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再不演要亡国了——桃苏子
时间:2021-03-17 10:07:00

  卫封将她脾气收入眼底,此刻也只能先说正事:“夫子,想来此事应该是与咱们无关的,您如何打算?”
  楚夫子道:“如此一来,多半也不是冲咱们来的,倒是不必搬迁,院中加强防卫便是,看那官府能查到些什么,你们也多留心些。”
  此事大家便只能猜测,那青衣人或许是小童的仇家,烧了人家全家不说,竟残忍得连一只鹅都不放过。
  众人都散去,庄妍音慢吞吞走在卫封后头,虽然心里仍还气他,但一想到那小帅哥年年轻轻就这么惨死了,也没了好心情。
  卫封将她送到房中,她脱下他的外袍准备还给他。
  他道:“那事是为兄不对,原本想等晚上卫夷回来便去给你找些羽绒来,但近日村中不宁,书院里会武艺的便只有这几人,为兄过几日再去寻羽绒给你,可好?”
  “我不要了,反正都飞走了。”她还是有些气鼓鼓的。
  卫封不由得沉了语气:“为兄不希望你娇惯任性。”
  庄妍音不想理他,但也知道这般节骨眼上是不能因为小脾气耽误了大家的,闷闷道:“你走吧,我知道了。”
  卫夷回来后便被安排在了书院外守卫,卫凌则负责院内的安全。几名异国的弟子来时也带了自家的下人,都安排在芜州城内,此刻也都去了书信,调集下人来书院外护卫。
  林婶也是晚膳后才知道庄妍音今日受委屈的事,叫来小虎,对这孩子不忍严苛责备,但也指出他今日做得不对。
  “铃铛姑娘那品性你们都瞧在眼里的,她什么好吃的少了你们?你明知她是出去带回来的羽毛,怎还说这种话来。”
  小虎不敢吱声,心里也是愧疚,但若那时不说,被公子们误会是他们门童看护不利呢?
  他涨红着脸道:“婶子,我知道了。”他垂下头去,“婶子可别让铃铛姑娘送我走,我不想去别处当下人,我就想留在书院。”
  “去给铃铛姑娘道个歉吧。”
  庄妍音正在屋中打湿羽绒,等着林婶来为她缝衣裳。见林婶带着小虎过来道歉,听完后道:“你说出你瞧见的也没错,但你要记得首先你们门童才是责任最大的,你忙去吧,这事我也没什么能追究的,今日终是你们失察,这书院谁管着你们你去向谁请罪吧。”
  小虎走后,她忙挽着林婶甜甜道:“婶子,快来给我哥哥缝衣裳!”
  “卫公子不是才惹你生气啦?”
  “他是我兄长,他说我是应该的。”庄妍音弯起眉眼拿出羽毛和针线。
  生气有用吗?没用啊,卫封还会觉得她是娇惯。那她就大大方方的,让他再一次愧疚死吧。
  与林婶在灯下缝了一个时辰,羽绒服可算是做好了。她之前早清洗过羽毛,如今衣服上只有轻微的鸭绒味。
  怕卫封不习惯这鸭绒味,她拿出熏香熏了一次,这下味道更淡了许多。
  天色已暗,庄妍音提着油灯去了卫封门外。
  她还未出声,他便已听到声音来到门口。
  少年已卸下束发,长发用一支青玉钗半绾,如墨如瀑披在肩头,手上握着一卷书。他垂眸问她:“是害怕自己睡?”
  庄妍音嗯了一声,走进屋里,另一只手背在后面,不让他瞧见。
  她放下油灯,双手藏着羽绒服:“我给哥哥做了件衣裳。”
  卫封颇感诧异。
  她弯起唇角展开那羽绒上衣:“你试试,可暖和了。”
  玄色短袄是特别的菱格纹,很是蓬松,卫封没有见过这样的衣衫,上前接过,握入手中竟轻薄如纸。
  “这是什么衣衫?”
  “我给哥哥做的羽绒服。”她小手背在身后,“左边袖子羽绒少了些,若是白日你不放走那些羽绒就好了。哥哥以后穿着这衣服练剑也轻便,就不会再风寒啦。”
  卫封心底动容,原来她收集羽毛都是为了给他做衣裳。
  “哥哥试试啊。”
  卫封脱下外衫穿上,系紧束带,很快便感觉周身袭上暖意。
  她笑弯眉眼,单纯可爱,而他竟还不满她耍小性子,说她是娇惯。愧疚溢满肺腑,卫封弯腰摸摸她脑袋。
  “哥哥不该凶你。”
  “不碍事的,哥哥是兄长,是为了我好。”她昂起脸笑,“兄长如父嘛,当爹的就是会严厉些,但是我是女儿家,哥哥以后不要太凶我了哦。”
  卫封被她兄长如父这席话逗笑,自觉自己年少,还不够有这般份量,待他今后年长些也未尝担不得。他弹了她一脑嘣,她哎呀一声捂住脑袋。
  “小卫,为兄今后不会再严待你,你懂事,善良,自是不会做让为兄失望之事。往后你想做什么,为兄都支持你。”
  瞧着未来大佬满意的微笑脸,庄妍音美滋滋地回了自己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庄振羡:你们考虑过朕的感受吗?
