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饵——橦鹿
时间:2021-03-16 09:49:58

  她托着下巴,视线落在河岸旁的白鸽上, 白皙的手捏着银叉,有下没下地戳着蓝莓芝士蛋糕。
  “你才来了四天。”
  对面,男人放下咖啡杯,眉头紧锁。
  是, 才来了四天。
  可她还有工作要处理,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我不是一直陪着你了吗?”她继续戳蛋糕,“还不够呀?”
  “不够。”
  “……”
  “我每天工作至少10个小时, 除去休息的时间, 不剩什么。”
  “那照你这么说,我就算是再陪你四十天,也不够。”
  言湛不说话,看着她。
  南织一直有些害怕和他对视。
  她耷拉着脑袋,小口小口吃着蓝莓蛋糕, 咕哝:“治标不治本。”
  他一天不回去,他们就是异地恋。
  不管是否逗留, 总归是会有分开的那一天,既然这样,还不如按部就班,重逢一下就各自回到自己的轨迹。
  言湛转头看向塞纳河。
  侧脸冷峻刚毅, 冰冷的镜片像是一层坚硬的铁甲。
  他就这样沉默了好久,任由风吹着他的刘海,也岿然不动。
  “我给你订机票。”
  听他同意, 南织的心又揪了下,不是滋味。
  转而戳戳他的手,“生气啦?”
  “嗯。”
  这狗男人现在还得经常哄着,麻烦死了!
  南织撇撇嘴,该哄还得哄。
  坐到他身边,她手指勾着他的手指,柔声道:“那我忙完这段时间再过来。我好不容易拜托韩教授帮我报的课程,不能不去啊。”
  男人回头,捏住她的下巴亲过去,还报复似的咬了她一口。
  “你拿我撒气啊?”南织掐他,摸摸疼痛的下唇,“还有,你能不能要点儿脸?这大马路上,光天化日,有碍瞻观!”
  男人冷哼:“你看看。”
  “……”
  好吧,这周围哪对儿都比他们热烈。
  南织脸红,清清嗓,擦掉男人唇边沾上的口红,又娇娇道:“别气了嘛。你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你希望我难受啊?”
  她生气时也好,撒娇时也罢,都是屡试不爽,拿他拿得死死的。
  言湛长叹一声,抱住她,紧扣住她的腰。
  “我舍不得。”他说,“你一走,我又只能天天靠想。”
  虽说才仅仅四天。
  可她的“毒性”太大,只要稍微沾惹上一点点就会上瘾。
  离了她,日子打回原形,每一分都是煎熬。
  “那你……”
  南织抬起头,眼睛里透着小心试探,又藏不好满心的期待。
  “早点儿回来,好吗?”她小声说,“这边事情快处理好了吧?”
  言湛见不得她这样。
  心口堵得慌,他恨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沉声道:“快了。”
  “你说的啊,不许糊弄我!”
  “嗯。”他捏捏她的脸,“不敢。”
  南织哼了一声,凑过去亲他,算作奖励。
  不远处,《玫瑰人生》又换了一种唱法。
  这一次,有几分小野丽莎的味道。
  南织靠在言湛的肩头,眼中带笑。
  “你还记不记得?”
  “什么?”
  “就是……”她自顾自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就是咱们第二次见面。在那个酒吧。”
  怎么会忘?
  当时,他把她当成那些跟踪他的难缠女人,没少说难听的话。
  “拦出租车时,有个女学生在卖玫瑰花,还问你要不要买?你记得吗?”
  回忆了下,言湛点头。
  南织坐直身子,锤他一拳,“那当时你回答了什么?说!”
  “……”
  原来是记仇。
  言湛嘴角噙着笑,不敢不答:“我说,我不喜欢红色。”
  这话不算谎话。
  他确实对红色的感官一般,但那时候那么说,更多是为了故意讽刺她,暗指她脸上的那块红斑很丑。
  “你真的很讨厌啊!自大狂!”南织气道,“还有,你到现在都没送过我花。”
  除了给她做饭,就是送机器人。
  一个接地气的要命,一个普通人压根儿玩不转。
  “你喜欢花?喜欢玫瑰?”
