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西湖被湖上的花船照得比白天更漂亮更迤逦,没怀孕的几人都喝了些酒,三福晋这会儿靠在船沿边上有些醉了,“怪这些女子做什么呢,她们不过唱唱歌弹弹曲儿谋个生路罢了。”
“是啊,而且还这般好看,什么曲儿都会唱,尤其青郎今天最最好看,最俊。”青郎原本是青娘,只不过今儿既做了男人打扮自然称呼也就一并改了。
董鄂氏靠在她身边听她唱了一夜的曲儿,这会儿正依依不舍的,恨不得把她带回京城去。最后又把身上能给的银钱都给了她,就差没泪眼汪汪拉着人想要给她赎身,那架势楚宁都看愣了。
感情这些福晋们也都是性情中人,要不是大宅院里规矩大,还真不知道是那也爷们风流,还是这些福晋们更多情些。
乌拉那拉氏平日里正经惯了,这会儿虽没多说,但听着她们的话还是没忍住又给自己倒了两杯酒。楚宁看着她们这模样又好笑又有点心疼,也不知平日这些福晋们到底是憋屈成什么样子。
“来来来,不说这些了,今儿准了好些酒。我虽喝不了你们可别躲,说来都是满族姑奶奶,骑马狩猎样样来得,今儿可别输给几个小妹子。”嘴上说得豪气听得曲儿也荤素不忌,可到底是一船的女子,玩不出什么花来,到最后几人喝得半醉玩尽了兴,便也老实靠岸回去了。
几人在外边玩了这么一回,家中爷们多少有些不高兴。尤其三爷听着奴才回来学得话气得脸都通红,嘴上不住的说着荒唐。成何体统。可说完了又还是忍不住嘀咕。
“爷平时也没怎么的,如何还真记得这般牢,往后说不得还要在她跟前装个老实才行,要不时不常的来这么一出,爷可受不住…”
“这事我觉着三哥没说错,还青郎?一淸倌儿唱曲儿的打扮成个男的就迷了眼了?真是,爷就不信爷比那假扮的差到哪儿去了。”
董鄂氏临走前还跟那青娘依依不舍,两人在岸边差点没唱一出离别恨,胤禟提起这个就来气。自己从小就是兄弟间长得最好的那一个,现如今一个假玩意儿就晃花了眼,自然是不服气都很。
“行了,平日里你们天天不着家也不见她们多说什么,今儿风水轮流转,让你们尝尝守在家里等人回是什么滋味也挺好不是。”四爷倒是还稳得住,就是要是说话的时候能不这么咬牙切齿的就更好点。
看着兄弟们一个个的样子胤祺笑得直打跌,“你们别看我,今儿可是他们强拉着楚宁去的,再说今儿这事谁让你们假大方了,像我那天一起跟着去不就好了。”
胤祺自是说的风凉话,气得兄弟们牙痒痒,但过后众人总心中还是有些计较,回去之后难得的伏低做小了许久。
只可惜刚看完美人的人,哪里看得惯家中五大三粗的爷们,简直哪哪儿都不如意,差点没把这些个贝勒爷的鼻子都给气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就是要气死这些大猪蹄子哈哈哈哈哈哈已放出接档文《穿成科举大佬的填房》《清穿九福晋》,大家要是有兴趣的话,就点到专栏里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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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南巡回程那天是个大晴天,但行宫里众人心情都挺一般,说来还是因为昨天在杭州城外检阅驻杭官兵闹的那场乱子,让众人对皇上和太子之间的矛盾又有了更深的体会。
若说去年的南巡是太子不想去皇上非要太子跟着,那今年这一趟就可以算得上是康熙把太子给绑出来的。一路上太子的车架船只外边都有侍卫守着,旁人轻易见不着太子爷。直到检阅兵丁的时候身为储君的胤礽才勉强露了面。
也许是太久没出来,一贯有些阴郁的太子竟然也起了想去狩猎的心,可惜他是太子,还是个被皇帝忌惮太子,康熙自然是没点头让他去放放风。