  卫封:我只是年少无知被诱哄,我也不愿。
 
 
第38章 
  这羽绒服穿在身上的确轻便暖和,练剑也再无负重。但卫封只穿了一次便脱下来,小心叠放好,唤了卫夷去请来林婶。
  林婶来后,他道:“我想托婶子将这件衣裳做成两件小袄,婶子看能做么?”
  林婶诧异了下:“这不是铃铛姑娘给公子做的衣裳吗?”
  “是,我是男儿,自不畏寒,小卫单薄,如今严冬里也该有两件暖和的衣裳。”
  林婶笑道:“我可不敢给公子改衣裳,这可是铃铛姑娘收了十几日羽毛才收回来的,她一心只想对公子您好,若是知道自己辛苦做的衣裳又回到自己手上,指不定还会难过呢。”
  她道:“公子与铃铛姑娘兄妹俩也是天作的缘分,虽没有血缘,却胜似血脉亲情,咱们底下人真为铃铛姑娘高兴啊。公子还是别改这衣裳了,还不如带着铃铛姑娘去城中买身厚衣。”
  卫封也是怕拆了这羽绒服会让庄妍音难过,想了片刻,有了新的主意。
  两日后,书院没有什么别的动静,该是安全。他从盐铺出来便欲往山林中打猎,巧的是遇见了初九。
  “卫公子。”
  “陈庄主。”
  初九道:“竟巧在此处遇见你,卫兄也是要往醉云斋用午膳?”
  卫封看了眼身旁的酒肆,道:“不是,我欲寻处深林狩猎。”
  “寒冬狩猎?卫公子想猎何物?”
  “猎只狐狸,想为舍妹做件狐裘御寒。”
  初九本就担心公主在外受冻,便道:“可巧,我练了几回射击,也想去试试身手。”
  卫封道:“若是遇到猛兽出没,我怕护不及陈庄主。”
  “不干你责任,我正好跟你有伴,一起吧。”
  两人结伴寻了一处山林,马儿跑了一个时辰,总算猎到一只雪白狐狸与一只鹿。初九没猎到狐狸,只猎到几只兔子。两人也算是丰收,来到山下农家,雇了几个壮汉去搬运。
  卫封分了些鹿肉给初九,欲离去之际,被初九唤住。
  “卫公子不如将这狐狸给我吧,我认识些绸庄,他们有手艺精巧的绣娘,做好了你再来取。”
  卫封想着若让庄妍音瞧见了狐狸,倒也怕她心疼动物,答应道:“如此就劳烦陈庄主了,是哪家绸庄你事后告诉我,我去结账。”
  “好。”
  卫封差几个壮汉将大半头鹿运回书院,石旺与小虎忙来搬去厨房。
  晚膳时分,大家便坐在饭厅里喝鹿汤,吃鹿肉,长桌上还放着两盆炭用来烤肉吃。
  庄妍音一早听赵阿婆说今日有好吃的,去了饭厅,坐到卫封旁边。
  厉则笑道:“铃铛多喝点这鹿血,补补身子。”
  “鹿啊?”庄妍音没吃过鹿肉,虽然她父皇也常爱吃,但她对没吃过的食物接受度不高。
  卫封道:“是我今日外出所猎,这鹿……”
  “哥哥,你去打猎了?”
  卫封颔首。
  庄妍音望着烤架上那只鹿腿,感觉残忍,但也不好说什么。
  古人都爱打猎,这是一种原始捕食的本能,并没有错。
  “哥哥们吃吧,我不食野味。”
  卫封颇有些失望,倒也不能怪她,她本就是女子,自然是与男儿的胆大不同。
  于是,待那狐裘做好后,他也没有再说是特意去猎的。
  庄妍音望着这雪白的狐裘大氅,爱不释手,忽然想到上次的鹿,忙问:“哥哥,这不会是你猎来的狐狸吧?”
  “是托陈庄主买的狐裘,这是一顶兔毛锦帽,是陈庄主送你的御寒之物。”
  庄妍音哦哦点着头,系在身上。
  “好暖和!”她扑进卫封腰腹,发现自己还真长高了几寸。
  “哥哥,我好像长高了!”
