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后面关于阮羡鸾的幻境,是他替阮羡鸾承受的。
阮羡鸾看着嘴唇干枯苍白的沈陵,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原著中阮羡鸾在无崖之下被折磨的丢了半年命,加上幻境中的精神折磨,直接走上了黑化之路。
其实这本是原著中原身要承受的苦难,此刻却由沈陵替她一一承担了。
沈陵的魂魄归于体内,但是由于他伤势过重,醒的都比阮羡鸾慢一些。
他只觉得四肢百骸宛如被碾碎了又被人粗暴的装了起来。连丹田里都似乎要被撕裂,身体筋脉中的灵气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凝固在筋脉中却不能运行。脑海中的神识也是,即使挣扎过后,却还是很疼很疼,像是截断了别处的感知,连眼前都是花白一片。
他一时睁开眼,都不能视物。
直到鼻尖处,嗅到一缕暗香。
那丝香气在这无崖下淡了不少,已经闻不出那种浓烈了,更是混杂了一丝女儿香气,有些淡淡的甜,让人不自觉感到温暖。
沈陵瞳孔陡然放大,这就是阮羡鸾身上的味道!
接着,触觉取代了视觉,此刻他才感受到
自己的下巴似乎枕在女子的肩上。
她的肩膀瘦削,却刚好能放下自己的下巴。
他能感到,近在咫尺的阮羡鸾,还有她身上的香气。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一个怎样的姿势倒在阮羡鸾身上,但他能感到她纤细的腰肢,还有……
沈陵此刻不能视物,触觉和嗅觉却是他能感知到的,此刻近在咫尺的心上人为他驱散了不安与惶恐。
“师姐……”他轻轻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去描述眼下的状况。
“沈师弟,快起来,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要塌了!”阮羡鸾此刻无暇顾及沈陵,只想先从这里出去。
阮羡鸾没有想到,这个游戏的彩蛋播放结束后,连播放器也开始故障了。
这个幻阵这么多年来早已和无崖融为一体,就像是无崖的另一层屏障,像是骨架一般的存在。
此刻随着阵法的毁坏,带着无崖也开始崩塌。
阮羡鸾只觉得一阵摇晃颠簸,她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于是强撑着身子站起,还不忘了扶沈陵一把。
她知道自己身上虽然也受了伤,但却不严重,与沈陵一比只是皮外伤罢了。
她扶起沈陵,连忙问道:“沈师弟,你可还好,我们要抓紧出去了!”
“无妨,师姐走便是,我抓着师姐的袖子就可以了。”沈陵此刻什么也看不见,他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但是他知道,此时不能因为自己的问题拖累阮羡鸾。
“……”阮羡鸾满脑子都是如何逃出去,见沈陵此刻都不忘了与自己保持距离,心下陡然有一簇无名火。
到底是有多讨厌她,这个时候了都不忘了与自己撇清关系?
即使心里这么想,她终究没有说出来。
山崖落下的石子越来越大,从最开始的粉尘和小颗粒变成了巴掌大的土块石块,纷纷砸在二人身上。
阮羡鸾一手挥剑,将那些坠下的东西劈成粉末,有些赌气的没有回过头去看沈陵。
她好心好意的护着他,哪知道他一心竟然想着撇清关系,倒显得是她在自作多情。
沈陵此刻手上攥着一截阮羡鸾的袖子,察觉到前面的人似乎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他猜测,许是情况更加危险了。
接着他就感到身上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
若是在平时,这些石块土块哪里近的了他的身?
只不过此刻他身受重伤,连魂魄更是痛得如同被撕裂一般。五感中的视觉也一并丧失了,躲掉这些对他来说真的有些困难。
他艰难用右手握紧了无憾剑,凭借着听觉将快要靠近他的土块一一劈碎。
但仍是如此,他却没有躲过那些无声无息的粉尘。
粉尘细小,落了他一身,狼狈的很。
但阮羡鸾一无所察。
幻阵虽毁,但是阵眼仍在。
无崖下还有灵力波动,以至于山崖不断的在崩塌。
跑了一段路后,阮羡鸾似乎终于看到了出口。
那一束明亮的光,乍一看,有些刺眼。
即使如此,阮羡鸾心中却是激动无比。
她努力按捺下心头乱七八糟的情绪,道:“沈师弟,我们快到出口了!”
但一转头,却看到了沈陵狼狈的模样。
他的双眸如平常一般淡然,但是额头上布上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夹杂着粉尘、土末,浅灰蓝的道袍上还有几大块鲜红,以及灰蒙蒙的尘土砸下的痕迹。但他紧闭这双唇,努力的掩饰着此刻的落魄。
“沈师弟……你怎么了?”
