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府世子夫人仔细了解后,觉得这个堂妹很适合曾淑之前跟她提起的,外祖家的秀才表哥,于是她今天就上门来了。
她喝了口茶后叹息道:“世子这个堂妹啊,我亲自去见过,她并不是那种不知道好歹的人。后面之所以屡屡拒绝,也是因为我那个堂婶婶找的人家实在是不像样。”
“一个是她的娘家侄儿,不学无术的纨绔一个。另一个是她妹妹家里的次子,虽然好一些但家里穷得歇不开锅了。至于最后一个,则是她嫂嫂的侄子,远在江南,情形如何是不知道的。”
“但三个都和她脱不开干系,显然都是看中了那可怜堂妹的嫁妆。”
“倒也是个可怜人。”曾淑跟着叹息,然后问道:“那她自己呢,她自己对婚事是怎么想的?”
“可有想过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自己想得很清楚,是个知道好赖的人。”承恩公世子夫人面带笑容赞道:“她就提了三个条件,第一个就是要带走其生母剩下的嫁妆,这个问题不大,有我婆婆她们做主呢。”
“第二个就是这夫婿的人选,要和她的后母没有关系,这个田家也符合。”
“这第三个嘛,她想要嫁到京城附近,因为她外祖家就在京城附近,对她也还算不错。所以她就不想离太远,免得孤苦伶仃地没有依靠。”
那这样的话,还就真的对上了。
曾淑仔细思索着,外祖母第一是要其父辈官大,五品不算小了,而且还和承恩公府有关系,外祖母没有不乐意的。
这第二个就是嫁妆要多,承恩公世子的这位堂妹既然能把生母的嫁妆拿到手,那也就差不离了。
第三个就是要嫡女,胳膊肘也不要往外拐,看这情形,显然是不可能往内拐的。
而曾淑的要求是得有自己的想法,最好还要强悍些,这姑娘能够和父母僵持这么久,显然也不是个相与之辈。
所以两边的条件,都是能合上的,唯一不知道的是……
“她愿意吗?”曾淑问道:“田家二表哥现在只是个秀才,尚未有举人功名,并且田家除了我那曾外祖父外,其余的都是白身。我外祖母也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好相与的老太太。”
“再说了,通州是个乡下地方,她若是嫁过去了,可就和她的那些姐妹相差一大截了,以她的条件,应该是能找到更好的才对。”
“这个啊,”承恩公世子夫人笑道:“要不,你们两个见一见吧,我在中间传来传去,若是传错了反倒不美。”
也是。
曾淑缓缓点头,“那我就见一见这个姑娘吧。”
……
承恩公世子的这个堂妹,闺名叫做容琇,是一个外表柔弱、惹人怜爱的女子,据承恩公世子夫人所说是像极了她的生母。
不过与外表相差很大的是,她一上来就道:“我愿意的,我愿意嫁过去!”
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姑娘,这话一出顿时把对面坐着的曾淑和陪客的承恩公世子夫人都吓了一跳。
承恩公世子夫人扶额道:“容琇!”
于是这位容琇不说话了,但还是大胆地仰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曾淑。
曾淑也是觉得好笑,她先是仔细地介绍了一下田家和田二表哥的情况,最后道:“田家虽然是我的外祖家,但我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确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去处,并且我那二表哥还有些风流。”
“就是这样,你也愿意吗?”
曾淑诚恳地问道:“以你的条件其实能够找到一个更好的人选。”
容琇显然是没有想到曾淑会这样坦诚,她想了想问道:“堂嫂说他是个秀才,他读书是不是很好啊?”
曾淑坦诚道:“我二哥说他天资并不算差,但心思没有放在正道上,我爹也说他若想考出个功名来,得下了死力气才行。”
容琇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我若是嫁了过去,你和曾家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曾淑听到这话后,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含蓄道:“我们都是想着田家表哥能够上进,支撑起家业的。”
容琇这回仔细地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愿意!”
她向曾淑解释,“我虽然能够找到比田家更好的,但也只是家世更好罢了,内里还不知道如何呢,这样的人家我嫁过去也是得做低伏小,若想要反抗也只能像如今这般,自伤己身。”
“而那些有出息的新科举人、进士等,一来没有这样的门道,二来也看不上我这样无依无靠,不得家族重视的。”
“他们更喜欢书香世家,父母兄弟出息的。”
“觉得我们这种是外戚,不屑于与我们为伍。既然如此,还不如找个低一些的。嫁过去当家做主,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
曾淑见她自己清楚明白,于是缓缓点头道:“那好吧,既然你自己知道利害,我这就回去和外祖母商议一下。”
……
田老太太听了曾淑的话后喜出望外,后槽牙都要笑出来了,“竟然是宫里太后娘娘家里头的姑娘啊?!”
