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飞剑也称本命神剑,是要请上好的炼剑师参考自己灵根属性为其量身打造的。剑雏形形成之后,孕育在识海内,每年保养就是一笔令人乍舌的花销。
就比如她的秋雨是水属性,每年她要给它喂东海珍品“蛟蛇珠”一颗。一颗蛟蛇珠价值一百颗上品灵石,而每年剑宗分发给她的配额也就堪堪八十颗上品灵石!
要不是蝶族族长那边帮衬着自己,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无论如何都养不起秋雨剑的。
巫夏唏嘘,这养的不是剑,是祖宗。
剑修为什么穷,这就是原因。
投入大,回报周期长而且风险也高。
像符修,虽说前期练习,也要用到大量空白符纸,也是金山银山砸进去的。可是一旦学成,他们可以把符箓高价卖给别人。乐修医修更不必提,谁有个心中郁结、头疼脑热的,请他们过去吹上一首曲子,诊治一下又是一大笔收入。
唯有剑修!被称为“贫穷且土鳖”的剑修,只能抱着自己的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所以剑修一般都没有散修,个人力量完全供不起一把剑,只能拜入宗门,获得青睐才有可能一条道走下去。
这把黑色的剑就是她的“代剑”,小时候宗门里发给她的,现在她已经不用了,刚好给陶子赫练练手。
也不知道他想好没有?
应该……会答应的吧?毕竟他是反派。莫欺少年穷吗,现在她是他的一份“机遇”,他只要有眼光,一定会抓住她的。
橘红色的光芒一点两点洒落在房间西面,巫夏坐在床边,半身明媚半身昏暗,靠着床头阖上眼。
一夜无梦。
第二日,外头熙熙攘攘,破旧的木板门吱呀吱呀响个不停,夹杂着男男女女的交谈声、孩子的哭泣声,以及刻意降低但还是闯入她耳中的抱怨声。
“大丫,仙人好了吗?”
“大丫,你们怎么不早说,是不是想瞒着我们把二蛋送走啊?”
“听说是位仙子,我还没见过仙子呢!”
“希望能看中我家那小白眼狼哦。”
“听说陶子赫那小子被看中了。”
立即有人反驳,“不可能!仙人们一般只收五岁以下孩童,他都多大了?”
“真的,老陶两口子还得了钱呢!”
像一颗水滴入油锅,庭院里立即炸开来,“多少多少?给了多少?”
巫夏手撑着床,透过窗棂瞥了眼外头,黑压压的一片,顿时也炸了。
陶父陶母这么大嘴巴的嘛!
啊!
外面这么那么多人?不会都要找她帮他们小孩子测试有没有灵根吧?
她不行的啊!
大丫敲门,犹豫道:“仙子,你醒了吗?村民们都想见见你。”
巫夏手按在门栓上好半天,打开门。
稀碎的微光倾泻在她的衣袍上,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然而眼波流动间,却又透露着点三界尽稽首,从容紫宫里的大气傲然。
刚刚还在吵闹的众人瞬时闭嘴,眼睛一个个瞪得死大。
巫夏坦坦荡荡,任由他们打量,其实心里也没底。
要是真让她收徒,那她就躲起来。
团团围住的众人身后,走出一个搀着拐杖,鸡皮鹤发的老人。
众人纷纷为他让路。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位看起来能当她爷爷的老者,居然面目潮湿,扔掉拐杖,“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
村民们面面相觑,轻声唤道:“村长。”
村长泪沾衣襟,颤颤巍巍地朝她磕了一个头。
“仙子!还请救救我们升官村!”
村民们纷纷围在他身边,刚刚那些小心思全部收起来,此刻上下一心,也跪在地上央求巫夏:仙子,救救我们吧!”
一个女孩搞不懂状况,被她爹使劲扯了一下辫子,膝盖砸在地上,想放声哭,又被一巴掌止住。
巫夏:……
周大丫挠着脸颊,跟她耳语,“是山里的野兽。”
村长一脸急色,连连点头,“仙子,昨日我才听说村上来了位仙人,多有怠慢还望宽恕。本来我们是想再等等的,可现在——等不了了!”
人群中有压抑的哭声。
村长像是下定决心,抹了把眼泪义无反顾道:“山里的那些根本不是野兽!是妖物!是它们——把上山的村民全都拖走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仙子,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今早,就被拖走了!我看到它了!是一团巨大的黑影,会飞,还会喷出白色气雾!就是妖物,我认得的!”村长年迈的身子骨承受不住激动的情绪,说完好似要把心肺脾肝全部咳出来一样,死命咳。
另一个大汉接过话语,“仙子,山上野兽——不,是妖物已经横行霸道数十年了!每年都有村民被拖走,还请仙子帮帮我们!”
