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条罪状随便拉出一条来都是要命的罪,都说树倒猢狲散,如今除了太子还时不常的去养心殿里给他求求情,外边那些奴才官员都恨不得明儿索相就死在宗人府里才好,这样才能人死账消不再拖累旁人。
这么想的不止外人,就连胤祺他们也在想老爷子到底什么时候把悬在索额图脑袋上的那把刀砍下来。兄弟几人坐在酒楼里一边喝酒一边隐晦的说着这事,顺儿就是这当口着急忙慌的找来的。
看着顺儿跑进来,胤祺都没留给他说话的空儿便拔腿往外跑,胤祺这么一跑,几个兄弟自然只能在后边跟着,平时一个多时辰的路今儿愣是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就给跑到了。
胤祺嫌走路慢,干脆骑着马在园子里跑,踩了多少花草惊着多少奴才完全顾不上,直到进到屋里瞧见正疼得满头大汗的楚宁,才算是安下心来。“不是说还有几天,怎的这么快就要生了。”
以前生弘晊的时候楚宁就是足月了好几天才发作,这回大家都以为还得那样便谁也没在意,没想到越是不在意就越是来得快,中午吃完饭楚宁总觉着没饱,正端着点心匣子吃得开心呢,打了个嗝儿竟然就给打发作了。
从开始阵痛到这会儿时间不长但进展挺快,现在已经到了三分钟就要疼一阵的地步,楚宁扶着早就准备好的栏杆半趴在上边在屋里转圈,“你问我我上哪儿知道去,孩子要出来我还能塞回去啊。倒是你,不说我来园子里住,生孩子的时候你肯定不耽误吗,人呢,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可能是疼得厉害,楚宁一张嘴就没个好脾气。屋里稳婆没见过这么脾气这么冲的搀扶,更没见过脾气这么好的主子爷,胤祺被楚宁训了个劈头盖脸,却是半句反驳都没敢有。
四爷他们紧跟其后到了园子,正院不好进来就在前院等着。原本以为去后边瞧过一眼胤祺也得到前边来等,没成想他竟然就留在楚宁那儿,一直等到宫口开全破了羊水,把人送进产房都没出来。
府里爷们守在产房门口寸步不离的事儿稳婆们碰得不多,但眼看着主子爷这么要紧,她们也比旁的时候更专心些。胤祺抽了椅子坐在门口一旁哪儿也不去,他打定了主意就要守在这儿,好似这般就能安心一样。
怀弘晊的时候楚宁是有意锻炼生怕生孩子艰难,怀这个的时候那就是被迫一件事跟着一件事的来,比当年还还没歇着。孩子个头又没弘晊那般大,从进产房到孩子生下来总共也就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小厨房那边准备的吃的都还没用上,稳婆就抱着孩子出来了。
“是个格格吧。”胤祺因为是男是女这事都已经跟胤祐开了赌局,赌资还不是一般的大,四爷当时都说这孩子不一般,刚出生就是带着金银贵气的主儿。这会儿见稳婆抱孩子出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到底是不是闺女。
接生的稳婆什么场面都见过,有一心盼儿子的人家就有一心想要女儿的爹妈,看着眼前的胤祺这样儿,稳婆嘴里的吉祥话自然更是不要钱一样的往外扔。就是说了一大堆还是没说是闺女还是儿子,最后还是小朝掀帘子出来冲他点点头,胤祺才算笑开了花。
赏钱早早的就分发下去,胤祺抱着自家千金去前边给四爷和胤祐显摆了一番,嘱咐胤祐准备好银票送过来,便又抱着孩子回了楚宁身边。生完孩子屋里立马就有人收拾干净没有一丝异味,胤祺把孩子放在楚宁身边便坐在床边守着。