“是旁支,”曾淑道:“实际上早就出了三服了,也就祖宗是一样的罢了,不过她爹是五品官。”
“不碍事,不碍事!”
田老太太高兴道:“这五品、六品的都不碍事,最要紧的是和太太娘娘有亲呢!”
没一会儿,田老太太问道:“嫁妆有多少啊?”
曾淑道:“约莫有六千两。”
田老太太有些遗憾,“少了些,”不过她很快又安慰自己道:“不过不碍事,比五千两多呢,养家糊口也够了。”
过了一会儿,田老太太又问道:“那姑娘多大了?”
曾淑道:“今年十八岁。”
“十八岁好!”田老太太这回高兴道:“这十八岁的姑娘身子都长开了,过了门马上就能给我生曾孙。”
再过了一会儿,田老太太犹豫了一会儿,迟疑道:“这,这姑娘长得如何啊?性子好不好啊?”
曾淑笑道:“长得并不差,性子也好知书达礼,我亲自瞧过了。外祖母,其实以她这条件能嫁个更好的,不过她喜欢读书人,觉得读书人温文尔雅,所以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您见一见就知道了。”
田外祖母欢欢喜喜地见了,然后就对满脸羞涩,一直低着头的容琇更满意了,亲自把手上一个金手镯褪了下来,戴在了容琇的手上。
田二表哥见容琇家世好,容貌也不差,性子柔弱羞怯,也是满心欢喜。
而容琇的父母见终于能把这个女儿脱手,也是在心底里高兴,其后母虽然还有些遗憾这嫁妆到不了自己家里,但显然是她那两个已经及笄了的亲女儿更为要紧,于是也干脆地拿出了庚帖,自此两家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约定明年开春迎娶。
不过在这门婚事定下的过程中,还有一桩让曾淑哭笑不得的事。就是之前傅永宁答应帮忙找一找合适的人选,于是他把这个活派给了邬荣。
但邬荣也不知是怎么办事的。
没出门子的闺秀没打听到,但没成亲的光棍却列了满满一册子,说都是侯爷手底下的将士们,一个个的都还没成亲。这些人听说夫人想要做媒,于是欢天喜地地把名儿报了上来。
还都说不挑剔,只要是个能过日子的就行。
曾淑拿着这册子,傻眼了。
第四十章 见到了久违的二婶
“你手底下, 都是些什么人啊?”曾淑拿着那本册子在傅永宁面前扇了扇,“一个两个的,都没有成亲!”
傅永宁抬头瞄了一眼, “好像是有好些没有成亲,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出身。上头的看不上, 底下的攀不起,自然也就剩下了。”
“你若看见好的,给他们做一做媒也无妨。”
曾淑白了他一眼, “你以为好姑娘都是地里面的大白菜啊?能由着你挑拣?再说了,他们是什么性情都不知道,哪能随意做媒的?”
她打开这册子随意地翻了翻,“九品仁勇校尉、八品宣节校尉、七品致果、六品昭武, 咦还有将军呐。从五品的游击将军,正五品的宁远将军。这些都年轻得很,有的才七八九岁, 大的也不过而立。”
“对了,”曾淑看向傅永宁道:“我记得你是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
“那你们武职升得还挺快的。”
“都是用命拼来的,”傅永宁道:“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个没出嫁的二妹?有打算把她嫁给武官吗?”
曾淑摇头,“二妹她的性子不合适, 见到叶子落了都能伤心一整天, 还是给她找一个能和她一起吟诗作对的吧。”
这的确是曾淑最真实的想法。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嫁给武官的,最起码那些伤风悲秋的就很不适合,能嫁给武职的人最起码得立得起来。
不然夫婿长年累月的不着家,往后可有苦头受。
“咦,你这回好像在家里待了好几天了啊,又不用去西郊大营了吗?”曾淑看着他又拿起那本旧兵书再看,好奇地问道。
“过两日再去。”傅永宁点头, 沉浸在手里的书册中,“该看的都已经看了,剩下的都是兵部那边的事了。”
曾淑见状也不打扰他,自己也拿了一本翻看起来。
……
“晴雁姐姐,你回来了!”