  卫封垂眸瞧着她笑弯眉眼的模样,毛茸茸的狐裘衬着她粉雕玉琢的小脸,灵宛动人。
  “但是为什么我还是到你这里呢?”庄妍音比划着,手掌一不小心摸到了卫封腹部肌肉,硬朗结实,有线条感。她弯起眼来,讪讪不好意思。
  卫封失笑:“为兄也在长。”他道,“如此便不怕你受冻了。”
  庄妍音高兴地穿着她的小狐裘在院中跑,逢人便炫耀这是她义兄买的,可暖和了。
  卫封坐在书房,望着窗外冬日乌沉的天,听着她这欢快的声音,微微抿起唇。
  虽阴郁凛冬不见艳阳,但她却似骄阳明媚,升在了他心尖上。
  几日后,因为过分炫耀,庄妍音收到了来自十三位弟子们的爱。
  楚国新棉花的厚袄,狐狸毛球的头花,一件银狐裘衣,缝着厚绒的冬靴……
  钟斯非要她换下那雪白狐裘,穿他送的银狐裘衣,饭桌上望着卫封阴郁的眼神,十分得意。
  ……
  书院里平安无事,官府也没有查出村中小童一家走水还有无别的原因,最后以灶间走水为由结了案。
  时光这般悄然过去,庄妍音迎来在这里过的第一个春节。
  卫云终于在除夕这日从亥国赶了回来,一见到庄妍音便笑:“小姐长高了,五官也长开了些,还更好看了。”
  庄妍音摸摸脸:“我脸没长呀?”她忙问卫封,“哥哥,我变了吗?”
  卫封仔细端详,也才恍觉她五官是不一样了些。往昔是幼圆清澈的眼睛,如今眼尾略弯,双瞳盈盈剪水,凭添甜美之感。她小巧鼻梁更突出了些,圆钝的下巴也稍显棱角。
  卫封颇感欣慰,一时间觉得她是长大了一点,但又舍不得她太快长大。
  庄妍音屋中的铜镜长期没有打磨,照脸都像高斯模糊,卫封屋中又没有镜子,她便让卫夷去帮她借个镜子来。
  卫夷在徐沛申那里借到一面铜镜,庄妍音望着自己如今的模样,的确是长变了一点,已经在往十一二岁女孩的模样发展了,幸好她趁自己年幼可爱之前取得了大佬的信任。但是庄振羡与沈氏见不到她如今的模样,又是过年,该是很想她的吧?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在做什么。
  卫封见她小脸上没了笑意,问道:“小卫怎么了?”
  “我想我亲人。”她黯然垂着脑袋,“他们见不到我,该是很想我的吧。”
  卫封来到她身前,揉了揉她脑袋。
  “哥哥,你认识画师吗?你去请个画师为我画张画像吧,我想捎给我亲人,告诉他们我长大了。”
  “好,明日初一,城中该是热闹,为兄带你去城中看灯会,为你画幅画像烧给双亲。”
  “嗯!”
  书院里的春节比皇宫里气氛还要热闹,宫里的气氛是权贵倾轧而捧起来的,但这里却是弟子们对未来发自内心的憧憬。与当年闻名七国的国师学授治国道,仿佛跟在夫子身边越久,今后便对天下多效一份力。
  整个春节的布置都是庄妍音在指挥,各个院子的庭中都挂了彩灯,梨树下升着冉冉篝火,即便冬日也不觉寒冷。
  众人在饭厅用过膳,此刻又移到庭中,围坐着炭火烤肉。
  弟子们吃着鹿肉羊肉,庄妍音便烤她的鸡翅与鸡腿。
  用竹签子架在炭火上,鸡翅受热,皮肉炸开,她用干荷叶沾了自己调的酱汁刷上,鸡翅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钟斯要抢她的鸡翅,她忙护着,总共只能照顾得来两个翅,撒上花椒与胡椒粉递给楚夫子一个。
  剩下一个她递给卫封,一面对他说“哥哥你吃吗”,一面瞅着鸡翅咽口水。
  卫封好笑:“你吃。”
  苏嘉北对着篝火冬夜吟诗,得来众人夸奖,他摇头笑道:“可惜宋兄不在,若是他在,我这半阙只能给他作陪衬。”众人逗乐,举杯对饮。
  庄妍音问卫封:“宋大哥与刘大哥去哪了?”
  “府中有事,回去一趟。”
  她哦了一声,继续烤鸡腿。
  厉则拿了许仕的竹箫,吹出悠扬乐曲。箫声穿透夜色,时而和缓轻盈,时而幽呜深沉。
  庄妍音啃着鸡腿瞅卫封:“哥哥,你表演什么才艺?”
  卫封莞尔,取来徐沛申的琴。
  他宽袖扫过琴面,五指捻拢琴弦,瞬间,铿锵琴声盘旋夜空,回旋悠转之下,又若虚若幻,玲琅清越。
  庄妍音愣了片刻,鸡腿都忘了啃。玄衫少年也长变了,面容越发坚毅俊朗,宽肩伟岸,垂眸之际隐下心中天下。
  众弟子是知道他会琴的,但也是初次听他弹如此激昂之曲。厉则横箫伴奏,竟跟上了他节奏。
  天地之间,一琴一箫,诗酒厚肉,是这人间至味。
  庄妍音很是欣赏此刻的卫封,有那么一瞬间,才是原本最真实的他吧,这琴声里含着激越抱负,也有萧杀冷气。
  聚会散后,她随着卫封回了他院子,在院中荡了会儿秋千,又冷得跳了下来,随他回屋。
  她小手藏在狐裘里,昂起脸冲卫封笑:“哥哥,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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