的,除了两人以外的伙计不一定干干净净但也拿不了大钱,楚宁只留了个小管事守在店里,便让苗管事把两人亲自送到顺天府尹衙门去了。
顺天府衙门一年到头接过的案子多如牛毛,但像贝勒府这样的人家押送刁奴来衙门还是少有的很。随即也不在后院喝茶听曲儿,赶紧穿戴整齐便亲自迎了出来。
府尹对着苗管事都客客气气的,听完是怎么回事之后也不审问什么就把两人收了监,随即又点了人手和苗管事一起去两家家中搜查,最后搜出来的银子物件愣是到了第二天早上,苗管事才带着单子回来。
楚宁昨儿办那么多事都没让人去衙门里告诉胤祺,等到胤祺回来知道这事,啥啥都已经办完了。本就想拿郝掌柜出气,没想到却已经被楚宁送到衙门去了,胤祺一晚上都气鼓鼓的愣是没让楚宁挨自己的边,到最后还是人主动把手脚全搁在被子外边晾凉了,再伸到他怀里装可怜,才算把事儿给糊弄过去。
可惜刚糊弄完,大清早的苗管事把整理出来的单子拿回来,胤祺一看就又炸了。“三十万两!整整三十万两啊!”胤祺拿着单子的手都气得直哆嗦,“爷出宫的安家银子也就比这多不了多少,这奴才好大的胆子!这哪里是养的奴才,这分明就是硕鼠,硕鼠!”
“行了行了啊,昨晚不都跟你说了要有个准备,你这会儿还嚷嚷什么啊。那真账本里边米面油盐的盈利才是每月的十之八九,他报上来就只剩了三四成,中间一半还多的银子都进来他口袋,额娘进宫多少年他就管了铺子多少年,能没个几十万两吗。”
楚宁站在胤祺身边抚着他后边给他顺气儿,“再说我还觉得这个数目不一定对,老苗辛苦你再跑一趟,这几天天气好路上好走,你往郝掌柜老家去一趟,到那儿就打听打听他家守在家里的是谁,老宅多大,有多少亩田地就行。”
郝掌柜老家离京城不算远,顺天府尹衙门那边办事慢楚宁懒得等,干脆还是自己派人去一趟得了。“怎么,你怀疑他还把银子送回老家去了?他全家都是郭络罗府中的奴才,老家不应该有至亲啊。”
“没有至亲就没有叔伯兄弟了?”楚宁看着真账本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这账本里数目看着都对,但成本未免高了些。我觉着里边肯定还有什么事,先让老苗回去问问呗。到时候把数目全对上了,你再生气也不迟。”
事到如今胤祺算是见识了楚宁的本事,她说不对那就肯定有不对,他也不再多问,直到五天后老苗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这事才算露出了事情的整个面貌。
郝掌柜老家是有人,留在老家的是郝掌柜的堂弟,当初分家分得早,那一支就留在老家从没出来过。等到郝掌柜发迹后再找回去,便帮衬着兄弟重新修了宅子祠堂,又买了好些地和作坊。
每年地里出的米,和粮油作坊里出的所有作物,又都用比别家高的价卖进杂货铺里,之后就这么越做越大,郝家已然算得上那方圆几十里的首富,杂货铺里进货的渠道也被他家各路亲戚占了大半。与其说他是铺子里的管家,不如说他还是那间铺子这些年的实际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