巫夏盯着这些诚恳的眼神,很想问问好处是什么。
修真界只有人,没有好人坏人。
大家也不是傻的,遇到凡人若要救,一定是有利可图的。
她看起来很像好人吗?
而且说真的,就她这吊车尾水平,要真是妖物,那她就是送过去给人开胃的小菜。
更何况对于全部村民不说话,只是下跪逼她答应的这种方式,她还挺无感的。
她怕直接离开,他们会缠着周大丫,清清嗓子还是明确地拒绝:“不行。”
“为什么!”几乎是同时,一个圆脸壮汉喊了出来。
“能力不够,你们几个男人都打不过,那我一个女子如何打得过?”
“可、可是,”村长面如死灰,还是不肯放弃,“你是仙子啊!你肯定有办法的!”
巫夏:“就是这么不凑巧,我没办法。你们可以选择搬家,搬到那个小镇,又不远。”
说完,她飘飘然,身形几息之间闪现离开,徒留跪着的那些震惊无比的男人们。
她闲着无聊打算搜山找那位同门时,看到了坐在河边一脸沉思的陶子赫。
“你想好没?得道成仙,万古长存……”老说这几句,她都要会背了。
陶子赫从石头上站起来,拍拍衣角,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就离开了。
巫夏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头。
“我说真的,徒儿啊!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两人哼哧哼哧走了半天,陶子赫突然停下,头歪了歪,“你走前面。”
“干嘛!”她一下警惕起来,走前面容易被攻击啊!这小子不会还想杀她吧?
她小碎步跑了几下,与他平行却隔着一丈远,“这下行了吧?”
陶子赫没说话继续走。
巫夏换位思考,为什么不同意?因为陶父陶母吗?
“唉,你是不是伤心啊?的确,被父母放弃是一件很伤心的事,但你要是跟我一比,你可就幸运多了!”
“难道你一生下来就被沉粪缸了?”
巫夏:“……”
这人还挺让人手痒的。
“我就没见过我父母!反正是我们那儿的传统吧,小孩子一生下来就送到族长那儿抚养,长到六七岁再进入宗门修身入道,基本上一辈子都不会和父母见面的。”
“反正你别伤心了,这种小事——”
“小事?”
“是啊。”巫夏还真觉得这是小事,修行人注重传承,只要不是什么大家族出来的,比起血脉,师承何处显然更重要。
她悄悄抬眼去看他,陶子赫没什么表情,冷白肌肤,墨发幽瞳,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仙子?”迎面走来一个模样清秀的男人——徐秀。
陶子赫危险地眯起眼,徐秀也看见他,扭头就跑。
陶子赫脚一蹬,身形似狼一样矫健,一下就揪住他的后颈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我有钱了!我有钱了!”徐秀像一条鱼一样挣扎,黄土飞溅。
“有钱也晚了。”陶子赫冷笑,按着他的手指头,“敢吞我的钱,就要付出代价。”
徐秀杀猪般叫出来,“仙子救我!救我啊!陶子赫这个挨千刀的,他要杀人啊!”
巫夏望望两人,可耻地没出声。
她想看看,究竟是何原何故。
或许是强烈的求生欲望帮了徐秀,他居然扭啊扭,挣脱开他的桎梏,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砸在地上,边跑边喊:“你的笔墨纸砚,还有学费,全还给你!”
陶子赫没去追,沉默地捡钱。
他今天很反常,一直无精打采的,标志的轻蔑冷笑也没了。
看样子他真的被伤透了心。
巫夏轻咬下唇,抬起手,又怕他误以为自己是要攻击他,讪讪地放下。
“你怎么了?想学写字吗?”
她只能从徐秀的只言片语中推断,“我可以教你的,真的。”
陶子赫垂着头没理她。
巫夏抓耳挠腮,在他身边徘徊。
最终面对面蹲下来,伸出纤细的指头,安慰似地戳了一下他的肩膀,又立马伸回去。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爹,向我哭诉的。没关系的,”她干巴巴地说,“这也不丢人,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
“别不信啊!”她急于证明自己,“我五项全能,吟诗作赋再到都会的,很厉害的!”
