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的意思。”封空崖望着绪茕道:“小姑娘,你能击杀祸斗,天资绝非一般。他虽沾了你的光,却也是过了前面的关卡,走到熔岩山,找到了捷径,并非全无能力。”
“小小年纪,如此自傲气盛。”其他掌门人冷声说了一句。
绪茕忽然想起在苏衾记忆里,看过的绪仙祖,绪仙祖曾说过一句话:我若不能杀尽欺负我的人,修道还有何意义?
她此时便想说,她若不能趾高气扬,修道至此,还有何意义?
“原来太一剑宗的门槛如此之低。”绪茕笑了笑说:“凭着祖父指路,踩着随从和其他修道者的性命过关,也可以入太一剑宗。”
“许草!”苏凡衣拉了一下她的衣角。
太一剑宗的其他掌门人立刻冷了脸道:“小丫头,你不要仗着杀了祸斗就在此信口雌黄!”
绪茕低头对苏凡衣笑了笑,眨了一下眼睛。
封白愣了愣,瞧瞧苏凡衣,又瞧许草,小师妹什么时候和这个许草这样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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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山,大殿之中。
苏衾手指摩擦着那面镜子,闭眼听着镜子里传出来的声音,这群自视甚高的臭鼻子老道,修了一辈子道,也只是堪堪碰到元婴的边,这等资质的人也配和阿茕说话?
可笑。
这些人的师父师祖们,当年是如何跪在阿茕脚边称呼她为绪仙祖的,真该让他们瞧瞧。
“许草,你红口白牙污蔑我不过是为了你那位坑蒙拐骗的郑二哥哥!我闻人家岂能容你这般侮辱!”闻人泊之的声音传了出来。
苏衾手指顿了顿,慢慢掀起了一线眼皮,微弱的光从眼皮下透出来,他倒是忘了还有个闻人世家没收拾。
听说闻人世家的二公子,对当初还是绪宁的阿茕始乱终弃来着?
闻人世家,什么鸡零狗碎的东西也敢称为世家。
他又听到了隐约的轮椅声。
绪慈来了?
小结巴似乎没上前,而是停在了哪里。
小结巴倒是一如既往的怯弱,他不知这样多说几句话便脸红的小结巴,当年是如何鼓起勇气冲昏头脑,给阿茕下了言术?
他摩擦着镜子,听见镜子中传来阿茕的声音,她仿佛半点也不生气,理也没理闻人什么之,而是又问太一剑宗的掌教。
——“我倒是还有一事请教掌教,妖兽祸斗在将死之前,是否会通过眼睛或是火焰释放出曾经的记忆,来制造相关幻境,给人下咒?”
太一剑宗的老顽固掌教答道:“是,祸斗临死前会依照它的记忆,设下可以迷惑眼前人的幻境,试图逃脱。”
阿茕“哦”了一声说:“掌教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捏在掌心说:“我临出山洞前,顺手捡了祸斗的眼珠子,还是活的。”
镜子里那群老东西惊呼的声音吵极了。
阿茕说:“闻人泊之作弊,害郑二时确实没有第三人在场可以作证,但是有第三妖兽在场啊,当时就在祸斗的山洞之中,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与苏姑娘有没有说谎,问问它便知了。”
苏衾托着腮笑了,他的阿茕就是如此聪明,谁也别想欺负她,让她吃半点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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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剑宗平台之上。
绪茕的手指一用力,捏的掌中那枚眼珠子“叽叽”惨叫,腾出一片火光,将镜子映亮。
然后她将眼珠子丢进了闻人泊之的怀里。
闻人泊之吓的仓皇后退,烈焰险些将他的衣袍烧着,那眼珠子掉在他脚边,直勾勾的盯着他。
火焰之中忽然传出他的声音——
“这是我祖父留下的,他曾是太一剑宗的得意门生,自然是准的……”
不止是他的声音,还有郑二的声音,他们在洞外的对话,一句句从火焰中传出来。
然后,火焰中闪现出了他与郑二的脸。
他与郑二跳入漆黑的山洞,郑二紧紧跟在他身后,他按照罗盘走到某个位置停下,掏出了储物袋中的钢刺铁球,猛地转身一掌击入了郑二的口中……
然后,然后,他点燃火折子丢下,唤醒蛰伏的祸斗,飞身跳出了洞口,张开结界封住洞口……
“这、这是假的!”闻人泊之盯着那火焰中的自己,一下子暴跳如雷,“掌教这是假的!”
火焰映照在每位掌门的脸上。
封空崖看着那烈焰,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看向闻人泊之道:“祸斗妖兽并不会幻术,它只能映照出它听过见过的人和事。”
闻人泊之脸色惨白惨白,嘶吼一般的指着绪茕:“是这个妖女陷害我!这全是许草这个妖女编造出来的假幻境!”
