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怎么说呢,在红豆的记忆里,好像自从两年前的元宵夜,霍秀哥哥一去不返之后,小姐好像就没有以前那么高兴了。
红豆现在都还记得,小姐当时肿着小脸,靠在窗边,等霍秀哥哥回来那望眼欲穿的模样。
小姐在窗边等了一夜,她就在小姐身边守了她一夜,但是她不争气,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醒来时,身上被盖上了一条薄毯,但她抬眼望去,小姐也困得不行了,抱着柱子,眼里都是红血丝,都还在等。
堪堪初春的凌晨多冷啊,那凉气从地下窜出来,顶好的银丝碳都不管用,小姐就这样坐了一整夜。
但让人难过的是.......
就算小姐等了一夜,熬了一夜,霍秀哥哥都没回来。
眼看着天亮了,太阳升起来了,小姐还坐在窗前的小椅子上......
等到了第二天下午,霍秀哥哥还是没有回来,传话的人也没有,小姐终于急哭了,抱着她,将头埋进她的怀里哭,说是霍秀哥哥可能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小姐当时是想尽办法打探消息,想要找到他。
她将小姐难过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也跟着着急,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小姐突然改变了态度,不找他了,先是眼睛肿肿,一看就哭过的模样,后来就整日恹恹的,看见新鲜事物可能会去逗弄两句。
后来在过了一段时间,霍秀哥哥的房间被后面来的小厮给住了,霍秀哥哥在楚府生活过得痕迹也越来越淡。
再后来......根本没人提起霍秀哥哥了。
好像从未来过楚府一般。
小姐表面看着不在意,但时常撅着小嘴,抱着枕头哭,哭得眼睛红红肿肿的,看上去可难过,可伤心的模样,红豆看得心痛,但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好小姐,只能想办法不让她触景生情。
这不,小姐眼下听了别人关于她的八卦,又嘟起了小嘴,脸也气鼓鼓的,从侧面看过去就像小包子一样,红豆立马扶着马车站了起来,去把那帘子拉了,不让楚玉继续看了。
红豆这些年也进步了,机灵了不少,她拉帘子的同时,还不忘转过身,看着楚玉,转移她的注意力
“小姐,明府马上就要到了,您快收拾收拾”
既然红豆出来打圆场了,楚玉也不好发作,有些闷闷的别开头,心里算着默默算着,还有多久,她才能跑路。
这是她这两来的习惯,每次一生气,就要数数自己存下来的钱,畅想一下以后的美好生活,然后就不难过了。
两年前,她将几乎全部的家当交给了霍秀,霍秀却彻夜未归,楚玉当时急坏了,认定他手上拿着这么多钱财,可能遭遇了什么不测,后来挨着挨着当铺去寻去问,也找不到。
楚玉一度自责得不能自已,天天担惊受怕,想到霍秀那么好看,从当铺出来,身上又揣了不少钱,如果只是被劫财还好,若被劫了色,要了命,那楚玉肯定不会原谅自己。
楚玉那两个月,感觉自己天天都在害怕,甚至还求系统帮她找霍秀,但是后来的一天。
楚玉打听到伊云馆了,听说他的卖身契和户籍已经不在了。
户籍和卖身契不在了,不就说明他再也不是奴隶的身份了?
谁tm抢劫还顺便会一趟老窝,把他户籍变了在抢?
所以楚玉听到这个消息,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霍秀拿了她的钱跑了,一瞬间心情复杂了起来,一方面松了一口气,觉得霍秀应该没出事,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一腔真诚喂了狗。
我拿真心待你,你居然搞我???
气死楚玉了,还把她气哭了。
楚玉觉得自己蠢到家了,哭也不敢让别人知道,只能自己躲在被窝里哭,哭自己识人不慧,哭霍秀忘恩负义,哭自己的变成了穷光蛋,哭自己的逍遥生活泡了汤。
总之,哭得情真意切,哭得闻者且伤心,见者为落泪!
哭得系统这个连带着的受害者都不好意思责怪她了。
看着她的金豆子大颗大颗掉,小鼻子还红红的,都忍不住安慰她没事,还摆出至高大道理,安慰楚玉说钱算个屁!用这些钱看清一个白眼狼,他不香嘛?
楚玉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或许是因为她不缺钱,所以钱在她的钱十几年的生活里,一直都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在她从小形成的价值观里,亲情、友情、爱情,或许都会比钱高一点,但是穿书以来的日子,楚玉第一次感受到了钱的重要性,但,她也从没有想过,为钱放弃其他。
此刻楚玉的伤心,冗杂着太多的情愫,楚玉也说不清,是变成穷光蛋更让她难过,还是被他那么信任的小可爱背叛难过。
总之,她难过了好久,随着钱袋子里的金粿子慢慢多起来,楚玉才又重新发掘了人生的意义,慢慢的缓了过来。
只要她有钱,那她失去了一个小可爱,还会有十个小可爱!
