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饵——橦鹿
时间:2021-03-16 09:49:58

  “你什么意思?”
  南织站稳,反问:“什么什么意思?”
  唐禹喊道:“当着外人的面儿你耀武扬威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爸爸,你是我女儿,你得尊重我!得听我的!得给我面子!”
  南织还是那样冷眼瞧着他,平静道:“我姓南。”
  唐禹被噎,气焰更盛。
  他点点头,怒极反笑,“你和你妈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清高,优越感十足。”
  “别提我妈。”南织咬咬牙。
  “我为什么不能提?”唐禹问,“当初,是你妈追求的我,结婚也是你妈提出来的。那么多年,我扮演者南书卉的男朋友、丈夫,活在她的阴影下,离婚对我是解脱。”
  南织攥紧拳头,克制住颤抖。
  “这么痛苦,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在一起?”
  “因为你妈条件好,足够优秀。”唐禹丝毫不以为耻地承认,“娶了她,谁都会羡慕我,她还对我死心塌地的,我为什么不?”
  “……”
  “如果当初不是你妈清高,怎么都不肯默许我和薛晓璐的事,我们也不会离婚。”他继续道,“所以,你该恨的是你妈,不是我。是她让你成为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
  唐禹调整下腕表,没所谓地笑笑。
  南织后退了半步,贴着墙壁。
  唐禹的一字一句像是刻刀在她心上划口子,每划一下,她脑海里就会闪过南书卉在美国时的痛苦绝望。
  一幕幕、一帧帧,凝固成一只粗壮的手扼住她的喉咙,叫她窒息。
  “那又为什么……”
  唐禹挑眉,“什么为什么?”
  “如果你是因为我妈优秀才娶的她,为什么到后来又……”
  “哦。”唐禹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你妈这么优秀、这么能干,为什么我一开始认同,后来又不想?”
  “因为……过满则溢吗?”
  唐禹愣了那么一下,但随即回答:“是。”
  一瞬间,南织的心跌倒谷底。
  她似乎尝到了南书卉尝过的滋味——心死。
  “再优秀的女人也不能越过男人去。”唐禹说,“你妈事事都要冒尖儿,凡是要做到最好,把我踩在下面,让人人提起我的时候想到的先是她。这样的妻子,会有丈夫爱吗?”
  “可是!可是……”
  唐禹摇头,“你还小,不了解男人。如果有一天你结婚了,千万不要像你妈妈那样。不然你早晚也会被丈夫……”
  “我只会为我妻子的优秀感到无比骄傲。”
  清冷的声音穿透门板,男人推门而入。
  晃眼的白灯从他身后打过来,南织看不清他的脸,却在这一刻看到他的高大、他的可靠,仿佛他就是她的铠甲,是她的铜墙铁壁。
  言湛大步上前,抱住她,“没事,我在。”
  南织死死攥着他的衣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能的男人之所以无能,是因为他们把无能看做应该。”言湛淡淡道,“唐先生的观点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他微微侧头,凌厉的眼风远比夜风冷上百倍,宛如淬了毒的刀子,直捅人心。
  唐禹拧眉。
  自从那次在芸诺楼下交手,他特意找人调查,言湛确实是盛臻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也是他这个女儿的未婚夫。
  如果他们能结成姻亲,基立建材必定会跻身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
  “我和我女儿闲话家常罢了。”他微微一笑,“言先生别见怪。”
  言湛掏口袋摸出什么,往南织手心里塞,又说:“女儿?家常?你的措辞,错了。”
  “再怎么样,她也是我女儿,我有权……”
  “错,你没权。”
  言湛揉揉南织的脑袋,又轻声道:“在外面等我,好吗?”