  “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好吗?”
  她叹口气,有时候也是看不出身边这个男人到底是直男呢,还是懂浪漫的那种。
  “你看过《美丽人生》吗?里面有一个桥段就是女主在雨中走,然后男主推开一个红毯,从那头一直延伸到那头……虽然比较假,可我当时就想,好浪漫啊,我也想要!”
  言湛看着她,别开她随风飘洒的发丝。
  他的女孩,有女人的温柔妩媚,也有少女的纯真无邪……不管是什么,都叫他爱到骨子里,难以自拔。
  “没有女人不爱浪漫。”南织总结,“只要是浪漫,不管俗不俗。请你记住。”
  “好,记住了。”
  他们牵着手在塞纳河旁散步。
  金灿灿的夕阳铺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多情得像是女人的舞裙,婀娜妖娆。
  耳边还是那首不变的《玫瑰人生》,每个音符落在情人们的心头上,勾得人心里又烫又甜。
  南织伸手去爪那束光,言湛站在她身后,伸手抓她。
  扭过头,迎接她的是再熟悉不过却依旧无比贪恋的怀抱。
  她笑笑,心中不由自主地也唱了起来——
  “当他拥我入怀,我看见玫瑰色的人生。”
  *
  回国后,南织参加韩教授介绍的课程。
  重新像学生一样上下课的感觉很不错,南织每天都有种小树苗在茁壮成长的感觉,活力满满。
  进修中,有两个好消息结伴而来。
  第一,《心声》播出后,南织粉丝再度激增,成为当下热度颇高的配音演员;
  第二,《春与夜之秋》入围动画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时机悄然而至,南织决定正式筹备自己的工作室。
  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开始体会到霸道总裁们的不易生活,不由得感叹要是人生只负责霸道,不负责挣钱就完美了啊。
  只可惜,现实的骨感总是硌得人龇牙咧嘴。
  周一一大早。
  南织到录音设备公司和对方谈合作。
  录音设备不是小玩意儿,像某人土豪地直接搞一个,动辄百万。
  南织倒不是没钱,只是能有其他法子,还是把钱留在刀刃上好。
  对接人了解完情况,说了几点他们的要求,也听了南织的要求,双方谈得还算融洽。
  “那我这边请示完上司,及时联系您。”
  对接人送南织到电梯口,笑了笑,又说:“没想到南小姐会亲自来谈。”
  “很奇怪吗?”南织问。
  对方摇头,没说什么。
  可心里想的是:盛臻集团未来的老板娘为着几千万忙碌奔波,说出去谁信啊?
  南织看看时间,“那我等您想消息。拜托啦。”
  “好的。”对接人主动拦着电梯门,“您慢走。有事……”
  “你们什么意思?我亲自来还见不到张总是吗!”