半夜楚宁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见丈夫孩子都在身边,心中不免涌上股热乎劲。胤祺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鸡啄米一样瞧得楚宁忍不住笑起来,再扭头看看睡熟的孩子,没忍住悄悄的戳了戳孩子的脸颊。
刚出生的孩子睡得沉,楚宁没把孩子戳醒倒是这一点点动静把胤祺给吵醒了。睡眼惺忪的人凑近了楚宁,“宁儿,往后咱们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更新完我就去加班了,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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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胤祺当初在产房里那一句越来越好,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竟然成了真。孩子生下来没多久,洗三那天城里传来消息说皇上下了圣旨赐死索额图,同党也或杀或囚,稍微好点儿的也被流放几千里再无回京之日。
好日子里突然传来这消息,众人当时多少有些扫兴。但谁也没想到,随后一直到过年皇上都没再有旁的动作,就连老八也只不过因着裕亲王去世受了些冷遇,其余的想象中的打压全都没有。
甚至十月的时候还又带着儿子们往西边去了一趟,那一趟楚宁没法跟着去,胤祺差点把整个西安城里吃的玩的都给搬回来。就因为这个,西边好些想给胤祺塞人的人家都望而却步,都说就这么个怕家中婆娘的主儿,女儿送过去怕是出不了头不说,还得受罪。
“宁姐姐,前几天有人专门托人找上我,说是想让我来问问弘昇那边缺不缺人,被我一口给回了。只不过这事我还是得跟你说,如今弘昇年纪大了,你可得把这事往心上放一放。”
当年玉芳跟随翰宁往任上去,走的时候兴高采烈,原以为这一去就是夫妻二人独处再没有旁的阻碍,却没想到到了任上才知道世间险恶才不是在家是这般简单。
在家里好歹有张保和赫舍里氏当公婆的在前边挡着,出去再无旁人依仗,事事都得靠自己。内院是这般外边也是一样,官场上翰宁倒是还能应付,只可惜几年时间下来,再回来时船上除了玉芳和新生的孩子,后边竟然也坠了俩姨娘。
接翰宁回来那天楚宁没去,去的是胤祺。回来之后他不敢直接往后边来只在书房猫着,还是楚宁亲自过去找人,他才结结巴巴的把事儿跟她说了,“就怕你听了生气。当年你是怎么嘱咐翰宁的那样儿我都还记得,不曾想如今你嫂子孩子有了,姨娘却也没耽误。”
这事这几年翰宁传回来的书信里没提过,玉芳也不曾提过,两边府里都没人知道。这回回来突然来这么一招,张保和赫舍里氏都气得不行,要不是好几年没见儿子说不得就要动动家法了。
反倒是楚宁,听着胤祺这么说竟然没生气。她坐在书房看着眼前的男人,脑子里想的都是当年自家哥哥打马游街簪缨带花的样子,那时候自己对胤祺顶天也就是搭伙过日子的情分,对翰宁才是一辈子兄弟姊妹的情谊。
没想到不过几年间,自己真能在这异世跟一人处成分不开的夫妻,而真有那血缘亲情的人也疏离了。“我生气什么,在外边日子过得好不好都得靠哥哥自己,既是有了姨娘总也有他的道理,我难不成还能把人给打了出去。”
“不生气,不生气嘴撅得能挂茶壶?”胤祺才不信她说的话。其实他真不在意这些,翰宁这几年在外边任上当差当得不错,回京述职也评了甲等,如今回来直接进吏部谋了个主事的差事,再过几年说不得官职就要越过张保去,胤祺往后用得上他的地方还多,后院那点儿小事不足挂齿。
“是谁人家啊,怎的还求到你那儿去了。”听着玉芳说起这事,楚宁心中想的都是哥嫂回来那日发生的事情。那天到了不过是胤祺哄着自己露了笑模样,这事便含混过去。如今嫂子过来提起弘昇的房里事,楚宁才认真觉着少年时那些天真烂漫的日子到底是一去不复返了。