晴屏看到晴雁便是眼前一亮,然后绕着她转了一圈,感叹道:“晴雁姐姐你穿的这身衣裳真好看,梳的这个发髻也好看!”
“什么晴雁姐姐。”侍书听到后凑过来笑道:“她已经成亲了,现在就应该叫‘孙家的’才对!”
“哦哦哦,”晴屏也嘻嘻笑了起来,“侍书姐姐你说得对,就应该叫孙家的,孙家的你今儿个打哪儿来啊?”
“我看你们是不想要好吃的了。”
婚后首次回来的晴雁羞红了脸,强自镇定道:“我今早去了一趟护国寺,买了些好吃的糕点。你们再这般笑话我,那这些可就都没了!”她举起手里头的两个油纸包道:“这可是从护国寺的集市上买的!”
“哇,我要吃我要吃。”
晴屏看到好吃的以后马上就改口了,“晴雁姐姐,你还是我的好晴雁姐姐,你最好了!”
“哈哈哈你这个贪吃鬼!”
几个大丫鬟忙里偷闲,一边喝着茶一边吃晴雁带回来的糕点,偶尔还相互取笑打闹。侍书刚和晴屏斗完嘴,然后一抬头就看到晴雁端着盘子回来,顿时奇怪地问道:“晴雁姐姐,这糕点你不是说拿去给夫人和侯爷尝尝的吗?”
“怎么又端回来了?”
晴雁把盘子放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进去的时候,夫人在侯爷怀里睡着了,于是就没有打扰。”
“哦……”
几个大丫鬟你看我我看你,各自闷声笑了起来。
但是过了一会儿,侍书吃着吃着突然迟疑着道:“怎么,我觉得夫人最近总是很困倦的模样啊?”
她抬头望向其他几个人,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这几日以来,夫人第二次在不是歇响的时候睡着了啊!”
“好像是啊……”
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声,“早上的时候,也起得晚,以前不用人喊夫人就醒了,但是今早上我都已经掀来帘子了,夫人还睡得很是香甜。”
几个人说着说着,突然面面相觑。
稳重些的晴雁向侍书问道:“我记得夫人的小日子应该是十日前的,侍书这事向来都是你操持的,这个月可是准了?”
侍书板着手指数了数,脸色一变:“哎呀,坏了!”
“前些日子忙着你们成亲,后面又是发月银子的时候,我把这事给忘了,这个月夫人的小日子没来呢!”
“你……”
晴雁叹气,指着她们几个道:“我不过是几日没来,你们几个竟然就惹出这样的祸事来,还不赶快去告诉嬷嬷!”
“再去请府,算了,我现在回家把他拉来。你们先去告诉郭嬷嬷,另外夫人既然已经睡着了,就先不要吵醒了她,免得受了惊。”
侍书、侍墨和晴屏三人顿时急急忙忙做鸟兽散。
等晴雁拉着夫婿孙府医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时候,郭嬷嬷、侍书、侍墨还有晴屏四个人已经团团围站在曾淑的身边,而刚醒没多久的曾淑则还有些茫然。即便听了她们几个的话,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模样。
她心里面默数了日子,的确是迟了些。
“但是我以往也有迟几天的时候啊,”曾淑语气犹豫,“这小日子向来不太准,也不一定,不一定是怀孕了的。”
“可是您之前没有贪睡啊,并且也没有差了十天这么久的,”郭嬷嬷一脸的乐呵模样,“所以啊,还是请府医来看一看的好。若真的有了身子,可是喜事一件啊,即便是没有,把您的身子调理一番也好。”
说的也是。
曾淑下意识、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然后脸上带着笑意,把手放在了孙府医拿出来的那个小软枕上。
孙府医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进门之后并没有东张西望,把箱子放下便为曾淑诊脉了。待双手都把过了,又询问曾淑这些日子用了些什么,是否有食欲不振、呕吐以及提不起精神等等情况。
几个大丫鬟一一作答。
然后孙府医斟酌了片刻道:“夫人,许是月份较浅的缘故,这次并没有把出喜脉,再过十日小的再来看看。”
不是喜脉,曾淑遗憾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郭嬷嬷则有些失望,“都已经一个多月了,还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