  “抱歉,唐总。张总说了,这项合作不予考虑,您也别浪费时间再来了。”
  南织下意识扫了一眼,正好对上唐禹的视线。
  *
  楼梯间。
  空气里流窜着墙灰味儿,有些刺鼻。
  南织过去打开窗户,又听身后啪嗒一声,唐禹打火点了根烟。
  听说,唐禹的生意出现纰漏,导致资金链中断,一堆麻烦事接踵而至。
  本就够烦心的,家里也不太平。
  唐佳妮出了不雅照的事情之后,从学校退学了。
  薛晓璐让唐禹出钱送唐佳妮去国外念书,唐佳妮相中了英国一所贵族大学,绩点要的不高,但学费贵的惊人。
  一年少说百八十万。
  唐禹没同意,薛晓璐也没了温柔,天天在家闹。
  唐佳妮夹在中间,她怎么都不相信爸爸会不出钱让她念书,成日郁郁寡欢,憋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你现在可以啊。”
  唐禹吐着烟圈,“看来嫁进言家是迟早的事了。”
  南织盯着那根随着火苗而一点点变短的香烟,轻叹一声。
  “少抽烟吧。”她说,“对身体不好。”
  唐禹一愣。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熄灭,两人陷入沉默。
  其实,来楼梯间这边是个错误的选择。
  他们是有血缘关系,也是父女,可感情基础却单薄得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甚至,他们还永远都不可能有陌生人之间的善意。
  那就做陌生人里的陌生人吧。
  南织深呼吸,笑得自然。
  “你忙吧,我也还有事。”她顿了顿,“多注意身体。”
  说完,南织走到门旁,正要推开门,又听——
  “既然改了姓,以后就尽量避着吧。” 唐禹低下头,弹弹烟灰,“最好,再也不见。”
  南织握紧把手,回道:“好。”
  *
  晚上。
  南织盘腿坐在沙发上,和言老板汇报今天的成果。
  “可以再谈。”
  男人推高眼镜,表情淡漠。
  “以你现在的名气,后续产生的连锁效益值得更高。记住,谈判时一定不要急,让对方猜你的底牌。”
  南织走神,慢了几拍才说了声“知道”。
  言湛合上文件,双手交叉在桌上,问:“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她摇摇头。
  可想了想,还是把和唐禹的见面说了……
  “你心里不舒服是因为他最后说再也不见?”
  似乎不是。
  过去,她只要沾了关于唐禹的事,就会心口刺痛;后来,她知道唐禹对南书卉没有感情,她觉得悲哀愤恨,却无能为力;现在,她很平静。
  可太平静是不是也不正常?
  “他怎么也是我……对吧?”南织干笑一声,“我要真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是不是太冷血了?他今天看起来蛮落魄的,一个公司的董事长亲自去谈事,结果连人都见不到。”
  言湛垂眸,对此也不好评判太多,只能说:“每个的选择都是一条不同的路,你遵循你本心就好。”
  南织抿着唇,咂摸这话。
  见她陷入思考,他调整了下手机,脸在屏幕上放大,又说:“你选择了我,就得走到底。”
  “……”
  “那些你不想要的,让你不快乐的、为难的,统统交给我。”他嘴角勾起很淡的弧度,眼神诚恳,“我会牵着你的手,陪你走到底。”
  南织心跳漏了一拍。
  她抑制不住笑容,故作嗔怪:“我是那种天天传递负面情绪的人吗?我明明……”
  叮咚!
  陈叶安忽然到访。
  “对不住,打扰你和老佛爷了。”
  陈叶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愁云惨淡。
  “怎么了?”南织拿瓶饮料递过去,“前天吃烤串时不还说大阪美男多,这次赚翻了吗?大阪美男不理你了?”
  “哎呀~~~”
  陈叶安踢脚,“你都知道,就别调侃我了!我是真的烦。”
  凌赫千里追女友。
  放下工作,特意跑到大阪上演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两人之前分手的起因,确实是唐佳妮策划的那出未遂的“生米煮成熟饭”。
  可即便这样,也没有哪个女人接受得了自己男朋友跟过去的好妹妹还有这样的故事。
  陈叶安当时说了重话。
  ——“你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没有你爸,你算什么?”
  这话正戳凌赫伤疤,他也回了重话。
  ——“我是二世祖,你是什么?我心血来潮的玩具!”
  你一言,我一语,分手快乐。
  后来……
  又发生了很多事。
  南织之前见的那个Celine,当时就觉得女生锁骨上的痦子眼熟……其实,锁骨有痦子的是陈叶安。
  凌赫照着陈叶安的样子去找妹妹。
  狗得不要不要的。
  “那你怎么想啊?”南织问,“你心里还喜欢吗?”
  陈叶安望着天花板,说:“刚分手时,我真的觉得世界都崩塌了。可这次去大阪散心,我学到了很多新东西,眼界更宽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得,凌狗有的追了。
  陈叶安在南织这里蹭饭。
  看到橱柜里老佛爷的宫廷御用碗,顺口问道:“你男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都快半年了吧?”
  “他说快了。”南织盛着米饭,语调淡淡,“那就是快了吧。”
  “你还真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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