阮羡鸾最终还是察觉到了端倪。
“无妨。师姐不必为我分心。”沈陵听着声音就在前方,即使手中拽着一截袖子,却不知道阮羡鸾此刻正在看着他。
这时候,阮羡鸾才发现,即使此刻他如同平时一般注视着前方,却是看向她身后的背景。
他根本就没在看她!或者说,他…看不见了。
阮羡鸾知道,不论是她还是沈陵,都不希望自己在失利的时候被人看到如此狼狈的一面。
“沈师弟,情况危急,得罪了。”阮羡鸾再没了顾忌,拉起了沈陵的手,穿梭在了落石之间。
沈陵常年练剑,骨节修长,手中还有一层薄茧。虽然被她拉住了手,但他却也没有回握的意思。
眼看就要到达洞口,但是变故陡生——幻阵的阵眼,炸了。
灵力不断的波动爆发,最后连空中都漂浮着不计其数的小火花。
阮羡鸾只听到一阵声音,几乎刺穿她的耳膜。
土块和石块掉落的更快,似乎要将阮羡鸾和沈陵葬身于此。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阮羡鸾只感觉到,自己落入了沈陵怀中。
她只看到他的下颌,因为他紧紧的将自己拥进了怀中。
那人身负重伤,危难之际,却选择了保护她。
此刻,爆炸声和石块之间的碰撞声,都沦为背景,阮羡鸾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沈陵将她拥入怀中,他们被爆炸的气浪震出了山底。
那一刻,阮羡鸾心中只有一句:沈仙君便如此大公无私,甘愿救世间所有人于危难之中吗?
她很想问,却又不想知道他的回答。
沈陵晕过去了。
阮羡鸾将他搭在自己剑上,御剑飞行,回到了无崖之上。
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如最锋利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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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岁月,美人已迟暮。
幻境的画面,媚姬自然也看得到。
她早该想到,心魔哪有那般好过的?何况更是她三脚猫的那点修为。
她更是不知道,原来无憾为她做了这么多。
这些年,她其实早就可以出去的,但是她不愿透露自身的讯息,若让魔界的修士知道,又要掀起一波腥风血雨。
天下第一,有什么好?
在这一点上,她与无憾是一样的想法。
这些年,她在无崖之下,却时时听着从外面来的修士谈话。
那些人的谈话中,有修仙界的信息,凭着这蛛丝马迹,她能够拼凑出一些消息。
她知道问仙宗这次派了人前往亡灵迷谷执行任务,她更是一早便在猜,问仙宗那么多的女弟子,哪个是她的女儿呢?
在这崖下,她感知不到时间到底过得有多快。
快到一个襁褓中的小女婴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待知晓后,她听闻自己的女儿似乎要帮一个少年采摘玄阳仙草,那个少年,更是承了无憾剑。女儿想要,她便想了个办法把玄阳仙草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她看着女儿的容颜,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远在天边。
一时间想将女儿拉近这无崖叙叙旧,却不料,她的同门师兄师姐将她护的太好了。
她没有办法,但又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哪怕多知道一下女儿的消息也是好的。
于是她选择将女儿的大师姐拉下了无崖。
那一掌,她也只用了几成力气,没有真正的伤到人。
只是媚姬没有想到,那个承了无憾剑的少年,竟然一同跳了进来。
不愧是无憾剑选中的人,小小年纪,胆识过人。
只是这里的阵法是无憾为她布下的,她只能通过幻境窥测着阮羡鸾和沈陵的部分记忆,拼凑出了女儿的一些生活。
本想将自己的记忆让这两位带出去,再下一个模糊身份的咒术,让女儿能够知道自己的身世。
在幻境中,她也在暗暗相助。
但没想到,无憾剑入阵,她完完整整的知道了当年、以及后续的事情。
本想再度清楚这二人记忆,但终究还是作罢了。
能豁出姓名保护女儿的人,又会是什么坏人呢?
只是无崖声名在外,若是她就这么放阮羡鸾和沈陵回去,别人难免怀疑他们与自己有所勾结,所以她必须让阮羡鸾和沈陵在里面吃些苦头。
却没想到,似乎好像有些过于重伤了?