玉芳原以为依着楚宁的性子听着这话一定是要拍桌子发脾气的,没想到她竟然还真顺着自己的话问到底是哪家人。不过想来也是,毕竟转眼好几年过去,自己院里都多了姨娘,楚宁不再守着那一夫一妻的荒唐梦儿也是正常。
“是我娘家嫂子,她娘家是正蓝旗的佐领,前些天去家走动的时候娘家哥哥有一小闺女如今到了婚配的年纪,不愿送进宫去谋大前程,就托我嫂嫂想说个好人家。”玉芳说起这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我嫂子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嫂子足不出户的能知道什么顶好的人家,不就是想靠着我这根线再跟贝勒府搭上。”玉芳撇撇嘴,“可我年纪给我大哥差得远,从小嫂子带我特别好,她张嘴求我我只是没法往外推,就只能是厚着脸皮跟你说了。”
这话楚宁倒是信玉芳没哄骗自己,她今儿定是抱着说一说便罢的心态,自己不同意最好,她回去也好干脆利落的交差,“咱们一块长大,你家什么情况我还能不知道,那些年去你府上我也没少吃你嫂嫂做的点心啊。”
“只不过这事不成,且不说那家姑娘到底如何,就说弘昇这年纪才多大啊,虚岁才十三,他阿玛不可能同意他这么早说亲。”既不是外楚宁也就懒得说那些弯弯绕的话,“再说就算以后说人家我还是想给弘昇找个读书人家的姑娘。”
说完这话楚宁自己都笑了,刚嫁人的时候自己都跟孩子一样,如今一转眼竟然都要操心府中孩子的亲事了。“弘昇虽是大阿哥,但日后爵位上边总要差一点儿,胤祺和我就都想给他找个清贵一点儿的岳家,一来姑娘文气些稳重些说不定能制住那猴儿,二来岳家清贵些往后对他也有益处。”
这几年京城里大事不多,除了皇上三天两头的要出门,礼部和兵部总是要挑人随驾闲不下来,其余的时候连伴驾都慢慢少了。如今下边的小阿哥们都大了,比起前边这些不省心的大儿子们,老爷子更愿意带小的出门去。
既然得了闲,就总要找些事儿干。这几年只要不到大雪封山的日子,一月里胤祺总要带人出城去耍个三两趟,几个家中园子里的野物真真是听着他的马蹄就往林子深处跑,都被他打怕了。
要不就是抱着他闺女到处玩去,当年皇上给胤祐家俩闺女赐名之后,宗室里再有格格出生就都愿意顺着皇上赐的和字往下续。只有胤祺不可以,非守着书房翻了半个月的书才定下沐安二字给大格格。
小沐安算是在她阿玛怀里长大的孩子,只要不是正事要紧事,胤祺去哪儿都愿意带着孩子去。如今京城里哪家酒楼点心好吃,哪家茶馆唱曲儿的小姐姐好看,没人比沐安清楚。
除了玩闹二事占了大半的时间,余下来的可不就是跟楚宁一起管着家里这一堆的事儿。弘昇今年十三,按照如今这世道都能说亲了。只不过他到底是正儿八经的皇孙,晚上两年多看看倒也正常。尤其胤祺总是瞧不惯弘昇处处爱个美字的性子,就想在这事上边压一压他。
听楚宁这么说玉芳自是不再提这档子事,只当这事没问过,喝过盏里的茶便找了个由头先回去了。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家嫂子的背影,楚宁一时之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小朝,大阿哥呢,今儿怎么没见着他人。”
孩子小的时候楚宁是个没规矩的,他们愿意来请安就来,不想来那就在屋里多睡会儿,然后直接去读书也很好。不过现在孩子大了自己就有了分寸,每天早上弘昇和弘晊都是一定要来自己这儿请过安,才会去家塾那边的。