被禁锢在康熙身边的胤礽全程的铁青着一张脸,晚上宴席间更是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好在他身边一直有人守着,没等太子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就把人给扶着回去了。
离开杭州的头一晚有了这么一出戏,第二天出发的时候谁也不敢发出大动静,就怕有什么事儿传到前边老爷子耳朵里去,当了他老人家的出气筒。
“好了好了,早知是这样我就不该带你去的。”楚宁马车里还坐着胤禟送过来的董鄂氏,原本就情绪有些不对的人一进马车眼泪都掉下来了。
“嫂嫂,你怎么的这般心狠,好歹你比我还多见青郎一回呢。”董鄂氏是个有才情的女子,有才情的人心中那些诗情画意总是比楚宁这样的俗人来得多些。
自打从花船回来之后,董鄂氏还真是对那女扮男装的淸倌儿上了心。第二天就又差遣人送了银子和亲手些的小笺送过去。这还不够,人青娘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并无回应,董鄂氏竟然为了这个愁眉不展好几天。
最后还是胤禟没了法子看不下去亲自去了一趟,找上花船的妈妈问清了人的身世,又确定她自己并不想常年在花船上耗下去,才让百宝阁那边出面替青娘赎了身。
“青郎什么青郎,是青娘。再喊错老九真要不高兴了啊。”楚宁打断了董鄂氏的话,“老九让人给她赎了身,她虽是淸倌儿但这些年在花船上肯定攒了些银子,往后肯定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你又何必老想着那一夜的快活呢。”
这话说完楚宁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好像听着有些歧义。不过好在董鄂氏才顾不上这些,“嫂嫂,我就是觉着这一次的经历像极了一场梦,上一次这般做梦还是没嫁人的时候与胤禟书信的那些日子,嫁了人之后便再没有了。”
董鄂氏就像是个矛盾体,一面从小饱读诗书向往诗经典籍里的那些纯粹无暇的感情,一面又从小看透了大宅门里的勾心斗角,她也学了个得心应手,做起皇子福晋来从不手软更没什么情面可讲。
楚宁说不好自己更喜欢哪样的董鄂氏,但这会儿她倒是愿意多出几分耐心陪陪她,毕竟为了个唱曲儿的淸倌儿不舍成这样,着实还是少见。
“再说胤禟也不在,我才不怕他呢。”众人都是往回走,只有胤禟得了皇上口谕往更南边去。胤禟虽不知道康熙为何突然起了念头要搜罗别国书籍,但即是头一次皇阿玛专门交给自己的差事,自然是要用心办好才是。
“你啊,人九儿不错了。心里酸得不得了还得捏着鼻子帮你去安顿人家。平时最是见不得美人的主儿,那天回来愣是拉着他哥数落了人青娘好久,我可从没见过他那样。”
以往都是那些爷们聚在一起说家中福晋的不是,甭管他们在外边又看中多少女子,或是又有哪家大臣送了人进府,只要福晋有些不高兴他们便觉着是福晋小气了。如今不过掉了个个一回就醋成这般,也算是他们活该。
董鄂氏听了这话心情多少好了些,妯娌两人坐在马车里吃吃点心倒也就把这茬给顺到脑后去,但谁也没想到出城的时候竟然还来了一出千里相送。
车队因着圣驾在前边走得慢,后边多少有些堵,两人原本在马车里挺好,恰好一阵微风吹来把马车帘子半吹了起来。董鄂氏随意往外一瞟,却不想正好就撞见站在路旁一身那日花船上一模一样的打扮的青娘。
董鄂氏看着车下的人穿着那日的衣裳深深的给自己鞠了一躬,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她一时之间诧异得说不出话来,说来自己其实除了知道她叫青娘旁的一概不知,青娘恐怕也不知自己到底什么底细,除了那张小笺怕是什么都没了。
