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著中,原身可以说是众叛亲离,人人喊打。
这个亲生母亲和弟弟,可能是为数不多牵挂着阮羡鸾的人。
许太后打开了带来的食盒,里面是一碗甜汤。她端出来,似乎是因为有些烫,晃了晃,“羡鸾,这是母后亲手做的甜汤,你从前爱喝,如今可还愿意尝尝?”
甜汤盛在杯盏中,扑面而来一股甜腻气息。
但阮羡鸾没有推辞,饮了一口:“母后的手艺,无论如何也是要尝尝的。”
即使甜的发齤,阮羡鸾依然喝了下去。
许太后好像看出了她的牵强,面露犹豫之色:“…若是不喜欢,就算了吧。”
“…无妨,母后亲手做的,自然是要喝完的。”阮羡鸾咽下最后一口,如获大释。
许太后将她揽入怀中,轻唤:“好孩子。”
又拉起她,至梳妆镜前,要为她梳头。
许太后絮絮叨叨,拉着她说了很多话。
阮羡鸾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即使这母爱来得突然且陌生,但她却忍不住的有些贪恋。
“一梳白发齐眉……”许太后手中的梳子在阮羡鸾乌黑的发丝上轻轻顺过,像是抚摸着一匹上好的锦缎她微微叹息:“羡鸾如今仍是豆蔻年华,哀家和你弟弟却已然华发早生,当真是仙人殊途…”
“母后如今风华依旧。”许太后的絮絮叨叨让阮羡鸾生出几许困意,她淡淡道,“何况这修仙之路虚无缥缈,寿数再长又如何,我倒是宁愿将寿元分予母后些许。”
闻言,许太后淡淡笑了笑,没有多言。
烛火暖黄,将阮羡鸾暂住的宫殿镀上了一层暖黄色,分外柔和,阮羡鸾甚至觉得,视线逐渐模糊。
就在这时,她才想起,自己身上有一些丹药,虽然不及天材地宝,但凡人吃了能够强身健体。
她正想拿出来,却发现,腹部一凉,还有些许疼痛。
垂头一看,她身上穿着的嫁衣突然多出一大块深色,一把匕首出现在了腹部前方,还在滴着鲜血。
阮羡鸾转头,对上了许太后的脸。
那张脸上布满贪欲,还有记得你大喜过望的颤抖,甚至还有几分害怕。
“既然,这无尽的寿元你不想要,那正好还给你的弟弟——”
“是啊,这本就是你弟弟的,都是你抢走了他的一切——”
女人的声音颤抖着,尖锐至极。
房内的烛火被吹的摇摇晃晃,在阮羡鸾的视线中,光影亦是不断扭曲。
阮羡鸾的脑海中涌入了大段大段的记忆,席卷着她的理智,连心口都是如同剜了一般。
前尘往事,原是如此。
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甜汤上,勾唇一笑,将腹部的匕首拔出,似乎是在嘲笑自己。
“母后真是贪心,为了女儿这颗内丹,不惜勾结外人谋害女儿性命。”
阮羡鸾看着那柄带血的匕首,定定的看着许太后,眼神冰冷。
“曾经女儿年幼,以为努力便能博得母后欢心。就连母后为了弟弟的江山,将女儿丢到了仙门,任由女儿自生自灭……”她顿了顿,企图从许太后眼中看出一丝悔意,“如今女儿修为有成,母后还是觉得,女儿的一切都该是为了弟弟,当真是好不讲道理。”
只是她看着许太后的神色变幻莫测,却似乎没有后悔之意。
她勾唇一笑,似乎是在讥讽自己。
甜汤中有药,令她无力反抗,麻痹五感。
匕首是魔族之物,可破修士身躯。如今扎进她的小腹,更是刺穿了她的丹田。
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在逐渐流失,就像是一个破罐子中的水不断漏下。
阮羡鸾并不想多在此地停留,转身离去。
她的时间不多了,没有机会给她浪费。
许太后不知道匕首出自魔族,凡人经手,轻则折寿,重则惨死。
更不知道,宋方士没有告诉她的是,即使她的金丹可以挖出,旁人也用不了。
阮羡鸾用着仅剩不多的灵力御剑而出。
明明是春日,却没想到今夜这么冷冷。如冬日寒风呼啸,将她冻得几乎没有力气,牙关也在不住的打颤。
她跌跌撞撞的到了沈陵的住处。
“沈陵,我回来了。”
沈陵推开门,听到她的声音,愣住了:“明日大婚,羡鸾怎么回来了?”