但是在媚姬眼里,生死面前,都是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一直瞎,暂时性失明,虐男主。慢热的追妻hzc\'orz感谢在2021-01-2901:14:12~2021-01-3000:2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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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初回陈国(一)
阮羡鸾就这样搭着沈陵回到了无崖之上。
当他们出现在了山巅的时候,陆宴安和江婉婉连忙迎了上来,神色担忧。
“表姐,你怎么样!”陆宴安赶在江婉婉前一步,他看的出阮羡鸾是在死撑,怕她倒下,试图将阮羡鸾接住。
“…我还行…在无崖下面一直是沈师弟替我扛着……”对上陆宴安带有的神色,阮羡鸾慢慢将沈陵放了下来。
江婉婉看着狼狈不堪的二人,眼眶都红了:“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大师姐和沈师兄也不会这样。”
“先别说这么多了,赶紧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陆宴安看着江婉婉泪汪汪的眼,只觉得神经一跳。
他们在悬崖上等了五日,才等到阮羡鸾和沈陵。而问仙宗的所有弟子,都在这几日搜查着山崖。此刻众人知道他们找回的消息,才纷纷放下心来。
只是师门历练的任务还要继续,问仙宗的弟子们无法抽身,只能由陆宴安和江婉婉照顾他们。
阮羡鸾四人出了亡灵迷谷,但是却是另一个出口。她看了一眼四周,此地离问仙宗极为远。
沈陵此刻情况十分不乐观,若带着他赶回问仙宗,怕是等到了问仙宗,沈陵便断气了。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陆宴安缓缓开口:“表姐…你有没有发现,这是我们陈国的边境?”
此时阮羡鸾经过陆宴安的提醒,心里“咯噔”一下,才发现已经到了陈国的边境,也就是她们的母国。
“事到如今,恐怕我们只能带着沈师弟回陈国皇宫了,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长途跋涉。”
回问仙宗的路程一个月,而回陈国的路程只有三天,如何抉择,一目了然。
只是阮羡鸾看着这条陌生的街道,却没有什么特别熟悉的感觉。
她回家了,但是,却并没有那么高兴。
这是原身无数次念起的故国、家,却不是她的。
一想到回到皇宫,要面对着原身的亲娘和弟弟,阮羡鸾更是有些苦恼。
陆宴安的神色也有些变化,阮羡鸾的事情,他一向知道的比她自己还要上心。他自然知道阮羡鸾是陈国的一个棋子,但是他不愿意说出来增加阮羡鸾的难过。
而阮羡鸾对于陈国的印象几乎没有什么,甚至原著中也没有过多的描写她的故事。
她只是一个女配,单纯的坏就可以了。
而幻境之中,她更是没有看到多少,只记得自己一开始的日子不是特别好过的,自己的母后也比较重男轻女。可是阮羡鸾却并不吃惊,因为即使是千年后的今天,重男轻女的现象都是有的,何况是一个封建的古代皇家。
所以,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母后和亲弟弟,阮羡鸾心中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心里一时间有些膈应,不过她想想,自己如今在修仙一事上,小有成就,自己若是回到了母国,那岂不是要被当成活菩萨供起来?
那岂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想到这里,阮羡鸾竟然从心底暗暗的笑了出来,但又生生按了下去。
一抬首,就对上了陆宴安有几分复杂的目光,那目光看的阮羡鸾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她轻咳一声:“怎么了?”
难道是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被陆宴安发现了吗?
任谁在外打拼数年,一朝风光无限,这都是一个很打脸的痛快戏码啊!
就类似于后世的,孩子寒窗十年考上了清华北大,回乡吊打十里八村的熊孩子,这不是扬眉吐气吗!
陆宴安哪里知道阮羡鸾心里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只是看着阮羡鸾忽明忽暗的眼光,他更是心疼了几分。
他吐出一口浊气,像是下定决心:“表姐,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护着你的,你不是一个人。”
“…谢谢宴安。”阮羡鸾轻轻道谢,心中腹诽:你这是怕我-干了坏事被千夫所指吗…
江婉婉听不懂二人在说什么,她的认知里,阮羡鸾和陆宴安都是从小养尊处优的。
何况她并不知道他们从前的事情,只是一直在照顾沈陵,为他煎药。
沈陵躺在病榻上,嘴唇干枯惨白,气息都有些弱。
这是江婉婉第一次见到沈陵受这么重的伤,他已经昏迷了很久了。
她不知道无崖下的情况到底有多么的凶险,但她根据他身上的伤,以及阮羡鸾安然无恙的样子,她知道——沈陵是心甘情愿的去保护阮羡鸾的。
三日后,陈国皇宫。
阮羡鸾的回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不及防。
她在宫门口亮出了自己的公主令牌,却没想到,禁卫军跟她说——皇上如今正在朝中议事,请公主先在行宫落脚,等候传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