“你吗?”陶子赫终于肯施舍点眼神给她。
巫夏既不爽又憋屈,她也是一个响当当的文化人好不好!
她抬头,望着碧波荡漾,风吹草地的河畔,以及余光里一闪而过正在水上漂的大白鹅,声情并茂道:“鹅鹅鹅,曲项用刀割!”
陶子赫诡异地侧耳。
“嘎嘎嘎!”
巫夏得意洋洋,脸上很是风光,“拔毛先沾水,红掌单下锅!”
“嘎嘎嘎!”
水上漂的大鹅突然一个纵身俯冲过来,黄色尖尖的嘴巴大张,气势汹汹。
巫夏叫了一声,速速后退,没退几步小腿撞到一只手臂,身子一个不稳,“扑通”坐了下去。
屁股和宽背接触,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揪着手指头,和扭过头的陶子赫对视。
刚刚还是一副死相的他,现在不仅恢复了,气势还猛地增了一个头,冷白肌肤,黑发黑瞳,嘴角上勾,阴郁而森然。
他的眼神明确地传达出:等他起来,她就死了。
第10章 蛛魔
大鹅扑棱着一双大翅膀飞过来,巫夏要起不起,在陶子赫背上磨蹭几下。突然一股大力腾空而起,她被掀翻,像一根软面条一样屁股着地。
陶子赫不顾大鹅的挣扎,一手掐住它的脖子,把它又恶狠狠地扔回了小河里。
顶着他要杀人的目光,躺在地上的巫夏战战兢兢地伸手,“救、救命啊!我、我、我尾巴椎好像折了!”
陶子赫一言难尽又万分嫌弃地把外套脱下来,当着她的面使劲掸了掸。
巫夏缩回手,怒目而视。
他把衣服叠在手心,小心翼翼地闻了一下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给我洗干净。”他冷脸把衣服摔在她头上。
被一片黑暗遮住视线,巫夏摸摸屁股,又在衣服上恶狠狠蹭了几下,一把把他的外套摔到一边。
她扶着大树慢吞吞地站起来,看了眼地上的衣服,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陶子赫,讪笑着捡起来。
“我说,你究竟有没有想好啊?”
“刚刚那首诗——”两人异口同声。
巫夏闭嘴。
“是你作得吗?”
“不是。”她诚实摇头,“是一位叫网友的热心人根据骆宾王的诗改的。只要你拜我为师,我不仅能教你认字,还能教你上天入地的奇门剑法,送你法宝仙器,保证你成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怎么样怎么样,你就答应吧!”
陶子赫不知道究竟在顾虑什么,没有立刻答应,但是能感觉他的态度逐渐松动。
两人往山里走,一路陶子赫安静如鸡,巫夏叽叽喳喳。
两人深入腹地,她讲得口干舌燥,看他在一旁磨着自己的弓箭,有点心累地找了一个小土堆。
今早那群村民还历历在目,山里有妖物,那会不会——那位弟子是被妖物杀了?有空搜寻一下吧。
她敲着大腿,揉揉手腕,把陶子赫给她的衣服铺在土堆上,躺了下去。
她慢慢阖眼,视线里一只小蜘蛛巴头巴脑地吐着蛛丝在结网。
细碎的尘埃漂浮到陶子赫衣袍上,他磨箭的动作慢下来,眉头微蹙。
微风似有似无地卷着绿叶飘过,他拉开弓箭,背靠一棵巨树,细细分辨着动静。
冥冥之中,一团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逼近。
一片脉络分明的绿叶突然在空中碎成两半,叶体分离的那一刻,一抹锋利的白光接踵而来。
在右边!
陶子赫就地一滚,顾不得满身的枯叶黄泥,张满弓朝右边“唰”地射出一根箭。
箭羽在空中毫无阻挡地飞行一会儿,“噗嗤”插入树干。
“嘿嘿嘿,小家伙,你往哪儿看呢?”
嘶哑低沉的男音在他头顶响起。
陶子赫猛地抬头,就见一团奇大无比,面容恐怖,有八只眼的蜘蛛正以一种不符合体重的姿势倒挂在树上。
它粗大锋利的螯肢就抵着他的肩膀!
一股巨力迎面撞来,他一下子就被击得滚出去足足十几丈远,尘埃泥屑溅得到处都是。
手里的弓箭早就在滚落的过程中掉了,他痛苦地蜷起身子,跌落在碎石上的后背火辣辣一片,鲜血滴滴答答地染满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