那晚其实董鄂氏刚开始上花船的时候言语间颇有敌意,只要一想到在京城里胤禟肯定也是这般与她们嬉戏玩闹她心中就不舒服。却不想自己的敌意抵不过青娘的包容,一直身在深宅大院天天斗得跟乌眼鸡一样的人从来没尝过那般滋味,容不得董鄂氏不欢喜不惦记。
这一眼是青娘来给她道谢,也是告别。董鄂氏许是真想通了,也许是深藏了,反正是了然一笑放下车帘,便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
一路往回走,圣驾走走停停最长也没超过三两天,总算在三月里春暖花开之际回到京城。回京之后两件事让朝堂之上没个安宁,第一件是皇上下旨黄淮河工告成,从此四海奠安,民生富庶。一时之间每天上朝都是几大摞歌功颂德的折子,热闹得紧。
第二件还是逃不过太子和索额图,这次南巡跟出去的人多留下得到也不少,留下的人没闲着,皇上把太子带出去算是把最大的阻碍带了出去,留在京城的人已然是把索相和他的嫡系奴才都查了个底掉。索额图罪状的折子如今就在皇上案头放着,只是没人知道皇上到底要什么时候发落索相。
这些外边的事儿顶多就是个热闹,听一听就完了。回了京城的楚宁可比他们要忙得多,先是进宫去给宜妃和太后请安,然后听训不该在杭州那般肆意玩闹。好在如今自己肚子里还有个护身符,不至于真留在宫里受罚,最后只乖乖听了教训便吧两个孩子接了回来。
回家之后该读书读书,该上课上课,家塾的先生和弘晖他们也都过来了,先生是当年教翰宁的老先生,在书院里是出了名的严厉。从宫里回来的几个小孩功课上多少有些懈怠,先生如何瞧得过眼,上课前三天不论大小全都在挨罚,罚得一个个头晕脑胀再不敢偷懒才算完。
“这什么味儿,太冲了啊。”安顿好孩子安抚好大佬,楚宁总算能安安心心的养胎,三月一过肚子多少显了一点儿,原本挺正常的胃口回了家竟然就变得格外不同起来。
“爷,您小声点儿。福晋专门点了要吃的,说是贵州那边的锅子,又酸又辣闻着生津吃着开胃。”顺儿刚刚已经去厨房问小米要了碗汤子尝了尝味儿,吃完一碗汤原本不饿的人这会儿都有点饿了。
“还开胃呢?再开咱府上可就快被你福晋吃垮了。”胤祺这话虽夸张了三分,但最近楚宁是真真能吃。而且她不光能吃,还非要吃那些从来没听过的,就这贵州锅子他就不知道她是从哪儿知道有这么个玩意儿,前两天跟唐瑜说过之后,今儿还真把这玩意儿给弄来了。
说是这么说,但进屋之后胤祺见着早就坐在桌旁等着的楚宁,又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平时让你吃饭还得三催四请,今儿可好这么早就等着了。”胤祺换下外裳挨着楚宁坐下,“就这么想吃啊。”
“昂,昨儿晚上我做梦都在想这口,半夜醒来的时候口水把枕头都沾湿了,再吃不着我都觉着我得魔怔了不可。”楚宁想起这个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前几天闲着没事在家看话本子,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上辈子看过的那些美食纪录片来。
那时候看着馋好歹还能点个外卖炸鸡吃吃,如今脑子里全是那些好吃的却只能想想,怎么想怎么觉着自己挺委屈。第一天好歹还忍住了,第二天就说什么都忍不了赶紧的让人把唐瑜给叫了进来。
唐瑜当年唱戏的时候南北各地都去过,楚宁一跟他形容他就明白楚宁要的是什么。虽有些疑惑那地界的吃法楚宁是怎么知道的,但毕竟难得她张嘴让自己办事,就是难也得应下才是。
京城离贵州隔着大半个中原,去是肯定不能去的。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京城本就是一朝都城,全国的人要谋出路大多都是往京城来。唐瑜手底下这么多铺面掌柜,把这事往下一传,不过两天功夫还真就打听到有家铺子里的学徒正是贵州那边来的。