  南织抿着唇,低头看看,她手心里是他塞给自己的薄荷糖。
  “……好。”
  安全通道内,因为久久未有声音,陷入黑暗。
  窗外寒风呼啸,但若肯稍微多留意,就会发现医院外围但凡还在开着的小店铺都挂着小彩灯、小灯笼。
  除夕,就是要喜庆,一家人热热闹闹。
  言湛打开窗户,寒风肆无忌惮灌入。
  “你不该招她。”
  他的声音跨越风声,声控灯再次亮起。
  “言先生,我好歹是她的爸爸,你最起码……”
  言湛转身。
  凛冽的劲风在他身后狂吹,他的脸暗于其中,周身腾起的气势像是与风融为一体,随时可以冻结住一切。
  “你不配。”
  “……”
  “我只警告你这一次。”他一步步上前,目光冰冷,像是暗夜里爬出的修罗,“你再敢找她、再敢刺激她,再敢让那些阿猫阿狗恶心她,我让你知道什么是无能到一无所有。”
  唐禹纵横商场几十载,也拜高踩低,也阿谀谄媚。
  但从没有被一个小辈这样当面教育,简直颜面扫地,自尊全无。
  “那你就试试。”唐禹说,“只要她身上流着我的血,我们就永远有联系!你和她在一起,你就永远摆脱不了我。”
  言湛轻笑,“无能都是高看你。”
  “你!”
  “你就没想过是你摆脱不了我?”
  男人眸光微黯,隐藏在镜片之后的肃杀让唐禹脊椎骤冷,一股恐惧从脚底窜至天灵盖,莫名叫他胆寒。
  言湛看看时间,迈步向门口走去。
  开门前,他动作停顿,又说:“千万别把你和所有男人归到一类。”
  “……”
  “利用南家的背景人脉把生意做大,利用南织母亲的能力获利,甚至,利用南织母亲得到一个令人艳羡的家庭……最后因为自己的无能龌龊,把责任归咎给一位优秀的女性。还满口假仁假义,为自己的自私虚伪找来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简直是男人的耻辱。”
  *
  南织回去陪陈叶安。
  陈叶安告诉她这件事她知道怎么解决,让南织什么都别操心。
  “陈哥,我……”
  “我知道。”陈叶安拍拍她的手,“刚才老佛爷过来了一下,还给了我上方宝剑,我心里明镜似的。”
  “上方宝剑?”
  陈叶安故作神秘,不说。
  不一会儿,言湛回来。
  南织看了看,唐禹没跟在后面,她回来时,唐佳妮和薛晓璐也不在。
  “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
  南织点头,“那我们送陈哥回去吧。”
  凌晨两点。
  陈叶安到家,言湛开车带南织回言家。
  一路上,南织安静地靠着副驾驶座位,一言不发。
  言湛几次去握她的手,都是一片冰凉。
  在临近驶入言公馆所在的那条路时,言湛转弯,将车子停在一座公园外。
  马路上空荡得只剩下风。
  路灯照下来,不觉得亮,只觉得分外孤寂寥落。
  言湛调大暖风。
  片刻,他沉声道:“想哭就哭,不用在我面前忍着。”
  南织极力维持的那根弦,猝然崩断。
  她捂着脸,眼泪像是泄了闸的洪水往外涌,渗出指缝,滑到手背上。
  南书卉这辈子就爱唐禹一个人啊。
  可到头来,原来就是场笑话,是场独角戏。
  她自始至终感动的是自己,最后困住的也是自己……唐禹没有一丝丝愧疚和缅怀,哪怕是一丝丝。
  “我为什么会是他的女儿?”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她,那南书卉本来锦绣光明的人生也不会被毁成这样。
  言湛伸手抱住她。
  “哭吧。”他说,“哭完就过去,再也不回头。”
  南织紧抱住男人,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样。
  实际上,他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唯一的希望。
  “言湛,我真的害怕。”
  害怕有一天她会失去他;害怕有一天他会离开她;更害怕有一天他们的感情淡了、变了、没了,她会成为第二个南书卉。
  言湛心疼,却没办法用苍白的言语去证明什么。
  他甚至想如果她一辈子恐婚,那他就不结婚了,这样和她谈一辈子恋爱也是好的——只要她心安。
  可人生不能只有心安,还得有勇气,有希望,有一切该有的美好。
  “跟我去个地方。”
  言湛擦掉南织的眼泪,启动车子。
  *
  将近凌晨四点的街道。
  静的像是一首诗,孤寂沉美,等人吟诵。
  言湛口中的“地方”在市中心,是过去英法租界留下的老洋房,此刻在深夜里散发这别样的风韵。
  “卧槽!他妈的谁啊?没钱!滚!”
