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云翩翩执起搭在金云錾花盥盆上的毛巾,沾湿后拧干,小心翼翼地替萧长渊擦脸,清洗伤口,察觉到萧长渊一直盯着她看,云翩翩以为萧长渊是在困惑眼下的情形,于是她忍着泪意解释道:“夫君,这里是皇宫,你是皇帝。”
萧长渊装作怔愣的模样。
“我是皇帝?”
云翩翩眼睫轻颤,捏紧了手中的湿毛巾:“我其实一直在骗夫君……”
御医马上就会过来,云翩翩要在御医赶到之前,向萧长渊解释这一切。
萧长渊清冷如玉的俊脸上,适时地露出困惑的神情。
他装模作样道:“娘子骗了我什么?”
云翩翩看到萧长渊这副纯洁清澈的模样,心中愈加没有勇气将真相说出口,她脸色苍白,睫羽轻颤,狠狠地闭上了眼睛说道:“我其实不是你的娘子,当时我在溪边醒过来,看到你躺在我的身边,我一时见色起意,就冲动地说下弥天大谎……”
萧长渊是第二次听这段话。
但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在江家村听到这段话的时候,他的心中只有漠然的冰冷,以及被个笨蛋欺骗的愤怒。
但是现在,萧长渊开始以云翩翩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他察觉得到云翩翩的恐惧,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浑身都在轻颤,她现在一定很害怕,就像她在江家村那时候一样,她当时一定比现在还要害怕。
现在萧长渊心中只有深深的后悔。
他当初不该对云翩翩那么凶。
她明明这么害怕。
他却还要那样冰冷地待她。
怪不得云翩翩后来不喜欢他了。
萧长渊坐在龙榻上,伸手握住了云翩翩轻颤的手指,与她十指交缠。
他抬起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望向云翩翩,声音低哑缱绻。
“娘子,我原谅你……”
他原谅云翩翩的同时,也希望云翩翩能够原谅他的不是。
云翩翩听到他的话。
眼睫陡然一颤。
不敢置信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里渐渐弥漫了一丝湿润朦胧的水雾。
“夫君真的愿意原谅我吗?”
萧长渊伸手,将云翩翩拉到他的怀里,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小心翼翼地吻去她眼睫上沾着的泪珠。
“只要娘子跟我在一起,不管娘子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原谅娘子。”
云翩翩眼睫轻颤,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沾湿了她的粉颊。
原来她亲口将真相告诉他,他就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原谅她,他根本就不用她流血流泪,就会立刻原谅她。如果她早知道他这么宽容,当初她就不该半途而废,逼得萧长渊自己找到真相,她应该亲口告诉他这一切。
萧长渊微微皱眉:“娘子怎么又哭了?”
云翩翩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没哭,我只是太高兴了。”
萧长渊道:“高兴?”
云翩翩伸手环住萧长渊的腰,将粉颊埋到萧长渊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我以为夫君会生我的气。”
萧长渊抱着云翩翩的娇躯,说道:“我怎么会生娘子的气呢?”
他亲了亲云翩翩的头顶,声音低哑道:“我永远都不会生娘子的气。”
云翩翩听到他的话,小手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像猫儿一样窝在他的怀里,说不出的乖巧温驯,温柔小意。
萧长渊觉得,只要她这样安静地待在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不离开他,他可以为她装傻充愣一辈子。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殿外传来刘顺的声音。
“禀告皇后娘娘,庞御医到了。”
云翩翩立刻从萧长渊的怀里起身,整理宫装仪容。
萧长渊怀中一空,怅然若失。
那张清冷的俊脸微寒下来。
这些讨厌的蝼蚁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云翩翩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她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对殿外说道:“让他进来吧。”
刘顺道:“是,娘娘。”
殿门被打开,刘顺领着庞御医走进内殿。
庞御医放下手中拎着的药箱,先替萧长渊查看伤口,伤口虽然血肉模糊看起来吓人,但却并不深,没有伤到内里,他拿出软垫,放置在萧长渊的手腕下方,替萧长渊诊脉,片刻后,庞御医放下搭脉的手,低头恭敬道:“陛下的伤势并无大碍……”
话音未落。
萧长渊突然扣住了庞御医尚未收回去的手腕。
“庞御医,朕有些事情记不清了。”
那双阴鸷嗜血的寒眸,冷冷地盯着庞御医。
“你不如再给朕好好诊治一遍……”
庞御医僵硬地抬头,蓦地望进一双嗜血可怖的寒眸里。
他当即吓得脸色苍白,后脊生了一层冷汗。
庞御医哆嗦着手指,重新搭到萧长渊苍白的手腕上。
虽然他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对他起了杀意,但三十多年的宫廷经验告诉他,他必须要说出跟方才诊断的结果截然不同的话来,否则他今天可能就不能活着离开这间寝殿了。
庞御医收回手,瑟瑟发抖道:“陛下的伤势虽没有大碍,但却伤及内里,如果内里淤血不散,将来极有可能会危及性命……”
萧长渊闻言,眯起森寒的凤眸,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表情。
“依庞御医之见,朕应该如何调养?”