楚玉似乎陷入了回忆里,想这些事情想得有些入迷,但耳边似乎响起了红豆的声音,迷迷糊糊地,楚玉有些朦胧的感觉,但直到红豆凑到她耳边喊了一句,她才回过神来
“小姐...?......小姐!”
“小姐!”
楚玉思绪猛地回归,抬头一看,真的是红豆。
“哎诶诶,什么事?”
楚玉眨巴着大眼睛,眼睫根根分明,就这样看着红豆,有些懵懵的样子,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
红豆看楚玉的呆萌模样有些叹息,小胡子说人越长大就越聪明,红豆觉得自己比原来聪明了不少,只是...她家小姐怎么好像没有原来聪明了?
楚玉看红豆看着她挠挠脑袋,又噘嘴思考思考的模样,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问出来。
她现下是不知道红豆心里的觉得她变笨了的想法,她要是知道的话,可得好好照着小丫头的脸好好蹂/躏一番。
但是此时马车已经到了镇远侯府,楚玉也不好再在这里和红豆打闹,只轻轻捏了捏这个越发没大没小的丫头的小脸蛋,然后起了身。
今天是明阶的洗尘宴,算是喜宴,她不好穿一身白,于是在衣柜里跳了件鹅青色的纱制广袖外衫,配了她梳妆柜里的青色莲花的绒簪,好看是好看,也很配她,但是就是这衣服容易皱,楚玉理了理衣服,正了正表情,就随着前来带路的家丁走了进去。
这镇远侯府是前些年镇远侯回京新修的宅子,装修很简单,但有种大气磅礴的简明气质,里面已经围了不少人了,看起来很是热闹的模样,但小厮还在将她往院子里面带。
楚玉一路上发现,这次宴会来的女眷倒是蛮多的,当然,京城里的青年才俊和明阶带回来的骁勇善战,雄姿英发的青年将士也不少。
看着这一路的帅哥美女,楚玉莫名觉得,这tm是一场相亲宴吧?
这样一想,楚玉就觉得这让人蛋疼的宴会,多了点东西,有了点趣味。
终于,走了好一会儿,楚玉在家丁的带领下,终于进了这镇远侯府的后花园,水仙花、鸢尾花、桃花、梨花开了满院,蝶飞蜂舞,看起来好不热闹的模样。
带到地方了,家丁也就转过身向楚玉介绍
“楚小姐,这里就是后花园了,官家小姐们都在赏花,还有些小姐喜欢诗词歌赋,都在那亭子里聊得开心,小姐您也去热闹热闹吧!”
楚玉听了家丁的话,抬眼去瞧那亭子,京城中的贵女坐了一团,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楚玉应了家丁,但确实不想和这些官家贵女们一起玩,就抬着步子向花园里走去了。
可没想到,还没在河边站稳,就有人来找她麻烦了。
“楚玉?”
有人叫她,楚玉回头一看,来人尖脸大眼睛,妆容精致,穿着丹红色的衣服,有些明艳张扬,因为楚玉原本也是这样张扬明媚的,所以她是对这类型的抱有好感的。
可是不知为何,楚玉明确地从这人眼里看出了一丝不友好,甚至于,颇有些嚣张跋扈的味道。
这人谁啊?楚玉疑惑的目光投向红豆,但红豆也没见过这位小姐,仔细观察了一番,还是不知道,只能朝着楚玉摇头。
楚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视,看着这小红衣服高昂的脑袋,睥睨的眼神,下了一个定论
——是来找麻烦的。
怎么总有人挤着赶着,往她枪口上撞啊,这小红衣服的,是看出了她心情不好,想要来挑战一下吗?
但还未等楚玉发作,这位用鼻孔看人的小姐就发声了
“你撞我干什么?”
楚玉懵了,他们两个明明隔得一尺远,谁撞她了,这人脑子有病?
这小红衣服的小姐,正是青昙郡主,她和明潇一起在边境长大,算是半个青梅竹马,大概在她自己眼里,她和明潇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怎料明潇这个负心汉,一回京就定下了婚约,“抛弃”了她。
但青昙也一直没有忘记过这个哥哥,正遇此番阶哥哥打了胜仗,可以回京,她也就央了阿爹,跟着阶哥哥回京,就是为了置问明潇的薄情寡义。
但好在她在如今的路上就听说了,潇哥哥与这楚玉定下婚约不过是父母当时的戏言,潇哥哥根本就不喜欢这楚玉。
听到这消息,青昙不知道有多高兴,认定是这楚玉扒着她家潇哥哥不放手,此番见了楚玉本尊,自然要磋磨她一番,最好能让她自己识相的去退了婚约。
所以她此番就站直身体,脊背向后仰着,用一副气焰嚣张的模样打量着面前这个明潇哥哥名义上的未婚妻,就一般般嘛,不知道外界怎么传闻的,竟然说她不但心地善良地和小菩萨似的,长得也像小菩萨一样清静端庄,人淡如莲。
青昙喜欢明潇,自然各种看不惯楚玉,只觉得面前这个人很一般,长得也寡淡,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明知道潇哥哥不喜欢她,还巴着这婚约不放手。
想到潇哥哥对她温柔的如沐春风的笑容,和温柔体贴的绅士行为,那么好一个人,却深陷面前这个女人的魔爪,青昙觉得,自己无法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看见她亲爱的明潇哥哥痛苦!她得替明潇哥哥出口恶气!