“天下除了幻修祖师爷可以操控妖兽的记忆,施展幻术,再无其他人有这样的能力!”封空崖连语气也冷了,抬袖一挥将那火焰瞬间熄灭。
那枚眼球却被绪茕先一步,收回了掌中。
绪茕握住祸斗的眼球,确定了一件事,方才在山洞里,她看到的那些司微和阿琼,全是这个祸斗身体里的记忆。
这只祸斗,就是当年宫中的那只祸斗,她原本捡它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没想到误打误撞收拾了闻人泊之这只苍蝇。
她正琢磨着这件事,突然闻人泊之狗急跳墙的拔剑朝她冲了过来。
她听见绪慈的传音:“小心师父!”
眼前忽然人影一晃,苏凡衣起身拔剑,一剑挥出,干净利落的将闻人泊之握着剑的手臂斩断,另一只手拉住绪茕的手腕,往后退了半步。
这一副高冷御姐护着她的模样,令绪茕热血上脑,心砰砰乱跳,全然忘了刚才绪慈脱口叫她什么。
第44章 (二合一)小珍珠来了……
血溅当场呐。
绪茕看见血飙出来,闻人泊之的整条手臂甩着血就掉在了地上,闻人泊之惨叫着倒在地上。
而苏凡衣连眼皮也没眨一下,欺霜赛雪的脸上英姿勃勃。
这一刻,她要做苏凡衣的唯粉!
现场一片骚动,有人第一时间飞身扑向了闻人泊之,抬手封住他的血脉,先保住了他的命。
是个鹤发童颜的掌门人,绪茕看了一眼,正是刚才呵斥她气盛的那位掌门人,似乎是太一剑宗十二峰之一的一位掌门。
闻人泊之要说什么,被那人止住了,那人低低对他说:“凝神静气,保住这条命。”
绪茕却听见了闻人泊之的心里话——[救我……师叔祖……替我报仇……]
师叔祖?
果然,闻人泊之是个关系户。
那扶着闻人泊之的老道士扭头盯向了苏凡衣和绪茕,冷飕飕道:“凡衣,掌教师兄便是这样教导你,随意犯下杀戒的吗?”
呸!
绪茕拉住了苏凡衣的手,放什么狗屁,若修道不能自保和保护自己想要保护之人,要任人欺凌到头上,还修个屁的道!
苏凡衣却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握着剑拱手道:“贺师叔,弟子并未下杀手,若非顾念师父教会,今日便不会留他一命。”
说得对!
绪茕站在苏凡衣背后盯着那老道士,苏凡衣要真动了杀念,刚才那一剑就削掉他脑袋了!
那老道士气恼的还要再斥责苏凡衣,刚一开口,已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贺师叔,若非小师妹刚才出手,只怕闻人泊之这等心性歹毒之人已经杀了那位许草姑娘。”
是封白。
他握着剑站在掌教身侧,瞧着那位老道士说:“贺师叔不怪罪先动手之人,反而怪罪救人之人。”
说的好!
绪茕就喜欢这种脑子清醒的帅哥,如今再看,有陆泽的衬托,封白突然帅了一大截。
“封白。”掌教封空崖开了口,语气没重的说:“不可出言顶撞尊长。”
那老道士一听掌教如此说,立刻便道:“掌教,闻人泊之即便是做了违规之事,也该由掌教查问处置,掌教尚未发话,怎可在太一剑宗门中动手伤人?”
旁边坐着的其他门派掌门人也不好插手太一剑宗的事,纷纷坐岸观火。
那老道士扶着闻人泊之又说:“我看还是先将闻人泊之押入内殿,先保住他的命,等选拔大典结束之后掌教再细细查问处置。”
绪茕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的意思,一旦将闻人泊之先带下去,凭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再想去太一剑宗要人,讨个公道,就不可能了,只会不了了之。
所以她松开苏凡衣的手,上前便道:“今日他走不了。”
苏凡衣没拉住她,她已走到了闻人泊之的跟前,冷冷的开口道:“他这不是还没死吗?既然没死就将献祭他人,污蔑我,又想杀我灭口之事说清楚。也不必劳烦太一剑宗细细查问,这是我的私人恩怨,我此时此刻,就要讨个公道。”
闻人泊之吓的紧紧抓住贺掌门的手臂,嘶哑道:“我闻人世家不会放过你!”
“太一剑宗岂容你撒野!”贺掌门怒目而视。
绪茕居然听到了贺掌门的传音,传进她的耳朵中——[小姑娘我劝你见好就收!你得罪的起闻人世家?得罪得起太一剑宗吗!真动了手,你恐怕连太一剑宗的门也出不去!]