庞御医之所以能够混到今天没被砍了脑袋,除了本身医术高明之外,他还十分会察言观色,见萧长渊并没有龙颜大怒,他便知道他今日已经逃过了一劫,陛下明明没病,却坚称他有病,庞御医便立即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跟皇后娘娘有关,他不敢给萧长渊乱开药,于是他顺着萧长渊的话说道:“长期揉按太阳穴可令淤血消散,少则三个月,多则三年,这段时间可能要劳烦皇后娘娘了……”
萧长渊微微眯起凤眸,向庞御医投去一个欣赏的眼神。
看来这只蝼蚁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庞御医跟刘顺走后,寝殿里只剩下萧长渊跟云翩翩两个人。
萧长渊伸手,握住了云翩翩的小手。
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像是化不开的墨砚,他温驯地望向云翩翩。
“娘子,我方才演得像皇帝吗?”
云翩翩微微蹙起黛眉。
她总觉得方才有哪里不对劲。
但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暴君这稀碎的演技可以骗翩翩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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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察觉到她在出神。
萧长渊低声唤了她一声。
“娘子?”
云翩翩回过神来。
她抬起睫羽,望向萧长渊。
云翩翩愣愣地了头。
“夫君演得真像。”
萧长渊看到她这副懵懂无辜的模样。
眸色渐深,滚了滚喉咙。
他垂下黑睫,那双漆黑深邃的寒眸幽暗地盯着云翩翩的红唇。
“那娘子是不是应该奖励我?”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一丝危险。
云翩翩小脸一红。
萧长渊恢复记忆之后再也没有让她主动亲吻过他,他似乎十分抗拒她的亲吻,每次她只能等待他主动吻她,她没有亲吻他的权利,而现在突然被萧长渊央求奖励,云翩翩的心脏突然急剧加快起来。
萧长渊伸手,将她拉到他的怀里。
那双幽黑危险的墨眸盯着她的小脸。
“娘子,我要奖励。”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不稳。
云翩翩心尖一颤,只酡红着滚烫的小脸,伸出纤白细嫩的手臂,勾住萧长渊的脖子,仰起头,小心翼翼地去亲吻他的薄唇。她没亲多久,男人就伸手捧住了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亲吻。
她纤白的手指攥着他胸前的衣襟。
云翩翩觉得这次的亲吻,似乎比从前更加凶狠更加缠绵了一些。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喘息着分开。
云翩翩双颊滚烫,小脸酡红,眸光变得有些湿润,她窝在萧长渊宽阔温热的怀抱里,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心中突然想到这一件事情。
她抬起眼睫。
望向萧长渊的耳朵。
宫灯昏暗,光影朦胧。帝王清冷俊美的脸庞上,染了一层熟悉的薄红。那精致白皙的耳朵更是红得可以滴血。
云翩翩愣了愣。
她突然想到,暴君渊最近不让她亲吻他的薄唇,是不是因为他在害羞呢?
每次她奖励失忆渊的时候,失忆渊的俊脸就会不可抑止地泛红。
暴君渊那么骄傲,那么狂妄,那么傲慢,那么喜欢掌控一切,他是不是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不喜欢在她面前表现出羞涩的情绪,他认为羞涩这种感情会令他丢脸,所以才会那样强硬地命令她不准亲他呢?