一定要让这个女人看清自己,最好主动退婚让位,这样才不用脏了她的手!
但楚玉还不知道她怎么平白无故又碍了别人的眼,只是看见面前这人像是小鸡仔似的,瞪着个眼睛,撅着嘴,还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后气鼓鼓的推开一步,插着腰,一番泼妇骂街的模样,
“你说啊,你干嘛要撞我!!!”
“......”
楚玉颦眉,一副看智障的模样。
她先本来是想要怼回去,可是抬眸瞬间,看见了对面柳树边上,不知何时游荡过去那里赏花的明潇,明潇到没注意到这边的景象,不过他旁边的人好像听见了动静,看了对这边投来的目光。
而这人,白衣胜雪,纤尘不染,楚玉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定是三皇子沈淮安。
楚玉福至心灵,想到好玩的了。
于是她神色一凝,嘴里怼人的话似乎有些烫嘴,被她囫囵吞下,再抬起头时,已经是一副泪眼汪汪,受了惊吓的模样了。
她将嘴里的话含了下去,有些怯怯的看着青昙,拦着想要替她讨公道的红豆,口口声声的说着对不起。
青昙本就是想借题发挥,等这人反驳她时,她再依着郡主的身份,好好的奚落她一番不知尊卑,不懂礼仪,最好闹得大家都知道了她这小家子的模样,让大家都知道她配不上明潇哥哥。
可她递出去的刀子就这样简单的被软言给化开了,弄得青昙心里不上不下的,她从小边境长大,没见过什么弯弯绕绕,但不知为何,这楚玉的软言道歉,让她肝火愈发的旺盛。
于是她半点脸面都没有给楚玉,心里早已组织好的语言倾泻而出,一顶顶高帽子,就往楚玉头上带。
“真是小家子养出来的,这么见不得台面!”
“哼!”,青昙郡主哼哼唧唧,一脸不屑的置问楚玉,“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tm不稀罕知道,楚玉在心里怼她,但表面还是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认错是真,但我可怜也是真的模样,只轻轻的,带着哽咽应了一声。
果然,这郡主一听楚玉认错,仿佛受了鼓舞,越发嚣张指责了起来。
楚玉看着众人投来看热闹的眼光,连带着沈淮安也带着明潇往这边走了,楚玉心里发笑,但面上不露,睁着大眼睛,双目愣愣的,一副被这青昙的野蛮模样给吓惨了的模样。
而青昙却以为是楚玉怕了,心里得意得不行,楚玉越示弱,青昙却越得意,趾高气扬的训斥楚玉。
楚玉左耳进右耳出,并没有将青昙这个明显无脑的炮灰放在心上,只屏住呼吸,低敛着的眼睫看着青昙郡主身后的明潇和沈淮安慢慢走来,心里似乎理解到了楚婉莹当时想整她的那小伎俩。
但不巧的是,楚婉莹没掌握到精髓,谁会相信一个以柔弱善良出名会欺负人呢?
而且,但看楚玉那张柔弱无辜的脸,就不是会欺负人的长相!
但这青昙就不一样了,她嚣张跋扈的模样对比着楚玉楚楚可怜,已然红了眼角的模样,是个人都看得出是谁在欺负谁。
楚玉就不信了,明潇的心能偏到天上去了,还非要帮着青昙说话。
鹅青薄纱的袖子里,楚玉的手搅动着,捏得发红,第一次干这种事,她心里有些紧张,怕事情超出她的预期。
于是楚玉看着青昙身后那两人来了,越发卖力的将眼泪挤了出来,眼睛水盈盈的,眼周都透着红。
说得正在兴头的青昙完全没感觉什么不对劲,她双手叉腰,看着楚玉低着头哭的模样,心里就不爽,非要楚玉口口声声自己承认她骂他的那些话才好。
“我给你说话你听见没?”
“她听没听见我不知道,不过我是全都听见了。”
声音带着笑,明明是很明朗的声音,细品之下,却又隐隐带着一丝无情,楚玉听出来了,这是明潇的声音,攥紧的手松了松,呼出了一口气。
她知道她的计划达成了,不管怎样,明潇肯定对青昙没什么好印象了。
楚玉想,被喜欢的人讨厌,应该是对于这个目中无人的大小姐的最大惩罚。
而明潇却反复回味青昙的话,心里好笑,楚玉扒着他?
他斜眼去扫沈淮安,果然见他面色不愉,还把自己的手帕掏出来递给了楚玉。
先不说他是个有重度洁癖的人,就说他怎么比自己这个正牌未婚夫还主动还体贴?
果然重色轻友,每次一面上楚玉这妞,冷面怪物都和煦了许多。
哎,罢了罢了,明潇想到沈淮安许给自己的好处,也就看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