来的时候还拖家带口把媳妇孩子都给带上了,一家子都吃不惯京城里的口味,家中自己酿的酸汤子多的是。听说东家主母想吃,今儿一早那家妇人便亲自搬了两大桶酸汤送到府里来。
东西送到厨房,人被小米专门领过来磕了个头。常年干活的妇人和楚宁年纪差不多,看着却老气许多。也许是从没进过这般大的宅子,妇人紧张得不得了,跪下磕头也没有章法,几乎是撅着屁股趴在下边,样子叫人看了有些心酸。
楚宁不愿瞧她这般局促,随意问过几句话又把赏银给了便让奴才好生把人送回家去了。“临走前她专门说了,这东西啊越煮越香越酸越好吃,晚上你得陪我多吃些啊。”
“别,爷吃不惯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待会儿让小米另给我炒俩菜就行。”说是这么说,但等到酸汤锅子真端上来之后,那酸香扑鼻的味道和鲜艳诱人的色泽,胤祺忍了又忍都没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把筷子伸向楚宁的碗里边去。
从楚宁碗里夹过一块嫩豆腐尝了味儿,胤祺便迫不及待指着锅子让奴才赶紧再往里边下吃的。一晚上两人甩开了膀子吃,光羊肉卷胤祺一个人就吃下去三大盘子结结实实将近两斤肉。就更别提旁的青菜豆腐蘑菇,几乎都被两人一扫而光。
“我说这玩意儿以后咱得少吃,太开胃了些。”吃的时候不觉着,吃完了才感觉肚子胀得难受,简直坐都坐不住,只能又起身往后院花园里散步消食去。
“没打算多吃,就是解馋罢了。”楚宁原本吃不了这么多,但实在架不住吃饭的时候胤祺那猴急的样儿。都说抢食儿吃得香这道理一点没错,若是一桌子菜摆得满满当当都细嚼慢咽,等到吃完保准还是那一桌子菜。
“不过今儿这锅子是不是没往常那么辣啊。”胤祺牵着楚宁的手在花园里溜达,原本两人聊天的话题都扯远了,不知怎么他又莫名其妙的给拉了回来。
“还行吧,这酸汤讲究的就是个酸香,没那么辣也成。”楚宁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还一本正经的跟人解释这个锅出彩的就是酸味,旁的滋味那都是个点缀没必要喧宾夺主。
不过话刚说完,楚宁看着胤祺似笑非笑的模样总算是反应过来他话里有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着,就这么想要个闺女,连我吃什么都在意啊。”
老话一直都说酸儿辣女,这年头没别的手段就依赖这些猜一猜孩子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胤祺想要个格格这事楚宁知道,就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想要。
“那是,爷还真就想要个闺女。”以前胤祺就说过,要不是有弘昇,两人生弘晊那会儿胤祺其实就想先得个闺女。如今俩皮小子大了见天的上房揭瓦,胤祺想要给小棉袄的心就更迫切起来。
“尤其有时候看着老七总把和顺和敏挂在嘴边炫耀,我看着就来气儿。不就是是个闺女嘛,爷说什么也得有一个。”如今胤祐府里那俩千金是越长越漂亮,越长越可爱,胤祺怎么可能不眼红。
“你啊,就想想吧。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你说生儿子就得个弘晊,你说想女儿我这肚子里就得是你家大格格啊。”楚宁看着胤祺眼馋的模样故意逗他,“我觉着说不定就还是个小子。”
“呸呸呸,少说这话。”胤祺急得直跺脚,“你越说这事就越成不了,你就得跟我这样多说说闺女的好,说不得到最后就是个闺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