“来看看你,好久不见了。”阮羡鸾上前几步,跌落在他怀中。
“羡鸾想见我,随时都可以。何况……以后的日子里,我们…日日相对。”
沈陵的怀里很温暖,只是阮羡鸾却没有机会拥抱。
她有些贪恋的嗅了一口,缓缓道,“沈陵,我可能不能嫁给你了…”
她抬头,看着这张前世今生,她爱了两辈子的脸,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真好,他终于喜欢我了。
这是阮羡鸾最后的意识。
沈陵此刻如梦初醒,才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眼前的黑暗也随之驱散,视线逐渐清晰。
他看到身着嫁衣的阮羡鸾,即使面无血色,也掩饰不住她姣好的容颜,却是逐渐没了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抽奖)倒计时,顺便问一句大家想看什么番外?
第71章 碎丹
沈陵看着怀中的女子,双手颤抖,声音几近破碎。
百转千回,他终究还是看着阮羡鸾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上辈子他不知阮羡鸾为何叛出问仙宗,成了世无其二的沈仙君后,二人之间已然水火不容。
今生重来,他想与她相守相依,却依然…
重来一世,他还是没有护住阮羡鸾。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将阮羡鸾带回问仙宗的。
阮羡鸾的金丹已破,沈陵只来得及护住她的心脉。
但即使如此,阮羡鸾还是陷入了沉睡。
刺入阮羡鸾内丹的是魔族的匕首,怨气十足。
修仙之人沾上一点都极难祛除,何况是阮羡鸾的整颗金丹、丹田都沾染上了。
金丹更是碎了。
沈陵集问仙宗的长老们都只能护住她的心脉、封住她的修为,免遭魔气侵蚀。
否则,阮羡鸾便会入魔。
一开始沈陵想过千百种方法,只是阮羡鸾毫无反应。
修仙之人,丹田便是第二颗心脏。
如今阮羡鸾的丹田和金丹受损,已经没有办法修仙了,除非入魔,或者剔除灵根、废去经脉,从此以后当一个凡人。
问仙宗上下对此都束手无策。
即使有办法让阮羡鸾清醒,但也没有办法继续让阮羡鸾修仙了。
无非就是两个选择:入魔,或是废去修为当一个凡人。
入魔是绝对不可能的,仙魔本就不两立。修仙界人人恨不得将魔除之后快。
因为沈陵和阮羡鸾定下婚约,而陆宴安是阮羡鸾的至亲。
所有人都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他们二人。
“不可。”
“不行!”
二人异口同声。
阮羡鸾的性子二人都知道。
她曾经因为妄念剑的名字,便再也不肯在旁人面前拔剑。
她生来高傲倔强,又怎么肯接受自己最终还是成为一个凡人呢?
于是,阮羡鸾就这么沉睡三年了。
自阮羡鸾沉睡,沈陵更加沉默寡言,眼中也没有了光亮,如同一潭死水。
他每日奔波于各种地方,采摘各种天材地宝,只为了能祛除阮羡鸾身上的魔气。
这三年来,沈陵拼命修炼,修为已至元婴。
只为了能多一些方法,救回阮羡鸾。
今日他赶回师门,看着床榻上安静躺着的阮羡鸾,目光才柔和了几分。
这是阮羡鸾在问仙宗的住处,但是此刻却死气沉沉。
从前她在时,会抚琴焚香,屋内的陈设也都是极为鲜艳的亮色。
而如今,屋内的琴和制香的东西都放在了角落里,虽然偶尔会有人来打扫,但终究沦为了摆设。
房内再好看的亮色陈设、制香器具,都掩盖不住阴郁苍白。
阮羡鸾还是穿着那天他们成婚时候的嫁衣。她躺在榻上,阖着双眼,那张曾经明媚张扬的脸,如今就像是一幅苍白的画。她身上夺目的鲜红愈发的衬托出她的苍白和毫无生气。
就像是她榻前已经开始凋零的花朵一样。
沈陵的手划过阮羡鸾的脸颊,轻声问道:“还疼吗?”