云翩翩突然觉得自己过去可能误会了暴君渊。
原来不是暴君渊脑袋有病。
而是她的反应太过于迟钝了。
云翩翩想起正事,直起身子,望向萧长渊:“夫君,你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是什么?”
萧长渊面不改色地说谎道:“娘子将我赶到隔壁客屋睡,不给我奖励,也不给我惩罚,我睡着之后,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云翩翩一顿,原来萧长渊的记忆还停留在江家村他们冷战的那段时间里。
萧长渊抱住云翩翩纤细娇软的腰肢,墨眸幽深,用一种委屈的语气说道:“娘子,今天我们还要分房睡吗?”
若是放在昨天,萧长渊就算是死在云翩翩面前也不可能说出这么软弱的话来。
但萧长渊方才经历了他人生中最绝望的一幕。
云翩翩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寻死。
虽然云翩翩最后没有死成,但仍旧给萧长渊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为了不让云翩翩离开他,他可以放他的骄傲,放弃他的尊严,放弃他的一切,他只想将她留在他的身边。
萧长渊方才已经尝过了示弱的甜头。
示弱可以令他的翩翩不再哭泣。
示弱可以令他得到她的奖励。
萧长渊不再抗拒这种软弱的情绪。
他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因为示弱就是掌控。
他正在以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掌控云翩翩。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语气里的委屈,想起往事,心中立刻有些愧疚,她紧紧地抱住萧长渊的腰,将粉颊埋在萧长渊的怀里,小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跟夫君分房睡了,夫君原谅我不?”
萧长渊墨眸渐深。
淡色的薄唇微不可察地翘起。
“,我原谅娘子。”
只要他示弱。
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他就能让云翩翩永远地待在他的怀里。
“娘子不可以不要我。”
云翩翩头:“我永远都不会不要夫君。”
“娘子不可以离开我。”
云翩翩顺从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夫君。”
“娘子要永远跟我在一起。”
云翩翩听话道:“我永远都会跟夫君在一起。”
萧长渊心满意足地眯起了幽暗的凤眸。
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云翩翩的身体。
原来示弱比命令还要有用。
萧长渊决定向云翩翩示弱一辈子。
夜色渐深,云翩翩带着萧长渊参观这间寝宫,告诉他每天需要做什么事情,御案上堆着奏疏,萧长渊装模作样地翻了翻,云翩翩在一旁介绍,将正事全部交代完之后,云翩翩抱着干净的寝衣去紫檀木嵌玉雕云龙纹屏风后面的浴池里洗漱沐浴。
萧长渊用极大的自控能力才能按捺住那颗想抱云翩翩沐浴的野心。
他知道,失忆时期的他,还没有对云翩翩做出那些亲密的事情,所以他现在必须忍耐下去,等云翩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之后,他才能对云翩翩做出这些亲密的举动,彻底地将她占为己有。
云翩翩泡在白玉浴池里,任由温热的温泉水包裹着她的身体,湿气氤氲,熏得云翩翩粉颊嫣红,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将花瓣拨弄到她白嫩柔滑的手臂上,这是她第一次单独沐浴,以往每次都是萧长渊像抱布娃娃一样将她抱进来,然后帮她清洗身体。她从前总觉得她失去了自由,但现在她得到了自由,心中反而有种空落的感觉,她觉得她身后应该是一个厚实宽阔的胸膛,而不是冰冷坚硬的浴池玉璧。
云翩翩摇了摇头,将这种邪恶的想法赶走。
沐浴过后,云翩翩换上了干净的寝衣,让萧长渊去沐浴。
白玉汤池里的温泉水是活水,自浴池上方的龙头引入,自浴池底下的孔窍流出,不管何时进去,都能保证温泉水的洁净。
萧长渊很快就沐浴完,换上了一身宽松舒适的寝衣,向龙榻上走去。
他将云翩翩娇软的身体抱在怀里,她的身上散发出沐浴过后的清幽香气,本来萧长渊还想忍耐一晚上,但闻到她身上的香甜,就忍不住低头,含住了她的红唇。
云翩翩被他亲得迷迷糊糊。
如跌云雾。
但萧长渊却解开了她的衣裳。
云翩翩吓得立即清醒过来。
那双湿润迷离的眼眸有些震惊。
“夫君,你在做什么?”