呵呵,何等牛逼,证不过她,就开始用权势来压她了,闻人世家和太一剑宗,好大的两座山。
他传音给她,绪茕却直接说道:“贺掌门不必传音拿闻人世家和太一剑宗威胁我,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哪里知道什么闻人世家啊,闻人世家很厉害吗?”
贺掌门脸色一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掌教封空崖。
封空崖正在看着他,眼神冷的吓人,叫了他一声:“贺师弟。”又冷冷的道:“贺师弟所言极是,在太一剑宗门内发生这样动手伤人之事,必定要严惩不贷。”
他再看向气息奄奄的闻人泊之,冷声道:“闻人泊之,你作弊在先,枉顾他人性命,设计陷害险些害死无辜之人再后,被揭穿之后不知悔改,竟胆敢在太一剑宗门内动手杀人,看来是没将太一剑宗放在眼里。”
那老道士脸色一下子变了,又说:“掌教,此事需得查明的好,如今正是选拔大典,不如先将闻人泊之关入禁牢。”他自请将闻人泊之关进牢中,先保住他的命。
却不料,绪茕根本不吃这一套。
她掌心一摊,引导剑白光乍现,出现在她手中,“我说了,他今日走不了。”
“放肆!这里是太一剑宗!”贺掌门抬手也召出了自己的法器。
封空崖眼神一冷,刚想出手止住贺掌门。
忽有人冷笑了一声。
一股极强的灵气突然出现在这平台之上,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一个人便被从头顶丢了下来,惨叫着掉在了闻人泊之身侧。
绪茕也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海风海浪的味道。
山风瑟瑟,树叶被卷的飘落如蝴蝶,众人抬头只见一人穿着黑色衣袍,施施然的落在了掌教的身侧,宽广的衣袖坠着一粒粒珍珠,被风吹的如浪潮一般。
他微微低垂着眼,立在封空崖身后轻笑道:“好样的,太一剑宗欺负人真真是好样的。”
封白铮然拔剑,却被封空崖第一时间按住了手。
不可,万万不可。
封空崖脊背阵阵寒意,他太清楚身后人的修为已是化神期,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破了太一剑宗的结界,轻轻松松的站在他身后,连他也不是这人的对手,封白动手乃是自找死路。
陆泽第一个反应过来,看见那人的样貌,立刻背过了身去,根本不敢再看过去。
是……是苏衾!
其他掌门人一片哗然,纷纷起身防备,却在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全慌了,有人低道了一声:“别看!小心幻术!”
其他人慌忙撇开头,低下眼。
那可是【禁忌者】幻修祖师爷,谁敢与他对视!
他怎么会来这里?之前不是听说他在云浮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只有绪茕看着突如其来的那个人,心中又惊又无奈。
那人立在封空崖身后的人,黑衣黑发,低垂着密密的睫毛,轻轻笑着,可不正是苏衾吗!
他怎么来了?眼睛好了吗?就这样跑过来。
苏衾低垂着眼也没有看向她,而是施施然的坐在了封空崖旁边的座位上,那位让出位置的掌门忙后退戒备。
苏衾理了理衣袖垂着眼道:“如今的小辈竟这般不懂尊卑,想我从前随师父来太一剑宗,封掌教的师父带着掌教与其他门中弟子,扫榻恭迎,你还叫我一声苏师伯呢,现在连礼也不行了。”
绪茕十分想笑,小珍珠摆了好大的架子,好大的谱。
但在场的确实没有一人,比苏衾的辈分高,又畏惧他的修为与幻术,无人敢轻易冒犯。
封空崖掌教起身带着弟子们,拱手与苏衾道:“晚辈封空崖,见过苏师伯。”
其他掌门也跟着拱手,心中无不震惊,千百年过去了,苏衾竟然还是这副模样……半点没有衰老,他活到今日也应当上千岁了吧?
苏衾坐在椅子里,眼皮轻轻抬了一下,扫了一眼封空崖身后的封白,笑笑道:“不过如此,阿茕的眼光竟越来越差了。”
绪茕站在台下,无语的看他,倒也不必如此拈酸吃醋,阴阳怪气,人家封白也没有差到哪里。
其他人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脸的困惑。
苏衾摆摆手,朝着被他丢下来那人一点,那人脸上的面纱和堵着嘴巴的布全部散了开。
贺掌门第一个认出来,那不是……
“祖父!”闻人泊之惊的扑过去,浑身是血的将那人扶了起来。
可不正是,闻人世家的老祖宗,闻人泊之的祖父,闻人知吗?
绪茕看了过去,只见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这会儿正瑟瑟发抖,喘息不定的回过神来,看见苏衾又慌忙低下头,跪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