修士碎丹,疼痛有如自断识海。
他想象不到,那时候的阮羡鸾是如何承受的。
一边是亲人的背叛,一边是碎丹之痛。
只是榻上之人,双眼紧闭,没有回应。
沈陵双眼逐渐失去焦距,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这时候,内门弟子有人捧着一束鲜花,打断了沈陵的沉思。
见到沈陵在,一时间也愣住了。
那弟子轻轻打了个招呼:“沈师兄好。”
“为何在此?”沈陵的脸上没有表情,唯眼底有几分柔和。
“我…我是内门弟子,大师姐从前对我们这些弟子很好,我们内门弟子相互约定,隔三差五便采些鲜花放在大师姐榻前。”那内门弟子取下榻前已经有些不新鲜的花,将新鲜的花放到阮羡鸾榻前,又为瓶中掺了一些水。
“沈师兄勿怪,我们都知道大师姐从前喜爱焚香,但是门中弟子无一人会制香,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换上的鲜花一下就为房内增加了几许春意。
“恩。”沈陵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所有人依旧按部就班的生活着,避讳着提起阮羡鸾。
好像,有没有阮羡鸾都一样。
陆宴安亦是如此,如今修为已然快要迈入元婴。
连江婉婉,修为都快到金丹。
即使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避免提及阮羡鸾,但所有人都没有忘记她的存在。
他们修炼的目标,一下都变成了阮羡鸾。
藏着,并不等于遗忘。
她终究还是在大家的心中。
沈陵看着榻上沉睡的人,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今日陆宴安得知沈陵回来,和江婉婉连忙赶来了。
“陵哥哥,我们可能有办法能救回大师姐。”
听到这个消息,沈陵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瞬间如波浪翻腾一般。
他扣住江婉婉的肩膀,指尖控制不住力气,掐的江婉婉生疼。
“这匕首是魔族之物,本就是魔族之物。”江婉婉的眼神微闪,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陵哥哥,我想以这柄匕首,破开父亲在我体内设下的封印,将大师姐身上的魔气转到我的体内。”
陆宴安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江婉婉说的有主意竟是如此。
江婉婉终究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陈国一事,皆是宋修远在幕后操纵着一切。
宋修远,本就不是修仙界的人。是魔族在修仙界蛰伏多年的卧底,他在修仙界多年只为了找出媚姬的女儿,回去重振魔界。
在阮羡鸾与沈陵大婚前夕,找到了江婉婉,将一切都告知于她了。
后来江婉婉又从沈陵和费步初长老口中得知了所有真相。
江婉婉的血脉是半人半魔,无憾当年为了避免生出风波,便将江婉婉体内魔界血脉封存,使她只能修仙。
如今即使以匕首为引子,只要一点点魔气进入江婉婉的经脉之中,再引魔气游走经脉至周身,便可破开封印。
“不可。”沈陵松开了自己握在江婉婉肩上的手,无力的垂下。
这个办法虽然能救回阮羡鸾,将她身上的魔气剔除,假以时日再慢慢的修补经脉,看似极好。
但,这也意味着江婉婉解开封印后要入魔。
即使江婉婉身上有一半的血脉来自无憾,但自此以后,她便不能于修为上有一点差错,否则便会走火入魔。
“陵哥哥!这是目前唯一能救回大师姐的方法……”江婉婉拽住沈陵的手,不肯松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直直落下泪来,“陆师兄…你帮我劝劝陵哥哥啊…”
陆宴安眼中挣扎之色不断,缓缓开口:“江师妹,不可。即使你将魔气都引到自己身上,但表姐的丹田有损,根本没有办法去继续修炼,承载灵气。”
没有人比他和沈陵更希望阮羡鸾醒来,但如果因为这样,又要去牺牲一个人。
所有人都不会同意。
沈陵和陆宴安都拒绝了江婉婉。
她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却转身御剑去了怒风崖。
一路御剑向下。
怒风崖狂风嘶吼,风在她的耳边呼啸着,却没有能够拦着她。
她的双眼微红,紧咬着牙关御剑。像一片枯叶,摇摇晃晃的到了那日的最深的崖底。
去寻找那一抹幻影。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父亲会是早已死去的第一剑修无憾,生母更是魔族的公主。
这个救阮羡鸾的法子,她根本想不到。
是她又去了亡灵迷谷寻找媚姬问出来的。
她结合了几人的说辞,决定再去无崖之下寻找无憾留下的幻影。
她猜得到,父亲绝对有方法救阮羡鸾。
江婉婉跪在崖底的山洞前,大声道:“求父亲出来见婉婉一面!”
怒风崖下,那抹幻影早就在等着她了。
如今无憾以真面目示她,她不由湿了眼眶。
无憾的相貌与凡间的父亲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父亲,婉婉来了。”
她眼眶湿润,垂着头,声音有些哽咽。
“来了就好。”
无憾微微笑着,却是有些无奈。
小狐狸向她奔来,叽叽呀呀。
阮羡鸾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她是陈国的被舍弃的长公主,心高气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