“福晋,今儿早上奴婢跟您说过了呀,前些日子九爷的船从外边回来,说是今儿进京。一大早天刚亮大阿哥就往唐爷那边去了,说是要去挑些好东西。”
“好东西用得着他挑?这是又找着借口寻唐瑜去了。”第四次南巡那一回胤禟亲自去了一趟广州府,出海的船员最后一个个都是他亲自挑出来的。
那一次出去带回来不少东西,能卖钱的全进了京城和杭州的百宝阁,还剩下不能卖钱的满满二十多个箱子都进了养心殿,胤禟也靠着这个总算捞着个贝勒的爵位。
从那之后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前年唐瑜跟他合伙又出了一趟海,一转眼唐瑜都退休了船才回来。不过听说这回带回来的好东西比上次还要多,惹得早就不管铺面上事的唐瑜都伸长脖子盼了好几天。
“福晋您又不是不知道,大阿哥就喜欢找唐爷玩,如今唐爷手里没了差事进府的时候少,大阿哥可不就只能自己寻人去了。”说起这事小朝都忍不住的捂嘴笑,今儿唐爷被大阿哥缠上,肯定有他头疼的。
要说弘昇好颜色吧,他又出奇的专一,自打当年在园子里被唐瑜那张脸迷了眼,至今都还觉着满京城的人男男女女都捆一块儿也比不上唐瑜一手指头,这几年连纳喇氏他们都看惯了唐瑜的戏,不再那般稀罕,就只有他还一门心思的愿意跟在唐瑜屁股后边跑。
被人念叨的小孩儿全然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定了亲事,他一大早的出门自然不是为了百宝阁里的东西,唐瑜自从交了手头的差事,真是一点外边的事都不管。拿钱买下一家戏院重新翻修了一遍之后,就领着他那老师傅搬到戏园子里住去。
戏园子里本就有戏班,他也没赶走。平日里该怎么唱戏怎么赚钱就怎么办,只有戏瘾犯了的时候他才上去唱上一折子。其余的时间遛狗遛鸟,京城里时兴什么他玩什么,竟是把人养得比前几年当大掌柜的时候还显年轻了些。
唐瑜这般低调过日子,弘昇能在府里见他的时候就少之又少了。世上的人最讲究的就是投缘不投缘,既是他不来弘昇也不矫情,自己出府寻他便是。“唐爷,上回说好的去府里瞧瞧我,怎的又说话不算数,叫我好等。”
自打去年起,弘昇就到了变声长个子的年岁,一年里竟长高了好多,声音也从孩子成了少年儿郎,这会儿从外边进来唐瑜抬头一看,逆着光的少年郎瞧着竟真是个大人模样。
“这几日得了个戏本子,班主没空让我帮着给改改,就少了闲工夫。”弘昇算得上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私底下早没了那些俗礼规矩。他起身给弘昇倒茶的功夫,弘昇就已经拿过桌上的戏本子囫囵看过一遍。
“唐爷,本子还成吧,让他们唱一唱无妨,可也用不着您来改啊。”戏本子不厚,说的也只不过是儿女情长那档子事,没什么出奇的。大不了就是从男的负了女的换成女的辜负男的,真要弘昇来写他觉着自己肯定也能写出好些来。
“传世的好戏哪有那般好得,有这样的就不错了。”唱戏这么些年,唐瑜比谁都看得清楚,“没这些戏本子我园子里的人都得喝西北风去。”
“那是,人也一样。都是唱戏,这世上可不也就出了一个唐爷,往后的那些不过都是俗人罢了。”弘昇拍马屁的话儿张嘴就来,还说得十分诚恳。毕竟在他看来唐瑜就是比谁都好。
“说吧,今儿过来干嘛的,一进来嘴就这么甜是不是有事?”到底是贝勒府的阿哥,长辈唐瑜是不敢充的,两人干脆就这般含混着往来不提那些礼数,竟然也就这么处下来了。
“啧,不说好了今儿去百宝阁,九叔那儿把东西运回来了。”模样再显年轻,但年岁到底是摆在这儿了,唐瑜有时候也觉着自己记性不如前几年好,好在也就这一点不好,旁的跟以往没什么区别,要不然啊这头一个受不了的就得是唐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