  南织听到咒骂,看向言湛。
  言湛握紧她的手,继续按门铃,“是我。”
  “我管你他妈谁?再不滚,老子报警了啊!”
  “开门。”
  “……”
  这是一家藏匿老城区的纹身店。
  老板是言湛的初中同学,人们都管他叫老K。
  “你他妈是哪根筋搭错了?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老K瞧了眼南织,一阵牙疼。
  这混蛋玩意儿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想气死谁?
  “你他妈的不过年找我干嘛?我不搞.基!”他喊道,“赶紧带你女人走!”
  言湛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说:“纹身。”
  *
  天光初亮。
  太阳从东边升起一点点边,仅这一点点,便给了天空光明。
  南织实在熬不过去,趴在休息室的桌子上眯了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
  老K大大咧咧的扭着脖子出来,喊道:“这他妈的狗粮赶上年夜饭。”
  南织赶紧起身出去,看到老K,又听他说:“你俩要是还要秀恩爱,就去外面。给我带上门啊。”说完,他打着哈欠上了二楼。
  随后,言湛从纹身室出来。
  他不让南织进去,南织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干什么,又纹了什么,纹在哪儿。
  直到她看见男人不太自然的左手。
  言湛的左手无名指上纹了两个字母:NZ。
  “你……”
  言湛牵起她的手。
  “你将来要是愿意,就在上面给我戴上戒指。”
  南织明白了他的用意。
  看到还泛着血红的“NZ”,瞬间湿了眼眶。
  “要是不愿意……”他与她十指紧扣,“那我也是你的。”
  ——永远属于你。
 
 
第59章 五十九只饵
  唐佳妮这件事的后续, 南织没有多过问。
  她也不知道言湛具体和唐禹都说了什么,但自医院那天之后,唐禹确实没有联系过她, 也没再发一些修补父女关系的短信。
  *
  春节很快过去。
  言湛投入工作,南织也是。
  和国漫导演的合作让南织看到自己身上更多的可能, 也让她发现可以深入探索的新方向,事业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另一边,古月阳在节后重回南家別馆。
  那是南瑾山父亲留下的房子,成庭路188号, 一座标准的法式洋楼。
  南织不忙的时候会去南家別馆陪古月阳吃饭,言湛基本也都会陪同,她的生活进入到一种正轨到不能再正轨的模式中。
  很多时候, 南织会想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啊。
  *
  今早, 南织入驻新剧组。
  这是一部民国背景下的谍战影片,导演谢淮深是苏妙言的伯乐,得知苏妙言和南织相熟,特意拜托苏妙言给牵的线。
  南织这次不给任何一个角色配音,而是担任旁白。
  到了剧组, 南织先和谢淮深打了招呼,之后在剧组自由活动。
  她主要也是看看电影的整体基调, 并不是做深入考察,行程没多久就结束了。
  准备回去时,南织意外遇到之前聆倾配音的同事,陈萌。
  她对陈萌有印象, 一是因为陈萌的专业在当时总是被同事诟病,二是她记得有一次董晴在茶水间说她坏话,陈萌站出来过。
  “《星歌传》配的太棒了。”陈萌笑道, “还真是是金子在哪儿都发光。”
  南织谢谢对方的夸赞,问:“你在这部戏里给谁配音?”
  “女二。”
  南织回想剧本上对女二的描述,认同道:“很适合你。其实你专业不是不好,只不过是个人特色太突出。这次一定没问题。”
  陈萌有些不好意思,说是请南织去喝一杯,南织还有事就婉拒了。
  “那咱们回头再聊。”她说,“我就……诶,再耽误你几分钟,你知道董晴现在怎么样了吗?”
  南织摇头。
  当初,她说到做到。
  董晴被聆倾辞退,圈子里其他人也得到消息,知道董晴爱搞小心思、小动作,都不敢用她,她几乎被整个圈子排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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